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瑤想了一下，隨即指向書桌“對了，我也發(fā)現(xiàn)了一點有趣的東西。

    徐爍“是什么？”

    兩人來到桌前，顧瑤將她剛才找到的練習(xí)冊和考卷逐一排列開來，并且解釋道“豐正輝是一個擺放東西很有規(guī)律的人，而且有一點強迫癥。書桌上這些練習(xí)冊是先按照年級劃分，其次才是科目。按理來說，已經(jīng)升上中學(xué)的學(xué)生，一般都不會還留著小學(xué)課本，要么送人要么賣掉。但豐正輝卻保留了一部分，而且是有選擇性的，這里面的每一本，都有一個女生的筆跡。”

    徐爍跟著顧瑤的指向逐一看過去，果不其然，在豐正輝的字體旁邊，還有一個相對娟秀的字體，應(yīng)該是出自女孩的手。

    顧瑤“這些字應(yīng)該是陳玉敏寫的。有的題目是陳玉敏做的，豐正輝在旁邊標(biāo)注出錯誤點，并且列出正確的方程式，這里，還有這里，豐正輝的修改非常規(guī)整專業(yè)，就像是一個小老師。陳玉敏有時候還會在他的批改后面畫一個鬼臉，豐正輝會在鬼臉上畫出對話框，在框里寫鬼臉說的話。你看，即便是學(xué)習(xí)中，兩人也在進行有趣的互動。”

    說到這里，顧瑤拿起幾份試卷，繼續(xù)道“豐正輝之前的考試基本都是高分，但是這幾張要不就是空著一半卷子，要不就是在試卷后面畫漫畫。我注意過他以前的學(xué)習(xí)成績和興趣點，他很喜歡化學(xué)和生物，解刨青蛙得過第一名，化學(xué)考試幾乎次次滿分，但是到了高中時期，他連最喜歡的兩門課也開始交白卷了。這個時間基本上和《北斗神拳》的出版時間吻合，但那時候陳玉敏還沒出事，也就是說，在陳玉敏春游出事之前，豐正輝已經(jīng)開始不對勁兒了?！?/br>
    徐爍皺著眉，順著桌上試卷的順序看過去，說道“也就是說，咱們調(diào)查的時間線要往前推半年到一年，陳玉敏出事或許不是突發(fā)性的，而是在那之前就已經(jīng)開始鋪墊了？”

    “是有這個可能。如果豐正輝的情緒全在陳玉敏身上的話，那么陳玉敏就是他的情緒溫度計，陳玉敏過得好，豐正輝就好，陳玉敏過得不好，豐正輝的逆反就會加重?！?/br>
    那么問題來了，陳玉敏是差不多十七歲的時候出的事，可豐正輝從十六歲就開始反常了，那時候的他和陳玉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兩人很快將書房里的時間點證據(jù)逐一拍照，然后又拿著蠟燭離開書房，往臥室走。

    他們先看了一眼豐正輝爺爺、奶奶的臥室，并無特別，隨即又來到豐正輝的。

    衣柜里擺放著豐正輝少年時代的衣物，顏色幾乎都是深色，角落里有兩件疊的仔仔細細的校服裙裝在一個密封的塑料袋里，旁邊還有兩個熊玩偶。

    不用問，一定是陳玉敏的。

    顧瑤拆開塑料袋，翻看了一眼裙子，說“裙子有點舊，不像是高中生的，應(yīng)該是陳玉敏上小學(xué)或是初中時的校服裙。邊角有磨損的痕跡，而且多次洗過，還有點開線。”

    徐爍靠著衣柜，漫不經(jīng)心的說“也許是兩人畢業(yè)后，豐正輝跟她要的紀念品?！?/br>
    顧瑤一怔，就著微弱的燭火看他“紀念品？不會被當(dāng)做變態(tài)么？”

    徐爍“如果是互相喜歡的就不會，不喜歡的話拒絕就是了，可一旦給了他，彼此就心照不宣了?！?/br>
    顧瑤“……”

    徐爍將裙子拿過來，聞了一下，隨即就在顧瑤古怪的目光下，說“這裙子很干凈，因為保存得好，現(xiàn)在還能聞到一點洗衣液的香味，豐正輝把它封在袋子里，而不是放在床頭，看來是真的要當(dāng)收藏品啊……陳玉敏就是他心里的白月光?！?/br>
    徐爍分析得頭頭是道，只是話音剛落，顧瑤就定在那里，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而不是放在床頭？

    放在床頭干嘛？

    哦，還能干嘛……

    徐爍挑了半邊眉毛，問“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顧瑤就勢白了他一眼，走向床鋪，隨即掀開上面的被子，又拿起枕頭檢查了一遍，一無所獲。

