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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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指令,只短短幾秒光景,所有在冰冷海水中的潛伏多時的戰(zhàn)士紛紛破水而出,速度飛快,沿著龐大的游輪船身往上攀爬。 沈寂看了眼手腕上的計時器。90秒,89秒,88秒…… * 宴會廳里一片混亂喧嘩。突然的停電令所有人都變成了睜眼瞎,大家都有些不安,有膽小的闊太甚至捂著嘴尖叫起來,又被身旁的男人低聲喝止。 雇傭兵們也一頭霧水,紛紛用對講機詢問著情況。 所有人里,溫舒唯是唯一沒有驚慌失措的那個。 她站在原地,面容平靜,心口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捏住,攥得她喘不過氣。她知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有什么事正在發(fā)生。 忽的,有人撞了她一下。 溫舒唯本就在靠近門口的地方,慌亂涌動的人潮把她擠到了宴會廳外面。她踉蹌半步,勉強扶著旁邊的墻站穩(wěn)。 整艘游輪上沒有一絲光,宛如航行在寂寂夜色中的幽靈船。她在冷風(fēng)中無意識地搓了搓胳膊,回頭看,才發(fā)現(xiàn)梅瑞號已經(jīng)駛離港口很遠(yuǎn),城市的夜景輪廓模糊成了幾片細(xì)碎光斑。 就在這時,一股大力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 溫舒唯嚇一大跳,猛回頭,只見黑暗中有一個模糊人影。對方一米七五左右的個子,身形瘦高,看不清臉。 溫舒唯皺眉,卻在此時,整艘船恢復(fù)供電,燈火通明。 溫舒唯看清這張面容,生生一驚,剛要說話,又被那人用眼神制止。對方掃了眼不遠(yuǎn)處正在巡視的雇傭兵,眸色微凜,扯過她躲到了甲板和船艙之間的一個拐角處。 “真是你?”對方看見她,詫異程度顯然并不比她少。 溫舒唯瞪眼,壓低嗓子:“宋子川?你怎么在這里?” “我是被那個四少爺帶上來的,他準(zhǔn)備用我威脅沈寂,我是趁著剛才游輪斷電才跑出來的……算了,我現(xiàn)在沒工夫跟你解釋太多?!鄙倌耆耘f冷臉寒眼,但語氣里卻掩不住的焦急,他說:“我問你,沈寂人在哪兒?你有沒有辦法聯(lián)系到他?” 溫舒唯很警惕。宋子川對沈寂一向敵意頗深,她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蹙眉問:“你要找沈寂,為什么不自己跟他聯(lián)系?” “有人監(jiān)視我,而且我根本沒辦法使用任何通訊工具。”宋子川回答。 “你找他做什么?” 宋子川沉聲:“梅家那個四少爺,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 梅瑞號恢復(fù)供電的剎那,守在215號房間門口的幾個雇傭兵無聲倒地。沈寂一腳踹開房門,動作干凈利落,速度極快,手里的步槍精準(zhǔn)無誤瞄準(zhǔn)了屋子里的梅四少。 緊隨其后的陳浩浩和楊子濤也很快跟入,舉槍,將屋內(nèi)其它人控制住。 一切發(fā)生得太過突然,屋里的一幫雇傭兵和安東尼奧等人幾乎都沒回過神,甚至連腰間的槍都還沒來得及拔。 所有人都一臉錯愕,看著數(shù)位神兵天降般忽然出現(xiàn)的中國軍人。 安東尼奧果然是個人物,并沒有被這陣仗給震住多久。這個意大利軍火商很快恢復(fù)鎮(zhèn)定,笑了下,懶洋洋地將雙手舉起來,對沈寂道:“這位先生,我只是來參加朋友壽宴的,別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br> 沈寂面容極冷,根本沒搭理安東尼奧。他定定盯著梅四少,片刻,微微挑了下眉,“這張臉,和你以前的,還真是天差地別?!?/br> 話音落地,整個屋子突的一靜。 