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是熱的?!编嵦缎哪罴鞭D(zhuǎn),也覺得似乎哪里不對了。 “先不提你到底是不是因為食用了巴豆粉才會有如今的情況,姑且就算你是因為狀元湯里被下了巴豆粉的緣故,臨考之前為了好意圖,大多數(shù)人都要飲一碗的,而客??隙ú粫为殲槟惆局埔煌?,定然是熬了一大鍋,既然悅來客棧其他的書生無事,可見這巴豆粉不是下在那一鍋湯里,而是你那一碗湯里,從狀元湯出鍋,再送到你手上的時候還是熱的,那么中間至多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邵瑜接著說道:“這一盞茶的功夫,我要避開客棧掌柜、掌廚的耳目,繞開店小二,往你的狀元湯里下藥,我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已,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本事,且鄉(xiāng)試在即,我在城東向你下完藥,還要立馬趕回城南跟著福松客棧眾人一起出來,夜晚不許跑馬,從城東到城南差不多要走一個時辰,我的腳程當真快啊。” 鄭潭聞言立馬改口道:“誰說是你親自下藥了,你肯定是買通了店小二!” 邵瑜絕口不提邵大郎做生意掙銀子之事,而是說道:“那我再跟你算一筆賬,我家中貧寒,拿不出銀子來,此次鄉(xiāng)試的路費全賴同窗慷慨,借了三十兩銀子,而買通一個店小二去下藥害一個趕考的秀才,二三兩銀子怕是不成,至少也須得十兩銀子,我來金陵城已經(jīng)十日了,城里花銷大,我是多么會節(jié)省,才能省出這么一筆錢來買通店小二?” 眾書生里不少外地趕考的,心中自然會算這筆賬,三十兩銀子,堪堪也只夠支撐十天。 “金陵的店小二,十兩銀子可買通不了?!蹦琴I小馬扎的吃瓜圍觀者說道,一副很懂行情的模樣。 但鄭潭如今騎虎難下,想不出別的原因來,只能死扛到底:“鬼知道你哪來的錢,除了你我想不出別人了!” 邵瑜直接反駁:“就你這樣氣量狹小,睚眥必報的性格,得罪的人怎么會只有我一個?!?/br> “鄭兄,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看錯你了!”眼見鄭潭潰敗,孫超立馬站出來劃清界限,一臉正氣的朝著邵瑜拱手行禮,道:“先前因著鄭潭誤導,我錯怪邵兄了,只當你是背信棄義的小人,實在慚愧?!?/br> 邵瑜感嘆鄭潭的眼光也不怎么樣,他交的朋友也是跟他一樣的虛偽之輩,見勢不對立馬調(diào)轉(zhuǎn)槍口,邵瑜雖心底瞧不上孫超,但當著眾人面前,對孫超還是客客氣氣的。 鄭潭實在想不出該如何給自己辯解,也只今日之后自己前程盡毀,眼見眾人全都用異樣眼光看著自己,也顧不得身上的難受,掩面匆匆逃離。 沒有了鄭潭這幫人胡攪蠻纏,后面邵大郎小馬扎賣的很是順利,又跑了一趟客棧,將庫存的小馬扎全都帶過來,很快全都賣掉了。 經(jīng)過了鄭潭一事,倒有不少書生想要交他這個朋友,其中最積極的就是那個最開始的“圍觀者”,那書生名叫池顧,是金陵本地人,這也是他第一次參加鄉(xiāng)試。 這人性子舒朗開闊,只是酷愛看熱鬧,又是個話癆,圍著邵瑜絮叨了半日,直到開始入場檢驗才住了嘴,邵瑜方才有了解脫的感覺。 鄉(xiāng)試一共分為三場,一場三天,每場結(jié)束后離場,隔日入場,一共花了十一天方才考完。 每場考試在貢院里住三天,貢院的號房年久失修,若是倒霉住了屋頂有漏的號房,又正巧趕上下雨,那一場考試下來,考生能去掉半條命。 還有距離廁所近的號房,在那里待上三天,怕是出來連嗅覺都能失去。 第二場考試恰巧遇到下雨,邵瑜運氣較好,待的號房是為數(shù)不多的屋頂完好的號房,離廁所距離又較遠,因而才能心無旁騖的考完三場。 剩下的,就只需要等待結(jié)果了。 既然考完了,邵瑜也有功夫再來收拾鄭潭,當日在場的不少書生也答應可以為他作證,只是邵瑜去了悅來客棧才知道,早在鄉(xiāng)試開始后不久,鄭潭便退房離開,不知去向。 