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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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及帶點滿意地進了白芷的帳篷:「師父,本家大師伯生完氣了嗎?」 白芷道:「他過兩天就動身去與沈家交涉――你的事辦完了?」 「嗯,東西都清點得差不多了,還有……」 「我是說白青。」 「呃。」 「知道自己做錯了嗎?」 白及條件反射地檢討:「我不該私自去找他?!?/br> 「錯,你不該將他看得太重?!?/br> 「可是他天資挺好的,一個門派需要有天份好的弟子,不然會叫人看不起的,老爺子……」 「那你就錯上加錯了。天份好的弟子當(dāng)然重要,學(xué)什么不用天份?可是過份看中那個,你失去的會比得到的多得多。你覺得他很好?你不是說他藏著心事嗎?」 「嗯,他身世可憐……」 「如果這是假的呢?如果他是林駿派來的呢?」 「那我就盯緊他!所有入門的弟子,我都會考查的。」 「那如果他不是呢?你豈不是疑錯了人?發(fā)現(xiàn)你懷疑他,考查他,原本忠誠的人也要傷心甚至有二心了。怎么辦?」 「師父說呢?」 「平常心,凡事靠自己。他不在咱們這兒,在……比如說無量宗那里,日后一定會成為敵人,咱們的日子就不過了嗎?咱們該怎么干還怎么干?!?/br> 「是。那師父還收他嗎?」 「為什么不?」 師徒二人相視一笑。 第三天,顧炯脾氣也順過來了,人也休息得精神了,對白芷道:「我去一趟沈家再來看你。沈雍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以前看他還好,現(xiàn)在看也是不著四六,這個時候鬧失蹤,沈家能不內(nèi)訌嗎?」 白芷道:「他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br> 「嘖!」顧炯不顧形象地大聲咋舌。 與此同時,一隊騎士出現(xiàn)在林駿的大營外:「上稟將軍,白士行奉命前來聽候調(diào)遣?!?/br> 第96章 士行 「白士行?」 「是, 」親兵低聲說,「是拿了調(diào)令來的?!?/br> 心腹往前湊了半步,小聲說:「這個白士行是這兩年才出現(xiàn)的后起之秀, 很是活躍。這人看起來四不靠, 其實么……」 林駿點點頭:「我知道。」 一個毫無根基的人,想升遷得這么快,再有本事他也得上頭有人, 要么是誰的暗樁, 要么就是暗中投效了誰。林駿猜測, 白士行至少是得到新太尉的青眼了。而新太尉是皇帝眼里的「純臣」,當(dāng)然,這個說法林駿首先就不信。 白士行從行伍起家, 近來沒有什么大的與敵國的沖突, 白士行所參與的也只有兩次小規(guī)模的馳援, 戰(zhàn)爭的規(guī)模和烈度都不大。但是不得不說他干得十分漂亮,因此入了新太尉的法眼,調(diào)到了京城之后升遷快得像背后綁了個躥天猴。從小卒升到校尉,花了不到兩年,校尉升做雜號將軍, 也就一年的功夫。 心腹低聲問道:「他……他會不會是……」太尉派來的眼線? 林駿搖搖頭:「是又如何?」如果是個人才,太尉能許給他的前程自己照樣能給。能拉攏就好,不能拉攏……這世上多的是中途夭折的天才,又或者頹廢下去的青年才俊。 「請他進來吧,先勘核文書?!?/br> 「那小人去迎他?!?/br> 心腹打著腹稿, 遠(yuǎn)遠(yuǎn)看到一個人影的時候, 就帶上了笑,笑容既不深也不淺, 既不顯輕浮諂媚,也不顯得目中無人。再走近幾步,這笑就凝固在了臉上,腳步也快了幾步,幾乎要跑了起來。疾走到了跟前,速度又放得極慢,嘴巴張了張,沒發(fā)出聲來。 沈雍一挑眉,這心腹猛然醒過神來,重新掛起了笑容:「是白將軍嗎?請隨我來勘核文書?!古c沈雍一對眼,他就知道,這就是世子的親表弟! 【這是怎么回事?。俊啃母乖谛睦飬群?! 匆匆把沈雍帶到了文書那里,自己倒退著出來,一路小跑去見林駿:「世子爺!」 自打外放之后,部下大半叫他將軍了,重?fù)炱疬@個稱呼就有點意思了,林駿問道:「怎么了?」 「嚇的吧?!箮ね庖粋€聲音代心腹回答,說得沒頭沒腦的,卻解了林駿的疑惑。林駿猛地站了起來,大步走到帳邊:「你??。?!」 「白士行拜見將軍?!?/br> 「!?。 沽烛E瞪大的眼睛透出了怒氣,抿抿唇,「進來!你們都出去!」 表兄弟倆關(guān)起門來就沒有那么客氣了,林駿道:「你又在搞什么鬼?不知所謂!