    然后，顧瑤想到一件事“豐正輝給我的那把鑰匙，明明是說和這棟房子有關(guān)，可是從進門到現(xiàn)在，我還沒有看到有哪個柜子是上鎖的?！?/br>
    徐爍接道“未必一定要是柜子，或許是道門，或許是個箱子、盒子，都有可能?！?/br>
    “門？”顧瑤嘴里喃喃道“所有門都開過了?！?/br>
    顧瑤繼續(xù)翻找著。

    徐爍卻沒了動作，只是靠著衣柜旁邊的墻，眼神跟著顧瑤的動作走，時不時還附上兩句評價。

    比如顧瑤用手機的光照著床底下，徐爍就說“你一定沒怎么看過恐怖電影，竟然敢照床下。”

    顧瑤沒理他，又去和豐正輝臥室相連的洗手間里查看。

    徐爍的聲音又跟了過來“洗手間也是很恐怖的哦！”

    不會兒，顧瑤一無所獲的出來了，瞪他“要是今天沒挖到寶，就真的白跑了，你這身衣服也白臟了?！?/br>
    誰知徐爍卻微微笑了，雙手環(huán)胸，一腿曲起，將腳搭在另一只腳前面，說“我只是想休息一下，保存實力，待會兒興許會用得著我?！?/br>
    休息一下，保存實力？

    顧瑤噎他“待會兒你要干嘛，你還打算把這屋子大掃除一遍。”

    徐爍低聲問道“你進來這個村鎮(zhèn)，有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地方和城里不一樣？”

    顧瑤動作一頓，說“也沒什么特別啊，家家戶戶都自己種菜，腌菜，還有養(yǎng)家畜，腌豬rou什么的……”

    徐爍“那你說，到了冬天，天冷了，那些儲備的蔬菜啊rou啊，放在哪里呢？”

    顧瑤一下子就沉默了，她定定的站在那里，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徐爍，身上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直到徐爍臉上的笑意漸漸沒了。

    顧瑤也在這時開口“你是說，這棟房子還有一個地窖……那地窖的入口呢？”

    徐爍“一般都會在院子里?！?/br>
    兩人一前一后很快走出屋子，來到院子里，四處照了一圈，最后發(fā)現(xiàn)就在放茶桌和竹椅的下面，地窖的蓋子上還鋪了一塊毯子，用來掩飾。

    顧瑤吸了口氣，一邊覺得膽戰(zhàn)心驚，一邊卻克制不住的興奮，她很快從包里拿出鑰匙，對準(zhǔn)地窖蓋子上的鎖眼，鎖眼很快就轉(zhuǎn)動了！

    徐爍這時蹲了下來，拽住蓋子上的鉤環(huán)，提醒道“接下來，你要有個心理準(zhǔn)備?！?/br>
    顧瑤閉了閉眼，也想到了差不多的事“你是說，他大費周章掩蓋這里，還把要我找的‘線索’放在這么個地方，一定是怕在我來之前，這里的‘線索’會先被別人找到?！?/br>
    徐爍“這個‘線索’顯然很大，如果是小物件，埋在樹底下就是了?？韶S正輝卻選擇這里，顯然這個‘線索’不僅需要一個密閉空間存放，而且體積不小?！?/br>
    那么，有什么東西是需要密閉空間存放，體積又不小呢？

    顧瑤腦海中只有一個答案。

    “……我也不希望里面的東西被咱們料中?！鳖櫖庎湎逻@句，又說道“現(xiàn)在還有個問題，豐正輝找到我是因為陳飛宇，陳飛宇事件才發(fā)生了一個多月，但豐正輝是一年前就坐牢了。他怎么可能在一年前就預(yù)料到一個月前的事？”

    徐爍“或許不止一年前，或許更早，豐正輝這每一步棋都不是短時間內(nèi)部署的，你看這屋子，還有那破爛的大門，這里起碼四、五年沒人來過了。”

    “也就是說，四、五年前的豐正輝可能根本沒有想到將來要找一個人過來‘探寶’，他只是用這里來隱藏某個秘密，直到一個月前他相中了我，認為我可以幫他找到陳玉敏，才將鑰匙交給我。”

    徐爍勾了下唇，那笑意卻未及眼底“如果不是他一定要進監(jiān)獄找人，以他的能力恐怕不需要任何人幫忙?！?/br>
    話落，徐爍就抬起手示意顧瑤躲開一點，等她讓到幾步外，才忽然將蓋子掀開。

    濃重的怪味從里面涌了出來，兩人都下意識躲到一邊，捂著口鼻，皺著眉，盯著那個黑漆漆的仿佛黑洞一樣的地窖入口。

    媽的，月黑風(fēng)高，這種時候，他們竟然跑到這種地方來自討苦吃……

    第66章

    chater 66

    等地窖里涌出的怪味漸漸淡了, 顧瑤才靠近兩步，用手機照著里面的臺階，說“好像不是很深，只有七、八節(jié)臺階”

