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皇后擅畫也愛畫,理應享盡繁華富貴,但尊貴為皇后屋內(nèi)卻只能掛一幅《西山春景圖》的贗品,而今日就有一個機會,朕的私庫里,恰巧存著《西山春景圖》真跡,皇后若爭取,這畫便是皇后的,皇后若是懈怠,這畫便會落到旁人手里,畢竟時不待我,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只有一次,若還想要有下一次,不繼續(xù)努力怎么行?” 不待顧云舒開口,邵瑜接著說道:“皇后,站得高才能望的遠,若一直躺在山底,也不怪人人都要踩一腳?!?/br> 邵瑜這波近乎明示,若這樣開掛皇后都還在堅持佛系人設(shè)不動搖,那他也拿她沒辦法了,索性將人放出宮去,接著派暗衛(wèi)十二個時辰貼心保護,這樣也算勉強完成守護任務,只是他心底到底會覺得憋屈。 良久之后,顧云舒開口說道:“臣妾愛畫,還請陛下割愛?!?/br> 邵瑜微微一笑,道:“鳳印,會隨著那副畫一起還給你?!?/br> 顧云舒原本有些彎曲的脊背緩緩挺直,開口道:“臣妾自會曉諭六宮,后宮妃嬪須循舊例,復請安之禮?!?/br> “甚好?!鄙坭ぷ钆鹿蚓昧说娜瞬恢涝撛趺凑酒饋恚缃窦热换屎笤敢庾龀龈淖?,他自然全力支持。 等到趙六福帶著邵瑜的旨意,去清揚宮取皇后的鳳印時,許貴妃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你再說一遍?陛下怎么會這么做,你是不是聽錯了?”許貴妃杏眼渾圓,就差破口大罵了。 “貴妃娘娘,陛下旨意明朗,老奴絕不敢假傳圣旨,還請貴妃娘娘交出鳳印,不要為難老奴?!壁w六福也沒想到皇帝去了一趟坤寧宮,就有如此轉(zhuǎn)變,他暗搓搓的想著難道是自己換的荷包發(fā)力了? 許貴妃卻不管不顧,氣呼呼的道:“本宮倒要看看,皇后到底給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湯!” 許貴妃也不管鳳印本就該由皇后掌管,直接一甩衣袖,看都不看趙六福一眼,直接帶著人浩浩蕩蕩殺向坤寧宮。 “皇后呢?皇后呢?”許貴妃也不管坤寧宮侍從的阻攔,直接推開門就闖了進去。 皇后此時坐在書房里,面前攤開一本賬本,身后站著一個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嬤嬤。 “皇后,得不到男人的心,便在背后刷陰招,你這樣的人,活該一輩子不得寵愛!”許貴妃氣勢洶洶的說道。 皇后身邊的嬤嬤臉色未變,朝著許貴妃行了一禮,接著說道:“妄議中宮是大罪,還請貴妃娘娘慎言?!?/br> 許貴妃一把推開那嬤嬤,說道:“你算是什么東西,就連皇后也不敢這么跟本宮說話?!?/br> “張嬤嬤?!鳖櫾剖嫱蝗婚_口喊道。 那嬤嬤趕忙應了一聲。 “勞煩嬤嬤教教許貴妃,身為宮妃,見到皇后該如何行禮。”顧云舒聲音微微提了提。 許貴妃卻冷笑一聲,道:“娘娘如今即將騙回鳳印,也敢跟人大聲說話了,只是不知道,陛下能給娘娘撐幾天腰!” 皇后看了她一眼,道:“騙?那本就是本宮的東西?!?/br> “你有什么資格拿鳳??!” 顧云舒一步不讓,道:“就憑本宮是陛下親封的皇后。張嬤嬤,教她行禮?!?/br> “貴妃娘娘,您看著老奴,應該這般行禮?!睆垕邒咭贿呎f,一邊做了一遍動作。 許貴妃朝張嬤嬤翻了個白眼,直接從懷里掏出鳳印來,隨手拋到皇后身上,囂張的說道:“娘娘既然這么想要鳳印,我還給娘娘便是,只是過幾日娘娘還給我時,別哭得太難看?!?/br> 許貴妃說完,不理屋里的眾人,昂著頭轉(zhuǎn)身便往外走。 “本宮準許你走了嗎?” 