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能做的那些事情，歸根結(jié)底說起來，就是宣傳。

    效率最低下的人rou宣傳，可以作為“新聞”被報道的紙媒和電視宣傳，以及現(xiàn)在鋪天蓋地的……網(wǎng)絡(luò)宣傳。

    云飛鏡不自覺地把自己雙手拇指指尖對起，沙沙地輕聲摩挲，當(dāng)短期目標(biāo)定格以后，她的思路就越來越清晰。

    “父母是不能用‘教育’的手法打動的，盡管他們或許才是最需要‘教育’的人?！?/br>
    云飛鏡慢慢地說，“只能懷柔，只能潛移默化，只能像‘軟廣告’一樣，從短視頻里，從游戲里，從朋友圈軟文里，讓他們一點點的學(xué)習(xí)，接受，然后再進(jìn)行改變。”

    這聽起來很不公平。校園暴力用最狠最粗魯?shù)囊粋€巴掌打碎孩子所有的幻夢，而急需改變的那些人，卻可以被溫柔地慢慢喚醒。

    但云飛鏡做這件事本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公平。

    如果就公平而言的話，那她倒貼錢做這些事，一時半刻還未必能看到精神上的回報，這公不公平？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考慮情感上的公平了，即使作為一個曾經(jīng)遭受過校園暴力的個體，此時她的思維也早已不再被個人的視角所局限。

    她要效果。

    “宣傳，而且務(wù)必要長期的，不松懈的宣傳……”

    云笙笑著看向云飛鏡，提醒她：“聽起來是一大筆錢啊。”

    “何止一大筆錢，簡直是個無底洞?！痹骑w鏡又嘆了口氣，但眉頭卻稍稍展開了一點，“但有了方向可走，便比困于囹圄要好了。”

    她知道，如果她有要求，一年，兩年，最開始的錢，云笙和云笛一定會愿意替她掏的。

    但她想做的事，想做大的事，必然不是憑借著兩個舅舅對她的縱容和寵愛延續(xù)下去。

    “宣傳可以往里貼錢，但一定要有它的盈利方式，不要求直接盈利，但至少要帶來間接的收益，這才是能持之以恒走下去的方式。”

    云飛鏡托著腮慢慢地整理著自己的思路，“就像是種樹和支付軟件結(jié)合在一起一樣……讓我想想?！?/br>
    云笙不打斷她的思路，笑著讓她進(jìn)行思考，只是拿出一疊信封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

    云飛鏡注意到，云笙大舅把這個信封擺放的有點遠(yuǎn)。

    “嗯？這是什么？”

    “垃圾而已。”云笙淡淡地說，“你不想看，舅舅就替你扔了?！?/br>
    云飛鏡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她猜測：“周靖先生的支票？”

    當(dāng)初周靖放下豪言，說要出價買她的玉，還提醒她過了這村沒有這店，自以為是教導(dǎo)她所有做不成的生意都是因為價不合適的事，真的給云飛鏡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了。

    因此她實在忍不住要往這個方面想。

    “……不是?！?/br>
    一聽不是，云飛鏡就放心了。她繼續(xù)把手往那疊信封上伸，已經(jīng)拿起了一只雪白的信封。

    “你那個叫舒哲的同學(xué)寫給你的道歉信?！?/br>
    聽云笙不悅的語氣，云飛鏡幾乎要以為他說得不是道歉信，而是情書。

    云飛鏡：“……”

    她不可思議地捏了捏這沓信封的厚度，臉上終于露出幾分嘆為觀止的神色。

    “他確定是道歉信嗎？”

    誰家的道歉信這么有創(chuàng)意，是論沓寄送的？

    一般的情書都沒有這個誠意呢。

    粗略一數(shù)，白皮信封都已經(jīng)有十幾個了，每個信封里都裝著四張以上的信紙。

    云飛鏡懷疑，要是把里面的信紙拿出來，恐怕都夠湊一副撲克牌了。

    云飛鏡不否認(rèn)這是垃圾，不過，她倒真的挺好奇，舒哲那張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來。

    她拆了一封，才看了幾行就笑了。

    “舅舅之前找過他了？”

    云笙不動聲色地問：“你為什么這么覺得？”

    “舒哲這個人……他一般沒有那么老實?！?/br>
    哪怕云飛鏡當(dāng)時借陸縱的惡名，把舒哲壓得服服帖帖，讓他天天鞍前馬后繞著云飛鏡轉(zhuǎn)，油嘴滑舌吹她彩虹屁的時候，舒哲都沒老實過。

    云飛鏡沒心思管他，他就趁云飛鏡不注意搞小動作。

    等云飛鏡轉(zhuǎn)頭看他一眼，他就立刻熱烈誠摯油滑輕浮地用各種語言吹捧云飛鏡。

    那些話可能聽起來確實很好聽吧，但云飛鏡始終不覺得他帶著好意。

    ——像現(xiàn)在這樣，他老老實實地沉痛反省、懺悔，隔著信紙聲淚俱下地和她道歉，半句也不提云飛鏡的容貌，這才算是真正的收斂。

    如果是以前的那個舒哲，他甚至可能故意在信紙上滴兩滴鹽水，裝作那是他悔恨的眼淚。

    但這封信上沒有。

    憑云飛鏡對舒哲的了解，她覺得是他不敢了。

    不知道他正在經(jīng)歷什么，反正讓他不敢再耍那些花招。

    云笙想了想，很模糊地回答她：“舅舅去找了他一趟……你想知道嗎？”

