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奇怪的名字啊，哪個tao哪個shan?。俊?/br>
    “桃、桃花的桃，”桃山認真地說，“大山，的，的山?！?/br>
    她出生的時候，mama做了個夢，夢見桃花開了滿山。爸爸說，那就叫桃山。

    其他七嘴八舌的同學(xué)聽她說話微微一愣，她說話的方式太奇怪了，和大家都不一樣。

    “你、你講話，怎么，怎么這樣子呀？”有人模仿她說話，“怪，怪，的?！?/br>
    沒有什么惡意，就是好奇，一群人模仿上癮了，都七嘴八舌跟著她一樣學(xué)起說話來。但這樣溝通好麻煩，同學(xué)們學(xué)了幾句就不愛學(xué)了，又聊起了別的話題。嘰嘰喳喳的，像是晨起不知疲憊的小鳥。

    桃山跟不上她們說話的語速，插不上話，便安靜地聽。爸爸說過，學(xué)會聽也是一件很棒的事，這世界說話的人多，卻少有傾聽的角色。桃山覺得聽她們說話也很有意思。

    聽著聽著，就聽見窗外有人叫她，很小聲，叫她雪娃娃。

    桃山倏忽扭過頭去。

    早晨的陽光還很溫和，照亮少年齜牙咧嘴的表情。他臉上的青紫褪去了許多，只在嘴邊還留了一些，陽光爬上他年輕還帶著稚氣的臉龐，他黑色的眼這樣飛揚明亮，坐在窗邊那棵大樹的樹枝上，看見桃山望著他了，便掏出一張白紙，上面歪歪扭扭地寫：陪你。

    桃山眼睛一亮，眼看著就要站起來和他打招呼，戚淵立刻掏出第二張白紙，寫著：坐下！上課！

    張牙舞爪的字，感嘆號還著重加粗。

    桃山向來聽話，她乖乖地坐好了。老師進來給大家發(fā)教材，她偷偷往戚淵那看。

    少年低著頭寫第三張紙。他穿著藍白色的校服，個子很高，脊背瘦削。桃山第一次看見戚淵穿校服，小女孩還不懂什么叫“帥”，就已經(jīng)覺得這樣子的哥哥超好看超好看，像畫里的小白楊，挺拔精神，還神采飛揚。

    戚淵舉起第三張紙：好好上課。

    第四張紙：別老看我。

    第五張紙：看老師。

    第六張紙：放學(xué)找你玩。

    第七張紙：乖。

    桃山立刻扭頭乖乖上課。

    一年級下課早，六年級比他們多了一節(jié)作業(yè)課，mama是六年級的班主任要帶班，所以一早叮囑過她，要她在教室里乖乖看書看到五點半，然后再一起回家。

    這半個小時桃山就在教室里寫作業(yè)，戚淵進來倒也不打擾，就站那看她寫作業(yè)，時不時玩一下手里的悠悠球。他玩這個很溜，十指翻飛能玩出千奇百怪、變幻多端的花樣來。桃山原本在寫作業(yè)，瞄了一眼，眼睛就挪不開了。

    “哇哦，”桃山鼓掌，“哥哥，好、好厲害啊！”

    “還不算?！逼轀Y有些得意，又玩了幾個花樣。

    桃山都看呆了，“這是，什、什么玩具呀？”

    “這不是玩具，這叫yoyo，我剛剛玩的叫離繩花式，”戚淵頓了頓，收了手里的悠悠球，按住桃山好奇的小腦袋，“哎，說了你也不懂，我不玩了。你作業(yè)寫完沒??？”

    “沒，”桃山搖頭，“我不會?！?/br>
    戚淵很有大哥哥的風(fēng)范，他一邊把桃山的練習(xí)冊拿過來，一邊問：“哪個不會？我教你。”

    桃山用手指了指：“第四道題。”