    徐爍已經(jīng)踩上第一節(jié) 臺階“跟著我，小心腳下，里面可能會打滑?！?/br>
    顧瑤本能有些排斥，但眼下箭在弦上不能不發(fā), 而且徐爍已經(jīng)走下了三節(jié)臺階, 她也只好跟著踩下去。

    不會兒, 徐爍就來到最后一節(jié)，踩在地窖的平地上, 頭也不回的說“我還以為你會尖叫, 你膽子也挺大?！?/br>
    顧瑤跟著下來了，用手捂著口鼻，聲音從掌心里發(fā)出來“尖叫沒有任何幫助，只會讓我自亂陣腳?！?/br>
    徐爍回過身, 似乎笑了一下“有些時候, 人類會發(fā)出自己都無法控制的叫聲, 絕望的叫, 慘叫，痛苦的叫，悲傷的叫, 這些叫喊是自己無法壓抑的?！?/br>
    顧瑤問“你聽到過？”

    徐爍沒應(yīng), 又轉(zhuǎn)過頭, 將手機的光照向距離入口最近的小箱子里。

    這個箱子樣式陳舊，上面也落了一層灰，他打開箱子的蓋子，微微一頓，怔住了。

    顧瑤來到跟前，也是一愣“這些也是豐正輝準(zhǔn)備的？”

    箱子里有手術(shù)手套、口罩和鞋套，還有夜視鏡。

    “竟然在地窖里準(zhǔn)備這些……”徐爍嘴里念叨著，又問顧瑤“你怎么看？”

    顧瑤“他是想保存里面的痕跡完整，不希望前來‘探寶’的人將其破壞掉。顯然這件事對他來說很重要?！?/br>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自覺地拿起手套、口罩和夜視鏡戴上，并套上鞋套，切掉手電筒程序，望向拐角。

    徐爍問“做好心理準(zhǔn)備了么？”

    顧瑤“嗯?！?/br>
    話落，他就朝里面邁了第一步，顧瑤跟上。

    這種村落的地窖面積都不大，不會做得像是迷宮一樣，最多也就是里外兩間，而且還會進行濕度和溫度處理。尤其是北方城市的地窖，夏天當(dāng)空調(diào)間，冬天當(dāng)糧倉，水果、蔬菜和rou類都可以保鮮。

    兩人來到地窖外間，放眼一望，不見任何腐爛的水果蔬菜，卻有一些人類用的生活用品，而且也都蒙上了一層灰。

    顧瑤走近看了一眼，有牙膏牙刷、簡單的護膚品和一面小鏡子，說“這里會不會也曾經(jīng)被豐正輝用來拘禁過別人?！?/br>
    徐爍“按照日用品的數(shù)量判斷，應(yīng)該只有一個?！?/br>
    那么會是誰呢？

    顧瑤往通向里間的門口看了一眼，瞇了瞇眼，忽然朝那邊走了兩步。

    下一秒，她的手肘就被徐爍抓住。

    “你干什么？”

    顧瑤側(cè)過頭“味道好像是從里面發(fā)出來的?！?/br>
    徐爍沒轍，只好跟著顧瑤一起往里面走。

    但兩人還沒有踏進里間，僅僅是站在門口，就已經(jīng)看到里面。

    里間的地上倒著一副人類的白骨，白骨外還有衣服包裹著，白骨旁邊有一張單人床，床上有一個記事本和一個手電筒。

    剛才還非常大膽的顧瑤，在見到白骨的剎那，心里倏地一緊，下意識伸手去抓徐爍的手臂。

    她將徐爍的袖子抓皺了，徐爍拍了拍她的手背，率先踏進門口，讓顧瑤跟著他。

    顧瑤深呼吸兩下，有些心驚，卻還是努力保持冷靜，等他們已經(jīng)接近白骨，她探出頭，看到白骨上有著長發(fā)，身上的衣服也是很女性化的。

    顧瑤的聲音有些發(fā)緊“是個女人?！?/br>
    徐爍“以穿著和發(fā)量判斷，這個女人應(yīng)該不到三十歲?！?/br>
    顧瑤又看了一眼白骨，隨即閉上眼說“我還以為尸體放在地窖里不會完全白骨化，會變成干尸什么的……”

    徐爍先是一頓，說“如果尸體暴露在戶外，溫暖的氣候里只需要兩到四周就會白骨化。像是這種地窖，冬暖夏涼，又是在地下，泥土的濕度和酸度會改變環(huán)境，就算再保鮮尸體也會腐爛，在腐爛的過程里它會生出細菌、尸蟲，尸蟲會啃噬尸體，加速白骨化。你剛說的干尸，只有在十分干燥的地區(qū)，比如沙漠里才有可能。”

    顧瑤喘了口氣，沒有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