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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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靜靜火冒三丈,將在圖書館上自習(xí)的秦曼悅、連巧全都叫了回來,態(tài)度非常強硬,堅稱要將遲小敏送去派出所。 在校外打工的李紅梅聞訊趕回,穿著和遲小敏相似的直筒牛仔褲,上身則是英語專業(yè)大一時發(fā)的活動t恤,渾身散發(fā)著明顯的汗臭與狐臭,扁平的臉上皆是焦慮,木訥地道歉:“對不起,小敏是我的朋友,鑰匙是我給她的。她最近在學(xué)校門口的水果店工作,我想,我想她可以到我們寢室來休息一下?!?/br> 臭氣令很多女生捂住口鼻。 聞靜靜牙尖嘴利,“寢室是你一個人的?誰給你的權(quán)力?李紅梅,你太過分了!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些什么?傳教,結(jié)交不三不四的人!這里是大學(xué),你不斷往宿舍帶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小敏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她是我的朋友?!崩罴t梅冷汗直流,眼神無助又偏執(zhí),“今天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們道歉。” 說完,李紅梅深深彎腰,向室友們鞠躬。 連巧冷笑,“道歉就完了?鬼知道這個遲小敏是干什么的,老娘今天非得把她送派出所去不可!” 遲小敏小聲哭泣,“紅梅姐,你幫幫我……” 李紅梅緊咬著牙,目光在同寢三人臉上掃過。 聞靜靜最見不得她的眼神,罵道:“你瞪什么瞪?你別以為你就沒事,你這狐朋狗友進(jìn)了派出所,你也脫不了干系!你信不信我能讓你畢不了業(yè)?” “對不起?!崩罴t梅再次鞠躬,“都是我的錯,求你們放過我和小敏吧。我發(fā)誓,今后再也不會帶人來宿舍。請你們相信我?!?/br> “我呸!”連巧翻了個白眼,“今兒必須去派出所!” “求求你們?!崩罴t梅鞠得更深,單薄的背脊正在顫抖。 宿管張姨本著息事寧人的態(tài)度,低聲對聞靜靜道:“李紅梅也道歉了,我看就算了吧,這事鬧大了也沒意思。” “不行!”聞靜靜態(tài)度堅決,“我早就看不慣她了,今天她能帶一個賊回來,明天你知道她會帶什么?是不是得等她帶個男人回來?” 圍觀的女生們哄笑,“靜靜,你說什么呀?李紅梅能帶男人回來?哪個男人看得上她?” 李紅梅還鞠著躬,神情完全被擋住。 “我不是賊!”遲小敏囁喏道。 “沒你說話的份!”連巧竟是一巴掌甩了過去,“閉嘴!” 李紅梅猛地將連巧推開,臉上是極端憤怒而壓抑的神情。 聞靜靜莫名感到一絲畏懼,近乎本能地拉了連巧一把。 “算了。”一直沒說話的秦曼悅突然道:“鬧到派出所大家都不好看,靜靜,李紅梅已經(jīng)道歉了,張姨也勸我們別把事情鬧大,我看今天就到這里吧。” 李紅梅不停喘著粗氣,表情越發(fā)怪異。 聞靜靜本來不肯妥協(xié),秦曼悅忽然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道:“李紅梅不正常,我們別把她惹急了。大家還要住在一起,萬一她發(fā)瘋殺人,死的可是我們。” 聞靜靜心臟猛跳,幾乎是瞬間就慫了。 