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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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恨。 因為上輩子就是她被檢查出來患上了白血病,繼父為了五十萬的報酬假借社區(qū)體檢的名義把他帶去醫(yī)院做配型,最后以他監(jiān)護人的身份把他送上了手術臺。 那時候的他還以為是繼父終于回心轉意,不僅不打他甚至還每天買滋補身體的營養(yǎng)品給他。直到后來他無意中聽到了繼父和蘇汐父親的電話,才明白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他的骨髓和蘇汐的配型成功。 他們要用他的命去換蘇汐的命。 骨髓移植對于正常人而言不會對身體產生多大的影響,但是他不一樣。 常年的營養(yǎng)不良、家暴和愈發(fā)嚴重的抑郁癥已經耗空了他的身體。醫(yī)生明確地告訴他,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根本不能成為骨髓移植的捐獻者。 他會因為術后的副作用,死于免疫力低下導致的各種感染。 甚至有可能,根本熬不過術前的藥物適應。 當地所有的正規(guī)醫(yī)院都拒絕了這場完全不符合標準的骨髓移植的手術,于是蘇家就找來了私人診所的醫(yī)生主持這場手術。 他一次次想跑又一次次被抓回來,繼父把他綁在臥室的床上,逼著他配合醫(yī)生進行進行骨髓移植前的預處理。 注射的藥物和他的身體產生了嚴重的排異反應,他沒日沒夜地頭痛嘔吐,最后甚至虛弱得連站都站不起來。 也就是在他被囚禁的這段時間里,林錦陽死在了那場轟動全城的大火里。 消息傳到他耳朵里的時候,他痛得聲嘶力竭,所有被他竭力隱藏的疼痛和絕望都在瞬間爆發(fā),嘶啞的咽喉里咳出了黏膩的鮮血。 他像瘋了一樣地跳窗逃了出去,拖著一副孱弱瀕死的身體游走在這個冰冷的城市,最后在殯儀館里找到了他以命深愛的少年。 沒有家屬認領,他就這么安靜也孤獨地躺在殯儀館的冰柜里,臉上滿是被火燒灼的痕跡。 他帶走了他,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 即使他變成了血rou模糊的尸體,他還是愛著這個灼烈溫柔的少年。 他沒日沒夜地哭,哭瞎了雙眼哭啞了嗓子,最后萬念俱灰地用刀割開手腕選擇了自殺。 那份痛苦,那份絕望,早就深深刺進了他的心口,讓他在無數個深夜輾轉難眠。 重來一次,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對著一個未來會奪走自己生命的人,表現出任何善意。 他不想死。 他沒有那么偉大,可以為了一個僅僅只有幾面之緣的人獻出自己的生命。 蘇汐得了這樣的病是很可憐,周圍的人那么同情她可憐她,逼著他答應捐獻骨髓,可誰又能來憐憫他滿是苦難的一生呢…… 那些冷眼旁觀的人,憑什么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逼迫他以命抵命。 憑什么死的人,一定要是他…… 他的命已經夠苦了,為什么還要用這種方式奪走他僅剩的東西。 他清晰地記得,當他想要去找蘇汐說明自己身體情況的時候,那個總是以溫柔面孔示人的少女眉眼彎彎,手里捧著一本書籍笑盈盈地和身旁的醫(yī)生談笑風生。 而他在醫(yī)生辦公室的抽屜里找到了那份配型報告,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讓他在瞬間,遍體生寒。 因為那份結果為配型成功的報告上,寫的根本不是他的名字。 一個可怕的真相就這么毫無征兆地在他面前揭開。 像是寒冬臘月被兜頭澆下一桶冰水,那一瞬間,他害怕得牙齒都在不斷打顫。 