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委員在講臺上拍桌，催促大家到cao場集合。

    紫外線無孔不入。

    林倩跟著林妄洲走在了最后，借著林妄洲的身高，藏在他的影子下。

    前面的幾個女生手里都拿著書拿著筆記。

    “她們好用功啊?！绷仲徽ＵＱ?，拽著林妄洲的衣擺小聲道。

    林妄洲哼了哼，沒說話。

    所以說，外界對他們國際四班有偏見。

    他們班也是有勤奮的同學(xué)的，瞧瞧，瞧瞧，連體育課的時間都不放過。

    這時，女生們悄悄說話的聲音傳到他們耳中。

    她們當(dāng)中有個是學(xué)習(xí)委員，平時默不作聲的。

    基本上看到她時，她就在座位上刷題，除了刷題看書，好像就沒有其他的課余活動。

    她的情況比較特殊，家里對她比較嚴(yán)格，

    高二下學(xué)期期中考她考砸了，她爸來學(xué)校開家長會的時候，當(dāng)著全班同學(xué)的面直接罵哭她。

    這事兒國際四班的同學(xué)都知道，都挺為她唏噓不已的。

    “我就怕有些知識點還沒有復(fù)習(xí)到?！彼睦鄣貒@氣。

    另個女生勸慰她：“你也別這么悲觀，這不是還沒有考嗎？”

    “你學(xué)學(xué)我，沒考試前我天天覺得自己能考第一，考完試，世界才塌?！?/br>
    “所以在世界塌下來前，及時行樂才是硬道理。”

    學(xué)習(xí)委員看向她的朋友，沉默許久，“我也不是悲觀，我就怕退步了，我爸那人你也知道，估計又得罵我?！?/br>
    女生“嘖”了聲：“也許你進步了呢？”

    “進步了我爸也只會說就進步這么一點也好意思拿出來炫耀?！?/br>
    林倩：“……”

    林妄洲：“……”

    倆人下意識地看向?qū)Ψ?，對視?shù)秒。

    數(shù)秒后，林倩率先抱拳打破沉默：“爸爸，手下留情?！?/br>
    光線落在手臂上，滋滋地燙，所有人都往陰涼處走，到了cao場，也往陰涼處站。

    這么熱的天，體育老師不會再叫人跑步，頂多就是集合一下，點一下名，然后就地解散，等要下課了，再集合再點名再解散，可以說，夏季的體育課就是可以自由活動的大課間。

    樹蔭下，林妄洲后背抵著樹干，倦懶地耷拉著眼。

    手下留情肯定是會手下留情的，就他那點分兒他也不好意思不手下留情。

    “嘖?！鄙嗉忭斄隧敽蟛垩?，林妄洲回之以微笑：“放心，我是個通情達理的人?！?/br>
    “成績不是衡量一切的標(biāo)準(zhǔn)?！彼劾锾撝?，繼續(xù)道。

    聞言，趙朗在旁邊嗷嗷叫地附和。

    空氣忽然安靜，沉默了一會兒，林倩看著林妄洲，漸漸地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顧慮到旁邊還有其他人，不能把話說的太明白，她深吸了一口氣，由衷地：“希望你以后看到你的孩子考零蛋的時候，也能繼續(xù)保持現(xiàn)在的風(fēng)度。”

    “千萬不能輪到你當(dāng)爸爸了，你就開始雙標(biāo)?！?/br>
    林妄洲：“……”

    就地解散后。

    林倩跟著林妄洲到了大樟樹底下，林倩心里其實還想著翻圍墻出去玩兒這事。

    她巴巴地跟著林妄洲，欲言又止。

    就在這個時候，季淮南像變魔術(shù)般從口袋里掏出兩副牌：“打牌嗎？”

    林倩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過去了，她想也不想地就點頭：“打。”

    與此同時，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趕緊側(cè)過身向她爸林妄洲求證。

    “我說，你之所以要通情達理，是不是因為你自身難保？”

    肯定是的，她其實看得出來，爺爺奶奶很關(guān)心她爸在學(xué)校的情況。

    林倩抿著嘴偷笑。

    聞言，林妄洲懶懶地掀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睨了林倩兩眼，“你別笑?！?/br>
    “我們倆肯定同病相憐你信不信？就算我不怎么樣你，也不能代表你爺爺奶奶不怎么樣你。”

    林倩“呵”地一聲冷笑，對此言論十分不屑。

    她敢篤定，在這個世界上，真正不會用成績來衡量她的人，只有她的爺爺奶奶。

    第014章

    蒼樺高中的月考是三個年級同步進行的，按照慣例，高一高二的會放在一起考，高三的則單獨拎出來，考場不夠了，就去開放旁邊的物理化學(xué)實驗室。

    考試分為兩天。

    這次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狠了點，特意把考試的時間安排在了星期二和星期三。

    周日晚自修時，老胡把該消息帶到了他們國際四班，補完課身心俱疲四班的同學(xué)們聽完后，反應(yīng)平平，滿臉冷漠，很是淡定，最多的也就是趴在桌上做著沒有任何意義的長吁短嘆。