邵瑜卻并不著急,自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回家之后照樣能收拾鄭潭。 邵瑜休息一晚上起來,邵大郎期期艾艾的看著邵瑜,問了方知想要討個主意,這段時間要繼續(xù)留在金陵城等考試結(jié)果,是不是想法子再掙點錢。 趁著鄉(xiāng)試外候場的東風,邵大郎賣了百來把小馬扎,掙了約莫有十兩銀子,這錢來得快的同時,邵大郎只恨自己只有兩只手,提不了那么多小馬扎。 邵大郎從前只知道種地,如今做生意一帆風順,反倒覺出了一些味來,因而想要繼續(xù)大干一場。 邵瑜還未想好,恰巧遇到話癆池顧來訪,池顧是個熱心腸的,家中又是做生意的,便幫著出了不少主意,三人又花了幾日時間,在城中四處查看,看看有什么東西值得販賣。 池顧心思細膩,雖認出了邵大郎是哪天賣馬扎的人,知道了這兩兄弟的關(guān)系,他話雖多,但卻沒有因這件事說什么閑話。 待到鄉(xiāng)試發(fā)榜,邵大郎也選定了要做的生意,他手頭銀錢不多,選中了金陵城中特產(chǎn)的布料:覃氏細布。 這布料結(jié)實耐磨,雖然穿上有些扎人,但勝在價格便宜,富戶或許看不上,但普通人家還是很喜歡購買的。 而邵家這邊,方慧娘日日懸著心,一怕邵瑜銀錢不夠,二怕邵瑜身子出岔子,三怕邵瑜落榜心下難過,恰巧遇到家中小妹出嫁,有人來通知她回方家添妝。 她知道此番回家,是要給小妹添妝的,只是邵家貧寒,她的嫁妝也耗光了,實在沒有可添妝之物,還是邵老太知她為難,咬咬牙拿給她三個銅板。 當著眾人面,方慧娘的繼母張氏自是對著方慧娘噓寒問暖,不明就里的親眷還夸贊張氏賢良淑德,待背了人,張氏卻沒有給方慧娘一個好臉色。 “meimei出嫁,你添妝只出三文錢?嫁了村里人,也跟著學了些破落戶的習性。”張氏譏諷道。 方慧娘性子溫順,不敢辯駁,只能低著頭不說話。 這樣寒酸的添妝禮,也讓方父在親眷面前狠狠丟了一回臉,他看著方慧娘道:“你往常沒嫁人的時候,你小妹對你恭敬有加,如今她出嫁了你不說給她做臉,反而讓她在夫家面前出了丑,日后你也別回娘家了,我只當沒了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女兒。” 這話太重,方慧娘眼淚頓時落了下來,哀求著道:“爹,并非女兒無情無義,實在是家中連吃飯都成了問題……” “你出嫁時我明明給你備了厚厚的嫁妝,你這般無用,連自己的嫁妝都守不住,我沒你這個女兒!”方父惡狠狠的說道,他原本春風得意于小女兒尋了個好夫婿,卻因為方慧娘寒酸的添妝禮在親眷面前丟了大丑,怎么能不恨這個大女兒。 “爹……” 方慧娘還想哀求,方父卻一揮袖子,讓家里的婆子將方慧娘趕出去。 任憑方慧娘如何哀求解釋,方父卻心意已決。 而這時有下人來報,“老爺,邵家村有人來找大姑娘?!?/br> 方父一瞪眼,道:“什么村里的破落戶,都能登我方家的門?還不將人趕走!” 那下人神情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開口說道:“可是那人說,是來報喜的?!?/br> “報喜?那個小破地方,能有什么喜!”方父不高興的說道。 “說是邵姑爺中了鄉(xiāng)試頭名,邵家催促著大姑娘回去呢?!?/br> 中了鄉(xiāng)試頭名?方父頓時一個激靈下人站了起來,朝著那些拉扯推搡方慧娘的婆子罵道:“你們是什么東西,也敢欺負家里的姑奶奶,這個家還有沒有家規(guī)了!還不將大姑娘放開!” 方父又親自扶住方慧娘,道:“我的好女兒,這些日子不見,看著都瘦了不少。” 張氏沒想到還有這么一番變故,邵瑜中了舉,身份與之前就是云泥之別了,她往??蓻]少得罪邵瑜夫婦,心下不免有些害怕。 方父卻不管張氏心中所想,支使她道:“你還愣著干什么,上回人家送來的燕窩呢,還不快裝好,讓慧娘帶回去補補身子!” 那燕窩張氏自己都不舍得吃,原打算日后讓方小妹帶到婆家去的,一想到要給方慧娘,心里就氣得不行。 “老爺,邵家村來的人還在外面等著呢?!毕氯颂嵝训?。 方父一拍腦門,道:“都怪我,竟然怠慢了貴客,快將人好好請進來!” 