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水接了命令，在牢房周圍放爆竹，還順帶在夜幕上噴了煙花，冬葵透過窗戶瞧得一清二楚，興奮了好一會兒，安靜下來時朝柳蘊(yùn)露出清甜酒窩，“夫君，等到明年除夕，我們就是三個人了！”

    柳蘊(yùn)含笑而應(yīng)，“是?！?/br>
    按照當(dāng)年情形，除夕夜一過，柳蘊(yùn)就被放了出來，一是先帝令廢帝妥協(xié)，不再追著柳家不放，二是王之清惡劣累累，都察院查得一清二楚，順帶幫柳蘊(yùn)與冬葵洗刷了冤屈，柳蘊(yùn)遂出獄回至吏部。

    此時，柳蘊(yùn)帶著冬葵出牢。

    冬葵開始了養(yǎng)胎的日子，柳蘊(yùn)大多時候被迫裝作吏部郎中，白日勤勤懇懇地在吏部當(dāng)值，晚間才能多瞧冬葵幾眼，他恨得不行，冬葵卻是逍遙自在，因著是春天，天好，她偶爾和官員女眷小聚，偶爾和宋夫人收拾一些小孩子用的物品，總之日子過得極為舒服。

    漸漸地，胎兒月份大了，她的肚子微微隆起，柳蘊(yùn)想俯身摸了摸，她偏不讓，笑著躲開，面上神色突地茫然了一瞬，接著就說，“你若是無聊，不若讓那兩個美人來陪一陪你?！?/br>
    柳蘊(yùn)：“……”

    哪來的兩個美人！

    冬葵扶著腰靠過來，“太子不是送來兩個美人么？我給夫君喊過來吧。”

    柳蘊(yùn)：“……不用了！”

    原來是指這事。

    當(dāng)年，太子知了冬葵懷孕，明目張膽地送進(jìn)府里兩個美人，說是命其伺候柳蘊(yùn)，冬葵笑著替柳蘊(yùn)收了，及至柳蘊(yùn)回家，瞧見坐在冬葵一左一右的兩個美人，一時頓足，“是何情況？”

    冬葵：“太子殿下送來的?！?/br>
    柳蘊(yùn)臉色一沉，正欲差人遣回，冬葵道，“為什么要送回？送給我們，就是我們的了，我可以讓她們做任何事，對么？”微笑著問兩個美人。

    兩個美人頷首。

    冬葵點頭，“行吧，日后換成青竹那般的裝飾，做飯洗衣可會？”

    兩個美人：“……”

    她們學(xué)的是琴棋書畫歌舞，都是些魅惑人的手段。

    冬葵喊青竹過來，“帶她們換衣，把能做的都教會了。”

    及至夜間，兩人相擁而眠。

    冬葵戳了戳柳蘊(yùn)，“你需要那倆美人么？”

    柳蘊(yùn)堵住她的嘴，“我只需要你?！?/br>
    時至今日，那兩個美人早已不知所蹤，要做這樣的戲，還得找兩個相似的美人過來。

    第49章

    當(dāng)年這兩個美人, 一個面相柔美，叫月照，另一個艷氣甚重, 叫流霜。如今想找這樣的來做戲并不難，誰知消息一傳出去, 朝中年輕姑娘紛紛派家中隨從過來詢問, 長公主亦在其中。

    長公主許久未有機(jī)會接觸柳蘊(yùn), 心中仍是舍棄不下，還是想抓住今日這個機(jī)會, 她提出配合冬葵做戲，且長相符合月照，宋平水等人自然沒法拒絕。

    除卻她扮演面相柔美的，還剩下一個。年輕姑娘們過分熱情，這令宋平水等人十分意外，雖說確然有不死心妄圖想跟著柳蘊(yùn)的, 但大都掩著心思, 此時這么明目張膽, 恐怕另有原因。

    宋平水讓宋夫人去打探一番，宋夫人辦了場宴, 將情況摸得一清二楚，“是這樣的，如今滿京城都在傳夫人乃是天女下凡，渾身飄著杏花的那種，且還能令春日刮寒風(fēng), 據(jù)說相國寺神像見了都得用木板隔著以示尊敬，最為主要的是，她十分會魅惑男人，令首輔大人十年來對她情深不改，啊，對了，聽說她以前沒孩子是在等文曲星下凡，喏，如今等來文曲星，便有了孩子?！?/br>
    宋平水：“……所以？”

    宋夫人：“所以她們得出結(jié)論，夫人是全天下最有福氣，最有造化，最能得上天眷顧的，都想湊過來吸吸夫人的福氣，指不定吸一口，日子就圓滿了?！?/br>
    眾人：“……挺神奇的哈！”

    宋平水：“所以，這些謠言如何傳開的？”

    有些情景分明是做戲才有的。

    宋夫人為其解惑：“我問她們，她們都說，清苑坊最近出了成套的話本子，寫得相當(dāng)好看，里面最有福氣的最被備受男人寵愛的與夫人十分像！”

    眾人陷入了沉思，沒過一會兒，紛紛冷笑起來，逮住想要逃跑的崔時橋就是一頓揍，“你竟然把寫的本子賣了，你對得起你狀元的頭銜么！”

