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爍說：“就是那邊。待會兒進去了別亂走，這地方十幾年沒人處理過，里面變成什么樣都不知道，不要和我走散，面罩和防護服要隨時穿戴著，不要讓皮膚直接接觸到任何東西?！?/br>
    顧瑤一愣，她沒想到徐爍想的這么全面：“你的意思是，它里面可能還有污染物？”

    徐爍笑了笑：“放心吧，肯定不是核輻射，不過你看看四周，光禿禿的，這附近的河水里連一條魚都沒有，可見當(dāng)年的污染有多嚴重，還是小心點好。”

    顧瑤不由得神色凝重，再看向已經(jīng)近在咫尺的建筑物，車子這才剛開到門口，她仿佛就感受到四周陰森森的氛圍。

    兩人下了車，徐爍先從后備箱拿出裝備，有一個他去案發(fā)現(xiàn)場采證時用的鋁合金箱子，還有兩套防護服。

    顧瑤穿上防護服，讓徐爍給她戴好面罩，見他又拿出兩個對講機，將其中一個塞到她手里。

    徐爍說：“要是有什么意外，這玩意比手機好用。”

    顧瑤低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手機信號只剩下一格。

    顧瑤跟著徐爍來到工廠大門前，果不其然，門是鎖死的，根本進不去。

    但徐爍仿佛早就有備而來，他拿出一份地形圖看了兩眼，又回身朝天空比了一下。

    顧瑤抬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小川的航拍飛機也跟來了。

    航拍飛機比他們走得快，已經(jīng)繞著工廠飛了一圈，很快帶回消息，讓他們從側(cè)門入內(nèi)，說側(cè)門被人打開一個缺口，剛好可以進人。

    顧瑤緊跟著徐爍，一路都沒什么話，等進了側(cè)門，就著頭上的探照燈打量四周，這才開始慶幸徐爍做的準備。

    這里的環(huán)境遠比她想的還要糟糕，地上全是污泥和雜物，四周彌漫著灰塵和陰涼的氣息，沒有一絲人味，死氣沉沉的很適合拍鬼片。

    但有一點很奇怪。

    徐爍接著燈光指了指地上，示意顧瑤去看。

    方才從缺口進來時還不明顯，這會兒走了一段距離才顯露出來，地上雖然有很多灰塵，但中間卻有一條人走過的腳印，那些腳印還把外面的泥帶了進來，印在那些灰塵上額外清晰。

    顧瑤數(shù)了數(shù)，起碼有五、六個人來回走過的痕跡。

    徐爍輕聲說道：“小心一點，這里可能有其他人?！?/br>
    顧瑤心里跟著一緊，猜測著會是什么人往這里鉆。

    航拍飛機也跟著進來了，先兩人一步順著那些腳印盡頭探查，不會兒傳來消息，說是感溫系統(tǒng)沒有探測到活人，但是照相頭卻拍到幾張照片。

    在那腳印的盡頭，有一個大型的垃圾桶，桶里除了一些垃圾仿佛還有……人骨。

    徐爍和顧瑤同時一愣，身上很快泛起戰(zhàn)栗。

    兩人站在原地，透過面罩看向彼此的眼睛，思考著同樣一件事——要不要過去查看一下？

    那人骨是男人還是女人，是當(dāng)初死在這里的工人、村民，或是被人殺了再移尸過來的？

    還有，這會不會就是蕭繹琛讓顧瑤過來查看的真實用意？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寫到這個工廠了，前面很多伏筆都是指向這里的，這次要來個匯總～今天沒有雙更，被我合并成肥章了，前半段把醫(yī)院的部分做個收尾，鋪墊過度一下接下來的走向，后面就開啟工廠地圖，大概會用幾章篇幅把鋪墊過的伏筆，這里面藏的秘密都說一下，最主要的是顧瑤要恢復(fù)記憶啦?。ㄆ鋵嵤呛芩椎臉蚨?。=）

    好啦，紅包繼續(xù)么么噠！

    ……

    第183章

    chapter 183

    徐爍的手機上很快接收到小川發(fā)來的航拍飛機照片， 只是信號不強， 照片顯示了許久，等完全打開， 顧瑤也湊過來一起看。

    照片拍的很清晰，即便是在這么黑暗的環(huán)境，也能看到大概。

    那人骨外面還穿著衣服， 骨頭上是短發(fā)， 看裝束和頭發(fā)的長度， 約莫可以判斷是個男人，而且衣服料子粗糙， 上面落著厚厚的灰塵，像是工人的裝束。

    顧瑤下意識環(huán)抱住自己的手臂，只聽到徐爍分析道：“按照這幾張照片推斷，應(yīng)該是就在工廠里， 或是外面門口出了人命， 可能是留下這幾個腳印的人起了爭執(zhí)，其中一個被害，就勢挪到那邊的垃圾桶里。”

    人骨并沒有用麻包袋一類的東西裝起來， 也沒有用繩子捆綁， 這說明應(yīng)該不是從遠地方開車拉過來的。

    顧瑤跟著說：“這些人不會無緣無故的跑來這里， 還因為一些事情弄出人命， 總歸不是好事。”