梅四少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沈寂,不言不語,神色間也沒有顯露出絲毫狼狽倉皇。 這時,梅鳳年卻笑著開了口,語氣和善,道:“長官,我想你們搞錯了。我和我兒子都是正經(jīng)本分的生意人,從來沒做過壞事。你們應(yīng)該是找錯人了……” “他既然敢橫沖直撞地殺進(jìn)來,就一定是手上有證據(jù)?!泵匪纳俸鋈淮驍嗝辐P年的話。他直勾勾地盯著沈寂,忽而竟笑了,輕聲:“讓我猜一猜,為了抓我,這一次,‘蛟龍’應(yīng)該也是傾巢出動吧?” “你欠的幾筆血債,到該還的時候了?!鄙蚣耪Z氣冰涼,沉聲,“吉拉尼?!?/br> “梅四少”聞言,仿佛是聽見了什么極其有趣的事,垂著眸,低低笑出聲來。 沈寂等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幾秒后,“梅四少”笑夠了,停下來,抬起頭,兩只眼睛以一種怪異扭曲的角度盯著沈寂,忽然抬起手,竟硬生生扣下了自己的左邊眼珠。 這驚悚詭異的一幕令所有人都生生一驚。 窗開著,吉拉尼隨手把那顆沾著血的家眼球丟進(jìn)大海。他慢條斯理地從褲兜里摸出一條黑色眼罩,罩住凹陷變形的左眼,戴好。 做好這一切,他陰森森的獨眼再次看向沈寂,聲音沙啞,破碎難聽,“我還是更喜歡這個樣子。你還記不記得,我的這只眼睛,是怎么瞎的?” 沈寂冷漠地看著他,沒有出聲。 “是你,”吉拉尼咯咯怪笑著,輕聲念出沈寂臂章上的姓名縮寫,“s,j。” 這時,一旁的梅鳳年沉沉嘆了口氣,似乎感嘆地說:“我有些好奇,你們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沈寂說:“剛開始只是直覺?!?/br> 吉拉尼饒有興味地?fù)P眉,“直覺?” “后來有人給了我一份你的整容記錄?!鄙蚣懦谅暎鞍肽甑臅r間里,你忍受了常人幾乎不可能忍受的痛苦,全臉整形,安裝義眼,中間幾乎不給自己任何恢復(fù)期。為了更好地掩藏身份,你甚至還動了聲帶手術(shù),改頭換面,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在那份整容記錄上,有你原來的照片。” 吉拉尼凜目,“你的意思是,我們身邊有內(nèi)鬼?” “有沒有內(nèi)鬼,內(nèi)鬼是誰,對你們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鄙蚣拍抗饫涞葡蛏碇t色唐裝的老者,微微瞇眼,“硬盤在什么地方?” 梅鳳年臉色微變,沒出聲,余光卻無意識瞟向一旁的密碼盒。 沈寂眼疾手快,先他一步拿到了盒子,打開來,里頭果然有一枚純黑色硬盤。他瞇眼檢查,看見硬盤底部刻著極小的“八一”標(biāo)志。 這時丁琦從外面進(jìn)來了,沈寂把硬盤丟給他,沒有說話。丁琦接過硬盤臉色一喜,緊接著便是怒火中燒,朝梅鳳年罵道:“一個外國人,吃著中國的大蛋糕,享受著中國政府給的福利,賺得盆滿缽滿。到頭來干出這么多齷齪事,我現(xiàn)在就要以‘間諜罪’正式逮捕你!” 誰知,吉拉尼忽然古怪地笑起來,輕輕說:“沈寂,你該不會真的這么天真,以為一切到此為止?” 沈寂和丁琦同時皺眉。 “我早就說過,中國人欠我的,我一定要讓你們血債血償?!奔釠]有表情地說。 沈寂眸光驟沉,“你什么意思?” 吉拉尼沒說話,緩慢拿出了一個黑色遙控器。霎時間,屋內(nèi)所有人全都臉色大變。 “這艘游輪貨艙里,全是炸藥?!奔岷俸傩χ?,經(jīng)過數(shù)十次整容的臉開始崩塌扭曲,看著猙獰可怖,“只要我按下這個摁扭——砰!” “整艘船上有四百多條人命……你狗日的死雜種!是不是瘋子!老子這就崩了你給宋哥報仇!”陳浩浩聽到這里再也忍不住,大罵著就要舉槍射擊這個海盜頭子。 “要么,讓我走。要么就開槍,我一死,炸彈會立刻引爆?!奔徇种?,大笑,“好多人給我陪葬啊,哈哈哈……” 沈寂一把攔住陳浩浩,嗓音壓得極低極沉:“浩子!” “……”戰(zhàn)士雙眼充血,猛的轉(zhuǎn)過頭看他,憤怒幾乎失去理智。 沈寂身上的作戰(zhàn)服已經(jīng)全部濕透,咬著牙,胸前劇烈起伏,眸色卻極冷極靜。