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如今種種,盡數(shù)是徐傲宸犯下的孽障。 “我不會原諒他,不會原諒他的?!?/br> * 柏正治病的時候,心情倒是很不錯。 五月初,他聽力出現(xiàn)了問題,有時候是劇烈的耳鳴,噪聲在耳邊炸開,有時候世界寂靜,一點聲音也聽不見。 不管什么情況,他十分平靜地應(yīng)對。像個沒事人。 連徐學(xué)民都不知道他情況有多糟糕。 這種狀態(tài)能逼瘋一個人,然而柏正閑下來,有時候反倒會看看書。 徐學(xué)民心中驚訝:“您不是不喜歡看書嗎?” “趁還看得見,多看幾句?!?/br> 徐學(xué)民不經(jīng)意看了一眼,柏少在看《情話大全》。 徐學(xué)民:…… 他無言以對。 少年以一種笨拙的心態(tài),學(xué)著討好一個姑娘。遇見喻嗔開始,他才覺得自己什么都不懂。 “老徐,讓醫(yī)生給我搞一個助聽器。我要給嗔嗔打電話。” 徐學(xué)民依言去辦,回來時,柏正又要求道:“你就在旁邊,如果一會兒我聽不見了,你把擴音打開,寫在紙上?!?/br> “是,您放心?!?/br> 柏正這才撥通了余巧的電話。 那頭少女的嗓音甜絲絲的:“柏正,你比賽完了嗎?” “是啊,今天剛比賽完,明天就回來。但是我沒有通過,你會嫌我沒用嗎?” “不會?!鄙倥B忙否認(rèn),“你是最好的?!?/br> 柏正笑起來,眼里漾著細(xì)碎的光芒。 “你……是因為去漣水受了傷,才……” “說什么傻話,國家隊難進,我實力不濟,和去漣水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 他語氣輕松,感染到了喻嗔,她也開始給他分享起學(xué)校的事—— “趙老師現(xiàn)在很好,她每天會在教室走廊上安一張桌子,坐在那里解答同學(xué)們的問題……” 柏正皺起眉頭。 她的聲音漸漸消失,徐學(xué)民連忙在紙上復(fù)述寫下喻嗔的話。 柏正凝神盯著紙張。 “我爸爸mama都想好好謝謝你,問你什么時候有空,我mama想親自做飯給你吃?!卑卣F(xiàn)在真成了他們一家的恩人。 他看完紙上的字,說:“等你高考完,我再過來?!?/br> 徐學(xué)民看了一眼柏正。 柏少很認(rèn)真地看著紙上喻嗔說了什么,然后語調(diào)溫柔地回復(fù)喻嗔。 他學(xué)的那些情話,一句都沒有用上。 但柏正眼里的溫柔,本身就是世上最動人的情話。 柏正陪著喻嗔聊了一會兒天。 掛了電話,他臉上依舊帶著輕快的笑意。 “老徐,”少年語調(diào)上揚,“你聽見了嗎?我被他們認(rèn)可了?!?/br> “是的,您一直很好,柏少?!?/br> 徐學(xué)民垂下眼睛,鼻子有點兒發(fā)酸。 這種感情很多年沒有在徐學(xué)民身上出現(xiàn)過,徐傲宸吞槍時,他才有如此悲慟。 柏正獲得少女的喜歡,一步步走向她那么不容易。 可柏正至今不知道,還有些對他來講,意味著殘忍的真相。 * 柏天寇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家族里的人蠢蠢欲動。 柏天寇上無老,下無親子,但手中的股權(quán)實打?qū)崱?/br> 儀夫人是他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眾人都知道他們感情深厚。柏天寇一旦去了,那個羸弱的女人能撐多久真不好說。 柏正被趕出了柏家,那么柏天寇唯一會為儀夫人找的依靠就是牧原。 這些天牧原早上起床,就不停有人來他家拜訪。 好笑的是,有人還刻意帶上了閨女。 牧原一表人才,品行沒得說,要是誰和他看對了眼,柏家偌大的家財都有望了。 牧原心中有幾分火氣。 “四舅母不用再來了,我最近忙高考。” 他冷淡發(fā)火,終于把這股歪風(fēng)逼退了幾分。 柏天寇知道以后,搖頭笑笑。 “這孩子心還是太軟,如果是阿正,能拎著人甩出去?!辈粌H如此,還會讓他們好好長個教訓(xùn),聽見他的名字都心有余悸。 他始終中意柏正來做這個繼承人,然而中間還有太多因素,有待商榷。 柏家亂糟糟,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注意到柏青禾了。 等牧夢儀想起柏青禾,連忙過去看她。 本來以為沒人管她,估計柏青禾全身臟兮兮,保姆依舊暗暗欺負(fù)她。 沒想到小姑娘扎著雙馬尾,小臉兒粉嘟嘟,看上去干凈又體面。 整個人像是生活在凈土之中。 柏青禾已經(jīng)八歲了,但她智商依舊停留在小時候。 她親昵抱住牧夢儀:“姨姨?!?/br> “青禾,給姨姨抱抱。喲,長重了?!?/br> 小姑娘咯咯笑。 “很抱歉姨姨最近沒能來看你,今天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柏青禾聽懂了“玩”這個字,拍著手:“好,找哥哥玩!” 所有人臉色一變,惶恐低下頭。 誰都知道,儀夫人最厭惡青禾依賴柏正。 牧夢儀臉色確實難看了一瞬,柏青禾卻不懂看臉色,她吵著嚷著要去找哥哥。 “姨姨帶你去找牧原哥哥?!?/br> 柏青禾小嘴一扁:“要柏正哥哥?!?/br> 一旁的保姆連忙道:“儀夫人,青禾小姐不懂事,我這就……” “不用?!蹦翂魞x抱緊了柏青禾,“我?guī)??!?/br> 誰都沒想到儀夫人會做這樣的決定。 牧夢儀深吸一口氣,帶著柏青禾出門。 柏正住在徐家的私人醫(yī)院。 儀夫人抱著柏青禾走進去,她全身繃緊,絲毫不像是去見自己親生兒子,而是去見久未蒙面的仇人。 徐學(xué)民看見她,皺了皺眉,卻依舊恭敬地欠了欠身。 柏正此刻看不見。 他長腿交疊,靠在沙發(fā)上,散漫地嚼口香糖,等著眼前短暫的黑暗過去。 “哥哥!”甜糯糯的聲音,歡快地響起。 柏正意外地挑眉:“柏青禾?” 他看不見儀夫人,露出笑容:“你個小傻子,怎么又亂跑?” 柏青禾要去他身邊,卻被儀夫人抱得死緊。 “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見了?” 聽見牧夢儀的聲音,柏正嘴角的笑意猛然散去,他語調(diào)冰冷:“你來做什么?!?/br> 牧夢儀張了張嘴。 她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她來看看他嗎? 不,這么多年,她早已經(jīng)不知道一個正常的母親,和自己的孩子相處是什么方式。 他們的相處模式,早就無法挽回了。 在她猶豫間,柏青禾已經(jīng)掙脫她的懷抱,跑到了柏正旁邊。 “哥哥,你怎么了?” 柏正心煩著,他揮了揮手:“老徐,過來把小傻子拉走?!?/br> “不走,青禾不走!”柏青禾抱著柏正手臂,不許人拉她。 她好不容易才出來找哥哥玩,哥哥明明很疼她的。 這一幕刺激到了儀夫人,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青禾,過來,別靠近他?!?/br> 她去拉柏青禾,沒控制好力道,指甲幾乎都陷入了小女孩rou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