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定定一看著她，忽然轉(zhuǎn)身離開。

    白芷心道，王御史的事情，我盯到最后就是了，反正不會讓官府因此來圍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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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與顧清羽帶上王御史重新登船，王御史還要與顧清羽客氣，顧清羽卻關(guān)心白芷的情況不對。王御史見狀，問道：“是暈船嗎？”

    白芷道：“是?！?/br>
    待王御史休息去了，才與顧清羽交換信息。顧清羽道：“是我當年處事不周。”白芷道：“都過去了。其實長生蠱不錯的，如果能夠好消化一點就更好了。除了體溫低一點，我沒大礙。您瞧，我是個委屈自己的人嗎？”

    顧清羽一笑：“我去與王御史聊聊。”

    白芷道：“好。”

    也不知道顧清羽與王御史聊了什么，下船的時候兩人已稱兄道弟，一同奔赴陳王與林駿落腳之地。半道上，三人被商陸攔住了。白芷道：“很快嘛?！?/br>
    商陸先問一句：“你暈船??？”才對顧清羽說，“師父，聽說您在這兒我就來了。您猜，我見著誰了？”

    “誰？”

    “蠱王。”

    “噗——”白芷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顧清羽問：“他來做什么？”

    商陸道：“我是去看伏淼挑戰(zhàn)沈清的，他們打完了，我就準備回去，聽說您在這兒，我繞個路。走到世子那里才知道，蠱王因一點誤會下山，如今誤會解了，世子正招待他呢。”

    “什么誤會？”

    “因為救災(zāi)治疫疾，有幾味藥他尋不到，以為有人與他作對?！?/br>
    白芷看顧清羽的臉色，問道：“不妥？”

    “很不妥?！?/br>
    “呃？”

    “總之，不要惹他！我去去就來！”顧清羽飛奔回船上，命人給蘇晴送信。

    第61章 父女

    不要惹蠱王？

    白芷沒有一丁點逆反心理地接受了：“您忙您的, 我會好好安排王先生的。”在船上已經(jīng)說好了，王御史上岸之后不直接去見林駿和陳王，得先跟著顧清羽到顧家的地盤上收拾一下?！笆帐啊辈⒉皇侵赶淬甯?，而是要把紀子華造的那個賬簿拿到手，再琢磨怎么跟陳王匯報。

    王御史與林駿、陳王也不親近，他算是個“純臣”, 但是這群貪污的官員卻是林駿、陳王政敵一系。在打擊敵人這一點上，他們是有共同語言的。王御史并不想讓這樣一件事情成為雙方博弈的籌碼, 但是情勢比人強, 還是得跟林駿合作的。

    無論顧清羽還是白芷，他們都不想按王御史的計劃來。護送王御史千里進京, 聽起來很熱血。但是兩人都知道，王御史進京，一路上不定得有什么樣的波折。刺客一波一波的來, 白芷與顧清羽都不怕，他們擔心的是王御史一個弱雞, 死在路上了怎么辦？

    顧清羽開玩笑的引了一句孫悟空的話對白芷說明了立場，“攜凡人駕云如扛泰山”。將王御史交到林駿手里，是最好的選擇。王御史帶著賬簿進了林駿與陳王的保護圈里，別人想再動手就得掂量掂量。

    這足以屏蔽掉大部分的危險了。

    沒有“聽到清官的計劃之后納頭便拜”的名場面, 顧清羽只是對王御史說：“這樣最妥當?！倍鳛榻粨Q, 王御史絕口不提最近的經(jīng)歷, 因為“江湖事江湖了”, 一旦官府與朝廷攪到了一起, 那就夾雜不清了。

    王御史帶著滿腔的遺憾，同意了這個建議。【唉，這樣的人，如何不能為朝廷所用呢？做個守邊的校尉，定比那些丘八強多了！】

    顧清羽急著給蘇晴示警，白芷便接手了王御史，身邊還有個商陸，兩人將王御史帶到了顧家的地盤。

    商陸一推門：“瞧瞧誰回來了！”

