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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千歲千歲千千歲在線閱讀 - 第35節(jié)

第35節(jié)

    剛回到了郡主府,銀耳就迎了上來,告訴了蘭沁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圣上剛剛下旨,封慕良為九千歲,賜王爺府,享親王祿。

    蘭沁禾一怔,腦子空白了一下,整個人頓在了廳中。

    直到納蘭玨揉著眼睛問,“慕良是誰?”,她才緩過神來,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對蓮兒道,“伺候納蘭小姐安寢。”

    蓮兒聽了這消息也是分外吃驚,她知道蘭沁禾這會兒要自己靜靜,便哄著納蘭玨走開了,也順便將屋子里的奴仆趕出去,只留下銀耳和蘭沁禾。

    “這是夫人的手信,”銀耳將信遞給蘭沁禾,“方才夫人派人叫奴婢親自過去取的?!?/br>
    蘭沁禾接過,找了個椅子坐下,仔細讀去,愈發(fā)心驚。

    從下派都察到現(xiàn)在,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慕良竟是能從內(nèi)宮衙門中挖出了足一千五百萬兩的銀子,這是朝廷兩年的開支??!

    這等功勞,就是內(nèi)閣也難以匹敵。譬如萬清,身為次輔,但每年都還在為了能不能從哪里擠出一百萬來,發(fā)愁得睡不著覺。

    慕良這一下,足足一千五百萬兩,確實是天大的功勞。

    “主子,夫人叫您準備準備,圣上有旨,這月二十八遷千歲府,那日京中有空的官員都要去賀。”

    蘭家有空的官員,蘭沁禾。

    當然這只是委婉的說法,到時候不管忙不忙,都是要過去露面的,蘭家不可能只去一個蘭沁禾。

    九千歲的榮光已經(jīng)將近一百年沒有出現(xiàn)了,皇上這么快賜予慕良這樣的榮耀,也許并非偶然,而是在等候一個可以捧他的時機。

    慕良進司禮監(jiān)并不是新皇上位后的事,早在先帝在時,他就位列司禮監(jiān)稟筆。

    這或許是先帝一早就埋下的伏筆。

    新皇年輕,性格優(yōu)柔寡斷,遇事躊躇不定,朝中政黨盤根錯節(jié),小皇帝是沒辦法和權(quán)臣相爭的。

    先帝和如今的皇上用慕良,用得就是他的心狠手辣和他的忠心不二。

    先皇將這條惡犬牽給了小皇帝,用它來保自己兒子的性命,慕良便只能兇狠,學不了前任掌印圓滑的那一套。

    他明白自己為什么被重用,于是加倍放大自己的丑惡面。

    這樣一來,雖然是得皇上寵愛了,可是古往今來,沒有哪一個以狠辣治下的權(quán)宦能夠善終的。當皇帝獨立起來,不需要慕良的時候,背負惡名的他又會淪為怎樣的下場。

    慕良走了條看不見頭的路,而且沒法回頭。

    蘭沁禾想到這里,輕嘆一聲。

    哪有什么無上的榮光,不過都是背地里咬著牙踩刀尖罷了,誰的日子又比誰滋潤。

    “備禮吧,”她對著銀耳道,“先按照之前給四爺喬遷的規(guī)制辦。再去九爺和七公主那里問問,看看他們是怎么cao辦的,要是要添什么,就都添上,如果有什么東西和他們撞了,那就由我們這邊換?!?/br>
    “是,奴婢知道了。”

    “對了,還有樣東西,你去藥庫給我取來,那日我去的時候要貼身帶著。”

    “主子要的是什么?”