    “我不想知道，那也與我無干?！痹骑w鏡回答得斬釘截鐵。

    無論舒哲現(xiàn)在被用什么方法整治，無論他有多后悔，無論他怎么絕望地發(fā)覺自己的小心機(jī)再也不能改善自己的處境……

    云飛鏡都已經(jīng)不在意他了。

    舒哲當(dāng)初挑撥了一半的女生來圍堵云飛鏡，云飛鏡就同樣用陸縱給他重?fù)簟?/br>
    他們的一切都已經(jīng)被塵封終結(jié)在盛華校園，而舒哲今日遇到的這些……都只是對他前半生信念的回饋而已。

    他相信抱住大腿就能為所欲為，相信人既然弱小就應(yīng)該被人欺負(fù)，最好還乖乖閉嘴。

    舒哲還覺得自己不幸被云飛鏡制住，不是因為他有錯，而是因為云飛鏡比他強(qiáng)。

    那么現(xiàn)在，按照他的邏輯，在云家的警告下，他也應(yīng)該一聲不吭，乖乖閉嘴。

    即使他自認(rèn)清白無暇，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順勢而為——比如是因為周海樓人蠢他才忍不住騙，因為云飛鏡人窮他才不小心欺負(fù)的——那么現(xiàn)在他這么弱，就更不該說話了。

    云飛鏡把舒哲費盡心思，一個字一個字，用他語文不及格的水平親筆寫下的道歉信重新團(tuán)回信封，信封則被拋回茶幾。

    “浪費紙張?！痹骑w鏡冷靜地評價道，“大舅說得對，確實是垃圾?！?/br>
    第73章 甲方爸爸

    云飛鏡終于有時間分給那個答應(yīng)好的游戲代碼。

    只不過這個老師原本被請過來的時候, 說好的是教一個人，結(jié)果現(xiàn)在卻連著三個人一起教。

    ——沒關(guān)系，云家給他三份錢。

    何況老師自己本身就是大學(xué)的教授，平時大班上課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如今一對一教學(xué)臨時改成小班也沒什么。

    老師姓劉, 脾氣很好, 就是人看著有點沒精神, 再有就是頭有點禿。

    他大概檢查了一下三個人的進(jìn)度，最終在心里做出了初步的判斷：入門，菜雞, 和另一個菜雞。

    當(dāng)然, 在面上他一點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 而且還非常地有耐心。

    ——身為大學(xué)老師, 幾乎每學(xué)期期末, 都一定有睡了整整一學(xué)期課的學(xué)生對他進(jìn)行瘋狂sao擾, 就差沒抱著大腿求他給個六十一分。

    劉老師都已經(jīng)很習(xí)慣了。

    相比之下, 這三個小朋友雖然都只是菜雞水平, 但他們好歹學(xué)啊。

    三個人把自己之前合伙寫的那個官方信息網(wǎng)頁代碼給劉老師過目。

    劉老師只簡單地翻了一遍，就很確定地看向羅泓：“主要是你寫的。”

    羅泓點了點頭。

    云飛鏡和林桓對視一眼。

    “因為錯的比較低級。”老師非常冷靜而評價道, “如果是他們兩個這樣的新手, 漏洞和bug比較有想象力一點?！?/br>
    云飛鏡：“……”

    這個……她就當(dāng)成是夸獎了。

    比起教學(xué), 這個老師好像更像是過來指導(dǎo)他們完成一個課后的小組作業(yè)。

    例如這次林桓接來的網(wǎng)頁版棋牌游戲, 就被老師拆分成了幾個難度不同的部分。

    他把其中最關(guān)鍵的一部分交給羅泓，剩下的小塊則讓云飛鏡和林桓互助解決。

    而在三個人背后，他同時盯著三臺電腦, 一心多用，忙而不亂。

    云飛鏡的位置在最中間, 劉老師就坐在她的背后，每次云飛鏡編程走岔，都能聽見他在自己背后咳嗽一聲。

    然后往前五行里找，多半能找到一點小毛病。

    有一次云飛鏡自己找不到，林桓就歪過頭來看一眼她的屏幕，然后對她展開瘋狂嘲笑。

    背后劉老師又低低地咳嗽了一聲。

    “那個，林桓，你也出bug了?！?/br>
    云飛鏡：“哈哈哈哈哈。”

    林桓：“……”

    兩個菜雞對視一眼，用目光在半空中開展瘋狂互啄。

    ……

    有人點撥，和純憑自己摸索，效果還是不一樣的。

    只拿物理題做例子，同樣都有那個神奇的圖書館，但自從云飛鏡來了一中以后，學(xué)習(xí)效率明顯比在盛華時候要高許多。

    特別這個劉老師一向是教慣學(xué)生的，他很明顯已經(jīng)閱盡千帆，什么類型的學(xué)生都見過。

    對于羅泓這種有一定底子，穩(wěn)扎穩(wěn)打的類型，劉老師點撥得恰到好處。像是林桓這種飄飄忽忽，經(jīng)常神來一筆的學(xué)生，他教起來也適應(yīng)良好。

    至于云飛鏡，也是被劉老師著重關(guān)注的學(xué)生，這一次上課的重頭戲……她很明顯是介于兩者中間的那種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