秦曼悅低聲笑,“沒關(guān)系,還有一年,你工作已經(jīng)定了,我和連巧鐵定能出國或者保研,就李紅梅一個沒著落。我們慢慢玩她,不把她玩死,也把她玩廢?!?/br> 聞靜靜這才笑了,“還是你有辦法?!?/br> 鬧劇草草收場,李紅梅回509收拾行李,遲小敏在走廊上等她。 宿舍氣氛詭異,聞靜靜、連巧、秦曼悅聚在一處,用不低的嗓音說著“悄悄話”—— “大學(xué)里真是什么物種都有,這三年我算是長見識了?!?/br> “還叫‘紅梅’呢,長得跟泥炭子似的。” “你們知道嗎,有些沒本事的人最喜歡抱團(tuán),到處交朋友。其實那算什么朋友啊,一群待處理垃圾罷了?!?/br> 這些話李紅梅當(dāng)然都聽到了,509仍舊有她的床,她卻不愿意再住下去。 “這么晚了,你要去哪?”見李紅梅拖著行李箱準(zhǔn)備離開,聞靜靜忽然假惺惺地問。 “我出去住?!崩罴t梅低著頭說。 “別啊,這兒還是你的宿舍,你現(xiàn)在走了算什么?輔導(dǎo)員知道了還以為是我們欺負(fù)你?!边B巧想將她拉住,卻被她掙開。 “喲,耍脾氣???”連巧哼哼,“給你臉了是吧?” 李紅梅不再說什么,拉上遲小敏迅速離開,身后剩下秦曼悅的喊聲:“喂,真走啦?鑰匙留下啊——” “鑰匙是我的?!崩罴t梅回頭,“我還會回來。” 她的聲音很平靜,卻有種令人不舒服的怪異,就像指甲即將從黑板擦過。 秦曼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明恕和蕭遇安各有居所,不住在一處。明恕的房子是工作定下來之后就買的,離市局更近一些,在一個中等小區(qū)里,兩室一廳,不管是戶型還是裝潢都很普通。 蕭宅遠(yuǎn)一些,是三年前購置的,屬于高檔住宅,并未掛在蕭遇安名下。裝修非常簡單,室內(nèi)一水的灰與白,全是冷硬的直線條。 當(dāng)初明恕還不理解,“你買房干什么?你又不住這兒?!?/br> 蕭遇安那時反問:“你怎么知道我不住這兒?” 再簡單冷硬的房子,一旦廚房開了火,就有了生活氣。明恕近來為案子奔忙,著實給累著了,一到家就躺在客廳沙發(fā)上,抱著一個巨大的抱枕睡覺,直到聞見雞湯的香味,才迷糊轉(zhuǎn)醒。 夏天天黑得晚,但到了九點來鐘,外面還是黑透了。 他坐起來,有一瞬間沒弄明白自己在哪里。 這個家他其實并不陌生,蕭遇安給了他鑰匙,破案遇到瓶頸時,想念蕭遇安時,閑來無事時,他都會來住兩天,睡在這沙發(fā)上。 剛才抱的抱枕還是他自己買的,雖然色彩造型和整套房的風(fēng)格相差甚遠(yuǎn),但由他抱著,就完全沒有不和諧感。 不過現(xiàn)在的感覺和以往完全不同。 他揉了揉太陽xue,看向廚房。 那里亮著明亮的燈光,抽油煙機正在工作,半掩的門擋住了蕭遇安的身影。 他站起來,急切地向廚房走去。 “醒了?把碗端出去?!笔捰霭舱诔慈n筍,“雞湯別動,燙手,一會兒我來拿?!?/br> “哥?!彼⑽凑兆?,從后面摟住蕭遇安的腰,近乎耍賴地將臉埋在熟悉的肩窩。 蕭遇安笑,“還沒睡醒?” 他幅度很小地?fù)u頭,“睡醒了,餓?!?/br> “那還不趕快端碗?!笔捰霭舱Z氣縱容,將炒好的萵筍盛進(jìn)瓷盤,讓明恕抱了一會兒,這才握住在自己腹部不安分摩挲的一雙手,“開飯了?!?/br> 晚飯兩菜一湯,明恕緩過那一陣起床氣,很快振奮起來,筷子動得飛快,一鍋雞湯沒多久就見了底。 蕭遇安吃得不多,最后掰開雞頭頂骨,將細(xì)嫩的腦花喂到明恕嘴里。 明恕小時候就喜歡吃這個??梢恢浑u只有一個腦袋,一個腦袋敲開也就那么丁點兒腦花,舌尖一抿就沒了,根本不夠吃。 