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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放肆寵愛[重生]在線閱讀 - 第32節(jié)

第32節(jié)

    像是終于熄滅的火,他緩緩地抬起頭,已然失焦的眼瞳里,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鮮血,就這么洇染著稀薄的淡紅,順著眼尾緩緩落下。

    他抬眸空洞地望著他,那雙眼睛里沉寂著整個冬日紛揚的白雪,掙扎著,飄落著,最終精疲力盡地癱倒在他的懷里。

    這深冬的傍晚,真是美得讓人心生痛意啊……

    能看到你好好活著,就算是死在這個暮色深重的夜晚,我也不會有任何遺憾了。

    ——————————————————

    吧嗒——似乎有一滴溫熱的淚滴在他的臉上。

    “錦陽!”人群外有人喊他,裴寂川叫來了一輛出租車,他火急火燎地把人抱進車里,出租車一路開去了附近的醫(yī)院。

    大概是在那個地下室待了一個星期的緣故,躺在林錦陽懷里,周圍沉默的黑暗讓他害怕到不能呼吸。

    腳踝上的傷,更疼了。

    那些鋒利的鐵刺死死地扎在rou里,鮮血的不斷滲出讓他微微眩暈。

    最后他被抱上擔架,聞訊趕來的護士把他推進急診室,醫(yī)生看著他鮮血淋漓的腳踝忍不住咂舌。

    “他腳踝上的傷很嚴重,如果不及時處理恐怕這雙腿就保不住了?!贬t(yī)生轉身讓護士去準備拆解工具,“得趕緊把這兩個鐵環(huán)拆下來,再準備一針破傷風?!?/br>
    “過程可能會有點疼,你們兩個幫我按著他?!?/br>
    拆鐵環(huán)的過程很慢,內(nèi)側的鐵刺早就深深扎進了rou里,雖然打了麻醉劑,但拿下來的時候還是很疼,腳踝上幾乎是撕下了一層血rou。

    沒想到鐵環(huán)內(nèi)側居然有這么多尖刺,所有人都被他腳上的傷嚇了一跳。

    “我的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個鐵環(huán)內(nèi)側怎么會有這么長的鐵刺,這……這東西分明就是刑具啊……”

    “這位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這種傷……”

    “果然在騙我……”見狀,林錦陽猛地攥緊了手,隱在陰翳里的眼睛**無聲匯聚,漆黑的瞳孔布滿狠厲的殺氣,“那個女人果然在騙我!”

    陸清竹自愿捐獻骨髓求她幫忙擺脫他?什么狗屁自愿會把人用這種東西鎖住!

    蘇汐!

    “寂川,你幫我個忙?!绷皱\陽滿臉戾氣地轉身望向身旁的人,醉酒般嘶啞冰涼的聲線凌厲得瘆人,“你的姑父是帝都有名的律師對吧,我想托他幫我打場官司,錢多少我都接受?!?/br>
    “錦陽你先冷靜點,我等會立刻幫你聯(lián)系我姑父,不過有樣東西,我覺得有必要給你看一下?!迸峒糯ㄓ行┪⑦t疑地把陸清竹的病歷本遞給了他,“錦陽,那個人的情況可能比你想象得要嚴重……”

    “中度抑郁癥?!”林錦陽愣住了。

    “不是中度抑郁癥,是重度。”急診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他的病情比病歷本上描述得嚴重的多,中度抑郁癥不會有這么嚴重的自殘傾向?!贬t(yī)生輕輕嘆了口氣,“抑郁癥這種病不接受藥物治療本身就很容易惡化,更何況遭受外界刺激,這只會讓病情更加嚴重?!?/br>
    “我不知道病人遭遇了什么,但他現(xiàn)在的精神狀況和身體狀況都很差,我建議你們等病人身體狀況好轉些之后立刻安排精神科的醫(yī)生,抑郁癥不是小病,重度抑郁癥的自殺率將近百分之三十五,比很多癌癥的死亡率都要高,我希望你們和病人的親屬都能重視?!?/br>
    “對了,病人現(xiàn)在醒了,你們進去看看吧?!?/br>
    林錦陽立刻走了進去。

    病床上的人慢慢轉頭望向他,那雙鴉羽般浸潤著朦朧啞光的眼睛里,生平第一次落下了,慘痛到幾乎要把自己徹底焚毀活活淹沒的悲戚絕望。

    醫(yī)生說的話,他全都聽到了。

    重度抑郁癥意味著什么,他心知肚明。

    “忘了我吧?!?/br>
    慘痛悲戚到極致的聲音,像是啼血般帶著嘶鳴的喑啞。

    他望著他,用那樣悲戚無望的目光,仿佛每說出一個字,都會從喉間,淌下粘稠劇痛的鮮血。

    “就當我們從來沒有遇見過好不好?!?/br>
    “清竹!”

    “林錦陽!我不喜歡你!我一點都不喜歡你!所以你……別再拉著我了”

    “你就……當我死了好不好……”

    ……

    “我不!”