    徐爍點點頭：“也許是利益分配不均?！?/br>
    顧瑤說：“或者是有人知道不該知道的事?！?/br>
    徐爍很快又示意小川讓航拍飛機四處搜尋，看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在航拍飛機回來之前，兩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這里面積太大，除了廠房還有供人們的宿舍區(qū)、管理層的辦公區(qū)、研究室以及貨倉等地方，如果漫無目的的找下去，一個禮拜也未必能搜索完，更何況這里既然有腳印，就說明這些已經(jīng)來過的人，可能會再來。

    在航拍飛機回來之前，徐爍和顧瑤又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并沒有走的太遠，最多相隔七、八步，隨即碰頭交換信息。

    顧瑤說：“從那個缺口近來的腳印，還有一些通往里面，而且腳印痕跡很新。”

    徐爍跟著顧瑤過去掃了一眼，很快皺起眉頭，又拉著顧瑤折回來看剛才那一行腳印，說：“根據(jù)剛才的照片，那人已經(jīng)白骨化，起碼死了有一年，可是你看這些腳印，就和你發(fā)現(xiàn)的那些差不多新，并不像是超過一年那么久，最多幾個月?！?/br>
    顧瑤點了下頭，很快想到一點：“這里不是化工廠么，當(dāng)初工廠廢棄，這里的工人走得很急，應(yīng)該還有很多東西沒來得及搬走，更不知道如何處理，會不會這些兇徒就地取材，拿那些化合物浸泡或者清洗過尸體，令尸體表面加速腐化？”

    確實有這種可能，工廠外光禿禿的，這附近的河流也見不到一條魚蝦，可見當(dāng)年的污染給這里造成多嚴重的侵害，草木魚蝦尚且如此，何況是人？

    就在這時，航拍飛機又穿回來幾組照片，小川迅速聯(lián)絡(luò)上徐爍，讓他查看。

    徐爍和顧瑤又耐心等了片刻，直到照片顯示，這才看到照片里拍到一個焚化爐，還有一個巨大的化工池，就在廠房靠近后面的區(qū)域。

    不僅如此，就在這片區(qū)域的角落地上，還有幾個裝著雜物的木頭箱子，箱子里有很多工具，還有幾個看上去很新的應(yīng)急燈，應(yīng)該是最近有人帶進來的。

    甚至于，他們還在另外一張照片里發(fā)現(xiàn)了鋪蓋卷和泡面碗，看那泡面碗的數(shù)量，說明這里確實有人常來，而且還在這里住過幾天。

    顧瑤看到這組照片，只覺得比眼下站著的地方還要陰森幾分，真不敢相信會有人能在這里還睡得著，就算不信鬼神，難道就不怕有老鼠么？

    哦，恐怕這里連老鼠都不會有，老鼠只會被這里面的化合物毒死。

    徐爍看完照片也是面色凝重，他好一會兒沒說話，直到顧瑤碰了他一下，問：“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徐爍輕嘆道：“看來咱們要通知南區(qū)分局了，不然待會兒要是發(fā)現(xiàn)更可怖的東西，或是撞見經(jīng)常出入這里的兇徒，我怕我保護不了你?！?/br>
    先不說那應(yīng)急燈，就說那些泡面碗吧，應(yīng)該不是一個人吃的，肯定是好幾個人，而且有的看著新有的看著舊，有的里面還殘留著湯，湯上面也沒有厚厚的灰塵，這說明那伙人前幾天才來過。

    報警通知南區(qū)分局一事，顧瑤并沒有反對，她和徐爍一樣，僅從幾張照片就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這件事大意不得，他們不能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

    于是，徐爍很快撥了一通電話給110，轉(zhuǎn)而又將電話打給夏銘，快速道明情況。

    趁著這個功夫，徐爍還把車鑰匙塞給顧瑤，顧瑤明白他的意思，很快走到外面，將車往工廠的后面停了停，萬一要是那么不巧，那群兇徒來到附近，也不至于會因為一輛車而發(fā)現(xiàn)有其他人進來。

    等顧瑤折回來時，徐爍已經(jīng)掛上電話，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仿佛在思考什么。

    顧瑤走上前問：“你是不是想進去查看？”

    徐爍先是一怔，隨即嘆道：“等夏銘帶隊來了，我就不能采證了，所以我想先去看一眼?！?/br>
    “你已經(jīng)決定了？”顧瑤問。

    事實上，她問與不問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以徐爍的性格他是一定會進去的。

    徐爍說：“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十年前我父親就是在這里遇害的，而金智忠曾經(jīng)就是這座工廠里的電工?！?/br>
    顧瑤點頭：“我記得，你還說過你以前來過一次。”

    “那是我剛回來江城的時候，當(dāng)時廠房的圖紙還沒拿到，加上時間緊迫，我不能在這里逗留太久，只是在外面幾個廠房繞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的東西，但今天……我總有種預(yù)感，剛才拍回來的那組照片，可能就和我一直在尋找的證據(jù)有關(guān)?！?/br>
    事實上，徐爍自己也很難解釋這種感覺，那照片里的泡面碗和應(yīng)急燈都比較新，絕不可能有十年那么久，又怎么會和徐海震遇害一事有關(guān)呢，可他心里卻愣是升起一種直覺，一直督促著他親自進去看一看。

