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戲聲還在響，喜慶的很，聽著像是八仙拜壽。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大吉，求關(guān)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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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02

    酉時(shí)過半，晚霞灑了漫天。

    吳文璟酒喝的不少，有些醉了。他笑著送走了最后一批賓客，又喝了一碗醒酒湯，等頭腦清醒些了，才往云隱苑的方向去。

    秋芙正站在廡廊下教小丫頭做事，見吳文璟從大門處進(jìn)來，便屈身行禮：“給爵爺請(qǐng)安?！?/br>
    “起來吧。”

    吳文璟認(rèn)識(shí)她，知道是白雪身邊的大丫頭，揉了揉漲疼的太陽xue：“你們夫人呢？”

    “在屋里?！?/br>
    秋芙恭敬地開口，又過去親自打起簾子：“爵爺請(qǐng)?！?/br>
    吳文璟“嗯”了一聲，抬腳邁上臺(tái)階，進(jìn)了正房。

    白雪在廳堂的圈椅上坐著，面前是一張紫檀木大圓桌，酒菜已經(jīng)擺好了。她神情有些木，聽見聲響也沒有回頭。

    秋菊在白雪的身邊站著，看到吳文璟屈身行禮：“爵爺安好，夫人知道是您的大日子……專程等著，想和您一起用晚膳呢?！边@樣說，不過是想請(qǐng)爵爺多少惦記些夫人，對(duì)她好一點(diǎn)。別讓那起子姨娘太目無尊長，爬到夫人的頭上作威作福。

    吳文璟點(diǎn)點(diǎn)頭，徑直去了白雪對(duì)面坐下，對(duì)秋菊和其他站著伺候的丫頭、婆子，開口道：“這里不用你們伺候了，都下去吧。”

    眾人應(yīng) “是”，依次退了出去。

    外邊的天慢慢地黑下來，吳文璟借著閃爍的燭火去看白雪，暗暗一驚。她臉色很差，眼圈有些發(fā)青，整個(gè)人都死氣沉沉。衣衫穿在身上空蕩蕩的，紅唇微抿，身姿端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態(tài)。沉郁又冷淡。

    怎么看都比實(shí)際年齡要大。

    這和他印象里的白雪迥然不同，還記得少年時(shí)和母親一起去西寧侯府做客，她站在柳樹旁邊的情景。笑起來明眸彎彎，和誰說話都是熱情洋溢的，光鮮明媚的就像春天里盛開的花朵。特別是左眼角下方的淚痣，一顰一笑間平添了幾許嫵媚。十分的動(dòng)人。

    歲月真是匆匆。

    吳文璟想起原來的事情，心里不是沒有感慨。身為情竇初開的少年，他那時(shí)候也是被白雪吸引的。就像詩經(jīng)寫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誰不喜歡美人呢？她嫁到伯爵府的這些年，過的是什么日子，再?zèng)]有人會(huì)比他更清楚，也不是不懂得憐惜。但只要一想到，她為了嫁給自己，不惜以自身名譽(yù)和他的名譽(yù)為賭注，脊梁骨都覺得冒寒氣。

    吳文璟搖搖頭，他真是執(zhí)迷不悟，竟然看見現(xiàn)在的白雪還會(huì)隱隱的悵然……她自私、陰險(xiǎn)，如今的一切都是罪有應(yīng)得。

    他拎起酒壺給自己滿了一盞酒，“你既然著人請(qǐng)我過來，為何又不言不語？”

    白雪一怔，抬頭看他，“妾身聽不明白你的意思。”曾悅不是說……是吳文璟要和她一起用晚膳嗎？

    “和我裝傻充愣？”

    吳文璟“哼”了一聲，“你不是最不屑這樣的做法嗎？”他盯著白雪，眼神銳利，卻更覺得她虛偽。

    “我沒有。”

    白雪解釋道：“是悅姨娘……”

    她才說了開頭就被吳文璟打斷了：“這和悅姨娘有什么相關(guān)？她幫你管理內(nèi)宅，又照看著惜姐兒，已經(jīng)夠勞累了，你還想方設(shè)法的給她使絆子……就因?yàn)閻傄棠锝o吳家生了兩個(gè)孩子，你就如此容不下她？”

    就算和吳文璟形同陌路了，被他指著鼻子顛倒黑白的辱罵，白雪還是受不了，“妾身五年未踏出云隱苑一步，而悅姨娘卻是府里說一不二的人物……妾身怎么給她使絆子？”她深吸一口氣，“你看下她的吃穿用度，再瞧瞧我的……與其說妾身容不下她，她容不下妾身才是真的吧?！?/br>
    “你伶牙俐齒的功夫又長進(jìn)了，我是說不過你。但事實(shí)就是事實(shí)，你怎樣辯駁都改變不了?！?/br>
    吳文璟想起自己的女兒，氣得咬牙切齒：“惜姐兒就是一個(gè)例子?！?/br>
    “我不曾做過任何不利于惜姐兒的事情。”

