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正懶懶道：“等她來找我?！?/br>
    小姑娘那么乖，開學(xué)總得和他打聲招呼吧，何況他的那條惡龍項鏈還在她那里，柏正等著她來問。

    喬輝說：“哦。”他好懷疑，喻嗔小女神真會來找正哥嗎？

    直到第二節(jié) 下課，他們都沒看見喻嗔人影子。

    柏正明顯有些煩躁，打游戲追著對面adc瘋砍，對面破口大罵，估計快被戒網(wǎng)癮。

    龐書榮看一眼柏正，沒吭聲。

    果然，沒兩秒鐘，柏正扔了手機，一言不發(fā)往樓上跑了。

    身后傳來幾聲悶笑。

    “哈哈哈哈我就說正哥忍不住，這是第二節(jié) 課！伊慶，給錢給錢?！?/br>
    柏正走到四班門口，成，算他輸了，她不來找他，他去找她總可以吧。

    上次那個意外的擁抱，讓他好幾天輾轉(zhuǎn)難眠，簡直想見她想瘋了。

    他目光往四班教室一掃，卻沒發(fā)現(xiàn)喻嗔。

    相反，整個四班空前安靜，氣氛有幾分低迷，完全沒有開學(xué)應(yīng)該有的鬧騰和喜慶。

    柏正視線從每個人臉上劃過，眼里的笑意漸漸消失，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那種不太好的感覺像陰暗的沼澤，一瞬間侵蝕了他。

    四班的人看著全校最可怕的十五班惡龍，面面相覷。

    最后，桑桑從位子上站起來，鼓起勇氣走到柏正面前。

    她走到門口，那時候冬寒仿佛還沒過去，風(fēng)中都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冷。

    空前安靜的氛圍中。

    桑桑戰(zhàn)戰(zhàn)兢兢開口：“你是來找喻嗔的吧？她……”

    柏正打斷她的話，似乎無所謂道：“她不在的話，我下節(jié)課再來找她?！?/br>
    他轉(zhuǎn)身就走。

    桑桑追出去，喊了一聲：“柏正！”

    少年眼眶發(fā)紅，拳頭緊握，背對著她停下。

    別說。

    他不會信的。

    “喻嗔轉(zhuǎn)學(xué)去三中了，她讓我替她說一聲，謝謝你上學(xué)期做的一切。”

    第34章 栽了吧

    這句話一出, 空氣似乎都變安靜。

    桑?？粗卣秤埃袔追朱?。

    他突然動了, 猛地往樓下跑，桑桑嚇一跳，站在走廊上往下看。

    柏正去車棚，頭盔都沒戴就要離開。

    上課鈴聲響起，桑桑擔(dān)憂地想, 完了，不會去找喻嗔算賬了吧。再傻桑桑也看出柏正不對勁, 以前恨不得把學(xué)校攪得天翻地覆的少年，竟然做了一學(xué)期安全維護員，今天她才想明白柏正是為了誰。

    摩托車一個拐彎，開出了學(xué)校。

    早春的風(fēng)吹在臉上，刺骨的冷，比冬天更甚。衡越外面路兩旁行道樹還沒抽芽，有種光禿禿的孤寂感。

    柏正的車速很快，難以克制的憤怒感在心中嘶吼。

    他很想質(zhì)問她為什么, 他已經(jīng)在努力改變了, 一整個冬天，他成了自己口中的傻逼玩意兒，站在校門口的寒風(fēng)中, 維護衡越的秩序。

    洗文身那么痛, 他一聲也不吭, 只期盼她明白他會慢慢變好的。

    他把母親要殺他的刀痕暴露出來, 希望她看他時，眼睛里多一分光亮和滿意。

    最他媽可笑的是，當(dāng)她下定決心離開的時候，他還在為新年那個擁抱暗生歡喜。

    柏正這輩子，總是被人放棄。

    他以為至少喻嗔不會的，她那么好，那么溫暖，笑一笑整個世界都明媚起來了。

    但是心臟空寂的痛，一遍又一遍告訴他，他再一次被放棄了。

    他感受到血液瘋狂沖擊血管，帶著苦澀又冰冷的痛。他做了一個可悲可笑撒謊的傻瓜，然而十八歲這年的春天，世上依舊沒有一個人愛他。

    三中到衡越三十分鐘車程，柏正只用了十五分鐘就到了他們門口。

    他長腿一跨走下來，三中門衛(wèi)根本攔不住他，學(xué)校里面，穿著校服的學(xué)生都在指指點點說他。

    “那個人騎車來的啊，不是三中的吧?！?/br>
    “看上去像混混一樣兇，離他遠一點?！?/br>
    他腳步漸漸停下來。

    柏正抬起眼睛，三中陳舊的教學(xué)樓拉上培養(yǎng)學(xué)生品行的話。

    “一年之中務(wù)求不虛度一日，一日之中務(wù)求不虛度一時?！?/br>
    校園書香氣滿滿，隔壁傳來朗朗整齊的讀書聲，當(dāng)他邁進這個校園，卻發(fā)現(xiàn)自己再不能前進一步。