    十年寒窗苦讀，經(jīng)歷了大大小小那么多場考試，老實講，他們抱怨依舊會抱怨，但麻木也是真麻木。

    他們會有這種反應(yīng)也在老胡意料之中，他瞇著眼笑，笑容里夾著不懷好意。

    好半晌，老胡才慢悠悠地繼續(xù)道：“星期五成績就會出來，趕在你們回家放國慶前，我會把你們考的分?jǐn)?shù)編輯好短信，用校訊通發(fā)給你們家長的。”

    話音一落，剛剛還陷在沉悶里的教室瞬間炸開了鍋。

    “怎么可以這樣？”

    “擺明了不讓我們國慶七天好過啊。”

    ……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怨聲載道。

    “我說這學(xué)校怎么想的？”趙朗半側(cè)過身，拿著生物書面向他的同桌季淮南，視線還時不時地往斜后方的林妄洲那邊瞟，不多時，他漫不經(jīng)心地頂著生物書在指尖上轉(zhuǎn)了起來，“老是搞這些小動作?！?/br>
    季淮南“嘿”了聲，挑唇：“搞就搞唄，又不關(guān)你什么事兒?！?/br>
    這話說的倒也沒錯，趙朗的父母早就認(rèn)清了現(xiàn)實，對趙朗的成績不抱期望了，“確實，我爸媽對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在學(xué)校不惹事兒不挑事兒?！?/br>
    靜默了幾秒鐘。

    一直沒說話的林妄洲突然“嗤”了下，語氣里帶了些輕浮的腔調(diào)，“你還挺驕傲？”

    “那可不，好歹我沒有壓力啊?！壁w朗沒心沒肺地嘿嘿嘿地笑著。

    笑完，還不忘沖著林妄洲挑釁地?fù)P眉，刺他兩下，“洲哥，你這學(xué)期怎么沒請家教了？”

    比起趙朗父母的破罐子破摔，林曄東他們對林妄洲可要有毅力多了，他們自始至終都相信，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只要肯努力，肯定會逆襲。

    所以，他們曾鍥而不舍地為林妄洲的成績謀出路。

    但請來的家教，基本上上過兩三節(jié)課后就主動辭職了。

    林曄東被氣到不行，但也無可奈何，以至于到現(xiàn)在，就想著等林妄洲高中畢業(yè)了，花點錢送他到國外留學(xué)。

    林妄洲“呵”地一聲冷笑，半起身把趙朗的腦袋摁了回去。

    教室里，充斥著窸窸窣窣的嘈雜聲兒。

    窗外，月光皎潔。

    這些話題都不是她感興趣的，林倩難得安靜地托著腮，迎著光瞇著眼，看著別處發(fā)呆。

    沒過多久，有三四個學(xué)生出現(xiàn)在他們班門外，手里拿著漿糊和紙張，來了就直奔他們班前門，一個扶住門，一個在門上刷漿糊，還有一個把紙張貼到門上。

    林倩眨眨眼，拿胳膊肘撞了下林妄洲，不懂就問：“那是干什么？”

    “考試座位安排表。”林妄洲露出“這你都不知道”的嫌棄的表情，過了會兒，他身體稍稍往前傾，眉梢一挑，摸摸下巴，大慈大悲道：“按成績排的座位，你是新轉(zhuǎn)來的，估計跟我一個考場，不是在六樓的化學(xué)實驗室，就是在五樓的生物實驗室?！?/br>
    “為什么跟你一個考場？”林倩下意識地問。

    猝不及防的問題，林妄洲沒有防備，也下意識地回答：“因為勞資成績差，肯定在最后一個班考，你剛?cè)雽W(xué)，沒以前的成績，肯定也在最后一個班?！?/br>
    話音未落，他們這塊區(qū)域就陷入了謎一般的沉默。

    林倩扭頭看著她爸，好半晌：“……噗?！?/br>
    林妄洲：“……”

    考試座位表貼出來后，下課鈴打響，每個班的班門口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大家都出動了，爭先恐后地看自己在哪個班考試。

    本來還是承載小打小鬧的走廊瞬間變成了熙熙攘攘的“菜市場”。

    林倩連自己班班門口的都還沒有看到，就被其他人給擠了出來，走廊里的燈光忽明忽暗，飛蛾繞著它轉(zhuǎn)個不停，前面又?jǐn)D不進去，后面又不斷有人涌上來。

    時不時地還被人踩上兩腳，掙扎片刻，林倩識時務(wù)地選擇了放棄。

    她回到教室，回到座位。

    凌亂的發(fā)型讓林妄洲為之側(cè)目，林妄洲噙著笑：“喲?！?/br>
    林倩垂下眼，面無表情地看著林妄洲欠揍的模樣，沒忍住，狠狠地瞪了他兩下。

    他也不惱。低下頭繼續(xù)玩游戲。

    過了兩分鐘，趙朗和季淮南勾肩搭背地回到教室。

    “看到了。”坐到椅子上，趙朗喘著氣兒，“洲哥，林倩還有我，我們仨在六樓的化學(xué)實驗室。”

    頓了頓，又酸溜溜道：“淮南這狗子在國際六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