    她報了個名字,銀耳記下之后就出去了。蘭沁禾又坐了會兒,理了理自己對慕良的事兒。

    “主子,”忽然銀耳從門外又跑了回來,“秋家打發(fā)人過來了,是秋家老祖宗身邊的人,說是要見主子?!?/br>
    蘭沁禾稍一思忖就明白是什么事,她拉了拉蔽膝,“請人進來吧?!?/br>
    “是。”

    很快就見一五十歲的老mama走了進來,臉上神情凄楚,見了蘭沁禾就往下跪,嘴里念著,“老奴給娘娘磕頭了。”

    蘭沁禾認得她,是秋家老太太貼身的人,地位不低。

    “嬤嬤起來吧,難為你大晚上還跑一趟?!碧m沁禾抬了抬下巴,“看茶?!?/br>
    老人顫巍巍地起來,也不敢坐,就站在蘭沁禾面前,“今日大公子他們做的混賬事老太太都知道了,剛才把屋里的公子姑娘們都拉出去打了,關(guān)一個月的禁閉,娘娘可千萬不要生氣?!?/br>
    當晚丫鬟遞給秋公子名單時,秋公子一看上面寫的禾姑娘,在叫來丫鬟一問,就什么都明白了。年紀不大的小公子如雷轟頂,嚇得血色都沒了。

    “老太太說,今日晚了不好打擾郡主,明日一早就領(lǐng)著老爺和那些畜生來給您還有納蘭小姐請罪?!?/br>
    她說著又拿出一個盒子來,放到旁邊的桌上,給蘭沁禾解釋,“這是一點小的心意,給納蘭小姐賠罪的。老太太還說了,以后納蘭小姐就是她的親孫女兒,想要什么吃的玩的,直接差人去秋府支一聲就是,斷不會怠慢?!?/br>
    蘭沁禾聽她說完這一堆,不免感嘆秋老太太不愧是當了二十年首輔的人,她才剛把納蘭玨帶去秋府,秋老太太就立刻猜出了她的意思。

    賠罪的才不是這盒子里的東西,真正的重頭是后面那句“把她當做親孫女兒”。

    蘭沁禾要給納蘭玨鋪人脈,老太太立刻就懂了。

    她今日沒有當場發(fā)作,給了秋家這個面子,并非沒有道理的。

    “替我謝過老太太?!碧m沁禾收下了,“你回去告訴她,孩子們之間的打鬧而已,一個小丫鬟不懂事,何必這么興師動眾,老爺們都要上值,哥兒姐兒們明日也要念書,不必來我這了?!?/br>
    嬤嬤看了蘭沁禾兩眼,低著頭低低地應了聲是,“娘娘仁慈,老奴這就回去稟明老太太?!?/br>
    “天黑,我也不留你了?!碧m沁禾問,“回去替我向老太太問安,今日匆忙,也沒來得及好好看看她老人家?!?/br>
    “是?!?/br>
    打發(fā)走了人,蘭沁禾也懶得再去想慕良的事,船到橋頭自然直,他總不至于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她做什么吧。

    作者有話要說:被偶像推了文,加更

    第32章

    過了兩日,蘭沁禾收到了從南邊加急的信件。

    納蘭將軍的回信。

    她拆開看了兩眼,納蘭將軍還是為人正直的,只是有時顧不上家里才弄出這樣的事來。

    蘭沁禾看完,將信直接轉(zhuǎn)寄給了納蘭夫人,想必接下來能清凈很久,也無人會提接納蘭玨回去的事了。

    算算日子,納蘭玨來到郡主也有八天了,她身上的傷好了七七.八八,現(xiàn)在再也不肯坐輪椅,倒是對蘭沁禾的武器架很感興趣。

    到底是將門出生,骨子里的血就好這個。

    蘭沁禾打算等她身子再好些的時候,請個武學師父來,等臉上的疤好全了,再送去自己以前念書的學堂,一考完鄉(xiāng)試就調(diào)到國子監(jiān)里,自己也能常常看著。

    接觸了幾日,她發(fā)覺納蘭玨比自家跑進鎮(zhèn)撫司的弟弟還會隱忍,傷口痛了還跟沒事人一樣亂跑,餓了也不說,最多用渴望的目光瞄兩眼桌上的果盤,問她熱不熱冷不冷也一概是“我很好”。

    這樣的性子真讓人擔心,太不會邀寵了。

    這一日蘭沁禾從國子監(jiān)回來,遠遠地又看見納蘭玨拿著她的劍比劃,聽到了有人朝這邊走來的響動,她迅速把劍放回到架子上,假裝自己什么都沒干。

    身體徹底好之前,娘娘不許她亂動的。

    蘭沁禾只當做自己沒看到,進屋換了衣服后招她過來。

    “坐這兒?!彼牧伺纳磉叺奈恢?,納蘭玨乖乖坐了。

    “我問你,之前是在哪兒念的書?”