他早該想明白的,百分之三四十的成功概率,蘇汐怎么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配型成功的另有其人,而他……從一開始他就不在骨髓捐獻范圍內。 這五十萬買的不是他的骨髓,而是他的命。 她明知道他的身體狀況很糟糕根本不能成為骨髓移植的捐獻者,她明知道他有很大的可能會死在手術臺上,可她還是要用這五十萬把他送上手術臺。 學校里的所有人都在惋惜和鼓勵她早日戰(zhàn)勝病魔,卻沒人發(fā)覺在他們眼里天使般溫柔的少女是個奪人性命的魔鬼。 …… “林同學,可以嗎?”蘇汐繼續(xù)柔聲問道,“如果不方便的話也沒有關系。” 可嘴上雖然這么說,她的視線卻自始至終都落在林錦陽身上,就仿佛坐在對面的他根本不存在。 這樣明顯的意圖,誰都能看出來她是想找個借口和林錦陽說上幾句話。 陸清竹握著漏勺的手越來越用力,白皙細長的手指微微顫抖,幾乎要壓制不住心里翻涌的情緒。 一只手越過裊裊水汽握住了他顫抖的手腕。 “不好意思?!绷皱\陽面無表情地從他手里接過漏勺,然后舀起一勺牛rou放進他碗里,“我這人認生而且吃相不好,和陌生人一起吃飯會放不開,所以你們還是去問問別人能不能拼桌吧。” 第7章 你別哭 陸清竹微微一愣,上輩子他自始至終和林錦陽的私生活保持距離,對于他和蘇汐的關系幾乎都來源于同學私下傳播的小道消息。 所有人都知道林錦陽喜歡溫柔乖巧的人,他曾經親口說過自己的理想型,說他喜歡的人一定要溫柔乖巧,而且要有一雙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 他抬起頭悄悄地望向了桌邊的蘇汐,十七歲的少女正是溫婉動人的年紀,一雙杏仁眼干凈明亮,眼波流轉間帶著些微我見猶憐的嬌矜。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林錦陽說的那個人就是蘇汐,就連他也不例外。 可如今看來,林錦陽對蘇汐的第一印象似乎并沒有他想象得那么好,甚至還不如對待一個普通的陌生人。 他抬頭望向蘇汐,對方臉上也同樣有著掩飾不住的尷尬。 林錦陽性子直率,喜怒都直接地表現在臉上,不愿意有交集的人就是對方眼巴巴湊上來他也不會施舍一個眼神。 沒想到對方居然會拒絕得這么干脆,蘇汐臉上也有點掛不住。 雖然她從來不以校花的身份自居,但習慣了旁人的追捧和恭維,突然熱臉貼冷屁股自討沒趣,還是讓她有些不爽。 不過即使這樣,蘇汐還是維持住了臉上的表情,面上沒有露出半分尷尬而是垂眸溫柔地微笑:“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就不打擾林同學了?!?/br> 說著就帶著自己的朋友離開了。 陸清竹透過裊裊水霧望向面前的人,他穿著樣式最簡單的白襯衫,外面套著校服外套,左手的中指上戴著一枚戒指。 江南深秋冷熱交接的時節(jié)他總是這副打扮,一米八五的身高站在人群里就像是一棵挺拔的白楊,就連樣式老土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都顯得分外好看。 “怎么?” 對方察覺到他的視線望了過來,單手托腮,修長的骨節(jié)非常好看。 他心里一驚,忙不迭地移開視線,眼尾的余光卻又不爭氣地悄悄看了過去,結果猝不及防地撞進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看你表情不太好,怎么,你喜歡剛才那女生所以憐香惜玉了?” “沒有?!标懬逯裼行┚狡鹊亻_口,暖白燈光落在對方線條利落的五官上,那雙眼睛里的神情燙得他忍不住瑟縮。 他第一次見到林錦陽,記住的就是他眼中灼烈沉郁的火焰。 像是蜷縮在黑暗中的魂靈窺見黎明,那道目光滑過他瘦骨嶙峋的背脊,熔巖般的溫度,燙得他淚流滿面。 那深秋的暮色,真是美得讓人眼眶發(fā)酸啊。 那時候的他,是多想就這么閉上雙眼,在那個煙霞漫天的黃昏里化為灰燼。 