第10章 農(nóng)門狀元(十) 邵家這頭得了官差報喜,還是族長見邵老爹拿不出錢來,自己掏了一兩銀子幫著打賞了差人,邵家村出了一個舉人,是全村同賀的大喜事。 邵家村里的人大多姓邵,說起來都是同族,只是邵老爹這一支一直人丁單薄,與其他支脈關(guān)系也并不親近,甚至因為上上一輩有些許嫌隙,故而來往并不密切。 如今邵瑜中舉,是個人都知道邵老爹這一支馬上要發(fā)達了,族長也不得不拉下臉來燒熱灶。 上上一輩的矛盾已經(jīng)十分久遠了,邵家族長都主動服了軟,邵老爹自然不會不知好歹的擺臉色看,面上互相都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差人報完喜后不到一個時辰,方父就一臉喜氣洋洋的到了邵家,他身后帶著不少人,人人手里都提著東西。 邵家自喜信傳來,便是人來人往的坐了一院子,方父不比邵老爹木訥的性子,一來就表現(xiàn)得十分熱切,又招呼著方家的下人拿出不少自家中帶來的好東西來招呼客人,活似他才是這里的主人一般。 “親家啊,你們真是養(yǎng)了個好兒子,我第一回 見我那好女婿,就覺得他不是常人,這不,高中鄉(xiāng)試頭名,那可是解元老爺,待日后到了京城,一個進士還不是手到擒來,到時,你們就是老太爺老封君了,真是好福氣??!” 方父心下羨慕嗎?他羨慕得差點哭出聲來,邵家這對泥腿子夫婦往常他總是瞧不上的,如今倒還要恭恭敬敬的恭維著,形勢比人強,他一個商人如何能比得過能夠參加選官的舉人。 方父從前看邵瑜那身子病懨懨的,只當這個女兒白嫁了,誰能曉得,病秧子竟然也有咸魚翻身的一天,這可是鄉(xiāng)試頭名啊,若是吊車尾還有可能是僥幸,但這頭名可不摻水的,可見這女婿才學是真的有的,日后定然前途無量。 方父心下隱隱又覺得有些后悔,往日聽信了張氏的話,只當邵瑜是個沒前途的病秧子,因而多有疏遠,但愿現(xiàn)在補救關(guān)系還來得及,方父這般想著,看自己那個女兒衣著寒酸,便越發(fā)覺得不像樣了。 “如今你是舉人娘子了,可不好再這般了。”方父殷切的說道,活似一個cao心的老父親。 “父親這是何意?”方慧娘如今還暈乎著呢,還沒有習慣自己身份的轉(zhuǎn)變,不過一日,她居然就成了舉人娘子,她繼母如今說話,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了。 她也不是個傻子,方父前倨后恭的態(tài)度確實讓她心寒,但終究是自己的生身父親,難道還能與他計較不成?她性子一貫逆來順受,以為父親說這話是自己哪里不妥當了,心下難免覺得慌張。 “你年紀輕輕的,花朵一樣的年紀,合該好好打扮一番,女婿如今身份不同了,你再這般形容,如村婦一般,若是他被外面的野花迷暈了眼,看你到時候該如何辦?” 這些話本不該由方父一個當?shù)膩碚f,只是張氏如今還在家里提心吊膽的擔心舉人報復,沒有跟著一起來,且長女到底是繼母關(guān)系并不親厚,不得已只能由方父來說了。 方慧娘面色一變,被自己的親生父親這般嫌棄,饒是她再溫順,也頗覺難堪。 “如今家中這境況,相公還欠著同窗的錢呢,家中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方慧娘喏喏說道。 同樣一番話,之前說給方父聽,方父只覺得這女兒是個喪門星上門打秋風。 如今意思不變,方父只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啊,投資自己的女兒,幫助她抓牢丈夫的心,日后枕頭風一吹,自己做生意有女婿罩著,豈不是順風順水,不說別的地方,起碼縣里沒人再敢給他臉色看。 “這些你先拿著,你婆家日子不順也只是暫時的,你多動點心思,好好攏住你夫君,姑娘家出嫁了,若是在婆家受了欺負,到頭來還不是要靠娘家撐腰,你平日里也多跟女婿提提方家的好,你弟弟年紀還小,不就要靠你們幾個jiejie幫襯嘛?!狈礁缚嗫谄判模钏剖莻€好長輩模樣。 方慧娘唯唯諾諾的接過方父遞過來的五十兩銀票,她自來是個沒主意的人,被三從四德洗腦,方父怎么說她自然就怎么聽。 