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爹爹也瘦了?!卑O忽然指了指父親的臉。 曹廷安一噎。 他能不瘦嗎?為了將這場戲演的逼真,他這倆月都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只有瘦了憔悴了,才更像一個廢了雙腿飽受折磨的人。 “你能跟我比?”曹廷安不服氣地道。 阿漁低下頭,不敢再頂嘴了。 曹廷安哼了哼,對著門口道:“行了,我有你娘照顧,你不用擔(dān)心我,回去后好好照顧阮阮,過兩天天氣好了,你早點抱她過來給我看看?!?/br> 阿漁乖乖地嗯了聲。 因為時機不對,江氏沒留女兒女婿在侯府用飯。 阿漁、徐潛豈會介意這個,心情輕松地告辭了。 上了馬車,阿漁輕輕地舒了口氣。 徐潛:“放心了?” 阿漁朝他笑。 徐潛好久沒看見小妻子露出這種明媚的笑容了,燦爛的像朵花。 “以后不許再隨便朝我發(fā)脾氣。”徐潛捏住她的下巴,低聲命令道。 父母安好,阿漁也有心情與她的徐五爺親近了。 她拉下徐潛的手,然后主動仰頭,親在了他的薄唇上:“嗯,我都聽你的?!?/br> 第104章 這個年就在平平淡淡中過去了,鎮(zhèn)國公府沒掛一對兒春聯(lián),也沒有放一掛鞭炮。 過了正月十五,各家親戚都走完了,男人該做生意做生意、該當(dāng)官去當(dāng)官了,阿漁才自己帶著女兒回娘家探親。 當(dāng)然,阿漁提前與徐老太君打過招呼,徐老太君已經(jīng)許可了,而且,徐老太君也對其他幾房的年輕孫媳婦們說了,想家就回去看看,別大張旗鼓地就行,只有大房徐慎、徐恪兄弟兩院要守重孝,門都不能出。 阿漁并非國公府里唯一出門的媳婦,便也不用背負(fù)人言壓力,坐上馬車,她便笑著問女兒:“咱們要去外公家里了,阮阮還記得外公嗎?” 阮阮不記得,大眼睛盯著微微晃動的馬車窗簾,一心想趴到那邊去玩。 阿漁心想,不記得才好呢,若是女兒記得,恐怕這輩子都要懼怕外公了。 兩府離得近,馬車沒走多久就到了。 平陽侯府大門上張貼了嶄新的紅底金字春聯(lián),除舊迎新。 阿漁將阮阮交給車下的乳母,她低頭下了車。 曹煉、曹炯兄弟都進(jìn)宮當(dāng)差了。 曹廷安主動上交兵權(quán),建元帝當(dāng)然要給曹家一些補償,曹煉此次帶兵本就立了戰(zhàn)功,建元帝提升曹煉為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距離曹廷安原來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只有一步之遙。曹炯雖然尚未立功,但他武藝不俗,建元帝也破格封了曹炯為京城十三衛(wèi)所的一衛(wèi)指揮使,曹炯年紀(jì)輕輕便做了正三品的五官。 除此之外,建元帝還做了一件事。 前太子死后追封謚號為莊文太子,莊文太子妃、莊文太子側(cè)妃等人都還住在東宮,曹側(cè)妃所生的皇長孫今年也四歲了。 提拔了曹家兄弟后,建元帝封年幼的皇長孫為孝王,賜孝王府,莊文太子妃、莊文太子側(cè)妃等女眷也隨孝往入住孝王府,頤養(yǎng)天年。 如今,東宮再次成了無主之宮,曹皇后、陳貴妃膝下分別養(yǎng)育兩位皇子平分秋色,建元帝卻只提拔了曹皇后的娘家人,朝臣們便紛紛猜測,建元帝有意立四皇子為新太子了。 因此,雖然曹廷安退出了官場,但曹家的平陽侯府在京城諸勛貴之家的地位仍然穩(wěn)固不可動搖。 聽說女兒、外孫女到了,江氏從屋里出來接女兒。 三十多歲的江氏,穿了一身白底的妝花褙子,身量纖細(xì)婀娜,面若桃李,一雙杏眼清澈動人,仿佛越活越年輕了。 阿漁驚訝道:“娘的氣色越來越好了。” 江氏有點尷尬:“是嗎,可能是你爹爹最近也會說笑了,我跟著高興吧?!?/br> 其實是曹廷安白日必須裝殘,可他龍精虎猛的一個武將,一身體力白日消耗不了,晚上就都用在了她身上。但曹廷安已經(jīng)四十多了,雖然看起來依然雄偉魁梧,但肯定比不上年輕時候,一晚大戰(zhàn)一次也就差不多了,而江氏這等年紀(jì),正是有點如狼似虎的時候,以前是曹廷安太強而她柔弱,現(xiàn)在曹廷安弱了些她強了些,兩人反而越來越合拍了。 一個女人家庭美滿夫妻恩愛,她氣色能不好嗎? 但江氏可不想跟女兒說實話。 阿漁也萬萬想不到廢了雙腿的父親還能給母親那么大的快樂。 娘仨有說有笑地進(jìn)了暖閣。 曹廷安今日被江氏逼著換上了一身深紅色的錦袍,紅色襯人,顯得他冷峻的臉都白了幾分。 