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瑤“對。”

    李方達神情有些古怪，按照規(guī)矩是可以的，不過他記得上次徐爍過來，見的是另外一位重刑犯。

    但李方達很識趣，看破不說破，依照上次的路線將兩人帶進探監(jiān)室，靜候豐正輝。

    豐正輝來之前，顧瑤也剛好想起上次在監(jiān)獄外見到徐爍的事，便問“對了，你上次到底是來探誰的監(jiān)？”

    徐爍靠著椅背，將雙手枕在腦后“不是告訴你了，一個老朋友?！?/br>
    顧瑤抓住了他的“話瓣”，又問“這個老朋友，指的是年紀老，還是交情老？”

    徐爍一頓，隨即笑了“你倒是很敏銳。”

    就在這時，豐正輝來了。

    豐正輝沒有因為今天多了一個人而感到驚訝，正相反，他不僅冷靜，而且進了探監(jiān)室之后還多看了徐爍幾眼。

    徐爍也在觀察豐正輝。

    兩個男人的目光交匯片刻，直到顧瑤開口說“這位是徐爍，徐律師，我請他協(xié)助我一起幫你找陳玉敏。不過你放心，徐律師的嘴巴很嚴，絕對會把你的事情爛在肚子里，而且他的出場費由我來承擔?！?/br>
    豐正輝倏地笑了，斯文的臉上是真誠的愉悅“徐律師，久仰大名，田芳的案子我也有在關(guān)注哦?！?/br>
    徐爍揚揚眉梢“你好像不排斥我突然加入進來？”

    豐正輝“我歡迎還來不及呢。”

    此言一出，徐爍和顧瑤心里都是一怔。

    顧瑤問“為什么？”

    豐正輝轉(zhuǎn)向顧瑤“還是上次那個答案，你是心理醫(yī)生，‘為什么’不是應(yīng)該由你告訴我么？”

    顧瑤卻沒上當“我是心理醫(yī)生，但我不是算命先生，我總需要一個提示吧？”

    豐正輝點點頭“也對。那我這樣說吧，徐律師的加入也許會將整個故事帶入一個新的方向，加速進展，而且……徐律師，你上次來這里探望的犯人，我也認識哦?！?/br>
    顧瑤下意識看向徐爍。

    徐爍沒什么表情，眼瞼卻略微瞇了瞇。

    這絕對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他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豐正輝也知道他來探監(jiān)，當時兩個探監(jiān)室不在一起，按理說沒有機會遇到，那么就是那個人回去以后提起的？

    嘶，這個可能性好像也很低。

    思及此，徐爍知道不能再被豐正輝帶節(jié)奏了，他索性拿出一個資料袋，從里面倒出幾張照片，和幾張人物資料，逐一在豐正輝面前排列開。

    這些東西都是去邵曉風(fēng)遇害現(xiàn)場拍攝的，資料也是她的。

    徐爍問“這個地方你有印象么？”

    豐正輝耷眼一看，說“邵曉風(fēng)遇害現(xiàn)場?！?/br>
    隨即隔了一秒，還沒等徐爍問出“你怎么知道”的時候，豐正輝又補了一句“警察也有給我看過?！?/br>
    徐爍瞇了瞇眼，說“不對，警察給你看的照片應(yīng)該和這幾張不一樣?！?/br>
    “怎么不一樣？”

    “邵曉風(fēng)遇害是在去年，當時這個工地剛剛停工，現(xiàn)場的雜草不可能長得這么高，而且兇手用除草劑的配方洗過尸體，警方去采證時，除草劑發(fā)揮的效用還不明顯，但是現(xiàn)在這塊地方已經(jīng)是光禿一片?！?/br>
    豐正輝笑了“哦，那我怎么會一眼就認出來呢？”

    這時，顧瑤開口接道“邵曉風(fēng)身體里采集到一個男人的jgye樣本，警方做過dna檢測證實和你無關(guān)，據(jù)我們的分析，你應(yīng)該有一個女性同謀，她利用某種渠道取得其他男子的jgye，然后用試管注射到邵曉風(fēng)的身體里。”

