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現(xiàn)在殷慈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多。 耳邊盡是人的哀嚎,長樂閣已經(jīng)變成了血池。 他漆黑的眼睛里一絲光都沒有。 剛才還叫囂著圍攻的元嬰道君被一掌拍了出來,捂住嘴巴吐出一大口血,而他的右臂已經(jīng)被生生卸了下來,“怎么會這樣……他是魔是魔,我要跑我要離開這里?!?/br> 又一聲慘叫從里面?zhèn)鞒?,他一個激靈爬起來連劍都不要了,飛快的向外跑出去。 殷慈像是被纏住了,沒有注意到他,眼看著馬上就要跨出門口,可是身體為什么不聽使喚?他疑惑的低頭看去,見到自己的身體還停留在門口,可是他的腦袋已經(jīng)飛了出去。 背后是笑意深深的黑發(fā)男人。 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夠了,我愿意跟你走……” 鮫人的聲音夾雜著一絲痛苦,他已經(jīng)看夠了死人。 高高的樓層上,殷慈像是故意在那里留下個真空地帶,沒有血跡,月望也逃不出去,就像被困在天空中的飛鳥,出口就在眼前也無法逃脫。 殷慈停下手,饒有興趣的說道:“鮫人族不是從來都不在乎其他族類的死活嗎?我還想把你留在最后解決,真是可惜……”他都沒殺盡興。 月望捏緊雙手,“你是在逼我選擇其他人還是鮫人族?!?/br> 殷慈道:“這是背叛魔族的代價?!?/br> 背叛?月望冷笑,眼神就像淬了毒,“鮫人族一直都是被迫與魔族合作,何來背叛?殷慈,你真該死?!?/br> 他如一只臨死也要嘶鳴的鶴,揚(yáng)起脖頸,輕聲吟唱。 如大海深處傳來的聲音,低沉著闖入腦海。 就算是殷慈聽到他的聲音都陷入了短暫的停滯,只有短短的一個瞬間,甚至不超過一個呼吸的時間。 但是對于沈小燈來說,這短短的時間就足夠了。 她一個暴起,劍刃當(dāng)頭向殷慈的腦袋劈下。 被聲音所蘊(yùn)含的妖力桎梏,殷慈的眼睛里閃過劍刃發(fā)出的寒光,他身形未動,手指卻微微一轉(zhuǎn),當(dāng)頭劈開的劍就堪堪停在額前,一絲未進(jìn)。 沈小燈的全力一擊就這么輕松截獲,殷慈望著沈小燈正想勾起唇角,但沈小燈卻比他更快的露出一個笑容,殷慈一頓,就感到手臂一陣疼痛。 他低頭看見自己的左手被劍割了下來,那是沈小燈的純鈞巨劍,浩然正氣,能損一切妖魔。 啊…… 不過是最簡單的聲東擊西的花招,卻被她的動作騙到了。 這倒是個很新奇的體驗。 本來想替扶搖直接殺了她了事,現(xiàn)在看來倒可以留下慢慢折磨,直到他滿意為止。 第33章 血契 沈小燈一擊得手, 也不貪多, 握著純鈞向后一躍,貼在高樓上,警惕的望著殷慈。 而殷慈隔空一抓將自己的斷掌捏在手里, 鴉青色的長發(fā)飛舞,大大的瞳仁迎著沈小燈視線,像是做給她看一般,手指一用力竟然把自己的那只斷掌給捏成了碎塊, 隨意的撒在地上。 他的斷掌處還在滴滴答答的流血, 殷慈卻像感覺不到痛,無光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緒。 雖然早就知道,但沈小燈心里還是忍不住暗罵一句, 變態(tài)! 低啞的聲音響起, “沈小燈,你不會以為你有純鈞巨劍, 就能殺了我?” 他嘴角高高的扯起,突然張開雙臂,一股微風(fēng)吹過沈小燈的耳后,月望瞳仁一縮,空氣中像是有什么暗流在涌動,殷慈的腳尖慢慢離開地面, 而長樂閣的風(fēng)越來越強(qiáng)勁,沈小燈不得不抓緊背后的欄桿。 