    白雪垂下眼簾，不再看吳文璟：“對(duì)妾身而言，你相信或者不相信都不重要。人在做天在看，妾身無愧于心?！?/br>
    妻子的從容讓吳文璟怒火更盛了：“你害了人還做出無辜的模樣，自己都不覺得惡心嗎？惜姐兒病怏怏的，一日都離不了湯藥，你心里暢快了？”他頓了頓，俊臉有些扭曲：“你這樣壞心腸的人，活該生不出孩子?！?/br>
    他這話說的實(shí)在惡毒！白雪的淚水奪眶而出，又急又多：“妾身為什么生不出孩子？爵爺不知道嗎？”

    吳文璟冷笑一聲：“……是你不配?！彼允甲越K都沒有碰過白雪，成親的當(dāng)晚也是合衣而眠。就連母親第二日的問話也是敷衍過去的。之后除非必要，云隱苑他一次都不來，更別說在這里過夜了。

    白雪看著他，脊背挺得直直的：“妾身是爵爺親自登門求娶的，你又說不配……那當(dāng)年何必多此一舉?！眳俏沫Z對(duì)她的恨意一直都在，她不是感覺不到，只是想不通而已。

    “害人害己?！?/br>
    哪家的姑娘像她一樣，嫁人嫁的比守活寡都難捱……這樣的事情如何說呢？她的自尊心也不允許。

    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往心里咽。

    “害人害己？”吳文璟譏諷道：“成語用的倒是挺應(yīng)景?！彼萘ε牧讼伦雷樱骸斑@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嗎？”

    “當(dāng)年，靖.王府舉行秋日賞菊宴，燕京城適齡的少男少女都去了……我不過是同你說了幾句話……隔幾天你便派人送了書信給我?！彼ｎD了好一會(huì)，看白雪的眼神冷冰冰的，“威脅我與你成親，還說若是不同意，就找人在燕京城里散布我與你的私.情……”

    “我與你有過什么私情？你一個(gè)女兒家，竟然不知羞恥至此……我本來不想搭理你的，但這件事情不知怎地就傳到了母親的耳朵里。她又告知了父親。結(jié)果我被父親抽了二十鞭，又跪了三天的祠堂……等我養(yǎng)好傷能走動(dòng)時(shí)，母親已經(jīng)讓媒人去了西寧侯府?！边@種屈辱就像烙鐵，深深地刻在皮膚里，每看到白雪一次就加深一層。

    “……”

    白雪震驚到不知所措，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不是我做的。我從來沒有給你寫過書信?！眳俏沫Z說的事情她聽都沒有聽說過，又何談去威脅他？西寧侯府和安寧伯爵府走的較近，倆家常有來往，她和吳文璟少時(shí)便認(rèn)識(shí)，卻沒有要嫁給他的心思。

    后來，他上門提親，她也沒有料到……緣由原來是這樣。

    白雪一剎那間想了很多。做這件事的人到底是誰呢？目的是什么？難道就為了搭上她的一輩子？

    “你說不是就不是？”

    “你要相信我?！?/br>
    “憑什么？”吳文璟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白雪的身邊：“你擅長楷書，恰好書信的字體也是?！?/br>
    白雪扭頭看他，“天下練習(xí)楷書的人比比皆是，你怎么就認(rèn)定了是我？我一個(gè)女子，臉面看的比性命都重，怎么可能寫出要滿大街散布與你的私.情……”

    “夠了。”

    白雪的話再次被打斷，吳文璟伸手去捏她的下巴：“都過去了。我也覺得無所謂了……”他的語氣有種怪異的平淡，彷佛真的事不關(guān)己，“你老老實(shí)實(shí)的待著，別再想著為非作歹，我會(huì)容你在府里終老……不然，就休怪我翻臉無情了?！?/br>
    高幾上有一只青花梅枝花觚，里面插滿了桃花，錯(cuò)落有致，夾雜著一兩片綠葉，賞心悅目的好看。

    白雪突然覺得累。

    吳文璟看了她一會(huì)，就近又滿了一盞酒，不容分說的往白雪嘴里倒：“喝點(diǎn)吧，也算是為我過生辰了?！?/br>
    白雪掙扎不過，被嗆了好幾口，咽了些，也吐了出來。狼狽不堪。