許貴妃回頭,面對難得強硬的顧云舒,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 “娘娘還有什么吩咐?”許貴妃眼睛微瞇,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被濃重煞氣包裹了一般。 顧云舒面無表情的吩咐道:“張嬤嬤,教她行禮?!?/br> 許貴妃冷笑一聲,道:“本宮,學不會?!?/br> “學不會就學不會,此事就算了。”邵瑜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許貴妃臉上一喜,顧云舒神色一僵。 跟在邵瑜身后的趙六福小心的看了許貴妃一眼,他先前見許貴妃氣勢洶洶的去了坤寧宮,便立時給邵瑜通風報信去了。 邵瑜的下一句話,卻讓許貴妃覺得如墜冰窟。 “連行禮都學不會,這后宮顯然是容不得你了?!?/br> 第41章 昏君當?shù)溃ㄎ澹?/br> 許貴妃不敢置信的看著邵瑜,接著極為快速的,以生疏但卻標準的姿勢,朝著顧云舒行禮。 邵瑜也沒有提起先前那個話頭,轉(zhuǎn)而說道:“鳳印既還,但你僭越之罪難恕,這一個月便在清揚宮里閉門思過?!?/br> 許貴妃神情恍惚的被丹翠扶出了坤寧宮,她猶難以相信,皇帝會這樣對待自己。 “娘娘天姿國色,陛下也許是一時糊涂,娘娘您別放在心上?!钡ご湫÷暟参恐?。 許貴妃面色蒼白,她家世不顯,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皇帝待她無原則的寵愛之上,如今皇帝厭惡了她,那她還有什么下場? 顧云舒臉上卻沒有多少欣喜之色,她與許貴妃的處境不過掉了個頭,從前她是被這樣打壓的一個,如今不過是變成了許貴妃,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只是一想到自己最終的結(jié)局,她決意不愿意再做被壓著的那個。 轉(zhuǎn)眼又是大朝會,律法司是小事,這樣一個全是年輕臣子的小部門,并未被朝堂下那些位高權(quán)重的大人們太過放在心上,就當是哄皇帝玩一般就通過了。 而設(shè)立內(nèi)閣之事,卻在朝堂上引起了軒然大波,這樣一個部門的建立,無疑是對文官集團的再一次加強,宗親和勛貴那邊難免有些不樂意。 勛貴那邊覺得得安兩個人進去,宗親那邊也覺得自己該占個位置,幾方吵得不可開交。 邵瑜坐在上首,老神在在的看著他們吵架,半點沒有要勸架的意思,甚至還饒有興致的跟趙六福點評起來。 “你看看那個叫什么名字,他看起來好像一條狗啊?!?/br> 恰逢此時文武百官超級休戰(zhàn)期,邵瑜說完滿殿一片寂靜,所有人先是不敢置信的看著邵瑜,接著又互相看了一眼,似在打量著到底誰長的像一條狗。 那些自覺皇帝能記住自己名字的,理所當然的認為皇帝說的不是自己。 而那些拿不準皇帝認不認識自己,在看到左右向自己投來打量的目光時,卻覺得頗受冒犯,恨不得跳起來說“我不是”。 邵瑜輕咳一聲,全當沒事人一樣,開口道:“大家都吵完了?既然你們商量不出一個結(jié)果來,那就推舉,趙六福,每人一張紙,每人一票,你記下每人的得票數(shù)?!?/br> 這建議顯得十分公平,又是暗投的方式,朝臣們倒沒有什么反對。 很快,邵瑜便得到了朝臣們推拒的名單,他看著趙六福記下來的人名,挑了挑眉,朝著朝臣說道:“看樣子,想當閣老的人不少?!?/br> 如許建寧這樣暗戳戳投了自己的人,不禁老臉一紅。 “低于五票的,便算了吧?!鄙坭み@般說著。 群臣看了看在場人數(shù),沒有意見。 邵瑜接著說道:“五票以上,一共有十三個人,差不多要去掉一半,如今時辰也不早了,再鬧下去指望你們也鬧不出個結(jié)果來,不如就抓鬮吧?!?/br> “陛下,此事事關(guān)重大,不可兒戲?!