殷慈如同風(fēng)暴中心,四周疾風(fēng)轉(zhuǎn)動, 他的紅色衣袍如一片紅云落在地上,露出削瘦單薄的身體,他們看到一股股黑氣從死人堆里流了出來,被風(fēng)卷著匯入他的體內(nèi)。 地上的那些人,死了的雙眼暴突,眼睛里盡是不甘和仇怨。 而未死之人被嚇破了膽,神態(tài)里只有深深的恐懼,只要能活下來他們愿意出賣一切。 在生與死之間人性暴露無疑。 他們背后冒出一股nongnong的黑霧宛如魔獸一般扭曲咆哮,一時之間,分不清楚是他們更可怕還是殷慈。 這些黑暗就是殷慈的魔氣來源,這些東西鼓起他的衣物,帶來不詳,他的雙眼越發(fā)死氣沉沉,沒有一點人氣。 終于,殷慈悶哼一聲,他被斬斷的左手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長好。 慘白的手指在火光下如一截血玉。 他看了一眼自己新長出來的手,手指僵硬的轉(zhuǎn)動一圈后握成拳狀,‘砰!’的一聲巨響,他雙腳踏碎了地面,如一支雷箭向沈小燈的面門炸來。 沈小燈閉上眼睛,元嬰道君輕易的就被殷慈摘了腦袋,硬碰硬可不行。 她的純鈞直直的擋在身前,殷慈自信沈小燈躲不過這一擊,沒想到的是她根本就沒有躲的打算,心中微微訝異,下意識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量。 在他碰到沈小燈之前,面前的人忽然幻化成了無數(shù)個人影,如鏡面中人,分不清誰才是真正的她。 殷慈眼睛轉(zhuǎn)動,視線從每個她身上滑過,如果是障眼法,他一瞬間就能感知到真假,可是現(xiàn)在每一具分.身都有靈氣縈繞,這說明沈小燈這一招根本不是修真域界的障眼法,而是魔族的控影術(shù)。 巧合的是控影術(shù)恰好就是他無聊創(chuàng)造出來的招式。 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他收斂魔氣,筑基期的小蟲子不能一下就玩死了。 …… 控影術(shù)被破了,殷慈掐住她的脖子。 “你輸了,蜉蝣撼大樹,你想好代價是什么了嗎?” 在他眼中,沈小燈比一般的修士還要卑劣,她有什么資格長得跟扶搖相似,又憑什么跟扶搖爭奪父愛,讓她流淚呢?這么弱小的蟲子卻不自量力的來寒蟬噤,還敢跟他動手。 這么一個弱小的東西,在小命攥在他手中時該怎樣的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求他呢?又到了每次殺人殷慈最愛的環(huán)節(jié)——欣賞他們的掙扎和絕望。 可是……沈小燈沒有涕泗橫流的求他,甚至臉上連一絲害怕都沒有,只是垂眸淡淡的看向他。 如同他才是真正的弱者。 “你這么看著我,我會想把你眼睛挖出來……” 他的眼睛里永遠(yuǎn)沒有亮光。 沈小燈低聲說道:“如果那一擊對準(zhǔn)的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心臟?!?/br> 因為輕視,殷慈根本沒有注意到沈小燈那一擊,她用純鈞巨劍插.入他的心臟不止是妄想,魔族的心臟里包裹的是魔丹,要是魔丹被純鈞一劍攪碎,不死也會元?dú)獯髠?/br> 她會魔族控影術(shù),魔丹在哪兒對她來說可能也不是秘密。 殷慈臉上的笑意消失,身體僵硬了一瞬。 心里隱隱覺得不安。 他臉色陰沉的問道:“那你為何不這么做?” 他手下的女人沒有回答,只是眉梢微挑,眸光平靜的看了她一眼,隨即臉色蒼白的暈了過去。 殷慈,“……” 有那么一瞬,他懷疑她是掐著時間暈過去的。 