    豐正輝仍在笑“繼續(xù)?！?/br>
    顧瑤“邵曉風(fēng)生前追求過你，還海淘了很多禮物送給你，但你沒有答應(yīng)和她交往。你要找的陳玉敏，和你過去交往過的女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童年到青少年時期生活很不愉快，備受冷落、排擠，沒有得到過愛。邵曉風(fēng)雖然父母離異，可她父母對她一直很關(guān)心，就連后父后母都拿她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她絕對不符合你找女人的標準。而你因為被倒追就去將她殺害，這樣的殺人動機也太牽強。唯一的解釋就是，邵曉風(fēng)和陳玉敏的失蹤有關(guān)，她也是你在集體照里圈出來的五個人之一。”

    顧瑤話音落地，豐正輝的嘴角漸漸咧開了，他似乎笑得很開心，還發(fā)出低啞的笑聲。

    徐爍和顧瑤都沒有將他打斷，只等他“開心”夠了。

    直到豐正輝笑著開口“接下來，我會給你們一個提示，希望你們下次來找我，會有新的進展?！?/br>
    豐正輝邊說邊從兜里拿出一張揉皺的紙，攤開來露出里面的筆跡，隨即放在桌上。

    徐爍一頓，將紙拿了過來，和顧瑤一起看。

    上面只有一句話——這世界上有那么多可愛、可憐的女人，為什么我只要陳玉敏呢？

    第63章

    chapter 63

    ——這世界上有那么多可愛、可憐的女人, 為什么我只要陳玉敏呢？

    是啊, 為什么只要陳玉敏？

    陳玉敏有什么特別之處？

    或者說是陳玉敏的生活環(huán)境和遭遇，有什么地方是區(qū)別于后來那些女人的？

    顧瑤繼續(xù)發(fā)問“你和陳玉敏是怎么認識的，你不是一七一中學(xué)的學(xué)生?！?/br>
    豐正輝仍是那句話“這不是應(yīng)該由你來告訴我嗎？”

    顧瑤沒有和豐正輝繞圈子的意思，轉(zhuǎn)而從包里拿出一個小塑料袋, 小塑料袋里有一把鑰匙，正是當時一起從豐正輝的保險箱里取出來的那一個。

    顧瑤將它放在桌上，又問“這把鑰匙是用來開什么的？”

    豐正輝笑了一下，正要開口。

    顧瑤卻搶先說“你要是再說一次, 應(yīng)該由我來告訴你，我就拒絕再幫你找陳玉敏，你我之間就算談判失敗。”

    此言一出, 探監(jiān)室里安靜了。

    豐正輝的笑容漸漸收起，死死的盯著顧瑤看。

    許久不曾動作的徐爍也盯住豐正輝，下意識身體前傾, 伸出一條手臂橫在顧瑤身前。

    有那么一瞬間, 豐正輝身上戾氣暴增。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豐正輝很快又笑了一下，說“你在幫我找人，同時你也能找到你自己?！?/br>
    顧瑤一頓, 不說話了。

    豐正輝指的顯然是陳玉敏和她都在一七一中學(xué)念書的事。

    找陳玉敏，同時也是找她自己？

    這么說, 她和陳玉敏當時是認識的？還是說在找陳玉敏的過程中, 會發(fā)現(xiàn)和自己過去有關(guān)的事？

    顧瑤正想到這里, 豐正輝再度開口“至于這把鑰匙，我小時候住在一個村鎮(zhèn)里，這鑰匙就和我當時住的房子有關(guān)?！?/br>
    然后，豐正輝報上一個村鎮(zhèn)的名字。

    顧瑤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將鑰匙收起來。

    直到豐正輝站起身，轉(zhuǎn)身往門口走，他的手剛碰到探監(jiān)室的門，徐爍的聲音也在同一時間響起。

    “豐正輝。”

    豐正輝腳下一頓，轉(zhuǎn)過身，對上徐爍的眼眸。

    一個銳利，一個平靜。

    徐爍忽然笑了一下，問“你在監(jiān)獄里找人？”

    豐正輝明顯詫異了一下，瞳孔瞬間睜大，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顧瑤快速的抓住了這個瞬間。

    徐爍又問“找到了么？這個問題是不是也需要我來回答？”