    備受毒打的崔時橋可憐兮兮：“我何其冤枉啊！清苑坊那里的話本子都是我另寫的，只不過借用了夫人一點點事跡，誰讓她們火眼金睛，竟然扒出了夫人?！?/br>
    眾人七手八腳推他出門，“請罪去吧！”

    崔時橋奔去吏部請罪去了，柳蘊(yùn)正坐在圈椅上處理政務(wù)，如今他不得已日日在吏部，便先接過了文淵閣的軍政要務(wù)，讓秦立歇著去了。

    聽著崔時橋忐忑的稟告，柳蘊(yùn)不免挑了挑眉，眸中含笑，“全京可都曉得了？”

    崔時橋趕緊澄清，“沒有，只年輕姑娘讀過?！?/br>
    “那便可惜了?！绷N(yùn)執(zhí)著筆，筆尖游過奏折，一頓，他索性放下，招手讓崔時橋近前，“你做得很好，但仍不夠，等到何時全京都知了，你再來回稟。”

    崔時橋聽得稀里糊涂，“大人不生氣？”

    “生什么氣？若是有日夫人恢復(fù)記憶，忘了做戲的種種，這也可提醒她記起。”柳蘊(yùn)求之不得，倘若冬葵腦子清醒了，仍與他置氣，十天半月不理他的，瞧了這些本子，興許心能軟一軟吧。

    柳蘊(yùn)這樣奢求著。

    崔時橋眼睛一亮，“大人高瞻遠(yuǎn)矚！”

    “且默默去做，越多越好，也無需張揚(yáng)?！绷N(yùn)抬袖揮手，崔時橋行禮告退，飛一般出了吏部，他要去清苑坊告訴老板，加印！京中人手一份！

    這邊，宋平水定下了扮作流霜的人選，是文淵閣次輔溫庭宇之女溫若華，溫若華生得十分標(biāo)致，面相自也艷麗，她很快同長公主一起到了胡明志家里。

    崔時橋與她們講戲，長公主心不在焉，溫若華聽得極為認(rèn)真，還知道舉手提要求，“我不想服侍大人，我想服侍夫人?！?/br>
    “不行！不能篡改當(dāng)年情景?！贝迺r橋義正言辭地拒絕，溫若華不死心，“我不信她和夫人沒一點交集?！彼且獜谋咀永飺赋隽魉c冬葵的相處，湊過來時眼角都泛著綺旖的艷色，崔時橋從未離年輕姑娘這般近過，不由耳根一紅，忙后退幾步，心道這成何體統(tǒng)！

    溫若華無辜地望過來，“真沒有？”

    “沒有！”崔時橋匆匆垂眸。

    溫若華失望地哦了一聲，“可我好想親近夫人，吸一口福氣?！?/br>
    崔時橋：“……”

    當(dāng)沒聽見！

    及至溫若華與長公主記住自己的戲份，令丫鬟化好了妝，宋平水從隔壁過來，“最新消息，恐要勞累公主與溫姑娘了?！?/br>
    因著當(dāng)年冬葵吩咐青竹了，讓青竹帶兩位美人學(xué)會洗衣做飯等，這會兒按冬葵的記憶，正是兩位美人學(xué)習(xí)之時，于是長公主與溫若華就得學(xué)習(xí)洗衣做飯了。

    長公主皺眉，“不能做個樣子？”

    宋平水行禮，以示得罪，“當(dāng)時夫人確實檢查了她們會不會，若是長公主覺著不妥，不如且去歇一歇，我們再尋別人來?！?/br>
    長公主臉色一冷，她想轉(zhuǎn)身離開，只是心頭浮起難舍之情，若是這次成功了，能吸引柳蘊(yùn)的目光，放棄就可惜了，她瞧過本子了，依據(jù)當(dāng)年，月照曾當(dāng)著柳蘊(yùn)的面跳過舞，光是這點，就已令她滿懷期待了。

    半響，長公主一笑，“既然本公主已答應(yīng)為冬葵做戲了，自然不能半途而廢，便學(xué)吧。”

    溫若華倒是沒什么意見，兩人才學(xué)了一兩日，隔壁傳來消息，“夫人想起她們兩個了，讓青竹帶著她們?nèi)d堂見大人呢?！?/br>
    青竹隨后而至，領(lǐng)著長公主及溫若華到了廳堂。冬葵在首位上懶懶坐著，小腹微微隆起，柳蘊(yùn)在一旁眉眼帶笑，“坐的有一會兒，可要起來？”

    冬葵伸手，柳蘊(yùn)握住她的手小心地扶她起來，隨著她來到長公主身旁，長公主難掩眸中敵意，冬葵瞧著奇怪，柳蘊(yùn)察覺，面色冷了下來，長公主垂下眸子，作安靜狀。

    輪到溫若華，溫若華目光牢牢地鎖著冬葵，冬葵亦是十分奇怪，好在溫若華知曉分寸，多看了幾眼就收了回了。

    冬葵遵從了心底冒出的聲音，問，“可都學(xué)會了？”