蕭家兄弟姐妹圍坐一桌,搶翅膀搶腿,蕭遇安就幫明恕搶腦袋,然后剝出腦花放在明恕碗里。 只要有蕭遇安在,明恕就沒有自己敲過雞腦袋。 這些年污染漸重,在外吃飯時蕭遇安不贊成明恕吃雞腦花,只有自家用土雞煲湯時,才會將雞腦花留下來。 明恕吃得心滿意足。 飯后,碗是明恕洗的,水果也是明恕削的,一切收拾妥當(dāng)之后已是十一點。 到了做“家庭作業(yè)”的時候。 “不行,我還是得回去。”明恕在沙發(fā)上坐了一會兒,又站起來,“案子沒破,我心里不踏實?!?/br> 蕭遇安像是早就預(yù)料到了,拿起車鑰匙,“我送你?!?/br> 明恕挑眉,“你都不挽留我一下?我來你這兒就只喝了一碗雞湯?!?/br> “不是一碗,是一鍋。”蕭遇安攬過他的脖頸,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 “還以為你舍不得我呢?!毕岛冒踩珟В魉∵€在假模假樣地嘀咕。 發(fā)動車子之前,蕭遇安笑著拋來一只眼罩,“先瞇會兒,到了我叫你?!?/br> 半小時后,明恕提著剛買的奶茶大步走進(jìn)重案組。 而就在這個悶熱而繁忙的夏夜,絕望的兇手舉起了屠刀。 第12章 獵魔(12) 冬鄴外國語學(xué)院。 東九棟樓下已經(jīng)拉起警戒帶,不少穿著睡衣的女生正三五成群,神情驚恐地圍在警戒帶外。她們中的很多人都發(fā)著抖,頭發(fā)蓬亂,面色不是驚紅就是慘白,有人已經(jīng)嚇得哭了起來。 昔日擁擠吵鬧的寢室已如人間地獄,三個昨夜還生龍活虎的女生歪斜在各自的床上,兩條已無生氣的手臂從床沿垂下。從她們頸動脈涌出的鮮血浸透了涼席與蚊帳,灑至泛黃的墻壁,流向冰冷的大方格地板。 509整間宿舍,處處有血跡,那些漸漸凝固的黑紅液體,就像女孩們生命終結(jié)時發(fā)不出的尖叫,單是看著,就令人頭皮發(fā)麻。 一片墻上用血寫著一串大字:她們就是該死! 字跡歪扭丑陋,仿佛書寫者那早已扭曲的靈魂。 一串血足跡從509延伸到東九棟大門之外,消失于花壇中,看上去異常滲人。 高等學(xué)府一夜之間三名學(xué)生被殘忍殺害,這是絕對的大案、要案,南城分局一接到報警,就立即上報給了刑偵局。 上午9點,蕭遇安已經(jīng)帶領(lǐng)重案組與刑偵一隊,親自來到了冬鄴外國語學(xué)院。 痕檢師們正在堪稱恐怖的宿舍里采集痕跡,明恕站在509門口,神情嚴(yán)肅地看著墻上那一行字。 發(fā)現(xiàn)兇案現(xiàn)場的是510寢室的舒玉。清晨,她打算去cao場活動筋骨,開門就瞧見509的門大大敞開,里面安靜得詭異,蔓延出來的血觸目驚心。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近一看,只見聞靜靜的頭懸在床邊,脖頸上的傷像一張血盆大口。 有一瞬間,她腦中是空白茫然的,唯有雙腳在機械地往后退。 終于意識到509發(fā)生了什么事時,她癱軟在地,發(fā)出一聲嘶啞的慘叫。 此時,她已經(jīng)因為受驚過度,被送去校醫(yī)院。 她的室友也個個眼神呆滯,無法相信自己身邊會發(fā)生這種只有電視劇和小說中才有的慘劇。 “肯……肯定是李紅梅,還有那……那個女的,遲小敏!”王嬌的頭發(fā)被冷汗浸濕,她不停張大嘴呼吸,看上去有幾分詭異的滑稽。 但此時此刻,沒有人能笑得出來。 明恕走過去,收斂住眼中的寒意,問:“李紅梅是誰?遲小敏又是誰?” 聽聞這兩個名字,女生們情緒頓變,有的哭得更大聲,有的怯懦地聳起肩膀,更多的人則激憤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