绷_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其他人也紛紛應聲。 邵瑜翻了個白眼,反正他是個荒唐皇帝,也不用在意什么儀態(tài),若不是龍椅前沒有桌子,他都恨不得將腳抬上去。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朕提出這樣公平的建議,你們都還不滿足?難道你們覺得被推舉之人,都沒有資格當閣老?”邵瑜反問。 “額……臣絕無這般想法?!绷_趕忙說道。 邵瑜直接道:“你們是想朕胡亂指派,這樣你們就高興了?” “額……”眾人又被說的啞口無言。 “抓鬮這樣公平你們都不滿足,難道要將十三個人全都抬進內(nèi)閣?”邵瑜質(zhì)問。 柳達摸了摸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抬”這個詞說的可真晦氣啊,但他還偏偏不能反駁。 最終的結(jié)果,朝臣們自然扯不過邵瑜。 很快趙六福便拿了個盒子上來,將寫著十三個人的紙片,當著眾人的面疊好,然后放入盒子中。 邵瑜站起身來,擼了兩把袖子,慢吞吞將手放進去。 自己的名字在十三個人之中的,自然著急的不行,而不在其中的,此時失落之余倒顯得有些放松。 邵瑜忽然停住了,看著眾位大臣全都盯著自己,臉上突然顯現(xiàn)出痛苦之色。 “陛下?”柳達輕聲詢問,不免有些擔心。 “沒事,被紙條咬到手了,嘶……好疼?!鄙坭ひ娝麄兩袂樘嵵?,忍不住皮了一下。 “……” 柳達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許建寧卻湊近了一些,問道:“陛下可要傳太醫(yī)?!?/br> 該配合你的演出我盡力配合。 其余的大臣見許建寧這樣沒底線,心里忍不住罵了一句jian佞。 偏偏邵瑜還突然演戲上癮了,手指夾著紙條跟抽風一樣甩動起來,直接將抓到的第一張紙條甩到了離得最近的許建寧的臉上。 許建寧撿起那紙條,也不敢打開看,而是恭恭敬敬的遞給邵瑜。 邵瑜伸手打開那紙條,往外一翻,讓眾人看得清清楚楚。 “恭喜柳相,成為內(nèi)閣第一位閣老?!北姶蟪疾还苁遣皇钦娓吲d,此時都得做出一副為柳達高興的樣子。 邵瑜卻笑了笑,說道:“朕還忘了說,這抓鬮抓的是排除的,還是留下的呢。” 眾人一愣,柳達臉色也僵了起來。 “陛下,軍國大事,不好兒戲……”有大臣說道。 而勛貴那邊卻有人開口道:“陛下,這棄掉的人是六個,留下的是七個,而那紙鬮咬得陛下手疼,既然如此,不如陛下抓出來的全棄掉好了,免得陛下多受一次皮rou之苦?!?/br> 眾人爭執(zhí)之間,邵瑜又從里面抓出了一張紙出來,說來也巧,這次抓出來的名字是顯國公,顯國公早年征戰(zhàn)沙場,戰(zhàn)功赫赫,如今雖是花甲之年,但依舊精神矍鑠,論年紀論戰(zhàn)功他都是勛貴之首。 這樣一來,文臣與勛貴之間一邊一個,偏偏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倒不好再說抓出來的要被排除了,那先前開口奚落的勛貴此時也閉了嘴。 邵瑜笑著說道:“這是棄是留?” “留,留,自然是留?!北娙舜藭r的意見倒比較一致。 邵瑜也懶得戲耍他們了,飛快的將剩下的五個抓完。 嚴開身為右相,在文臣之中,地位僅在左相柳達之下,本以為自己是板上釘釘?shù)拈w老之位,未曾想,這當中真的沒有自己。 最終定下來的閣老名單,五個文臣,兩個勛貴。 武將們雖不滿意,但也知道處理國家大事,武將肯定沒有文臣做的順手,至少內(nèi)閣里有自己人,這結(jié)果也算是差強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