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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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神情逐漸認真起來,她掐滅煙頭,招來藕人捶腿揉肩,仰著頭愜意道:“有時候面上看著聰明的卻總干些糊涂事,而那些瞅著傻愣愣的人卻機靈著呢,你不聲不響,倒是知道不少事呢。”她將兩條腿換著疊了起來,說:“你還知道什么?” “也就這些,不過,我想問你一個問題?!?/br> “說?!蹦档ゐ堄信d致地說。 杜泉倚在門框上,背后是夕陽余暉,在頭發(fā)上掛了一層暗紅,她低頭想了想,問:“上次洛姬從九爺手下逃走后現(xiàn)在……在哪兒?” “她jian滑狡詐,自有躲避處,我被困在這里動彈不得又怎么知道她在哪兒?” 也即是說,牡丹知道洛姬,并且也知道洛姬和銀九的最后一次交手,這個人對外頭的事絕不是一無所知。 杜泉抿了抿唇,思索片刻后說:“那你可知她能造出能夠給人脫胎換骨的寒潭,我就下去過,還完好無缺的回來了。”她一直觀察著牡丹神情,就見她聽到寒潭這兩個字時,手指猛地縮緊。 看來,“起生回生之法”并非銀九自己的執(zhí)念,而是無數(shù)人都在惦記的事。 “杜泉。”牡丹低聲喚了一聲,杜泉瞇眼向沙發(fā)上看去。 牡丹又磕出一只香煙,她點燃火柴,緩緩湊近煙頭,上癮似的用力吸了一口后從鼻子里噴出煙霧,火柴燃得很快,她捏在指尖也不怕燙,待火苗竄到手上后用力一碾便扔在了地上。她夾著煙,說:“我還挺喜歡你的。丫頭,你真不想進禁地嗎?” “不想。”杜泉很快的回了一句,隨后又說:“我為何要冒這個險?” 牡丹笑得開心,蠱惑似的低語道:“話是沒錯,可如果禁地里有你一直掛念的人,你也不去?” “誰?” “鬼巫研習邪術后被鬼族清理門戶,好些鬼巫四散逃竄,但大多數(shù)都被冥殿捉回去清除。其中有三大長老卻消失了蹤跡,拒查,其中三長老被銀九私自押在蒼龍山囚牢,你昨夜見過,八長老被囚禁在公館禁地,還有另一個十三長老……則避世而居,住在玲瓏島。” 杜泉猛地抬頭,說:“你……你說我……” “沒錯,就是你阿婆!鬼巫十三長老青萍?!?/br> “可我阿婆就是個普通人啊,她就是個老婦人,她什么都沒做過?!倍湃笸肆藥撞剑Z無倫次地解釋,她覺得這很荒謬,阿婆怎么會和鬼巫有關系? 想到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姬無命,她就更害怕,她怕阿婆也變成那樣。 牡丹站起身向她走過來,眼神緊緊盯著她說:“青萍也算厲害了,躲在人間,躲了三十來年,只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她還是被銀九查到了蹤跡,被捉了回來。既然不在蒼龍山地牢,那就在禁地?!?/br> 杜泉皺眉看著她,“我憑什么信你!” “隨你,你大可把這些話當做笑話。”牡丹說罷笑了起來,抬手撫了撫杜泉的頭頂說:“青萍和姬無命是死對頭,一心想要掌控鬼族,貪圖私利,青萍的行蹤就是她暴露出來的。蒼牙在你手上,她一定會找你的,記住,若再見到那個狗東西,一定要殺了她!” “你真見過我阿婆?” 牡丹笑笑,說:“她左臉被劃得那一刀結(jié)痂了,定是要留疤的,可惜了,鬼族第一美人,總歸沒什么好下場。”說罷就扭著腰肢離開了。 杜泉僵在原地,想起最后一次見阿婆的時候,阿婆她確實剛與人交過手,臉上的傷簡單包扎著,滲出血來。去溶洞時欲言又止,只一直重復著“你要小心,要小心,要照顧自己,保護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時她不懂,可當她被帶出溶洞時,卻見村落一片廢墟,村民怨聲載道,阿婆村長等人都沒了蹤跡,只剩下一些殘余的村民,他們穿著奇怪的袍子,瘋了似的要將她燒死。 他們叫她“妖女”,“災星”,恨不得將她撕碎了。 而她那個時候也不懂得害怕,滿腦子只是阿婆受傷得了臉,和握著她時顫抖冰涼的手,她只想知道,阿婆去哪兒了。 “砰……” 杜泉被響動嚇了一跳,回身看向屋內(nèi)就見那藕人沒了牡丹的術法支撐后“嘩啦”一聲散落一地,杜泉將那些藕節(jié)都堆在車里,悶著臉推到廚房去了。 蓮藕排骨湯,炒藕片,甜藕丸子……她在廚房忙乎著,拎著菜刀“噔噔”剁了很久,好似黑店的老板娘一樣。