    白及與紀子華兄妹都在，三人跑得比落在后面的白微還快。白及一頭扎進了白芷的懷里：“師父——”聲音委屈極了，嘴一撇，就要哭出來。白芷笑道：“瘦了，喂，你們怎么幫我?guī)Ш⒆拥?？?/br>
    白微拎著折扇出來，大頭其頭：“他吃不下睡不好，我有什么辦法？你這是怎么了？”

    白及捧住白芷的手：“師父？！”師徒倆在一起的時候，他已習(xí)慣了白芷牽著他的手，又或者摸頭、捏臉之類的小動作，從見面到現(xiàn)在，白芷一動不動的。白微快步走了上前，在商陸“她暈船，二師兄，有客人?！钡穆曇衾?，伸手要捉白芷的手腕。

    白芷靈活的避開了：“不是什么大事，一會兒講，這位是王御史。他一路辛苦，二師兄，先招待他洗沐休息。紀仔——”

    紀子華跳了出來：“在！”

    白芷道：“東西準備得怎么樣了？”

    紀子華道：“您就瞧好吧！”

    王御史道：“紀小哥……”

    紀子華堆起笑：“大人，您只管歇著，我去準備?！?/br>
    王御史無奈，只得被白微引去更衣、喝茶、用飯。那一邊，白芷也被一群人圍簇著，同樣是洗沐更衣。衣服、配飾都是今年的新款式，白芷一邊穿衣服一邊對左虹道：“二師兄哪里弄的這些？”左虹道：“五爺?shù)南⑺偷?，家里怕您的東西不湊手，將您慣用的物件都帶了來。南下之后，又訂了一批?！?/br>
    外面白微的聲音：“你好了沒有？！”

    白芷拉開房門，白微的表情就非常不好：“我怎么不知道你暈船？”白芷要是暈船，白及一定會告訴他。即便暈船，以白芷的功力現(xiàn)在也該緩過來了。為什么洗沐之后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怕不是那個蠱有問題吧？

    一邊的白及也很擔心，小心說：“師父的手很涼?！彼尼t(yī)術(shù)跟白芷學(xué)了點皮毛，基礎(chǔ)判斷還是有的。功夫越高、身體越好，越是寒暑不侵。大夏天的手跟塊冰似的，不是練了邪功，就是受了重傷。聯(lián)想到她信里說中了蠱的事，也很擔憂。

    白芷道：“據(jù)說不是個壞東西?！庇纸忉屃艘幌麻L生蠱已經(jīng)被自己搞完球了，現(xiàn)在只是個后遺癥。白微道：“你怎么……”白芷道：“好啦，先把王御史打發(fā)了。對了，蠱王到底是為什么來的？”

    為了幾味藥材就下山，打死她也不能信吶！防疫的藥材都是些什么？最常見的、產(chǎn)量極高的大路貨，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珍稀藥材。而陳王與林駿，也不可能接受采購大量的珍貴藥材就為救災(zāi)民。蠱王混了這么多年，手上沒一點普通藥材的存貨，也是不可想象的！

    要么是千年雪蓮、萬年人參之類的玩藝兒——那也犯不著跟救災(zāi)的官員置氣，該自己去產(chǎn)地尋摸。

    白微搖頭道：“不知道。我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為了丁點兒藥材來的。你說，他會不會是為了那一位來的？”他才知道蠱王的新身份的時候也嚇了一跳。蘇晴是什么人？有名的妖女！江湖上嘴臭的直乎其為“□□”，居然跟顧清羽扯上關(guān)系。

    白微想想都頭疼！這事根本無解！除非蘇晴暴斃！顧清羽恐怕不會有這樣的想法，白微糾結(jié)得要命。如果蠱王是來把女兒捉回家關(guān)起來管教的，白微舉雙手贊成。二十幾年都沒人知道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再瞞個幾十年，瞞上一輩子，大家就當無事發(fā)生不就好了嗎？

