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宸寧笑道：“西寧侯府雖然背著武將出身的功爵，但陳汝早沒有實權(quán)的。陳家這一輩里又沒有在朝中拿出手的人物，真的不足為懼。”

    他說了一陣，看朱宸星不言語，“您要實在覺得不妥，咱們?nèi)セ食侵?，先收拾了西寧侯府。?/br>
    “這倒是個好主意。”

    朱宸星抬眼去看朱宸寧：“先讓陳家自己亂起來，自顧不暇。到咱們攻進了皇城，阻力也就少了一大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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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122

    臘月二十九, 又稱小除夕。按照風(fēng)俗，家家戶戶為求吉利，都會在這一天置辦酒宴, 鄰里之間拜訪別歲。陳家也不例外。

    同胡同的太仆寺少卿凌家的老夫人, 鴻臚寺卿劉家的大夫人，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唐家的老夫人，還有邱老夫人，都過來陪陳老夫人坐坐。

    邱老夫人和陳老夫人的關(guān)系好, 說話也不計較。她看了看白雪和周嫦曦，笑道：“您的倆個孫媳婦都在，和你說說笑笑的, 逗您解悶兒, 是孝順的好孩子。而兒媳婦卻不見影子……她們都去哪里了？”

    陳老夫人聽了之后，一點兒都不惱, 還笑著解釋：“老大媳婦有了身孕，還不足三個月呢，我讓她好好養(yǎng)著。老二媳婦現(xiàn)在管家了, 整日忙的很?！?/br>
    “咦。”

    邱老夫人拍一下大腿：“這真是今年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老jiejie, 還是您有福氣，又該添嫡孫了?！蓖跏献詮倪M了陳家門，就沒有懷上過孩子。這是頭胎呢, 可不是金貴嘛。

    “恭喜恭喜?！?/br>
    凌老夫人也跟著開口：“到時候生了, 可得請我們來吃酒?！?/br>
    “必須的?！?/br>
    陳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水，十分風(fēng)趣：“但是有一條，我清楚的很, 你們都是有錢人，見面禮不能少了?！?/br>
    “你未免打算的也太好了?！碧评戏蛉诵Φ溃骸靶∩贍斶€沒有出生的, 禮物都提前預(yù)支上了?！?/br>
    滿屋子的人都被逗笑了，劉夫人和王氏最談得來，當(dāng)下要表示去上林苑探望。陳老夫人也允了，并讓丫頭茉莉領(lǐng)著她過去。

    正熱鬧著，三房的周氏帶著兒子陳容軒、女兒陳宛伊過來請安了。陳容軒比meimei大了一歲，坐在一旁老老實實的，看著挺穩(wěn)重的。倒是陳宛伊，拉著陳老夫人的手撒嬌，聲音軟軟的：“祖母，我要吃糖蒸酥酪?！?/br>
    周氏阻攔她：“你有些咳嗽，今兒不能吃甜的，明天吧?！?/br>
    陳宛伊不依，索性拱到陳老夫人的懷里：“祖母，祖母……伊姐兒就是要吃?！彼昙o(jì)小，長得粉雕玉琢的，很討人喜歡。眾人也不覺得鬧騰。

    “你那么嚴(yán)厲做什么，再嚇著我的伊姐兒?！?/br>
    陳老夫人看了周氏一眼，轉(zhuǎn)頭去哄陳宛伊：“你母親說的有道理?！彼豢匆两銉盒∽煲话T，委屈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趕緊哄道：“要不這樣，我讓人給你蒸梨子吃。去了核，里頭放冰糖，也是一樣的甜?！彼狭四昙o(jì)，最見不得小娃子傷心。

    陳宛伊想了想，覺得冰糖也很好吃，就答應(yīng)了。

    陳老夫人讓丫頭下去準(zhǔn)備，臨走的時候又囑咐道：“蜂蜜水也可以加一些?！?/br>
    “母親，您太慣著她了?！敝苁闲Φ溃骸岸紱]有個怕頭了。”

    周氏說這話就有些不符合身份了，又當(dāng)著滿屋子的長輩，頗有些以下犯上的味道。一時間，眾人都沒有吭聲。陳老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吭聲。這個兒媳婦，除了不聰明，還沒有眼色，怪不得老三嫌乎她。