    兩人：“是，夫人?！?/br>
    冬葵滿意，目光逡過溫若華，側(cè)首對柳蘊(yùn)道：“夫君，讓她給你跳支舞吧。”

    “不用?！绷N(yùn)依照當(dāng)年情景拒絕。

    冬葵一笑，“正好我也想看?！?/br>
    柳蘊(yùn)不得不妥協(xié)，長公主面上一喜，這兩日夜間，她都在偷偷練這支舞，還令宮中舞者指導(dǎo)，那舞者不止一次說過，“長公主舞起來纖肢柔美，優(yōu)美至極。”定能吸引柳蘊(yùn)的目光，繼而發(fā)現(xiàn)她的美。

    長公主勝券在握，哪知冬葵側(cè)過身來，一指溫若華，“便是你跳吧，腰肢細(xì)，跳起來定然好看。”

    當(dāng)年分明是長公主扮演的月照跳的。

    躲在暗處的眾人知道她篡改了記憶，紛紛給溫若華使眼色，溫若華還沒反應(yīng)過來，實不相暪，這兩日她埋頭學(xué)習(xí)搓衣服，就指望今日搓一搓冬葵的衣服，把福氣搓自己身上來。

    她學(xué)的真的十分認(rèn)真，就連丫鬟都忍不住聚在一起議論，“次輔家的嫡姑娘，也過于認(rèn)真了，還真搓??？”

    “你怕是不知，這溫姑娘在溫府可不如我們想得好過，據(jù)說她娘親去得早，現(xiàn)今的當(dāng)家夫人容不得她，沒少搓磨她?！?/br>
    “那倒是可憐?！?/br>
    “流霜是吧？”冬葵見她沒反應(yīng)過，喊了一聲，溫若華回了神，忙道：“若跳得不好，還請大人及夫人見諒?！?/br>
    冬葵擺手，“跳就是了，讓我夫君瞧一瞧?！?/br>
    那時的柳蘊(yùn)覺著冬葵對于太子送美人還是存著氣的，盡拿美人搓磨他了，現(xiàn)今亦是，柳蘊(yùn)沉著臉色，看也未看一眼。

    溫若華顧不得這些，走至中央，舒展四肢，慢慢起舞。她自跳著，廳堂丫鬟都看得起勁兒，宋平水等人也掠過來幾眼，唯獨(dú)崔時橋垂著頭，一眼都沒瞄來。

    柳蘊(yùn)撫著冬葵的發(fā)，眼皮子未掀一下，冬葵忽地想起還有一個月照，看了一眼長公主，“既然都學(xué)會了，不若洗個衣服給我瞧瞧吧？”

    溫若華：“！”

    我想干這個??！

    眾人：“！”

    別了吧，堂堂長公主，不能當(dāng)眾表演搓衣服。

    長公主：“！”

    若不是冬葵腦子糊涂著，她都要以為冬葵在折辱她了。

    柳蘊(yùn)在這個時候開了口，“去拿衣服來?！?/br>
    “無須拿這里來，領(lǐng)她去后院，洗干凈了拿來就是?！倍?。

    眾人松了口氣，還好不是讓當(dāng)場搓，繞是如此，長公主也氣得胸口起伏不停，她深深地望了柳蘊(yùn)一眼，見柳蘊(yùn)毫不在意自己，一顆心只撲到冬葵身上，不由闔了闔眼，再睜開時，眸中多了幾分冷然，她自離去，不過多時，拿著洗凈的衣服過來，柳蘊(yùn)依然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長公主抬起頭，眸中閃過一絲恨意。

    此時，溫若華已跳完了，柳蘊(yùn)沒瞧，倒是冬葵瞧得歡喜，與溫若華多說了幾句話，溫若華一一回應(yīng)。

    那時候，這日過后，冬葵許是氣還沒消，時不時命月照流霜徘徊在柳蘊(yùn)的書房，偶爾讓月照給柳蘊(yùn)奉茶，偶爾讓流霜為月照彈琴，甚至沐浴時，還準(zhǔn)備讓兩人陪侍左右，柳蘊(yùn)氣得沒法，命人當(dāng)即送月照流霜回了太子處。

    冬葵知曉了，自然也氣，去找柳蘊(yùn)撒氣，柳蘊(yùn)捏著她的下巴，沉沉一笑，“莫?dú)?，我又沒有多看她們一眼?！逼沉艘谎鄱亩亲?，“你知道的，若不是你懷著孕，你現(xiàn)在可不是站在這?！卑暹^冬葵的臉對著寢床，“還是說，你想和為夫到床上說？”

    冬葵臉色一紅，想掙扎出他的懷抱，他道：“乖一點，嗯？”冬葵沒法了，不妥協(xié)根本逃不了，咬著唇角點點頭，埋頭在他胸前，“那你日后也不能瞧旁人?！?/br>
    柳蘊(yùn)忍不住了，“我讓你乖一點，不是這種乖。”冬葵一笑，趁他松手想摸自己臉時，難忍之際，脫離了他的懷抱，逃了。

    柳蘊(yùn)氣得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