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跪下

    五月初, 柏正一個人回到了t市。

    新聞上關(guān)于柏正身世的流言蜚語已經(jīng)撤去，但是網(wǎng)絡(luò)有記憶，人們也有記憶。柏家繼承人并非柏天寇親子的消息已經(jīng)在圈子和學(xué)校流傳開。

    柏天寇試圖聯(lián)系柏正, 柏正先前一直沒接他電話, 此刻回到t市, 柏天寇再打過來, 柏正按了接聽。

    柏天寇道：“阿正，這段時間你在哪里？還好嗎？”

    “我沒事。”

    “網(wǎng)絡(luò)上那些流言蜚語你不用去管，過段時間就會好很多。柏家沒有人敢亂說話, 很多事情?！彼D了頓, “與你沒什么關(guān)系?！?/br>
    柏正低眸笑了笑：“柏總, 我真沒事?！?/br>
    柏天寇也知道, 不可能再認回柏正，他問柏正：“以后還回柏家嗎？”

    柏正沉默了一會兒：“再說吧, 牧夢儀怎么樣了？”

    柏天寇知道他從不喊牧夢儀mama, 他在心里低低嘆息一聲：“情況不太好，我打算帶她出國，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br>
    出國一來可以逃避流言蜚語，二來還可以順帶給牧夢儀治病。

    她病了太久，沒有人敢去觸碰她這塊傷疤，結(jié)果現(xiàn)在幾乎人人皆知過往那段不堪, 柏天寇心痛如絞, 不愿意愛妻繼續(xù)受這樣的傷害, 只能盡量做對她最好的事。

    “接下來你在國內(nèi), 沒有問題嗎？”

    柏正低聲應(yīng)道：“嗯?！?/br>
    一通電話，兩個人再也回不到當(dāng)初柏天寇教柏正商場規(guī)則時的和睦，對于柏天寇來說，柏正存在的意義，或許也是對他家庭的破壞。

    然而所有人的生活依舊得繼續(xù)。

    徐學(xué)民高度集中精神，生怕柏正出了事，悄悄關(guān)注著他。

    柏正沒有再去柏家的公司，他沉思片刻，選擇回衡越。

    *

    衡越已經(jīng)亂成一團，關(guān)于十五班惡龍的傳言，在學(xué)校流散開，一部分人幸災(zāi)樂禍。

    少年們抽著煙。

    “還以為他身份有多高貴，平時拽成那個樣子，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柏家太子爺，竟然是個父不詳?shù)膉ian生子?！?/br>
    “他不敢回來了吧，不知道哪來的底氣，之前還管我們，不許鬧事。”

    “那當(dāng)然，我聽說隔壁樺光的張坤放了話，柏正要是敢回來，他一定揍得他哭爹喊娘?！?/br>
    少年大笑：“哈哈哈他爹還不知道是誰，張坤這話有點狠啊?！?/br>
    話音剛落，他臉上挨了一拳。

    “羅啟明，閉上你他媽的狗嘴！”

    叫做“羅啟明”的少年看清來人，啐了一口：“喬輝，你腦子有病吧，我說他又沒說你，你那么激動做什么？難不成你也父不詳，或者你媽也被人……”

    喬輝沖上去就要和他打起來，龐書榮臉色也十分不好看。

    這個羅啟明家境很不錯，平時就在學(xué)校拉幫結(jié)派，但是攝于柏正，他在學(xué)校只能夾著尾巴做人，現(xiàn)在柏正出了事，這群人是第一個上去踩他的。

    龐書榮拉住喬輝：“算了，和長了狗嘴的人，沒什么好計較的?！?/br>
    羅啟明這樣的人不在少數(shù)，打都打不過來，以前柏正得罪的人不少。

    如他們所說，張坤就是其中之一。

    或許以前張坤還忌憚柏正的家境和狠勁，然而現(xiàn)在他知道柏正落魄，以往圍在柏正身邊獻媚的兄弟們散去許多，張坤開始尋思找機會報復(fù)回來。

    柏正再能打，他們十個打一個總沒什么問題吧。

    喬輝走出那地方，眼眶依舊氣得發(fā)紅。

    “這群人就是這樣說正哥的，當(dāng)初被人欺負得跟孫子似的，還是正哥出的面，他們這群龜孫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龐書榮說：“正是因為他們怕的，以前正哥不怕，所以才覺得被落了面子?！?/br>
    兩人走回教室，班上不少人圍著伊慶。

    “真的?。堪卣郧罢婺敲催^分啊，對你支來喝去？”