悶著臉,殷慈手松開,沈小燈順著墻面軟了下去,他手指輕點,探入她手腕的脈搏,發(fā)現(xiàn)不是裝暈,是用靈力強(qiáng)行施展高階控影術(shù)導(dǎo)致靈力枯竭。 站在原地,殷慈始終有一種哪里不對的感覺,或許,他現(xiàn)在就該一掌結(jié)果了她。 突然安靜下來的魔頭,活著的修士對視一眼連忙向外跑去。 殷慈身形一展,一手一個,地上有多了兩具新鮮的尸體,至此,長樂閣沒來得及逃走的人都死了,血流成河,周遭一片安靜,他耳尖一動,聽到幾個元嬰高手的腳步聲,看來是初歇城的人打算圍攻了。 真是……找死! 初歇城,血腥永不停歇。 * 嘩啦。 一潑涼水當(dāng)臉澆下,沈小燈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摸了摸自己的頭,嗯,還好好的按在脖子上,看來這個冒險的計劃成功了。 那這里應(yīng)該就是魔域了,她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一間空曠無比的宮殿里,宮殿精美古樸,卻十分空蕩,除了昏暗的光線和沉重的幕簾,什么都沒有,荒蕪又陰暗。 鐵鏈撞擊地面發(fā)出叮里哐啷的聲響,沈小燈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小臂粗的鐵鏈正拴在她的腳上。 她只能在周圍五丈處活動。 “真是愚蠢。” 又是嘩啦嘩啦的水聲,沈小燈轉(zhuǎn)頭,看見宮殿下方有一條暗河,里面是被打成原型的月望,他頭發(fā)全都變成了藍(lán)色,尖耳冒出,手指跟手指間連接著rou蹼,細(xì)看之下,他的臉上都有小小的銀色魚鱗。 而水面下則是他的藍(lán)色魚尾。 剛才就是他用魚尾舀了一大潑水叫醒她。 “如果你有機(jī)會,為什么不殺了他?”這條人魚看起來非常生氣,盯著沈小燈臉諷刺道:“你不會是愛上了殷慈吧?我勸你不要幻想,魔族都是表面美麗,內(nèi)心殘忍的物種?!?/br> 沈小燈掐了個訣,烘干身體,淡淡說道:“就跟你一樣?” “你說什么?!” “鮫人族不是外表美麗,內(nèi)心殘忍的物種嗎?”沈小燈走到暗河邊,居高臨下道:“在長樂閣,你心里想的是讓殷慈殺了我,我傷了殷慈,你好下手吧?!?/br> 這人早就知道了! 月望陰沉的望向她,呲牙,露出尖利的魚齒。 “可惜的是你還不夠殘忍?!鄙蛐衾^續(xù)說道:“不然怎么會愿意站出來讓他停手?!?/br> 她的腳下盡是水漬,月望濕漉漉的頭發(fā)披散在水中如同黑色水草,他的眼神十分不友善,要不是被打成原形不能上岸,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朝沈小燈張開鋒利的牙齒了。 “鮫人族生活在邊境深海,族人稀少,外表妖異艷麗,內(nèi)丹化成的鮫人珠千金難求,聲音能控制人的心智。十幾年前,魔族找上了門,要求合作,妖魔聯(lián)手攻占凡人界和修真域界,但魔族大將烏善見色起意,先后強(qiáng)占了兩個鮫人少女,還挖出了她們的內(nèi)丹當(dāng)武器的裝飾?!?/br> “烏善惹怒了你們,你們殺了數(shù)百魔族,徹底跟魔族決裂,此舉引起魔族報復(fù),幾乎將鮫人族斬盡殺絕,你……約莫是最后幾條了,抓到了你,剩下的便不難一網(wǎng)打盡?!?/br> 與虎謀皮,能得到什么? 跟魔族合作的鮫人族才是真正的愚蠢。 聽見沈小燈毫不客氣的話,月望的手指抓緊了岸邊的石頭,胸膛不停的起伏,恨意讓他氣紅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