    豐正輝沉默了幾秒，就一動不動的立在門邊，直到他的胸腔里涌上笑意，進而沖破喉嚨發(fā)出來。

    那笑聲分外詭異，瞬間刺穿了空氣，填滿整個探監(jiān)室，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然后，他說了三個字“找到了?！?/br>
    除了一張字條和鑰匙的指向，豐正輝沒有給其他任何線索。

    顧瑤和徐爍一起離開江城男子監(jiān)獄，出來的路上一聲沒吭，只是各自沉思。

    直到從監(jiān)獄里出來，顧瑤才忽然想起一事。

    她回過頭，看著晚了自己一步，雙手插袋的徐大律師，問“你不去看你那個老朋友了？”

    徐爍從善如流的接道“就算是老朋友也不用經(jīng)常黏在一起，友情不是用見面次數(shù)和時間來衡量的?！?/br>
    顧瑤冷哼一聲“你那個朋友也是個大嘴巴么，要不然豐正輝怎么知道你上次來探監(jiān)的事。”

    徐爍隔了幾秒，才說“監(jiān)獄看似是一個密閉空間，其實這里消息四通八達，社會各個階層，各行各業(yè)的人都有，一群人關(guān)在這里，被迫認識彼此，被迫要和其它陌生人建立長期的社交關(guān)系，這就一定要交流。他們交流的是什么，當然是自己的故事，聽來和看來的故事，還有外面的道聽途說，有噱頭的八卦。這樣一個狹小的世界，無數(shù)個消息在這里匯聚，很快就會產(chǎn)生爆炸式的反應(yīng)，只要他們在外面有錢，有資產(chǎn)，有朋友、親人，就一定會和外界產(chǎn)生聯(lián)系，會有人來看他們，有錢人需要會計師和律師來幫忙做事，沒錢的人也需要朋友替他們傳個話。最主要的是，當里面的兩個犯人在日常相處中一旦產(chǎn)生利益交集，那么前來探監(jiān)的人也會很快認識，幫他們促成更緊密的利益關(guān)系。豐正輝想要知道外面什么事，這一點都不難，而且他必須時刻保持著消息的暢通，因為他還沒有找到陳玉敏?！?/br>
    等徐爍話落，顧瑤掃過來一眼“這些都是因為當刑警的父親告訴你的？”

    徐爍一頓，笑了“多看幾部警匪片就知道了。”

    顧瑤“……”

    徐爍避開了父親的話題，顧瑤也沒繼續(xù)，她也怕一個問題問不好，不小心揭了他的瘡疤。

    兩人很快上了車，顧瑤說“我看了一下小川的調(diào)查，豐正輝以前住的房子離這里也不算遠，就是在城郊的村鎮(zhèn)。”

    徐爍“你想去看看？”

    顧瑤點頭“鑰匙已經(jīng)有了，那個地段都是老房子，住的人家都是幾十年在那里的，興許能問出點什么?！?/br>
    徐爍應(yīng)了一聲，按照地址將車子開上大路。

    顧瑤就自顧自的在看資料，時不時將幾個人的資料拿出來比對，這里面有些資料是小川最新翻查出來的，來之前才交給徐爍。

    顧瑤一邊看一邊試圖找內(nèi)在聯(lián)系。

    現(xiàn)在知道的基本情況除了邵曉風(fēng)的案發(fā)現(xiàn)場調(diào)查，還有另外四個人先后遭到“毒手”，兩人失蹤，兩人死亡，其中一個是邵曉風(fēng)，另外一個根據(jù)記錄是死于急病，還有一個男人是頭部遭到意外撞擊，變成了癡呆，一直待在醫(yī)院里。

    顧瑤又仔細核對了一遍五個人的資料，忽然發(fā)現(xiàn)一點。

    顧瑤“邵曉風(fēng)的父母離婚后，各自發(fā)展都算不錯，她的后父甚至可以說是生意興隆，而且他當時還有一個很合得來的生意伙伴，那個生意伙伴叫方勝駿。巧的很，方勝駿的兒子就叫方奇，也就是名字后面畫勾的五個同學(xué)之一，就是去年死于急病的那個?！?/br>
    徐爍嘴里喃喃道“又是去年……他和邵曉風(fēng)遇害的時間相差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