    伊慶眸光微暗，點點頭。

    喬輝愣了愣，下一刻沖上去：“我cao尼瑪伊慶！”正哥虧待誰，也沒虧待過伊慶，知道他家窮，還給過不少資助。

    伊慶見他們進來，臉上難得出現(xiàn)幾絲慌亂，他連忙往人群后躲。

    見躲不過去，他才鼓起勇氣。

    “怎么，我又沒說錯。他那種臭脾氣，要不是有幾個錢，誰愿意跟在他身邊，人憎狗嫌他心里沒數(shù)嗎？我跟著你們，你們動不動就使喚我，心情不好還罵幾句?！?/br>
    “正哥以前資助你的時候，你怎么不說這話，你媽生病，正哥帶你去醫(yī)院，你當(dāng)時差點給他跪下，你他媽現(xiàn)在做白眼狼！”

    伊慶被提起這些卑微往事，咬牙道：“誰稀罕他的臭錢，那些東西本來就不屬于他，他和他那個強jian犯爸一樣，都是拿了別人東西的小偷?！?/br>
    此言一出，全班都看向教室后門，一個黑發(fā)少年靜靜看著他們。

    他目光冷漠，先看了伊慶一眼，然后看看喬輝：“行了，跟他沒什么好說的，喬輝，回來吧?！?/br>
    伊慶看見他，下意識語調(diào)一抖：“正哥……”

    隨即他想到，柏正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墻倒眾人推，他沒什么好怕的，也沒必要再討好他。

    伊慶挺直腰板：“柏正，你還敢回來?！?/br>
    柏正理也不理他，他看一眼自己座位，發(fā)現(xiàn)自己課桌上被人用馬克筆畫了一只王八。

    前排有人走進教室，挑釁地看著柏正。

    柏正冷聲道：“羅啟明，你干的？”

    羅啟明抱著雙臂。

    “說不定是這縮頭烏龜自己長出來的。”

    羅啟明的朋友哈哈大笑。

    柏正也彎起唇，他走到前排，冷不丁動手，一腳踹在羅啟明身上。

    羅啟明一路摔到門邊，還沒等他發(fā)火，一只手臂又把他拎了起來。

    在全班驚駭?shù)哪抗庀?，柏正把羅啟明拖到自己位子上。

    柏正手一用力，羅啟明的臉被摁在那只王八上。

    柏正神色輕慢，明明在笑，嘴角卻泛著冷，他拍拍羅啟明的臉：“洗干凈，或者舔干凈?！?/br>
    羅啟明神色扭曲，他環(huán)視一圈，發(fā)現(xiàn)即便沒了身份光環(huán)，柏正以前的威懾力太大，沒人敢上前幫他。

    羅啟明屈辱道：“我洗，對不住，我洗干凈行了吧?！?/br>
    柏正松開手：“滾吧?！?/br>
    羅啟明的朋友小聲寬慰他：“放心吧，他傲不了多久，有人會收拾他?！?/br>
    羅啟明憤憤擦一下臉。

    喬輝跑過來，難掩心中激動和酸楚：“正哥，你回來了啊。

    “嗯?！?/br>
    龐書榮低聲道：“正哥，他們那些混賬話你別往心里去，伊慶那個白眼狼，就當(dāng)沒認識過，很多你幫助過的人，都心懷感激，只是這時候不敢出來發(fā)聲罷了?！?/br>
    柏正拍拍他肩膀，說：“我知道。”

    喬輝難免為柏正感到難過。

    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如今連懦弱的伊慶都會奚落。

    喬輝拍拍胸脯，連忙道：“正哥，放學(xué)我們一起走，你要是沒地方住，可以先去我那里住一段時間。”

    柏正說：“不用。”

    上課時，連廖羽老師都忍不住多看了柏正幾眼，心中嘆息。事實上，這一年來，柏正為衡越做了許多事，怎么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呢？

    覺察到老師的目光，柏正神情十分平靜。

    下午放了學(xué)，柏正往自己公寓走。如今這樣的情況，他和柏家斷了所有關(guān)系，分公司那邊暫時是不能去了。

    他走在城市昏黃的夕陽下，被一群人攔住去路。

    張坤掂了掂手中的鋼管，大笑道：“兄弟們瞧瞧，這是哪來的喪家之犬啊？”

    有人配合道：“喲，哥你看錯了，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柏少嗎？”

    張坤道：“可我怎么聽說，柏總沒有兒子，那這野種是哪來的?！?/br>
    小弟們七嘴八舌。

    柏正目光漸冷。

    張坤用鋼管抵住少年肩膀：“柏正，你不是很能打嗎？現(xiàn)在試試，是你骨頭硬，還是我們手中的棍子硬?！?/br>
    語罷，他手中鋼管猛地落了下去。

    柏正反應(yīng)很快，閃身踢到張坤手腕。

    局勢一觸即發(fā)，張坤咬牙揉揉手腕，道：“都上！”

    柏正一個不察，被張坤打到手臂。

    張坤張狂笑道：“今天讓他給爺跪下?！?/br>
    于是他們都往他膝蓋打。

    柏正悶哼一聲，手臂撐住地面。

    他膝蓋始終沒彎。

    透過暗沉天幕氤氳的光，他看見遠處幾輛黑色的車子。

    車窗里的人看不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