    周氏自己笑了一陣，見屋里靜悄悄的。也尷尬起來，低下頭去端茶盞。

    陳老夫人覺得干坐著沒意思，便讓丫頭抬了紫檀木的小方桌擺在西次間里。她和唐老夫人、凌老夫人、邱老夫人一起推麻雀牌玩。

    周氏在旁邊給陳老夫人遞個銅板，端茶倒水的伺候著。她也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過分了，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的。

    白雪和周嫦曦又待了一會兒，便出了留春館。外邊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諝饫飶浡夼诘臍庀?，讓人覺得喜慶。

    周嫦曦走下轉(zhuǎn)角游廊，感嘆道：“日子過得可真快，一轉(zhuǎn)眼，又一年過去了。”去年的這個時候，她還在家里和庶妹剪窗花呢。

    “是?！?/br>
    白雪走在她身后，想起了前世和吳文璟生活的場景，接了一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那時候，從不感覺日子過得快。感覺像熬燈油似的，一天又一天的，都看不到盡頭。只有快活順心的生活才會過得快，困苦的……都是慢的很。好像刻在記憶里一樣，每天都是重復(fù)的。

    “大嫂？”周嫦曦回頭看她，問道：“你怎么了？”

    “沒有?！?/br>
    白雪搖搖頭。

    周嫦曦不是多話的人，即使心里有疑惑。別人不愿意說，她也不會追問。

    兩個穿程子衣，挎繡春刀的護衛(wèi)路過，給倆人行了禮。

    周嫦曦皺了皺眉頭，這里里內(nèi)院。怎地護衛(wèi)竟然進來了？不僅如此，她發(fā)現(xiàn)近幾天，侯府里的護衛(wèi)突然多了起來。

    “大嫂……”

    周嫦曦想問問是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了。現(xiàn)如今，母親管理著府內(nèi)的中匱，也沒有和她說起過異常，想必是無礙的。

    “嗯？”

    白雪抬頭看她。

    “沒事?！?/br>
    周嫦曦擺擺手，笑著和白雪告辭，“我要回去了?！?/br>
    景廡苑和廖文苑是倆個相反的方向，她們又走到了分叉路口，自然要分別了。

    白雪應(yīng)了“好”，看著周嫦曦走了，她才轉(zhuǎn)身。

    “夫人，奴婢覺得怪怪的?！?/br>
    秋菊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一直走動的護衛(wèi)。

    白雪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沒有吭聲。她明白秋菊的意思，也猜想可能是陳容與安排的。

    心在一瞬間跳的飛快。

    剛看到景廡苑的門匾，吳濤就急匆匆迎了過來：“夫人，世子爺和侯爺一起去了宮里。讓奴才給您帶一句話，無論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您都在待在屋里別出來。”

    白雪愣住了。陳容與進宮了？

    “夫人，夫人……”

    秋菊看她不說話，低聲喊了幾聲。

    “好，我知道了?！?/br>
    白雪反應(yīng)過來。陽光直射到眼睛上，她覺得酸酸的，閉了閉眼。

    而這時候的陳容與還在馬車?yán)?，同行的還有朱榮瑾、周暨。朱榮瑾是朱宸宇的長子，十三歲，面容清秀。

    原因是朱宸寧去神機營見了掌印管理的袁方，而進去奉茶的翼長周穎聽了一耳朵，覺得不對，立刻回去告知了周暨。他是周暨族里的侄子，一向以周暨馬首是瞻的。

    周暨結(jié)合朱宸星最近的舉動……讓周穎先回去，等待自己的消息。他坐馬車直接來了西寧侯府。見了陳汝和陳容與后，商量一番，決定和朱榮瑾一起先發(fā)制人，告知皇上朱宸星和朱宸寧的陰謀。

    “咱們一定要進宮一趟，皇上雖然對太子爺失望，但絕對沒有動手廢除的心思。” 周暨說道：“……我這幾天都在皇上的身邊，對他還是比較了解的。”他雖然膽小怕事，卻是忠于皇上的，不能眼睜睜看著朱宸星膽大包天，逼圣上退位。

    馬車急速駛過，聲音重復(fù)又單調(diào)。眼看著離午門越來越近了，朱榮瑾就有些擔(dān)心，“周大人，你讓我們裝成大夫……可行嗎？”他臉上還帶著稚氣，眼神倒是很堅毅。

    “您別擔(dān)心，今兒當(dāng)差的護衛(wèi)是我收買好的。”周暨想了想，交待道：“您和世子爺待會兒下了馬車，頭盡量往下低，帽子往下壓。別說話，走路要快一點?！彼谢噬嫌H賜的腰牌，來往皇城都是無礙的。

