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躍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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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儀和賀斯鈺其實并沒有特別多的共同語言,但兩人相處的時候哪怕長時間的冷場也并不會令人感到不適。 他的隨和,潤物無聲地給了鐘儀連她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安全感。 兩人一貓,滿桌美食,融入在萬家燈火的夜色中,仿佛平凡而幸福一家人。 然而這種美好的氛圍很快被打破,賀斯鈺手機響了。 他還在幫鐘儀剝蟹殼,戴著手套,滿手油膩,于是指揮鐘儀去接電話。 看了眼來電,是賀躍…… 兩人對視一眼,他仰頭示意:“接吧,開下免提?!?/br> 電話那頭傳來呼呼啦啦的水聲。賀躍壓低了嗓音,怒意令他的言語更顯刻?。骸百R斯鈺,你他媽沒錢就別學大人談戀愛,還是把那女的當什么玩意兒啊,去酒店的錢都不舍得出?” 聽到此話,鐘儀的臉有些掛不住。賀斯鈺趕忙扯下手套準備按下掛斷鍵,卻聽那邊一頓輸出后就響起嘟嘟嘟忙音。 他面帶愧疚的看了眼鐘儀,她正歪著頭看著掛斷的界面,美艷的臉龐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清絕。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心情有些酸澀,但并不是因為賀躍的話,而是他們重逢以來,他這種冷漠疏遠的態(tài)度。 高中生涯是鐘儀目前為止的人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快樂時光。 連帶著那時候的人和事都染上了一層厚厚的濾鏡。 賀躍對自己而言不僅僅是高中同學,還代表那些回不去的往事。 而他輕輕一揮就粉碎了她的夢,告訴她什么叫物是人非,他是如此,其他人呢?那個人呢? “我哥確實不太好相處,對不起啊?!辟R斯鈺拉過鐘儀的手,歉意地說。 沒什么好對不起的,他只是做出了對陌生人該有的態(tài)度。 鐘儀笑了笑說:“沒事,我不在意?!?/br> 看他依然一副抱歉的模樣,又故作隨意地問:“你跟你哥關(guān)系好嗎?” “就那樣吧,他小時候又矮又瘦,我倆站一起,旁人都以為我是哥哥。我跟朋友打籃球,他也參與不進來。長大以后他就一直在國外?!?/br> 聽賀斯鈺這么說,她突然想起來賀躍跟自己說過他高三就出國了。 而當時忙著戀愛的鐘儀甚至沒有注意到他的消失。只以為他們分在了不同班級,大大的校園里,兩人一次也沒有相遇。 她忍不住好奇賀躍經(jīng)歷了什么,問道:“他為什么要出國?!?/br> 賀斯鈺摸了摸鼻尖,有些難以啟齒,輕嘆了口氣說:“說起這個,我覺得我哥已經(jīng)很不錯了?!?/br> 高中時期的男生荷爾蒙分泌旺盛。他們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抽條,變聲,長出喉結(jié),開始對兩性關(guān)系產(chǎn)生不可抑制的好奇心。 然而賀躍是個異類,他依舊保持著尖細的,兒童般的嗓音,瘦弱低矮的身體,皮膚白的發(fā)光,和躁動的青少年格格不入。 連鐘儀都懷疑過他是個同性戀。 而少年們的惡意要比鐘儀的想法殘忍的多。那是具象化的,刀刀見血的惡。 他們將作弄他人當做樂趣,自以為是的開著低俗的,下三濫的玩笑。用譏諷的語氣辱罵賀躍是同性戀,死娘炮。他在寢室換衣服也會被他門說成是蓄意勾引。 他們對他避如蛇蝎,厭惡寫在臉上。 賀躍從來沒有找任何人傾訴,白天和鐘儀一如往常的吃飯閑聊。晚上一個人將那些霸凌的言語默默消化。 直到有一天,一個學生家長找上學校。 她盛氣凌人地要求學校將賀躍勸退,說他這種心術(shù)不正的人在這里讀書會影響到自己的孩子。 當時的賀家不比如今,而那位家長卻是校長需要巴結(jié)的權(quán)貴。校方只好叫來了賀躍的家長。 他的jiejie來了,在校長辦公室據(jù)理力爭,說別的小孩兒我不清楚,但我弟弟是個什么人我比誰都了解,他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然而再多的解釋在已經(jīng)形成風氣的“事實”面前都顯得單薄。賀躍看著被氣紅了眼睛的jiejie說:走吧,我也不想在這里上學了。 “后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辟R斯鈺聳聳肩:“我就說,我們家的基因還是非常優(yōu)秀的,我哥怎么會是萬人嫌。” 鐘儀沒有應(yīng)聲,她已然陷入震驚中無法自拔。她怎么會不知道這些!他就在她的眼皮底下經(jīng)歷著這樣的折磨,而自己卻從未察覺!被霸凌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她比誰的清楚。 怪不得,怪不得。他是應(yīng)該恨我的。鐘儀心想,自己確實沒有資格以好朋友的身份與他重逢。 無邊的黑夜像吞噬萬物的巨獸,鐘儀坐在出租車上心情怏怏。 吃完飯后賀斯鈺本來極力挽留她今晚留宿,他還想和她溫存一會兒,卻被她拒絕。 兩人只好打車趕在宿舍門禁前回去。 她看著和賀斯鈺十指交纏的手,想起賀躍得知自己和他弟弟在一起時,臉上那種毫不遮掩的不滿,后知后覺他是真的覺得自己配不上他親愛的弟弟。 鐘儀拒絕了賀斯鈺要她搬出去住的請求,覺得剛在一起就迫不及待的同居不太好。拒絕的理由是想保持一些神秘感,端是一副嬌羞的神色,賀斯鈺見此立馬心甘情愿地放過了她。 但她收了他給的卡,他說里面有點錢,想買什么隨便買,不夠的話隨時來要。 鐘儀點頭說好,附身隔著車窗在他的臉頰輕輕一吻,然后迅速抽離,轉(zhuǎn)身向宿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