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擔(dān)心你?!外祖父那么想你,大家都在瞞著他,說你祖母病了,你要侍疾。一旦揭穿,外祖父這么大的年紀(jì),如何能不擔(dān)心?還有,你知不知道你家里現(xiàn)在亂成什么樣子了?」 「就是知道我才回來的?!?/br> 「你回來能干什么?你要投軍、要出仕,我們都可以給你安排。你還小嗎?還覺得自己是十二歲?獨個兒出來混顯能耐?升這么快,你對誰歃血效忠了?軍中靠本事不假,沒喝死你就能升遷?你是什么身份?扎進泥潭里再往上爬,怎么著?爬上來了就顯得你有本事了?你是打算從此改名換姓,祖宗也不要了?」 林駿的怨氣可大了! 「還不至于?!?/br> 「不至于?」林駿氣得要命,這姓氏、家族怎么能夠隨便丟?「等等,為什么姓白?」 沈雍一笑。 林駿捧住了腦袋:「你幾歲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十二歲的時候,我們可以由著你胡鬧,可以為你收拾爛攤子。十年過去了,你該擔(dān)起自己的責(zé)任了。你祖母已經(jīng)病了,還要支撐這個局面,你知道她有多么難嗎?逃避不能解決問題的。」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你回來有什么用?。磕阌惺裁崔k法?沈清算是完了,可剩下的人絕不會服你!」 「哦?」 林駿嘆了口氣,白士行是自己的親表弟,本身就省了許多事,公事上的試探拉攏可以免了,他也能騰出空來與沈雍討論一下沈家的事情:「坐?!?/br> 「看你的樣子,跟發(fā)生什么大事了似的?!?/br> 「當(dāng)然是大事,」林駿把所有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講給了沈雍聽,「顧炯已經(jīng)到了,先去見他meimei,接下來就要去沈家交涉。幸虧顧家自己也有許多事,否則沈家現(xiàn)在早被打個半死了!可這樣也不好,兩家互相消耗,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還有顧蓉,她是一個天大的變數(shù)?!?/br> 「我辦完交割就去見她?!?/br> 林駿敲著茶幾:「我說的你沒聽到嗎?她不是你能惹的!你那腦子,好,不笨,聰明,可你們差著路數(shù)?!?/br> 「那也不能不打交道。」 「你不該先回家嗎?鬧了這么久,你也顯出本事來了,老太君會重新考慮你的婚事的。」 「回去又要生氣,我還是先見一見她,才能有主意?!?/br> 完了,這孩子越來越不好弄了,林駿道:「好,去就去,順便討個主意,老太君春秋已高,一旦有個萬一,你怎么丁憂?太尉那里怎么交待?」 沈雍微笑:「這件事何必用她?不是還有表哥嗎?您安排?!?/br> 「我安排你去死??!」 沈雍打了個響指:「就這么定了,詐死!我走了?!?/br> 「你給我回來!」 ~~~~~~~~~~~~~~~~ 暖風(fēng)拂面,沈雍縱馬在熟悉的環(huán)境里,再沒有昔日的壓抑之感。他沒繼續(xù)留下來聽林駿念叨,回來之前他已做好了準(zhǔn)備,要把家族的事情給解決了。在那之前,他確實得見白芷一面,顧家的態(tài)度是顧家的,白芷的主意是白芷的。 林駿有句話是說對了,白芷本人就是個天大的變數(shù),如果她愿意,必能在江湖掀起巨浪。她南下了,沈家是逃不脫與她打交道的命運的。 白芷的去向很好打聽,兩百來里地,輕騎驛道兩天即達(dá)。開始是大路,最后幾十里是一條岔道,并非官道,岔路口居然有一個茶棚。沈雍下馬,向賣茶的女人要了杯清水,順便打聽:「大嫂,前邊……」 「前邊沿著這條路就是春溪鎮(zhèn)了!」女人麻利地洗杯子、倒水,「看您的樣子,也是個少俠吧?我見得多啦,他們都往那兒走!那兒可熱鬧了,連帶著我也有了生計,挺好的?!?/br> 女人很健談,看他長得好看,尤其照顧他:「你是有什么親人也打賭輸了去住了嗎?他們都挺好的,不用擔(dān)心。好些跟你一般年紀(jì)的少俠,也都去了,都沒什么事兒,他們有些人也住下了。你要住下呀,可得趁早,不然好地方都叫人占了,你沒地方蓋屋子啦。我看你這打扮,也不缺錢,趕緊買些磚瓦木料,雇上幾個工,再晚,那起子沒見過世面的又要漲你的價了……」 沈雍慢慢喝著水,聽女人叨叨,趁她換氣的功夫問道:「大嫂以前是做什么的?」 「悖土里刨食,我家在八十里外,前陣子……」 她是個寡婦,白芷等人打她門前經(jīng)過的時候,她把行李一扛、門一鎖就跟著白芷走了。