    白微道：“這事咱們得好好商量?！彼f“咱們”，指他和白芷，不包括顧清羽。

    白芷道：“好?！?/br>
    白及已等不及了，問道：“師父，你的身體，究竟怎么回事？”

    白芷道：“費些功夫罷了?！辈豢赡芡耆珱]有影響，她手足冰冷，長生蠱一時吸收不了，每一塊肌rou、每一根骨頭都腫脹難受，但是從外表看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來體形有變化，這種感覺凌遲著神經(jīng)。她甚至能夠時刻感受到血液流過血管時的軌跡，得不斷的運功壓制。

    白及知道問不出什么來，只恨自己沒本事，默默扶著白芷去吃飯。白微道：“近來不要再四處游走了，回家好好休養(yǎng)?！?/br>
    “嗯，先把御史的事了結(jié)掉?！?/br>
    紀子華已造好了賬簿，紙張、筆墨都用的同樣的材質(zhì)，筆跡也完全看不出來，內(nèi)容更是真實。除了不是原來的那一本、寫字的不是原來那個人，一切都沒有分別。王御史匆匆看了幾頁，道：“這樣就足夠用的了！”

    白微問道：“真的沒有問題嗎？”

    紀子華拍胸脯道：“您放心，我的手藝一般人認不出來。”

    王御史道：“我雖不能全記得內(nèi)容，看這些也相差不遠，夠用了?！彼芸旖邮芰爽F(xiàn)實，這東西只要送到林駿手里，就是個證據(jù)，甭管真假。

    白芷對白微道：“夜長夢多，二師兄現(xiàn)在就護送王先生去見世子吧。王先生，您見了世子，還請對江湖上的事，能不講就不要講，我們可不想引火燒身?！?/br>
    王御史道：“王某從來沒有食言過。放心，這些日子的遭遇，我會只字不提的?！?/br>
    白微道：“那就請吧。師妹？”

    白芷揪過白及：“我得問問你都對我徒弟做了什么?！?/br>
    白微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又有禮貌地對王御史做了個“請”的手勢，護送他去見林駿。這一邊，白芷對紀子華兄妹說：“你們呢？有別的事嗎？要是沒有，一起來說說話吧。”這對兄妹暫時斷了生計，放紀子華再回去造假也不是個事兒，白芷想跟他們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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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人，加一個想湊過來的商陸，湊了個圓桌，述說離別之后的事情。商陸道：“先說你的！”白芷道：“有什么好說的？偷渡被扣押，你就想笑話我是不是？”

    商陸一拍桌子：“有良心沒有？知道你的消息，大家都急壞了！”

    白芷一攤手：“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遇上這樣的事，你說我還能做什么？”

    商陸吱唔了兩聲，問道：“你不會跟她走吧？”

    白芷道：“她讓我滾?！?/br>
    商陸開心了：“太好了！”

    白芷白了他一眼，問道：“你們呢？干了什么？最近有什么消息？”

    關(guān)于白及的消息就是，他被白微抓著教個乘法表，又教讀了點書。白芷問是什么書，被告知是教的《老子》，白芷道：“比《論語》好，回來咱們接著學(xué)點醫(yī)術(shù)?！?/br>
    紀子華兄妹倆就跟白及組團，陪他來回的跑，主業(yè)是造假。白芷道：“你們有什么打算？不妨說來聽聽。你們說之前，我得給你們說清楚了，你們的武功，在這江湖上僅能自保，如果再遇到點事，自保都難?！?/br>
    商陸也是熱心腸：“現(xiàn)在江湖又這么亂，你們要么就別再沾江湖的事兒，要么就隱居練功?！?/br>
    紀子華已有了主意，堆起笑來問白芷：“三小姐，我們能跟著您嗎？”