    納蘭玨搜了搜記憶,“好像叫白橡書院?!?/br>
    “什么叫好像?”

    “我已經(jīng)一年多沒去了?!彼蠈嵈鹆?,“后來就待在家里不念了?!?/br>
    蘭沁禾一蹙眉,心里對嚴氏愈加氣憤,可這個節(jié)骨眼上,她也只能摸摸納蘭玨的腦袋,嘆息道,“好孩子,以后不會有再有那種事了?!?/br>
    納蘭玨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她沒什么苦盡甘來的感覺,蘭沁禾這么說,她就配合地點點頭,心里毫無波瀾。

    “之前都念了什么書?”

    納蘭玨想了想,“忘記了。”

    “忘記了?”蘭沁禾一愣,“一點都不記得了?”

    “是的?!彼\懇地望著蘭沁禾,兩只黑漆漆的大眼睛清澈無比,說的是真話,“一點都不記得了?!?/br>
    “四書總還會背吧?”

    納蘭玨搖搖頭,她的記憶沒那么詳細。

    蘭沁禾無奈地點了點小丫頭的額頭,“這都忘了,你先生若是知道了,怕是會活活氣死過去?!?/br>
    納蘭玨立即正色道,“您不要生氣,我可以現(xiàn)在開始學?!?/br>
    態(tài)度倒是好的。

    蘭沁禾看著她這股認真勁,心里軟了點,笑道,“你若是想走你父親的路子,我也就不強求你考個什么功名出來,只求涉略了解就行。我先給你擬份單子,什么該看、什么該記、什么該抄,你先按著做,晚點再送你去書院。”

    這幾日她也看出來了,納蘭玨對書籍毫無興趣,對刀槍棍棒倒是十分歡喜。

    別的公子小姐再不愛讀書的,這么些日子下來也該捧點書看看了,納蘭玨卻連蓮兒屋里的話本子都懶得瞧。

    術(shù)業(yè)有專攻,她就不強迫人家了。

    納蘭玨點點頭,“好。”

    學習的事暫且不急,急得還是納蘭玨臉上的疤,藥用得差不多了,蘭沁禾盤算還得再問殷姮討點回來。

    想起殷姮,就不得不提殷jiejie的老師,王閣老。

    王閣老本想鉗制慕良,卻被他反將一軍,這兩日修圓的奏疏,已由王閣老領(lǐng)銜、百官聯(lián)名求下來了,等過完年立刻動工。

    哪怕知道他提出建圓為的是貪墨公款,可舉朝上下、宮里宮外沒有一個人反對。

    王閣老不拿這批公款,福建河道衙門那里的空缺就填不上,空缺填不上,修建的河壩就會偷工減料,往后就極為容易發(fā)大水。

    外邊是倭寇,里面又是澇災,那整個南方就都亂了。

    是以,哪怕明知道他要從中貪墨,可大家不能反對、無法反對,就連萬清萬閣老這一派的人也拿他無法。

    這一次王家是白白從福建河道拿走了一百萬兩的銀子,且只能等日后再找時機清算了。

    所幸慕良沒有幫著王瑞說話,否則修圓的時候,他不僅會拿一百萬兩去填補福建的虧空,自己肯定也是要再撈一筆的。

    慕良是個明白人,他知道萬清如果想要倒王,日后一定會把這件事拎出來提,那時候一旦發(fā)現(xiàn)他也是幫兇,就說也說不清了。

    他愛財,但是謹慎。這樣舉朝上下心知肚明的事情,慕良不做,他只做最暗處的事兒。

    十月過了大半,很快就是九千歲遷居千歲府的日子。

    這種場合蘭沁禾不帶納蘭玨去,她把丫頭放在家里練字。

    幾天下來,納蘭玨的書法覽之不甚驚駭,蘭沁禾長這么大還從未見過如此有粗獷豪放的字,于是讓人從描紅開始,一筆一劃的重新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