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你們師母包的,她手藝好。”王啟航笑了笑,“你回去后拿個盆,接上水放在里面泡著,鎮(zhèn)冰了再吃,非常涼快?!?/br> 云飛鏡捧著那兩個粽子走出了王啟航的辦公室,帶著一臉的哭笑不得。 她在走廊里剛剛走了幾步,就正好又遇到一位老師,被對方直接叫住。 “云飛鏡?”女老師溫溫柔柔地朝她一笑,“你幫老師拿份卷子到教室去?!?/br> 她是一班和二班的語文老師,姓景,為人優(yōu)雅,溫柔,知性,基本是整個高一年級的大眾女神。 一般來說做老師的人,很難有她這么好的脾氣。 畢竟學生都淘氣,一句話說一遍不聽,說兩遍不聽,只有和他們喊了,他們才一縮脖子,開始照老師的話辦事。 不過對這位語文老師,大家都是打心眼里地喜歡,因此很少不聽她的話。 據(jù)說無論一年四季,這位景老師永遠都穿裙子,眉眼和畫一樣精致。 按照云飛鏡聽到的同學們私底下八卦,她已經(jīng)連續(xù)五年蟬聯(lián)一中最美老師的名號。 云飛鏡意識到她叫自己,急忙跟著她往辦公室里走。 景老師含笑的眼神在云飛鏡手上停留了一瞬間,云飛鏡才意識到自己還捧著那兩個粽子。 “王老師給你發(fā)的?” 云飛鏡有點不太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老王這人啊……”景老師笑著說,“我們語文組的也收到了。王老師家里夫人手藝特別好,每次過節(jié)我們都有口福。” 她溫柔地把云飛鏡叫道自己辦公桌前:“老王這個人就是粗心,粽子黏糊糊的,怎么能讓你直接用手捧回去。你等老師給你找個小袋子?!?/br> 一邊說著,景老師就真的給云飛鏡找了個小袋子。 那是個質感很硬挺的塑料袋,很結實,上面印著好看的粉紅條紋,正好夠裝下那兩枚粽子。 她主動幫云飛鏡把粽子裝進袋子里,一直聲音柔柔地和云飛鏡說著話。 “老王家里有個丫頭,也是快上小學的年紀了。那是個猴丫頭,可淘氣了。你們王老師天天見著自己閨女都愁,所以就特別喜歡你們這些安靜的小姑娘?!?/br> 仿佛不經(jīng)意地替同事解釋了一下,景老師又從自己抽屜里拿出兩枚單獨包裝的餅干,把小餅干推給云飛鏡。 她沖云飛鏡俏皮地眨了眨眼:“幫幫老師把卷子拿回班級呀,老師一會兒上課要用?!?/br> 云飛鏡為美色所迷,暈暈乎乎地點了點頭。 班級同學之間都悄悄流傳著一個消息,那就是“景老師那樣的女人,才算是真正的女人”,但云飛鏡看著她時,卻很少覺得她是個富有魅力的女性。 在絕大多數(shù)的時候,云飛鏡看著她,都會覺得她有點像自己的mama。 無論神情、舉止、還是眉目間的一絲絲優(yōu)雅和從容…… 當然,這樣的聯(lián)想,云飛鏡從來都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就算了,絕對不會說出來。 畢竟人家景老師還沒結婚,突然讓她白撿個這么大的便宜女兒,也實在太冒犯了。 見云飛鏡拿著卷子走了,景老師一個人留在辦公室里,直到門被掩上,這才抿嘴一笑。 “哎呀,這個老王……這么漂亮有氣質的小姑娘,家里好好寵出來的,那些東西怎么算‘零食’?!?/br> 她神色突然黯淡下來,柔柔地嘆了一口氣,重復道:“……這么漂亮的小姑娘啊?!?/br> …… 另一邊云飛鏡拿著卷子回了班級,她把卷子交給語文課代表,自己則捏著袋子和那兩片餅干回了座位。 劉赟超聽到云飛鏡的動靜,朝她回了一下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兩個粽子。 “哎,粽子!”劉赟超雙眼發(fā)亮地叫了起來,“云姐江湖救急!我早晨就喝了一瓶奶,現(xiàn)在快餓死了?!?/br> 云飛鏡失笑,把粽子分了他一枚。 經(jīng)過這么久的相處,她和劉赟超已經(jīng)不再是簡單的前后桌關系。 他們是一起整理過錯題本、復印過數(shù)理化筆記、在課間平分了無數(shù)袋小浣熊、半個地瓜還有一根紅腸的關系! 古人有刎頸之交,八拜之交,金蘭之交。照這么看,她和劉赟超至少也是個吃貨之交。 同桌高倩比劉赟超細心多了,她最先注意的就不是那兩個粽子,而是粉紅色的塑料手提小袋,還有云飛鏡拿回來的餅干。 她對著那兩塊餅干研究了三四秒,最后斬釘截鐵地下了定論:“白色戀人,絕對是白色戀人?!?/br> 云飛鏡微微一驚:她之前在盛華聽別人提過這種零食,據(jù)說價格很貴。 對于這個問題,高倩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貴啊,肯定好貴的!單是一塊就十多塊錢?!备哔话阎骑w鏡的肩膀將她轉過來,“快,看著我的眼睛老實交代,究竟是誰送給你的?” “有情況,一定有情況。” 云飛鏡很無奈:“我?guī)途袄蠋熌昧司碜?,她送給我的?!?/br> 而她那時候真的不知道這個餅干這么貴。 “哇,景老師,那就不稀奇了?!备哔挥悬c失落又感慨地說,“景老師家里超有錢的。上次蕾蕾幫她剪了一個標簽,她就送了蕾蕾一盒白桃布丁。” 一邊說著,高倩一遍羨慕地暢想:“要是當時我經(jīng)過就好了,我也可以幫景老師拿卷子啊?!?/br> 云飛鏡有點意外,她順手把餅干分給高倩一塊:“景老師家境這么好?” “那當然了,她哪件旗袍不是真絲的。你來的日子還短,所以不知道——至少一個月內,景老師的裙子是不會重樣的?!?/br> 高倩托腮陷入了回憶:“而且你沒看到景老師開的那個車,紅色的小車,車型超級流暢漂亮……” 吳志宇頭也不抬,筆下飛快地甩著一道物理答案,卻完美地跟上了她們的八卦:“瑪莎拉蒂?!?/br> “據(jù)說景老師家特別有錢。我有一次去景老師辦公室,還看到她相冊里一張合照,合照里也是大美人,景老師說那是她表姐。” 說到這里,高倩羨慕嫉妒恨地強調:“兩個旗袍美人,大長腿,白得像玉,一個溫婉一個知性,你根本不懂那種視覺沖擊!” 話題才聊到這里,還不等上課鈴聲響起,景老師已經(jīng)緩緩踱進了教室。 她溫溫柔柔地沖著幾個前排同學打招呼:“拿到卷子了嗎?上節(jié)課上的什么課呀?” 高倩看了看講臺上的老師,立刻閉嘴收聲。 只是在把精力集中在新發(fā)下來的試卷之前,她又不經(jīng)意地多看了云飛鏡一眼。 誒……怎么感覺云飛鏡一眼看過去,真跟照片里的大美人有點像啊…… 哪兒像呢?有點說不清楚…… 可能純粹是時間太久,她記憶有點錯亂,所以才會覺得像吧。何況天底下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高倩自嘲地一笑,覺得自己真是想多了。要是云飛鏡和景老師的親戚認識,怎么會一點景老師的情況都不知道? 不過小鏡子她長得這么漂亮,雖然短發(fā)也英氣,但還是可惜了。 她瘦瘦白白的,氣質也清冽的像是一條溪水,要是留長了頭發(fā),和照片里一樣穿旗袍,那場景一定非常動人。 —————————— 另一邊,周靖一瓶葡萄糖才打到一半就出了院。 他的車停在一中對面的馬路旁邊,而他坐在駕駛座上,雙眼一刻不停地看著一中的牌匾。 