    急診室的門猛地關上了。

    林錦陽逃了出去,那一個個清晰的字,像一塊玻璃,一片片碾碎,再把那些邊緣鋒利的碎片硬生生扎進他的心口。

    真的太痛了。

    林錦陽呆滯地跪在走廊地板上,低著頭誰都看不清他的神色,可那雙隱在身側緊握成拳的手卻分明在不斷顫抖,眼淚就這么順著棱角分明的臉龐,一滴一滴流下來。

    像是冬日海水一般咸澀的味道,從心口的傷痕不斷溢出,一滴一滴地濺落在地面,漾開日光燈的慘白。

    “錦陽……”裴寂川伸手想要扶他,卻被他甩開了。

    他就這么一動不動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滿臉的惶恐,游魂般的失焦空洞。

    相處那么多年,裴寂川從來沒有見過眼前這個驕傲堅強的人,流露出這樣悲戚惶恐的神情。

    愛而不得,有緣無分,大概就是這樣的痛楚吧。

    陸清竹,我為了余生能和你相伴左右付出了所有,我愿意用我的未來作為代價,我愿意把我的整個世界都交付在你的手上,只為了能換來你的一顆真心。

    可我還是沒能保護好你,讓你變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

    對不起,清竹,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

    陸清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是江南深秋的街道,洇染著微微水汽的清風,唇間不知為何突然彌漫開梔子花清冽的香氣。

    他走在陽光映照下輪廓分外明晰的街道上,腳下是青灰色的地磚,街角的電話亭廢棄后被拆除,那里種著大片大片繁茂如玉的梔子花。

    熬過凜冽寒冬,氤氳在空氣中的花香是如此濃郁清冽,幾近純白的花朵恣意盛開,枝葉翠郁得發(fā)亮。

    【陸清竹?!咳靼?,澄澈干凈的聲音。

    有人安靜地站在金綠搖曳的樹影下,那個人有著和他一樣的面孔,漆黑的眼里流溢著溫柔的啞光。

    他的手里,捧著一束精心扎好的梔子花,溫柔的暖白,莖葉綠得翠郁,襯著他蒼白的手指,有著虛幻朦朧的光感。

    【我等你很久了?!?/br>
    山間泉流般干凈的嗓音。

    時值深秋,溫熱的晚風像是撲面而來的擁抱,萬里無云的青空,靜謐無聲的街道,那人站在樹下回眸看他,鴉羽般漆黑的瞳孔,朦朧著不真實的光感。

    “回去吧。”那人笑著對他開口。

    遙遠的天邊,模糊洇染著不知從何而來的,他人絮念朦朧的話語,隨著梔子愈發(fā)濃烈的香氣,一點點靠近,一點點明晰。

    那是林錦陽的聲音,一聲又一聲的呼喚,溫柔又深沉。

    他想起他們一起外出的那個夜晚,香樟的樹影搖曳,他踮起腳尖親吻他的額頭,梔子濃烈的香氣在唇間蔓延。

    那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那人滿眼深沉的愛意將他無聲吞沒,眼底粲然閃爍的星光暈出五月盛夏的瑰麗柔軟。

    耳畔的聲音還在繼續(xù),他的指間微涼,左手的無名指被人輕輕托起。

    “陸清竹,我不要忘記你?!?/br>
    “我要你的往后余生,都有我的身影?!?/br>
    那到底是怎樣的感覺呢,那深藏在心底經(jīng)歷了無數(shù)個酷暑早已裂紋叢生干涸碎裂的地方,如今終于迎來了溫熱的雨水。是那江南五月梅雨潤澤的朦朧淅瀝,干涸的土壤中,終于蓬勃生長出了濃烈的翠郁。

    那個他曾經(jīng)以為永遠都將冰封死寂的角落,如今卻溫熱翻涌著熱氣熏蒸的泉水。

    那些曾經(jīng)被他所隱藏著的,試圖遺忘的冰冷,如今終于融化,褪去刺人的棱角,消散熏蒸成眼尾滴落的淚珠。

    【陸清竹,回去吧】

    聽著耳畔不斷清晰的聲音,那個和他有著同樣面孔的人突然釋然地笑了。

    【回到那個愛你的人身邊】

    【你已經(jīng)不再需要我了,那個人會代替我繼續(xù)保護你】

    【回去吧,我把你讓給他】

    ……

    【陸清竹,你一定要幸?!?/br>
    第35章 因果報應(1)

    因果循環(huán), 報應不爽。

    ——————————————

    陸清竹從夢里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撥通了派出所的電話。

    向接聽的民警簡單說明了情況和地址, 他精疲力盡地癱倒在床上,麻醉劑的藥效讓他昏沉欲睡。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又睡了過去,長達一個星期的痛苦折磨讓他神經(jīng)敏感到了極致, 能夠入睡完全就是依賴麻醉劑的鎮(zhèn)定作用。而藥效褪去之后, 稍微一點輕微的響動就能讓他猛地驚醒。

    他是被病房外的嘈雜人聲給驚醒的。

    林錦陽站在病房門口似乎是在和誰爭執(zhí), 他強撐著坐起來, 門外的人見他醒了就走了進來。

    “我是xxx區(qū)xxx街道派出所民警大隊隊長張萬青?!眮砣藦目诖锬贸鼍僮C遞給他, “請問你是陸清竹嗎?”

    “我是?!?/br>
    “一周前我們接到你的報案, 你指控你的繼父李榮強對你實施家暴并且強迫你捐獻骨髓,請問你現(xiàn)在方便配合我們做個筆錄嗎?”

    “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很不好……”林錦陽一看他蒼白的臉色, 再加上之前醫(yī)生的囑咐立刻想要拒絕,可陸清竹卻開口答應了下來。

    “不, 我可以。”他抬眸安靜地看了林錦陽一眼,無名指上的戒指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錦陽, 我想吃點東西, 你能去幫我買點粥回來嗎?”

    林錦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唇翁動似乎是想說些什么,可最后還是沉默著關上門離開了。

    躺在病床上費力地喘了口氣, 他抬眸看著在椅子上落座的兩個人, 聲音嘶啞地開口?!拔业饶銈兒芫昧恕!?/br>
    他等這一刻等太久了。

    被鎖在地下室的時候,他不止一次以為自己再也不可能活著出去,可他還是逃了出來, 即使代價是一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