    這時(shí)候，正房的簾子一掀，先跑進(jìn)屋的是秋菊和秋芙，兩個(gè)大丫頭眼圈都紅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爵爺饒過夫人?！彼齻円恢痹谖萃馐刂?/br>
    吳文璟還沒有來得及發(fā)火，耳邊卻傳來了熟悉的咯吱咯吱聲，他回頭去看。卻發(fā)現(xiàn)西寧侯府的世子爺陳容與由下屬推著輪椅過來了。他身穿湖水色斕衫，容顏美如冠玉，嘴角微勾。明明是帶著笑容的，側(cè)面看卻淡漠非常。

    “爵爺在做什么？”

    陳容與和吳文璟說話，目光卻盯著白雪，神色再怎樣復(fù)雜。關(guān)切卻毫不掩飾。

    吳文璟不自覺地松開了手，咳嗽一聲，“你不是走了嗎？”西寧侯府的世子爺不良于行，世人皆知。但也是他平定了靖.王逼宮，于千軍萬馬中救出了圣上……武將世家的人，天生都比別人嗜.血。

    被他問話，吳文璟的腿腳莫名就發(fā)軟了。

    “我來看雪姐兒?！?/br>
    陳容與看白雪被兩個(gè)丫頭攙扶著站起來，心就一揪。

    白雪在家里時(shí)，是何等驕傲恣意的姑娘？當(dāng)前的衣著妝扮竟不如西寧侯府的丫頭體面了。他知道她過的不好，卻不曾親眼見過。她每一次回去探親，也是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誰知道背地里竟……他吳文璟還真是吃了豹子膽！

    要不是白天忘記了母親托他拿給白雪的玉佩，也不會(huì)去而復(fù)返。更不會(huì)看到這一幕……

    “夫人，您怎么了？”

    鮮紅的血從白雪嘴里流出來，秋芙嚇得聲音都變了。

    “我……”

    白雪一張嘴，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子也向一側(cè)傾斜。

    陳容與快速地滑動(dòng)輪椅，雙手一伸，接住了白雪。

    “酒里……有毒……”

    白雪勉強(qiáng)說了一句話，氣息就弱下來。

    陳容與伸手給白雪擦嘴邊的血，卻越擦越多。他人看著還是沉穩(wěn)的，手卻抖的連袖口處的錦帕都拿不出來了。

    吳文璟也探身過來看白雪，不可置信地：“酒水不是你自己準(zhǔn)備的嗎？”

    “是悅姨娘送來的。”

    秋菊泣不成聲：“她還說是您讓準(zhǔn)備的……要和夫人共飲?！?/br>
    “斷斷不可能！”

    吳文璟退后一步，叱責(zé)道：“悅姨娘賢惠心軟……”他說不下去了，白雪剛才就和他提起過曾悅。是他自己沒有在意。

    白雪大口地喘氣，血已經(jīng)染紅了胸前的褙子，她感受到渾身的力氣在慢慢的消逝。

    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我進(jìn)門時(shí)……看到是你在灌她酒？”

    陳容與被白雪的血染紅了雙眼，他覺得自己越來越焦躁，情緒像是要崩裂一般，控制不住了。

    “世子爺，不是這樣的。”

    吳文璟慌亂地?cái)[手，他就算再恨白雪，也沒有想過要她死。至少不是他親自動(dòng)的手。西寧侯府家大業(yè)大，不是他們小小的伯爵府能惹起的。

    陳容與閉了閉眼，腦子里全是殺了吳文璟的念頭。他控制不住自己了，也不想再控制……

    吳文璟眼看著他抽出了腰間的短劍，慢動(dòng)作一般捅向了自己的胸口。無比精準(zhǔn)。他甚至都沒有喊叫，就摔倒在地。

    白雪的眼睛也睜大了。他……是為她報(bào)仇嗎？

    “為何……要如此做？”白雪被陳容與抱在懷里，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味，心漸漸地平緩下來，“你……不是一直……都討厭我嗎？”她腦子里想起了很多事，卻一句完整的話都問的艱難。

    陳容與低頭看著她，珍重又溫柔，像在哄一個(gè)孩子：“要是那樣，我怎會(huì)自你嫁人后便一直未娶。”

    白雪直視到陳容與的眼底，那深褐色的瞳孔里藏著小小的自己……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全是陳容與包容、遷讓她的畫面，不厭其煩。這怎么會(huì)是討厭呢？人快死了，反而看的更清晰了，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呢。

    她想摸摸他的臉，手伸了一半就香消玉殞。

    作者有話要說：

    后續(xù)我本來還想再寫些的，但是又覺得斷在這里也很好，想象空間蠻大的。熟悉我的小仙女都知道，我一貫是這個(gè)寫法的【比心心】。剩余的事情就讓陳容與自己去處理吧?？隙ㄒ材芴幚淼暮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