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一愣。

    “如果方子沒有問題的話，有可能是藥本身出現(xiàn)了問題。”

    王氏反應(yīng)過來，廖老夫人是懷疑有人在她的藥里動了手腳。

    她回頭去看李mama。

    李mama上前幾步，屈身行了禮，和廖老夫人解釋：“我們府里有一個專門的藥房，李瑞李大夫開了方子，都由各人自行去抓藥?！彼D了頓：“夫人的藥都是老奴盯著藥房里的小廝去抓的，靈兒姑娘和云兒姑娘負責熬煎。除此之外，再沒有別人了?！?/br>
    廖老夫人不吭聲，卻等王氏的回復。

    “我信得過她們?！?/br>
    王氏笑了笑，十分堅決。廖老夫人的懷疑，她曾經(jīng)也有過。但很快就釋懷了。李mama是她的乳母，陪伴了一輩子的老人。而云兒和靈兒是她身邊的一等貼身大丫頭，倆人在她做王家姑娘的時候就開始伺候她了。

    如果連這些朝夕相處的人都無法去傾心相對，那日子還過個什么勁？

    廖老夫人問李mama：“你可認識各類型的草藥？”

    李mama連連搖頭，她連字都不認識，更別說認識草藥了。

    “即如此，僅僅剩下最后一個可能性了。”

    廖老夫人緩緩的開口：“藥房的小廝。”

    “你是說……藥房的小廝私自換了李大夫給我開的方子？”王氏感到難以相信。

    “不見得?！?/br>
    廖老夫人說道：“換方子是大事，這樣做的話，未免太明顯了。他并不敢。若是只換其中的一味草藥呢？風險就小多了，也不會輕易被察覺。世上的草藥，上千種類之多。有的外型相似，藥性卻截然相反?！?/br>
    話說到了這里，王氏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緊咬銀牙：“到底是誰？竟然恨我至此?！彼碾p手緊緊地攥住帕子，心里堵的難受。

    “夫人，一定是柳姨娘?！?/br>
    李mama一針見血：“柳姨娘還一度想害死三小姐呢，更別說您了?！?/br>
    廖老夫人低頭喝茶，并不插嘴。像西寧侯府這樣的大家族，秘密鐵定多了去了。王氏是正經(jīng)的侯府夫人，都有人敢下此毒手？還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可見此人的心計與手段。這時候的王氏，心里估計是亂成了一團麻。她不應(yīng)該去打斷她的思路。好好想一想，或許能猜到是誰。

    “柳姨娘？”

    王氏臉色數(shù)變。她霍然起身，轉(zhuǎn)頭問李mama：“……家里的藥應(yīng)該還有幾劑吧？”上個月發(fā)生的事情多，她心里又煩，中旬便停了李大夫開的藥。

    “是?！?/br>
    李mama點頭：“老奴記得好像是三劑，是靈兒姑娘保管的。”夫人喝藥的規(guī)矩，一般是半個月去藥房抓一次。

    “好?！?/br>
    王氏想了一會兒，屈身給廖老夫人行了大禮：“老夫人，我還有一件事情要求您幫忙?！?/br>
    “起來說話?！?/br>
    廖老夫人去攙護王氏：“您是娟姐兒的jiejie，宣哥兒的姨母……您的事情老婆子盡全力而為。”她已經(jīng)插手了，斷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況且，廖氏家族的以后，還想指望著王家和西寧侯府呢。

    “我想請您隨我回一趟侯府，驗一驗這藥?！?/br>
    她要順藤摸瓜，抓住背后的主謀。

    廖老夫人略微一想，便答應(yīng)下來，也不問王氏以什么理由帶她回去。

    事不宜遲，王氏拿定了主意。囑咐廖老夫人收拾常用的衣物，晚上之前和她一起趕回侯府。

    出了廖老夫人的住處，王氏直奔母親的塢裕堂而去，交待清楚緣由后。又讓李mama去大嫂子的意耀堂尋白雪。

    錢氏疼愛外甥女，白雪和她的感情也好，便暫住在意耀堂。

    王老夫人握了握女兒的手：“琴姐兒，你要穩(wěn)住，不能慌。這一回去，必然有一場大戲要唱。柳姨娘是個狠角色，若害你的人真的是她，就一招致命。不能再讓她有任何余燼復燃的機會?！彼诤笤荷盍艘惠呑?，深知其中的厲害。

    “您放心。”

    王氏的聲音很冷：“女兒知道怎么做?！迸颖救酰瑸槟竸t剛。

    王老夫人想了想，又說：“只帶廖老夫人回去目標太大，也不好解釋。不如也帶著娟姐兒母子，就說你喜歡宣哥兒，也不舍得meimei……留她們在你那里多住些日子，敘敘姐妹間的情誼?！?/br>
    王氏點頭：“就按照您說的做?！?/br>
    太陽正在往西邊移，半邊天都染紅了。云朵變幻莫測，十分的美麗。

    李mama到意耀堂的時候，錢氏拉著白雪的手在廡廊下閑逛。陪同的還有王晨濡。

    李mama屈身行了禮，和白雪去了旁邊說話。她解釋了一遍，問道：“三小姐，夫人想讓您和她一起回去侯府……您覺得呢？”

    “我當然是和母親共進退的?！?/br>
    白雪突然間想前世，母親突然和柳姨娘決裂……怕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吧。