    戚淵定睛一看，什么ou是聲母、韻母還是音節(jié)，ch是聲母、韻母還是音節(jié)，yun是聲母、韻母還是音節(jié)。

    ……不是，聲母韻母音節(jié)都是些什么鬼？

    戚淵默默把練習(xí)冊放了回去，然后抬頭看了看鐘表，很好，快五點半了，張老師該過來接雪娃娃回家了。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這個問題講起來有點復(fù)雜，你mama應(yīng)該準備來接你了。這樣，明天放學(xué)我教你?！?/br>
    然后落荒而逃。

    那天晚上戚淵回家，翻箱倒柜找出小學(xué)課本，抓耳撓腮地學(xué)了一晚上一年級語文。

    作者有話要說：　　蛋：是什么把戚淵一個壞孩子帶到了正途？？

    桃山（認真溫柔）：是愛。

    戚淵（面無表情）：是眼淚。

    戚淵，一個被女主哭怕了的男主。

    題外話，我又想寫一本男主職業(yè)玩yoyo的【不，你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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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奧賽

    戚淵的六年級，大半時間都是在學(xué)一年級課本中度過的。

    一開始桃山問的問題戚淵還能在書里找到答案，到后面題目越來越難，戚淵得翻二年級、三年級的課本才找得到，甚至有時候還找不到。

    他后面默默翻了翻桃山的練習(xí)冊封面，媽的，奧賽題。

    “你可以問老師，”戚淵實在扛不住了，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愛學(xué)習(xí)的人，“我不耐煩答?！?/br>
    桃山眨巴眼：“可是，我喜、喜歡問哥哥?！?/br>
    語氣軟軟的，還從書包里掏出一個大橘子，塞戚淵手上，模樣要多乖巧就多乖巧。戚淵于是就認命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再不耐煩還是會回家翻書，學(xué)到后頭戚淵平時小考分數(shù)竟然也破天荒地拿了個五十幾六十分，他突然覺得小升初他可以嘗試去考考。

    小升初考前一天，桃山給他畫了一幅畫，畫上他戴著小紅花走上人生巔峰。戚淵面上嫌棄桃山幼稚，轉(zhuǎn)了個身就把畫收在自己珍貴的小鐵盒子里，那里面放了桃山這一兩年給他畫的很多畫，還有一本日記本，一個悠悠球，五十幾塊錢。

    看在畫的面子上，明天好好考咯。

    戚淵勉為其難地想。

    在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人生也許會有改變的時候，考試那天他爸又發(fā)了酒瘋，這次打斷了他的腿，送到醫(yī)院的時候醫(yī)生給他拍了片，正了骨。

    “問題不大，但傷筋動骨一百天，平時多注意?！?/br>
    這是戚淵為數(shù)不多進醫(yī)院的時候，他mama認認真真地記下了醫(yī)囑拿了藥，扶著戚淵回了家。那個屋子破敗，在亂石堆上孤獨地佇立。

    女人問兒子：“疼嗎？”

    他沒覺得疼，就是麻木。戚淵懶得回答。

    “沒事沒事，”女人絮絮叨叨地說著，“這段時間在家里好好休息，明天我?guī)湍愀蠋熣埣?。?/br>
    戚淵聞言冷笑了一下。

    “我今天期末考，”戚淵眉眼這樣的黑，這樣的冷，“明天放暑假了?！?/br>
    女人愣了一下，有些尷尬，“這樣。那正好不用請了，你就在家休……”

    戚淵扯扯嘴角，打斷女人的話：“知道我現(xiàn)在幾年級嗎？”

    女人被問得沉默。

    戚淵哂笑：“六年級了，今天小升初考。你說他哪天打我不好？這么會挑時間?！?/br>
    女人完全呆住了，好半晌才嚅囁著說：“沒、沒事，別怕，義務(wù)教育九年，初中有得上的?！?/br>
    十二歲的少年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他似乎知道女人會這么回答，所以沒有什么特別意外的情緒，只靜靜地看了一眼自己一臉風(fēng)霜的母親，而后推開屋子的門進去。