    江湖這么亂，他師父臨死前說過，他功夫也就是個二、三流，他妹更次，混江湖真不夠看。住的地方現(xiàn)在又鬧災(zāi)荒，普通人的日子過不下去，除非他重cao舊業(yè)接著造假。少年心里還有一個江湖夢，有條件誰不想做個正直人？正好有機會，又遇到了顧家人，他的心思就活了。

    三小姐勢力大，遇到危險這么一大家子人幫她，等閑出了不了事兒。背靠大樹好乘涼。最重要的是，三小姐心腸不壞，像林駿、陳王那樣，勢力再大，瞧不上他，湊上去累死累活還不定有好下場。三小姐就不一樣了，對白及、對他們師徒、對王御史，都挺好。

    白芷原本是想，紀子華這回幫了不小的忙，總要有些回報。如果紀子華想過普通人的日子，就接濟他些錢糧，讓他自己去生活。如果想在江湖上混，也不介意資助他些銀錢，送他些傷藥之類，由他闖蕩江湖。

    現(xiàn)在聽到這個提議，她也有點驚訝：【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收小弟呀！】

    紀子華有點著急：“我們什么都會做的！您多兩個仆人，賞兩口飯吃就行了?！?/br>
    白芷道：“我不收仆人。你們師父沒了，如果不介意，我可帶你們多認幾個字。你有師承，不是拜師。對了，你想要多少薪水？”

    送上門的仆人不要？商陸理所當然地護短：“不是仆人？不是收徒？那是當學(xué)生，還是當客卿？還是給咱們小白及當同學(xué)就伴兒？可得把身份定好了，以后才不會亂。”

    紀子華拉著meimei一跪：“什么都行！就怕您不收！當年在連天城的時候，師父就打算把本門的功夫獻上，給我們換個容身的地方。師父臨終前有遺言，過不下去了，就還這樣辦，賣把力氣換口飯吃。我尋思著，還是投到您門下更好?！?/br>
    白芷一揮手，將兩人拉了起來：“那就寫明條件，咱們商量。合則聚，不合則散，不過在我門下，別的都可以以后再講，有一條，是一定要做到的?！?/br>
    紀子華問：“是什么？”

    白及福至心靈：“不許跪?！?/br>
    “啊？”紀子華茫然了。

    白及用力地說：“師父說過，不許跪，對誰都不許跪。連師父都沒受過你的頭，世上沒人再能讓你的骨頭軟下來?！眱扇艘宦酚辛斯不茧y的情份，但是白芷要收留紀子華，白及的心里小小有些不自在。【我是大師兄，我得大度。】他對自己講。

    規(guī)矩有點怪，也不算太奇怪，江湖上怪人多了。紀子華聽這條件也不難，從懷里摸出了自家秘笈，恭敬地彎腰奉上：“這就是我?guī)煾噶粝碌拿伢帕?，請您過目?！?/br>
    白芷道：“你自己收好吧?！?/br>
    “哎？”

    紀子華還在提他的師父，心里還是念著舊情，她也不需要這樣搶徒弟，就跟他擬個“客卿”的契約。每月給他多少錢、多少假，包兩人食宿，有病包治，也不用他賣命，想離開提前一個月打招呼就行。跑腿、打探消息、造假等等的事情，他得認真干。

    紀子楓功夫菜得一比，這方面的天資比他還差，收拾家務(wù)照顧人相當熟練。除了當初在連天城因為關(guān)心師父被坑過一回，腦子也算夠用。白芷考慮了一下，把紀子楓也捎帶上了。

    兄妹倆不用分開，眼中都透著驚喜。紀子楓搶在哥哥前面說：“我一定好好干活！”還忍不住跪了下來，又被白芷提起。

    紀子華則表示：“只要有事，盡管吩咐?！奔倨谒部梢圆灰?，反正他除了定期給師父掃墓也沒別的需要離開的。有事的時候，他也會護著meimei，反正不讓meimei當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