白芷到了地方,先不上山,而是在山下一條小河不遠(yuǎn)的平坦地方先駐扎下來――往山上營建難度比在平地大,需要在下面先建個營地。一則屯積建材、工人,二也是安排這些俠士。 她帶來的許多建材,先用在山下建鎮(zhèn)上了。地形她已經(jīng)看過了,房屋怎么鋪開,大致也有了點數(shù)。山下現(xiàn)在就是一個大工地,寡婦心里算了一下,在工地上干活她掙不了幾個錢,跑這兒來開個茶棚性價比更高。這一路總有俠士過來,這么些個人要吃要喝要用,過往商客也得有,往來做活計的人也得經(jīng)過這個路口。 沈雍將茶碗放到了桌子上,摸出塊碎銀子:「多謝?!?/br> 「哎,用不著這么多?!?/br> 「不用找了。」 女人一笑,這就是她開茶棚的另一個原因了――路過的俠士出手大方?!改蔷妥D患覉F聚?!?/br> 他們說話的時候,又有兩三撥人或進或出,嘴里都說著春溪鎮(zhèn)的事。什么「顧五爺也來了?!埂ⅰ盖皫滋祛櫦夷俏簧僦鲃傋?。」以及「聽說那位又要收徒了?」、「不錯,真是天大的造化,聽說,是什么人一氣送去做仆人的……」 沈雍聽在耳朵里,有一點點不是滋味:【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能被留下來!】 駿馬再次奔跑起來,小半天的功夫就到了處大工地。到處都是打的樁子,周圍是些帳篷,房子都還沒有頂,工地上人來人往,也有江湖人自己動手瞎蓋,也有一些看起來就是做粗活的普通人,他們的動作倒是很麻利。 一個青衣小帽的清秀青年迎了上來:「這位少俠,不知有何貴干?是尋人?求醫(yī)?問藥?還是……」 「聽說這里人多,看看,」沈雍隨口說著,「那邊,他們聚在一起是要做什么?」 「哦,我們大小姐又要收徒了?!?/br> 「那是件大事了。」 「大小姐也不是第一次收徒了。」 沈雍看出他的戒備來,并不往前走,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看著白青被引入了大帳,不多會兒出來,白芷便宣布他排在簡裳后面成了最小的弟子。傅永明等人正要恭喜,白芷卻說:「還沒結(jié)束,白及,你來說。」 白及站出來,抖開一個卷軸念:「弟子晉升及貢獻(xiàn)度兌換辦法,暫行版?!惯@份暫行完全貫徹了白芷當(dāng)初對顧清羽師徒所述的精神,即有教無類,誰來她都教。當(dāng)然,還有具體的細(xì)則,即貢獻(xiàn)度。貢獻(xiàn)度分兩種,一種是清零的,用于兌換,一種是不清零的,代表資格。 除了白芷本人,她的弟子以后也會做老師,老師與師父也有區(qū)別,老師講的都是通用課本,如果有弟子貢獻(xiàn)度夠了、資質(zhì)也好,與老師相合,就可以申請拜師了。老師也有貢獻(xiàn)度,用以兌換,或者可以給子女用。 沈雍越聽眼睛越亮,到白及說:「現(xiàn)在,我要宣布的是記名弟子們的積分。」在書院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了1.0版本的積分制度,現(xiàn)在也沒有作廢,白及宣讀了積分折算的辦法,折下來之后,王回便得到了晉級的資格,排在了白青之后。 王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天資不是最好的,出身也不高。簡裳有來頭,順利拜師他是羨慕也羨慕不來的,被身后人推了兩把才醒過味兒來。白及含笑道:「你隨我進來吧?!?/br> 傅永明的思路越來越清晰:「那要是我們,三年之后情愿留下來,也可以積攢功勞嗎?」他倒是不打算自己再拜什么師了,但是要為后代考慮。春溪鎮(zhèn)這里,非常難得地聚集了幾百號江湖俠客,男女老少都有,都是江湖人,稱得上門當(dāng)戶對。如果這三年期間他兒子能與個女俠成親有個孩子,三年一過,孫子就天生算是這兒的人了!有機會接觸到最精湛的醫(yī)術(shù)、最高深的武學(xué),不比自己在江湖上挨打強多了? 在別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這么多同道中人。也代表著同道中人競爭會很激烈。所以傅永明搶先發(fā)言,。 白及道:「何必三年之后?家?guī)熡醒栽谙?,留下諸位是擔(dān)心諸位的安全,是請諸位做客,又不是請您做牢來的。何必把自己放到一個委屈的位置上呢?只是入我門墻,就要受些約束,算法上也要稍有區(qū)別,容我回稟家?guī)?,再另行通知?!?/br> 傅永明喜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