    他現(xiàn)在很想很想見一見小桃山，想聽她軟乎乎的“哥哥”，想看她沒有任何憂愁的眼睛。他現(xiàn)在唯一能想到的可以依賴的人，竟然是一個只有六七歲的小家伙。

    戚淵覺得諷刺。

    ***

    九月開學(xué)，戚淵去學(xué)校報到。因為缺考沒有成績，戚淵被分到了c市玉堂鎮(zhèn)最差的初中石塘中學(xué)。教學(xué)質(zhì)量一般，師資差，學(xué)生更差，里面大多都是些混混，熱衷打架，甚至不少人喜歡□□。

    戚淵沒告訴桃山自己考了哪個學(xué)校，整個暑假也一直在外面打暑期工，開學(xué)之后便留校住宿，幾乎沒和桃山打過照面。

    他的初中生活過的不是很好，聽力似乎越來越差，隔遠一點便很難聽清別人在說什么。學(xué)校里拉幫結(jié)派，大佬們招呼小弟，戚淵因為耳背問題，經(jīng)常被認為是故意挑釁，戚淵三天兩頭就會被高年級的大佬們拉去教訓(xùn)一頓。他脾氣硬，不解釋，別人打他他就打回去，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挨著。

    他又開始恢復(fù)成之前沒遇見桃山時候的樣子，成天一身傷。

    戚淵是這么打算的，初中念完就出去打工，走得遠遠的，自己租個小房子，怎么過也要比現(xiàn)在的好。

    ——他原本是這樣覺得的。

    直到有一天，他去小賣部，老板娘遞給他一個本子，沒好氣地對他說：“你和桃山鬧脾氣了嗎？”

    戚淵接過本子，有些詫異：“沒有?！?/br>
    “沒有最好，”老板娘哼了一聲，“桃山說本子里面都是她不會的題，你好久沒教她，她攢了一本，想問你但找不到你，就托在我這里，說要是看見你就給你。”

    本子很可愛，粉紅色的封皮，上邊還畫了一個大桃子，桃子畫了眼睛和嘴巴，是笑瞇瞇的模樣。

    戚淵頓時覺得手上的本子像一個燙手山芋。

    “你還能教桃山寫作業(yè)，證明還是個好孩子的，”老板娘打量他一眼又說，“我怎么覺得你身上的傷比以前還多了？你上初中了吧？還打架??？”

    戚淵沒回答老板娘問題，而是把本子往老板娘收銀臺上推了推，“還給她，”戚淵有些沉默，說話很慢，像是在深思熟慮，“就說，我忙，沒空。”

    老板娘看他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臉上一副深沉模樣，有些想笑，起了逗弄心思：“誒，這可不行，你要就自己說去?！?/br>
    “我忙，”戚淵把本子撂桌上了，聲音yingying的，“初中很忙的，哪里還有時間陪她玩？”

    他說完也不理會老板娘反應(yīng)，竟是掉頭就走了。

    過了五分鐘。

    老板娘看見那個掉頭就走、頭也不回的少年默默地再次走進店里，一聲不吭地拿了收銀臺上的本子離開。

    老板娘在收銀臺那，差點沒被這別扭少年的無常cao作笑死。

    別扭少年戚淵晚上在宿舍，做賊似的抱著本子躲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翻開，生怕不小心折了哪個頁角。

    桃山人不大，字卻寫得異常工整端正。本子里的問題都是按日期寫的，每一天都有，有些是書本里的，有些是生活中的，都是以往平常她嘰嘰喳喳問個不停的那些方面。記了一個月問題后，桃山開始在問題后邊留些小想法，都是“今天還是沒見到戚淵哥哥”、“今天的橘子好甜，給哥哥留了一個”、“老師今天夸我了，哥哥他欠我好多小紅花了” 諸如此類的。

    絮絮叨叨，一個小結(jié)巴話怎么這么多啊。

    戚淵有些嫌棄，卻又視如珍寶地把本子上那些小日記反復(fù)看了幾遍，而后才去認真看桃山留的問題。

    ……

    她讀的真的是二年級嗎？？？

    媽個蛋，沒有幾道題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