    徐爍很快又道：“待會兒你先回車上等我，要是在外面看到可疑的人，立刻躲起來，或者直接把車開走，要是你我一起進去，萬一出什么事，我怕……”

    可顧瑤卻沒等徐爍把話說完，就直接拎起地上的鋁合金箱子：“行了，走吧。”

    徐爍一愣，箭步追上，一把拿過箱子，同時拉住顧瑤：“你要跟我進去？”

    顧瑤笑了笑：“來這里是我提議的，哪有我開車先跑的道理，要走一起走，要進一起進。”

    徐爍卻沉著臉，一動不動。

    直到顧瑤說：“如果真如你所料，今天那么不巧，那幾個兇徒來了，那我就更要和你在一起了，有我在，或許咱們還能活著出去。再說，南區(qū)分局離這里也不算遠，最多一個小時，夏銘他們也該到了?！?/br>
    徐爍跟著挑了挑眉，仿佛是被她氣笑了：“有你在，咱們還能活著出去？你的面子這么大？”

    顧瑤說：“不是我面子大，是顧承文面子大。如果這伙人和金智忠有關(guān)，那他們應(yīng)該不敢動我，別問我是為什么，這也是我的預(yù)感?！?/br>
    先不說了蕭繹琛在監(jiān)獄里給的提示，讓顧瑤來南區(qū)工廠查看，就說金智忠和徐海震遇害一事，既然當(dāng)年她來過現(xiàn)場，還聽到了徐海震的臨終遺言，就單單沖著這一點，她就必須跟徐爍進去看看。

    更何況當(dāng)初還是金智忠放她進來的，這件事金智忠連顧承文都隱瞞了，這說明什么，顧瑤思來想去，就只有一個原因——金智忠恐怕很聽她的話。

    也許是她手里有金智忠的把柄，或是他在乎的什么東西，否則她如何能讓金智忠陽奉陰違的放她去見徐海震？

    再者，蕭繹琛既然讓她過來查，多半就已經(jīng)篤定她不會出事，這里面的緣由八成也和金智忠不會動她有關(guān)。

    就是因為這層關(guān)系，顧瑤才更要跟著徐爍一起去，只是眼下她還不能細說。

    徐爍拗不過顧瑤，兩人糾纏了兩分鐘，都不想再浪費時間，很快就約法三章，萬一待會兒有突發(fā)情況，顧瑤必須立刻跑出去，不要回來顧忌徐爍，當(dāng)然小川的航拍飛機也會一路跟著，把里面的情形拍下來。

    從外圍到里面的化工池，距離不算太遠，加上廠房寬敞，路上沒有遇到障礙物，不到三分鐘就走到了。

    只是從照片里看遠不如到了現(xiàn)場觀察來的恐怖，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化學(xué)味，還夾雜著血腥味，兩人帶著面罩，雖然聞不到，卻也能通過rou眼看到現(xiàn)場的斑駁狼藉。

    顧瑤的身上泛起了雞皮疙瘩，她僅僅是通過探照燈掃了一圈，就已經(jīng)神經(jīng)緊繃。

    就在徐爍先一步來到焚化爐前查看的時候，顧瑤也小心翼翼的探到化工池的邊上，仔細小心腳下，繞過那些零碎的雜物，往池子里看了一眼。

    那一眼，幾乎奪走了她的所有呼吸，只覺得頭發(fā)一根根豎起，臉上和手腳的血液迅速褪去，渾身發(fā)冷。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池子里還有零碎的幾塊人骨，像是頭顱和膝蓋骨之類的部位，而池子里還殘留著一些液體，大部分已經(jīng)干涸。

    顧瑤閉了閉眼，下意識往后錯了兩步，等徐爍折回來，見她一動不動，便問：“怎么了？”

    顧瑤一下子抓住徐爍的手臂，令他感覺到她雙手的顫抖。

    她深吸了兩口氣，讓情緒平復(fù)一下才說：“池子里有人骨，但不是整塊的……”

    只是短短一句話的描述，徐爍就瞬間明白了。

    他推開顧瑤的手，往池子邊走了兩步，很快就看到了同樣的場景，但他沒有退回來，反而還用探照燈朝四周照了一圈，同時告訴小川，讓航拍飛機飛低一點，盡量拍的仔細。

    航拍飛機很快開始工作。

    徐爍也回到顧瑤身邊，拉著她的手，讓她先坐在旁邊的小馬扎上定定神。

    徐爍就蹲在她面前，單膝著地，關(guān)切的看著她。

    兩人雖然都戴著膠皮手套，但徐爍還是透過手套感受到她指尖的冰涼，他下意識將她握緊，低聲說：“如果我料的沒錯，立心孤兒院那些被拿走器官的枉死孤兒，還有這些年如同蕭云霞一樣被滅口的人，大部分都在這里?！?/br>
    顧瑤止不住身上的冷，一陣一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