周靖做事一向成胸在竹,然而此刻他卻反復地和華秘書確定:“一中是八點鐘放學嗎?” 華秘書耐心地應了一聲是。 盛夏的八點,天色還只微微地有一點暗,幾十米外能看清人臉。于是周靖便坐在車里,心里緊張、忐忑又期待地等著那個身影出現(xiàn)。 他上一次懷著這樣若有所失的心情,至少也是五年前,在簽一筆決定公司未來方向的重要合約時了。 云飛鏡的存在,自己女兒的重新出現(xiàn),已經(jīng)讓周靖失去了全部的淡定。 華秘書已經(jīng)把空調的冷風開到了最大,然而周靖還是渾身繃得緊緊的,額頭微微見汗。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西裝褲上,手指底下已經(jīng)被手汗打濕了一塊。 上一次見面,為了避嫌,他竟然沒有好好地看看那個孩子…… 如今終于要見到了…… 華秘書實在看不下去周靖這副模樣,他輕聲勸周靖:“周總還是去校門口等小姐吧,那樣離得近,看著也清楚?!?/br> 周靖的眉目中浮動出了鮮明的意動神色。 但半秒鐘后,他還是搖了搖頭:“算了吧……上次和她見面時,給她的印象也不好。” 他倒是有點自知之明,知道云飛鏡倘若看到他,心情絕對不會很愉快的。 至于什么時候才能和云飛鏡再見面…… 周靖又忍不住催華秘書:“安排dna檢測報告的事了嗎?” 他不能就這么空手白舌地上門,告訴云飛鏡自己就是她父親,然而卻沒有任何說服性的證據(jù)。 以云飛鏡過往的經(jīng)歷和心防,在聽了這樣的言論以后,大概只會以為這是一出什么鬧劇,而不會真正感受到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 一想到這里,周靖就忍不住要痛心疾首。 他曾經(jīng)離這個女孩那么近,就坐在一張桌上,伸伸手就可以碰到。 他曾經(jīng)蓋著云飛鏡的照片,還和華秘書談論過她的長相。 父女之間的血緣天性啊,他怎么會看到云飛鏡一臉病容地前來赴宴時,心中沒能出現(xiàn)那么一絲半毫的悸動呢? 他為什么不再往下深一點地查查,看看云飛鏡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事,而簡單草率地決定以威脅作為此事的了解? 倘若當時他以一個慈眉善目的形象出現(xiàn)在云飛鏡面前,那他現(xiàn)在再見到云飛鏡,想和她平平常常地打個招呼,絕沒有現(xiàn)在這么艱難。 華秘書點了點頭:“一中每年會有一次體檢,我們正在催促合作醫(yī)院,來把這個時間提前,最好挪到下周一。這樣等體檢拿到小姐的血樣,就可以做dna親子鑒定,保證萬無一失?!?/br> “唉?!敝芫竾@了口氣,“老華,你不知道,我這個心里實在是急啊?!?/br> “dna親子鑒定的加急報告5小時就能出結果?!比A秘書安慰周靖。 “不止周總急,想到小姐,我心里也急。只是用頭發(fā)做的話需要有本人毛囊,得提取出足夠量鑒定的dna才行。小姐要是不配合,取得毛囊也不那么容易。” 特別云飛鏡現(xiàn)在還是短發(fā),想要派個人“不小心”從她身邊經(jīng)過,然后“不小心”勾住一縷頭發(fā)扯下來還不行。 總不能再讓人過去,然后把手往她頭發(fā)里一按,一揪,再扯下來一大把吧? 那豈不是…… 想到這里,華秘書的神色更嚴肅了些。他回憶起了那一段陸縱闖進教室毆打云飛鏡的監(jiān)控錄像。 有校醫(yī)院的病歷在先,那一卷錄像,他至今都沒敢給周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