她悶在廚房里做出四菜一湯,看著寡淡的菜色,抿緊嘴唇大步去了書房。 直到端著木盤到了門外時,她還是沒想好要怎么打聽禁地的事。 “篤篤篤……九……” “進。” 杜泉后半句咽了下去,掛起笑踏進書房。今日陽光正好,屋內(nèi)十分亮堂。她把托盤擺在飯桌上就進了里屋,站在門口問:“九爺,我做了……全藕宴,您嘗嘗……” 銀九“嗯”了一聲,隨后指了指旁邊的十幾本書,說:“放回架上去。” “是?!彼帜_麻利,對照著編號將書籍都放好。回身就見銀九正看著她,視線十分專注,倒是把她嚇了一跳,忙問:“九爺有什么……吩咐?!?/br> 銀九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平淡地收回視線后說:“過來,替我磨墨。” 杜泉看著墨條和硯臺,不禁想起村子里的教書先生。那個時候玲瓏島封閉自足,一兩年才有人出去一趟,有時能帶些新鮮東西回來,可老先生用不慣洋貨還一直用著毛筆,字跡雄厚古拙,就好像他的人一樣樸實無華。 隨后,她又看向銀九的字跡,鐵畫銀鉤,冷峻鋒利,還真是字如其人。她熟練的磨墨,視線又移到銀九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因為清瘦,手背上的血管都看得很清楚。 她又情不自禁地看向他的側(cè)臉,這個角度她是俯視,恰好看到銀九的睫毛,密而長,投下一片陰影,她覺得在上面立一張紙怕是都站得住。還有那挺直的鼻梁,梁上有一顆紅痣,小小的,不細看甚至都發(fā)現(xiàn)不了。阿婆說鼻梁有痣主病苦,銀九過得也苦嗎? 銀九寫得很快,時不時批注幾筆,似乎察覺到自己被注視,他抬頭看過來,杜泉連忙看向他的毛筆,隨口扯道:“九爺為何……不用鋼……筆?現(xiàn)在……很流行。” “用不慣?!?/br> “哦?!?/br> 兩人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杜泉柔聲道:“九爺,要不先……吃飯吧,要……涼了?!?/br> “嗯。”銀九今天出奇的溫和,杜泉反而更加小心翼翼,她立在桌邊擺飯,一直留心銀九的動作,正在盛湯時,她聽到銀九忽然開口道:“在銀公館這些日子日,習慣么?” 來自老板的問候并沒有讓杜泉覺得多溫暖,反而立刻緊張起來,說:“好,很好?!?/br> “中秋那日沒有慶祝,過幾日許你幾天假,出去玩吧?!?/br> 杜泉吃驚,看著銀九說:“我……我也沒地方去,還是算了,洛姬還沒找到?!?/br> 銀九點點頭,說:“隨你?!?/br> 她“嗯”了一聲,忙碌著擺了自己親自做的綠豆糕和千層酥餅,余光見銀九喝了口玉米濃湯,便問:“九爺,還合……口味么?” “不合?!?/br> 杜泉臉色一僵,又連忙將煮好的十全大補湯遞過去,銀九端起來聞了聞便又放下。她解釋道:“您好歹……喝一口,藥湯聞著苦……澀,可我里頭加……了茉莉蜂蜜,喝著……不苦。九爺您身子……虛弱,應該好好補……補?!?/br> “鹿茸、人參、龍骨……” “嗯,這藥材都……是樓先生給我尋……來的,補氣壯陽,對身子極……好。您得健康……才行,我們都……受您庇護。”她認真的解釋了一句。 “壯陽……”銀九聽罷笑了一下,隨后看著她說:“你這么愛管閑事倒是和秦院長一樣,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白白丟掉性命,自毀前程。” “???”杜泉一時間沒明白他在說什么。 銀九又說:“廣濟醫(yī)院自建立起,銀氏便是最大的出資方,設備、醫(yī)護人員、藥品……哪一樣不是銀氏掏錢,可真到了用到那些人的時刻,卻來跟我講仁慈。我殺幾個人,也得需要旁人來同意?” 杜泉愣了愣,臉色煞白,低聲說:“你……你怎么……知道我在……” 那些被刻意隱瞞的事就這么突兀地被提起,杜泉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錯覺,可仔細想來,也才過去三年而已。 那時,韋清玄為了讓她安心地躲在龍海市想了很多出路。見她喜歡救助一些小動物,就去打聽了護士培訓,他大約是不敢放到自家醫(yī)院,于是仔細地打聽了廣濟醫(yī)院。這家醫(yī)院每年夏天會開設護士專業(yè)的課程,能保證學生順利拿到合格證。 銀家每年會撥款資助醫(yī)院,算是幕后最大的老板。她那時知識淺薄,又怕自己身份暴露,韋清玄也不知托了多少關系才讓她頂替別人名字進入學校。 繁華的城市逐漸讓她卸下了心防,慢慢融入進去,笨拙地學著所有知識。