    “三小姐真懂事?！?/br>
    李mama是看著白雪長大的，比親孫子都親，滿眼的欣慰。

    “你去告訴母親一聲，我和大舅母……道個別。”白雪看了一眼王晨濡，是時候和他說清楚倆人之間的事情了。

    李mama應(yīng)“是”，轉(zhuǎn)身走了。

    白雪和錢氏告辭，又說要和表哥單獨待一會兒。

    錢氏雖然舍不得她，心里卻又暗暗的高興。她瞧著兒子對雪姐兒也沒有抵觸的樣子，笑瞇瞇的進了屋。

    雪姐兒穩(wěn)重又溫和，實在是好兒媳的人選。

    “表妹，有什么事情嗎？”

    王晨濡引著白雪上了轉(zhuǎn)角游廊，輕聲問道。

    母親最后看他的眼神意有所指，他都知道，心里卻更復雜了。

    “表哥?！?/br>
    白雪喊他一聲，停下了腳步，直話直說：“我能感覺的出來，你不喜歡我……我也當你是哥哥。外祖母，大舅母那里，我來說?！辈幌矚g，卻沉默。才是耽誤彼此的時間和感情。

    她和王晨濡即使沒有夫妻的緣分，卻也一起長大的。兄妹的情分更是深厚。

    “表妹……”

    王晨濡怔住了，心里百味雜陳，竟然不知道怎么開口了。他不想娶白雪為妻，豈料人家想的也是如此。

    他百般的拒絕，倒顯得太自以為是了。

    白雪等了他一會兒，見他不言不語。以為是面對自己尷尬。屈身行了禮：“表哥，我有急事要走了，咱們改日再聚?！?/br>
    王晨濡看著她轉(zhuǎn)身離開，裙裾飛揚。一裥之中，蕩起陣陣漣漪。他的心一動，但是白雪卻走遠了。

    她走路的姿勢和小時候一樣，挺直了脊背，又慢吞吞的。但步子很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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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61

    王老夫人吩咐下去, 讓人套了二輛馬車。又準備路上用的暖手爐子，點心攢盒等。王氏和白雪坐一輛，廖老夫人和兒媳婦、孫子坐一輛。

    酉時左右, 王氏等人回到了西寧侯府。

    “老夫人, 我領(lǐng)您去拜見一下陳老夫人?！?/br>
    入了垂花門，王氏笑道：“晚一些，咱們再進晚膳?！?/br>
    “應(yīng)該的?！?/br>
    廖老夫人撣了撣緞褙上不存在的灰塵，頗有些拘謹了。她再怎樣見過世面, 這侯府卻是第一趟來，“中午吃的飽，這會子還不餓?！蔽鲗幒罡焕槲鋵⒊錾淼膭踪F世家, 門口守著的都是手拿□□的程子衣護衛(wèi)。王家本來就夠氣派了, 房高院大……這陳家竟然比王家修的還要大上幾倍。一路走來，山水縈繞, 茂樹曲池，景色雅致又大氣。

    “內(nèi)院的路比較長，您要是覺得累, 我讓丫頭去抬了軟轎過來?！标惣业脑鹤哟? 路程長，上了年紀的人難免會覺得累。陳老夫人有時候逛園子累了，也會叫個兩人抬的小轎回去。

    在院子里走個路還要坐轎？陳家真是夠遼闊的。廖老夫人收起自己的吃驚, 擺擺手：“坐馬車坐的腰疼, 活動一下也是好的?！?/br>
    宣哥兒到了陌生的地方，好奇的很，東張西望的, 小身子扭來扭去的。乳母都要抱不住他了。

    王氏笑了笑，請廖夫人先走。

    到了陳老夫人的留春館時, 大房的陳容與，陳容旭、陳容澤都在。

    陳老夫人正在問陳容澤在成賢胡同讀書的事情，“你吃、住都在周家，可還習慣嗎？”

    “祖母不用擔心，孫子和周家的孫系輩少爺們住在一起，吃的也是一樣的飯菜。都是好的?！彼@次回來，也是天冷了，拿些冬日的衣服。明日就要趕去成賢胡同了。

    周泓博老先生對讀書的小輩們要求的很嚴格。無論是周家的子孫，還是來周家學堂讀書的各世家子弟，一視同仁。辟出臨近學堂的幾個院子，打通了作為寢所，供他們居住。又在寢所里建了廚房，好幾個做飯的婆子專程為他們做飯。

    “那就好?！?/br>
    陳老夫人覺得滿意，又拉著孫子的手瞧：“看著清瘦了些，但人很精神?？梢娮x書是用功的?！?/br>
    王氏領(lǐng)著眾人進來了，給陳老夫人屈身行了禮。陳容與兄弟三人又給王氏行禮。

    王氏和陳老夫人挨個介紹完廖家的三口人，笑道：“我回去的幾天，和宣哥兒投了緣，臨走的時候舍不得……索性就抱了他回來。離過年還有二十多天呢，讓小家伙多陪陪我?！?/br>
    陳老夫人不疑有他，認為大兒媳婦久久無子，稀罕小孩子罷了。有丫頭搬來杌子，幾人坐下說話。

    她囑咐道：“多派幾個人照顧宣哥兒，他年幼，也比別人費些心?！?/br>
    王氏應(yīng)“是”。

    “我這媳婦兒是個實心腸，府里的事情多由她照應(yīng)著?！?/br>
    陳老夫人又和王書娟說話：“這些年，也著實辛苦了。”

    王書娟笑了笑：“我jiejie年輕，多勞慮一二，也能替您分憂。”

    陳老夫人笑著點點頭，看向廖老夫人：“老親家，您娶了個好媳婦，說話如黃鸝鳥一般，讓人聽的心里舒坦?！?/br>
    “您過獎了?！?/br>
    廖老夫人客客氣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