方父的這筆錢,也確實緩了邵家如今的燃眉之急,方慧娘拿了銀子也沒有自己截留,而是直接交給邵老太,邵瑜中舉,自然該置辦的要置辦起來。 邵瑜作為鄉(xiāng)試頭名,如今年不過三十,又容貌俊逸,參加鹿鳴宴時著實獲了不少大人青眼,甚至有官員要將愛女下嫁,只是邵瑜已經(jīng)成婚多時,自然婉拒婚事。 這次參加鄉(xiāng)試秀才有三千余人,最終取中的只有三百人,與邵瑜同縣的秀才全都落第,還好邵瑜考中了頭名,勉強替家鄉(xiāng)縣學挽回了一些顏面。 與鄭潭交好的孫超、錢然二人因著鄭潭之事,考試時神思不屬,不出意料的落榜,而那個吃瓜圍觀者池顧,也沒有高中。 池顧家里頗為失望,池顧本人倒是坦然接受,畢竟他也是頭次參加鄉(xiāng)試,早就做好了落第的準備,如今邵瑜高中,他不免也得意于自己慧眼,在放榜之前便已與邵瑜搞好了關(guān)系。 相比較邵瑜的坦然,邵大郎反倒是最不淡定的那一個,邵瑜這段時間也沒少跟他談心,邵瑜知道邵家都是一堆老實人,也因著原身虧欠邵家其他人太多,故而邵瑜一個勁跟邵大郎憶苦思甜,讓邵大郎明白這些年邵家的不容易都是因為原身,更不忘對邵大郎許下種種諾,不外乎日后他中舉了便要好好回報家人,且承諾會支持哥哥做生意,替侄女找個好夫婿。 老實說,邵大郎如今習慣了行商來錢快,再讓他回去種地,他也是萬萬不肯的,如今弟弟真的中了舉,他反而有了些不真切的感覺。 邵大郎本來對舉人沒有多少概念,人人都說舉人好,但他卻不知到底哪里好,而后就親眼見著,金陵城里有商人直接開口要將如花似玉的庶女許給邵瑜做妾,又有不少小地主拿了土地前來投獻。 眼前的繁華險些迷暈了邵大郎的眼,邵瑜反倒能保持清醒,白花花的銀子邵瑜直接拒了,大片大片的土地邵瑜拒絕起來也面不改色,邵大郎看得心都在滴血,恨不得沖過來替邵瑜接了東西。 窮人乍富,這種心理邵瑜懂,但也怕邵大郎因此迷了眼,這世上能夠抵擋巨額財富的人畢竟是少數(shù),為了避免日后出了差錯,邵瑜認為事先預防遠比事后補救要好得多,因而跟邵大郎講了一肚子的故事。 他講的多是官員家人貪婪,收受賄賂最后連累官員革職砍頭之類的故事,怎么嚴重怎么說,嚇得邵大郎膽戰(zhàn)心驚,再有人通過他向邵瑜投獻金銀、土地,他拒絕得比邵瑜都要快。 邵瑜二人緊趕慢趕,一路上走走停停,繼續(xù)在沿路各城購買貨物,花了一個月方才返回家鄉(xiāng)。 邵瑜沒有急著回家,而是打算先去縣學里一趟,拜會縣學里的老師,順便拜會縣令,中舉之后縣里也有獎勵,高中解元自是要拿最高檔次的獎勵。 他如今衣錦還鄉(xiāng)自是事事順利,縣學的老師都是舉人,因為會試無望這才在縣學里擔任教諭,面對邵瑜這樣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解元,自然不會多加為難,反而因為教出一個解元而覺得與有榮焉。 縣令見了邵瑜,也是一口一句“后生可畏”,待他十分親厚,對于這樣前途無量的舉子,自然不會有任何為難,邵瑜也將鄭潭一事告與縣令,這種謀害生員的事情與作弊你無異,縣令直接做主革了鄭潭的秀才功名,甚至命人去鄭家提了鄭潭判他流放千里。 而他們卻不知,鄭潭自那事出來之后就離了客棧,但卻沒有離開金陵,而后見邵瑜高中解元,便知自己多半前途無望,也不敢回家,輾轉(zhuǎn)便往西北方向跑了。 邵瑜離了縣衙,牛車在往城外駛的時候,恰巧遇到街邊布莊外起了爭執(zhí)。 邵瑜一心讀書倒不怎么認識村里人,反而是邵大郎認出了那個爭執(zhí)之人,揚聲問道:“三嬸,你這邊怎么了?” “大郎回來了,舉人老爺也一起呢!”三嬸子見了邵家兄弟倆,頓時眼前一亮。 “這是三房的三嬸?!鄙鄞罄膳碌艿芙胁粊恚榻B了一遍。 “三嬸?!鄙坭るm然不識得這婦人,但也跟著喊了一句。 三嬸見舉人老爺都客客氣氣的稱呼自己,當即十分響亮的就應了聲,還有些拘謹?shù)目滟潱骸芭e人老爺客氣了?!?/br> 那與三嬸爭執(zhí)的布莊伙計聽到“舉人”二字,便朝著三嬸問道:“你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