她一邊學習一邊盤算,想著一旦找到阿婆就帶她去個偏僻地方養(yǎng)老。 可是,她無意間發(fā)現(xiàn)銀氏竟然在醫(yī)院里做些不正當?shù)氖?,用人試藥,偷換器官,以活人的身體實驗藥物等等…… 某一日,有患者熬不住自殺,將醫(yī)院燒了。巧的是……那兩個患者,正是她看護的人。他們還留了遺書,乞求杜泉交給巡捕房,并發(fā)表在報紙上揭露銀氏黑幕。 這段經(jīng)歷她從未向任何人說起,自己也小心的隱瞞著,銀九什么時候查到的? 銀九一直注視著她,杜泉在那道毫無波瀾的視線下逐漸沉靜下來。 她對上銀九視線,抿了抿唇,說道:“他們是……無辜的……吧?!?/br> “無辜?試藥是他們簽了契約,自己答應的。拿錢時候千恩萬謝,花完了便自稱為受害者,到底是誰卑鄙齷齪?!?/br> 我,是我行嗎? 杜泉憤憤地在心里吼了幾聲,咬著嘴唇低下頭,她被堵得啞口無言,可她不覺得做錯了什么。那時候哪知道這些勾連,想著那些人的可憐才去給報社寄了那幾封遺書的。 她也是為了正義…… 雖然正義最后給了她狠狠一巴掌,可她也不算卑鄙吧。 一個大男人,現(xiàn)在和她翻舊賬到底是要干什么?她之后過得那么慘,這還不夠嗎? 她低頭盯著銀九的鞋,想著這幾年像老鼠一樣茍活,一時沒忍住竟哭了起來…… 第三十二章 “哭什么?” “我……我當時不知道……他們拿了錢。只是覺得,可憐而已。他們……很痛苦,所以我才……” 銀九手指捏著瓷勺,在碗邊敲了敲,說:“才把遺書遞給報社?!?/br> 鼻涕泡破了,杜泉用袖子蹭了蹭,扁著嘴點點頭,被那清脆的響聲嚇了一跳,抬起眼皮子看了銀九一眼,見他嫌惡地皺起眉頭,就故意大聲道:“就是呀!” “你倒是還知道匿名,總算沒傻透。你該慶幸秦院長愿意擔下罪名,免了銀氏的麻煩,否則,我定會讓你們這些蠢人知道多管閑事的下場。”他語氣涼薄,杜泉心里忽上忽下,此時哪敢多說什么,低垂著頭,手指縮在袖子里緊攥著,裝起了鵪鶉。 銀九沒有吃那些東西,只喝了一杯水,起身見她還杵在那兒,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看到她哭泣,便說:“你倒是委屈起來了。”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嘛……”她哽咽地回答,聲音比平時軟綿,像在撒嬌一樣,卷翹的睫毛上蒙了水汽。 “不知道還有理了,你……你還真是不可理喻?!币坏罍I痕劃過臉頰落在銀九指尖,他忽然心軟了,甚至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冷硬,畢竟,她那時才十三四歲,被醫(yī)院開除后一直艱辛,她其實已經(jīng)受到懲罰了。 只是,女子畢竟麻煩,只說幾句就會哭,終究還是太嬌弱了。 見杜泉還有要哭下去的架勢,他皺眉道:“女人,總是如此麻煩,無能又不講道理,你們就是靠這些活下來的么……” 隨后松開杜泉的下巴,那里多了個紅印子,他搓了搓指尖,走到窗邊停下,看著遠處天地間那條含混不清的界限,頭疼忽然發(fā)作,他閉眼揉了揉額角,說道:“杜泉,世道艱辛,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再犯蠢,會丟命的。” 杜泉看著他的背影,皺眉琢磨了一下,這次倒是回得利索,“是,我記住了。” 她收拾了東西出去,臨走時就見銀九靠在窗欞上,一只手捏著眉心,似乎很痛苦,他不會是真的病了吧。 磨蹭著下樓梯時她恰好碰到樓月生,他肩上挎著那個冒寒氣的黑色皮箱子,神情嚴肅地同身側(cè)一個戴著黑色帽子的人快速交談。錯身之際甚至都沒看她一眼,她隱約聽到“蠱蟲”兩個字,便和他們拉開距離。 難道是……銀九中蠱? 牡丹下的?她這么厲害么? 她心事重重地去廚房洗了碗筷,隨后拎著燈往回走,天上星河縱橫,流淌著銀色光芒,風里裹夾著清爽的味道,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吧。銀公館的夜里寂靜非常,初來乍到的時候她走夜路還挺害怕,時間一久反倒覺得清凈。 看吧,這世上沒有什么是難以適應的,恐懼、猜忌亦或是憤恨,時間久了,都能心平氣和的面對。 冷酷如銀九,相處久了,也沒那么不近人情,他只是狠得坦蕩,壞得敞亮。 忽然一陣響動從不遠處傳來。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