    三中地面很干凈，沒有一個學(xué)生亂扔垃圾，更遠的地方，上體育課的學(xué)生排隊整整齊齊，校服也很好看。

    他在兜里的手，慢慢捏緊煙盒，輕輕顫抖。

    他給不了她這些。

    這才是屬于她的地方。

    他像個小偷，偷了她一學(xué)期的光陰，卻還妄想她能長長久久陪他待在深淵之中。

    柏正轉(zhuǎn)身，在門衛(wèi)驚駭?shù)囊暰€中，走出了三中校園。

    門衛(wèi)看著他背影，長長舒了口氣，放下手中電話，心想：太嚇人了，還以為是來砸場子的呢。

    柏正回到衡越，走進教室的時候，龐書榮他們都看著他。

    “正哥你沒事吧？”

    他們發(fā)現(xiàn)柏正沒回來，就知道事情不對，一打聽發(fā)現(xiàn)喻嗔竟然都轉(zhuǎn)走了。

    柏正說：“沒事啊?！?/br>
    他翹腿坐下來，往后面一躺。伸手問喬輝要了個口香糖。

    少年嚼著口香糖，漆黑的眸盯著自己的課桌，里面放得整整齊齊，是女孩子可以用好幾年的漂亮本子。

    半晌，他把它們都拿出來：“伊慶，你書簍給我，回來重新給你買一個。”

    伊慶連忙把自己書簍騰出來給他。

    幾個人都安安靜靜看著柏正，柏正收好本子，又從后門出去了。

    喬輝小聲說：“他怎么了？”不發(fā)脾氣不罵人不打人，好反常啊。

    龐書榮看著少年抱著書簍走遠的背影，嘆息一聲：“栽了吧?！?/br>
    *

    喻嗔放學(xué)，七班的班長給她說：“喻嗔，老師說門衛(wèi)室有人找你，說要給你東西，你過去一下。”

    喻嗔道了謝，把筆蓋合上，走出教室。

    在她身后，形形色色的目光看著她。

    等她走了，才小聲討論道：“新同學(xué)好漂亮啊天吶，她今天來我就想說了，比高三的吳君衫還好看?！?/br>
    “漂亮就有距離感，你看我們班除了班長誰敢主動和她說話?！?/br>
    “聽說她是衡越來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會是衡越吧，趙老師說她上學(xué)期考了總榜第五，衡越的人哪來這種本事。”說話的女孩子捂住嘴，在同伴耳邊小聲道，“要是說她談戀愛本事第一我倒是信，估計很多人哪怕犯校規(guī)也肯?！?/br>
    聆聽的女孩子羞紅臉，兩個人打鬧了一陣。

    喻嗔本來以為是喻中巖或者萬姝茗給她送什么東西，但是她沒想到，會在門衛(wèi)室外面，看見柏正。

    他靠在一顆樹旁，遠遠看著自己。

    離得太遠，喻嗔看不見他的神情，她一路跑到他面前，仰起臉看他：“柏正，你怎么來了？”

    他看著少女的眼睛：“來看看你?！?/br>
    喻嗔說：“抱歉，上次都沒來得及告訴你轉(zhuǎn)學(xué)的事。”

    說起來，喻嗔有幾分愧疚，柏正畢竟是自己恩人，后來她想告訴他這件事，卻發(fā)現(xiàn)沒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

    他彎了彎唇，似乎無所謂地笑笑：“沒事啊，我不介意?！?/br>
    少女清亮的水眸看著他：“你不生氣么？”

    畢竟柏正炸藥桶一樣的脾氣，她都怕見到他的時候，他會忍不住掐死自己。

    柏正說：“氣啊，氣死老子了?！?/br>
    看見她睫毛輕輕顫了一下，他說：“做什么那副表情，又不關(guān)你的事。”是我以前不好，也是衡越不好。

    才留不住你。

    她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柏正皺眉，問她：“轉(zhuǎn)過來三中有人欺負你嗎？”

    這姑娘這么笨，善良又大方，說不準會遇見比他還壞的騙子。

    喻嗔握住手指，搖搖頭：“今天才第一天呢。”

    柏正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手插兜里，心臟緩緩緊縮一下。

    他想說很多話，想說你走了我就不能保護你了，三中有人欺負你怎么辦？

    可是他又想起來，喻嗔最初來到衡越，所有人都喜歡她，對她最壞的卻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