他朝陳浩浩搖頭,無聲道:“不能?!?/br> 不能。 年輕戰(zhàn)士手里的步槍頹然垂下。 是啊。不能。 吉拉尼臉上露出一個輕蔑譏諷的笑,道:“沈隊長。要救整船人的命,還是抓我,怎么選,在你?!?/br> * 蛟龍突擊隊的其它隊員與國安局警員們一道,很快便將梅瑞號上的雇傭兵們制住。一切進(jìn)行得悄無聲息。 梅鳳年始終沒再現(xiàn)身。 一場大雨突來,肆意沖刷著天地,像急于掩蓋某種東西。梅瑞號飄蕩在雨中的南海海面上,雨聲淅瀝。游輪上的賓客們?yōu)榱硕阌辏歼M(jìn)了宴會廳,跳舞、喝酒,談天說地,享受著這場奢靡晚宴,并沒有人注意到任何異樣。 溫舒唯卻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她內(nèi)心驚惶交織,瘋了一般給沈寂打電話,一個接一個,全是無人接聽。 不對。為什么會這樣安靜,為什么會這樣平靜,按理說,隊員們已經(jīng)行動,或成或敗,總歸會有一個結(jié)果。 溫舒唯抬起頭,富紳名媛們在舞池里旋轉(zhuǎn),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璀璨燈光映在她眼中,悠揚抒情的小提琴曲飄散在空氣里。 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也即將錯過什么。 最后,仿佛鬼使神差,一身晚禮服的溫舒唯從舞池中穿行而過,徑直沖到了甲板上,大雨中。 遠(yuǎn)遠(yuǎn)的,海面上有四條快艇,正有序地穿海破浪,往南海的更深處疾馳而去。 海洋深處仿若深淵,漆黑一片,暗無天日。 溫舒唯一怔,看見了其中一條快艇上的沈寂。其余隊員們?nèi)膫€人一艘船,沈寂單獨駕駛著一艘快艇走在最后方,不知要去哪里。 大雨肆意沖刷,她心頭莫名抽緊。 忽的,沈寂也看見了站在游輪甲板上的她。冰涼的海風(fēng)吹起溫舒唯潔白長裙的白紗,一抹純凈的白,鑲嵌在黑色世界中,突兀醒目,在發(fā)光。 只一瞬,他再移不開眼睛。 兩人目光交匯,短短十余秒,隨后快艇與游輪的距離便迅速拉遠(yuǎn)。 吉拉尼和梅鳳年已經(jīng)乘船逃離。快艇開始加速,追捕行動迫在眉睫,所有戰(zhàn)士的神色都冷毅而平靜,各自檢查著自己的武器裝備。 這時,溫舒唯看見一身軍裝的沈寂抬起手,朝她遠(yuǎn)遠(yuǎn)敬了一個軍禮。海面漆黑,游輪上點點微光投落,照亮他的臉,雖沾了血污,仍俊朗英秀,一如當(dāng)年初見時的張狂少年。 幾艘快艇很快便徹底融入了黑暗。 十來秒的對視,短暫得來不及說一句話,又漫長得像說完了一生。 溫舒唯望著漆黑的海面怔怔出神,一滴冰冷的雨落下來,砸進(jìn)她眼睛里,淌出時卻沾染了guntang溫度。 這時,背后響起一個聲音,急切道:“你在這兒干什么?” 溫舒唯抹了把臉,回頭。宋子川眉心擰成一個結(jié),語速飛快道:“我剛才看見有幾個人鬼鬼祟祟往貨艙那邊去,不知道是要干什么?!?/br> “……”溫舒唯凝神,轉(zhuǎn)身與宋子川一道飛快跑向游輪貨艙。 推開門,她倒吸一口涼氣。整個空間幾乎被新型炸藥填滿。里頭的人聽見響動回過頭來,紛紛皺眉。 “嫂子?宋子川?”丁琦驚道:“你們怎么在這兒?” “宋子川是被綁來的,我是過來參加宴會的?!睖厥嫖ù蟛缴锨翱戳搜?,只見不遠(yuǎn)處有一大堆五顏六色的線,一個半禿頂?shù)耐鈬心耆苏碱^緊蹙地蹲在那兒。她定睛細(xì)瞧,這人竟是之前那個意大利西裝男身旁的人。 她不解:“這人又是……” “這是個意大利的武器專家。別打擾他,他是來拆炸彈的?!倍$裆氐馈?/br> 溫舒唯點點頭,“有沒有需要我?guī)兔Φ???/br> “沒有,你待著就行?!?/br> 溫舒唯抿唇,靜了靜,道:“我想做點事情,不然我怕自己胡思亂想。” 丁琦一愣,看她一眼,好一會兒,他才沉沉地嘆了口氣,道:“我的幾個同事正在組織游輪上的人乘坐救生艇轉(zhuǎn)移,你可以去幫忙?!?/br> * 蛟龍突擊隊一路追擊吉拉尼等人到了南海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