火鍋店里很熱,煮沸的湯底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對面的人脫了校服外套隨意地搭在椅背上,襯衫袖口挽起露出線條漂亮的手臂。 陸清竹勾起耳畔的碎發(fā),他太久沒去剪頭發(fā),長長的劉海幾乎要遮住眼睛,總要時不時用尾指把頭發(fā)順到耳廓。 為了掩飾尷尬,他用紙巾擦干凈勺子,然后拿起筷子夾了一片林錦陽給自己舀的牛rou片。 他的動作有些微遲疑。 也不知道,這一口吞下去,他能不能忍住咳嗽。 陸清竹默默張開嘴,如果忍不住咳嗽的話就說他是被嗆到了,畢竟這是林錦陽第一次請他吃飯,他不想掃了對方的興致。 然而,還沒等他把牛rou片塞進嘴里,握著筷子的手就被人一把握住。 “給你夾了你還真的打算吃了?!绷皱\陽皺著眉望向他,說話的語氣里隱約有著苛責的味道。 這樣的表情,意味他現在的心情很糟糕。 陸清竹剛拿起的筷子立刻放下了,耳畔的碎發(fā)垂落遮住他漆黑的眼瞳。 不清楚對方為什么會突然生氣,陸清竹有些發(fā)懵,剛鼓足勇氣想要開口,林錦陽就起身離開座位去了前臺。 是他哪里惹他生氣了嗎?望著對方離開的背影,陸清竹忐忑不安地絞緊了手指。 他越是在乎這個人他就越是謹慎膽怯,他害怕自己的一點失誤會讓彼此之間不遠不近的距離徹底破裂,所以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記住了他的所有喜好所有習慣,固執(zhí)又不知悔改的把有關這個人的點點滴滴填滿自己心臟的縫隙。 他分不清這是止痛的良藥,還是蝕骨的劇毒,又或是刀口舔蜜,短暫的甘甜過后是被反復割裂的刺痛。 一廂情愿的愛情是屬于一個人的孤勇,可笑又可悲,可他卻偏偏固執(zhí)地把這輩子所有的勇氣都孤注一擲,堵上一切后又心甘情愿做一個必輸的賭徒。 有時候他也曾經絕望地想過,這樣永遠得不到回應的感情究竟有什么意義,他的命已經夠苦了,為什么還要執(zhí)著地去愛一個不該去愛的人。 可每次自我反省他都會絕望地發(fā)現一個殘忍的現實,他把這個人的一切填滿了他的心,這輩子他只能愛上林錦陽一個人,因為他的心里已經再也容不下別人。 他和他的母親一樣,愛得固執(zhí)又倔強,如果愛上一個人那便是至死不渝。 一陣死一般的沉默。 他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周圍的喧鬧潮水般褪去,徒留下死寂的燈光,冰冷地落在他身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走到他身邊,低垂著的視線里突然出現了一只修長的手,戴著戒指的中指墊著碗的底部穩(wěn)穩(wěn)把碗放在他面前。 那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有服務員跟在他身后,端上來了一大鍋鱸魚湯。 “我吃火鍋,你給我吃這個?!鄙砩系膫€沒好就敢吃辛辣的東西,真是不要命了。 “啊?” “啊什么???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不能吃辣?” 林錦陽想起那天看見的景象,傷到了那種程度這小子居然還能一聲不吭,也不知道是怎么忍住的。 “不能吃辣就不能直接說嗎?我看你聞到鍋底辣味的時候那表情就知道了。”為了不讓對方胡思亂想,林錦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隨口撒了個還算過得去的謊。 很完美,很天衣無縫……個屁…… 話一說出口林錦陽就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什么叫聞到鍋底辣味就能看出來這人不能吃辣,一點都經不起邏輯推敲的東西他居然就這么說出口了。 果不其然,對方果然低著頭一副什么話都不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