    朱榮瑾長出一口氣，“周大人放心?！迸R出門時，母妃一再叮囑，讓他有勇氣一些，不要害怕。他心里其實也知道，這恐怕是救父王唯一的機會了。若是父王死了，襄王府自此也就落敗了。母妃和弟弟meimei更沒有容身之地了。

    生在帝王家，有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自然也有數(shù)不清的殘忍狠毒。

    “大人，到了?！?/br>
    車夫拉住馬韁繩，回頭和周暨稟報。

    周暨下了馬車，快步走到了左側(cè)門，亮出腰牌，和一位高個子穿貂藍(lán)色馬褂的青年笑了笑，“李侍衛(wèi)，我奉皇上的旨意，在宮外請了兩個大夫……還望您放行?！闭f話間，他指了指已經(jīng)下車的陳容與和朱榮瑾：“你瞧，都背著藥箱呢?！?/br>
    青年探頭瞧了瞧，手里卻接到了周暨遞過來的兩張大額的銀票，他拱手行禮：“周大人，您客氣了?！彼蛯γ娴淖o衛(wèi)說道：“是皇上的旨意，周大人也是奉命行事。”

    周暨笑呵呵的，看他們沒什么懷疑的，揮手讓陳容與和朱榮瑾上前來。等順利從左側(cè)門走過去，朱榮瑾伸手去擦額頭上的汗：“周大人，剛才我還真是擔(dān)心被他們發(fā)現(xiàn)呢?！?/br>
    他年紀(jì)小，又沒有經(jīng)歷過世事，膽怯是正常的。周暨說道：“待會兒見了皇上，世子爺會把一切都說出來。您站在一旁，要記得表現(xiàn)的非常難過和恐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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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123

    “你放心?！?/br>
    朱榮瑾笑了笑：“我知道的?！?/br>
    皇城里已經(jīng)戒備森嚴(yán)了。三步一崗, 五步一哨。到處都是身穿白色鎧甲的金吾衛(wèi)。乾清宮的房門緊閉，有幾個太監(jiān)在門外守著。

    周暨走在前頭，低聲和陳容與、朱榮瑾說道：“這些人里面混入的應(yīng)該有太子爺?shù)娜恕呗返臅r候, 不要東張西望。”他害怕到最后一步了, 卻被人察覺出來。

    遠(yuǎn)處走來一個身穿深藍(lán)色蟒服中年男人，周暨笑著迎上去：“蔣公公，您今兒的氣色看著挺好?！彼鞘Y玉，貼身伺候皇上的大太監(jiān)。論起品階來, 比自己還高一階。

    蔣玉笑著行了禮，“周閣老，您客氣了?！彼戳丝幢持幭涞年惾菖c和朱榮瑾, 問道：“這是干啥的？”

    “……是皇上要求見的人?！彼u了個關(guān)子, 倒不是想要隱瞞蔣玉。只是人來人往的，不好開口。

    “那好?！?/br>
    蔣玉“哦”了一聲, 也沒有追問。

    可能是因為緊張吧，朱榮瑾突然咳嗽起來。他抬手去捂嘴，袖子里的玉佩卻掉落下來。陳容與伸手去接, 卻被蔣玉眼尖認(rèn)了出來。他是宮里的老人了, 各位主子、皇子以及皇孫們佩戴的彰顯身份之物……還是能記起來的。若再沒有這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生活才真是熬不下去呢。

    四王爺?shù)拈L子怎地裝扮成這個模樣了？蔣玉又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周暨，想起宮中這些日子的傳聞。立刻笑道：“今兒早起, 咱家發(fā)現(xiàn)皇上的精神不錯, 想必是等著周大人過去呢?！?/br>
    周暨應(yīng)“是”，領(lǐng)著朱榮瑾和陳容與抬腳邁上了漢白玉臺階。蔣玉進去稟報，不一會兒便出來了, “周閣老，里面請?！?/br>
    他右手一伸, 身子半躬，直到三人都走進去正殿了。才直起腰桿，跟著走了進去。守門的小太監(jiān)又關(guān)上了門。

    乾清宮屬于內(nèi)廷正殿，九間五架。殿的正中是寶座，配個整塊金絲楠木的案桌。再往下是臺階，刷了金漆和璽彩畫。兩頭是暖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