目光掃過妻子女兒,曹廷安有些緊張地看向乳母懷中的外孫女,暗暗求菩薩保佑外孫女可千萬別繼承妻子、女兒的小膽子,見過一次他的兇臉就怕他好幾年。 徐潛剛回來時阮阮連親爹都覺得陌生,對外公她更認(rèn)生了,但她又沒見過輪椅,便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會兒看看曹廷安,一會兒看看曹廷安坐著的輪椅。 曹廷安見了,故意推著輪椅轉(zhuǎn)了一圈,笑著逗小丫頭:“外公這里有好玩的,阮阮要不要讓外公抱?” 阿漁:…… 父親果然是心胸寬廣啊,竟然已經(jīng)能如此隨意地把輪椅說成好玩的了。 阮阮盯著輪椅兩側(cè)會轉(zhuǎn)動的大輪子看,想去摸摸,但還是有點怕。 阿漁接過阮阮,然后將阮阮放到地上,她從后面扶著女兒的腋窩。 阮阮立即邁著小短腿朝外公走去。 曹廷安眼睛一亮:“阮阮都會走了?” 阿漁笑道:“能自己走兩步,還是得扶著呢。” 阮阮再過一個月才周歲,在曹廷安看來,外孫女已經(jīng)是非常厲害的小女娃了。 “不愧是我的外孫女。”曹廷安自豪地道。 阿漁不禁慶幸,幸好徐潛沒來,不然聽了這話肯定不高興。 阮阮走到外公面前,在母親的攙扶下圍著外公的輪椅轉(zhuǎn)了一圈,摸摸扶手摸摸輪子,最后又輕輕的摸了摸外公放在前面的腿,應(yīng)該是把外公的腿也當(dāng)成輪椅的一部分了。 阿漁悄悄觀察父親。 曹廷安只覺得外孫女的小動作軟軟的,像碎碎的小雪花落在了他腿上。 他朝前俯身,大手一撈就把外孫女抱到了腿上。 阮阮不高興了,急著朝娘親伸手,嘴里發(fā)出不情愿的聲音。 曹廷安立即拿出藏好的撥浪鼓。 可阮阮不喜歡撥浪鼓,還是假哭。 曹廷安沒辦法,忽然轉(zhuǎn)過外孫女,指著自己臉上的疤痕道:“阮阮看,外公臉上有個大蟲子,你快幫外公拿下來!” 阮阮果然被“大蟲子”吸引了,先是怯怯地碰了碰,可能發(fā)現(xiàn)蟲子不會咬她吧,阮阮就開心地摸了起來,摸著摸著小手突然“啪”地拍在外公臉上,好像在打人一樣。 阿漁與江氏都是一愣。 曹廷安哈哈大笑:“這小脾氣,像我!” 阿漁與江氏:…… 讓他們一大一小玩,江氏叫女兒去暖榻上坐著說話。 阮阮能看見娘親,就安心跟著外公玩了。 丫鬟們擺上茶水,江氏神秘地朝女兒笑了笑:“去年我一直都有替你二哥留意別府的貴女,你二哥喜歡乖巧貌美的,我看上三四個,只是因為你爹爹的事耽誤了,現(xiàn)在你爹想開了,我準(zhǔn)備快點把這事定下來,你幫我參謀參謀。” 阿漁喜道:“娘快說來聽聽。” 江氏立即把她看中的那幾位閨秀本人及其家里的情況都說了一遍,說完口都干了,連喝了兩碗清茶。 能被江氏挑出來說給女兒聽的,幾位閨秀品貌肯定都不錯。 阿漁這兩年深居徐府,對這波十四五歲的新長開的閨秀不太熟,便道:“咱們說了都不算,得二哥喜歡才行。” 提到曹炯,江氏嘆道:“我把畫像給你二哥看,可你二哥說什么畫像太假,丑人也能畫美了,他要看真人??赡銈兘忝枚汲黾蘖耍蹅兗覜]有小姑娘,我都沒借口把幾位小姑娘都叫到家里來做客。” 阿漁笑道:“您可以請溫宜表妹幫忙啊,她隨便辦場花宴,便能把這些小姑娘湊齊了?!?/br> 江氏有些猶豫:“她是公主,我不敢勞煩人家?!?/br> 阿漁知道,母親一直都把姑母、表妹、表弟當(dāng)皇宮里的貴人敬畏,沒敢把他們當(dāng)親戚看過,但,其實皇后姑母也好,公主表妹也好,阿漁與她們相處的時候,從來沒有感受到一點點宮中貴人的架子。 阿漁故意激母親:“娘若不敢,那就繼續(xù)讓二哥打光棍吧,到時候外人還以為您故意不幫大哥二哥張羅婚事呢?!?/br> 江氏臉色大變,那怎么行? 第二天江氏就去找已經(jīng)嫁進(jìn)謝府的溫宜公主了。 江氏來的時候,溫宜公主正與她的小姑子謝香云探討字畫。 “嫂嫂有客,那我先告辭了?!敝x香云笑著道。 溫宜公主送她出門。 江氏走到門口,正撞見兩人往外走。 謝香云朝她點點頭,行過禮后,領(lǐng)著丫鬟離開了。 江氏看著謝香云窈窕纖細(xì)的背影,驚訝道:“公主,這位姑娘是?” 溫宜公主笑道:“舅母喚我溫宜吧,公主太見外了,那是淮揚的三妹,閨字香云?!?/br> 江氏不禁贊嘆道:“長得可真好看。” 溫宜公主便夸了一番自己的小姑子,請江氏落座后,溫宜公主笑道:“舅母今日過來,可是有什么事?” 江氏便不再客氣,道明了自己的來意。 曹炯是溫宜公主的親表哥,她當(dāng)然愿意幫忙,應(yīng)承下來后,溫宜公主忽然好奇問:“怎么是二表哥先相看,大表哥呢?” 江氏無奈道:“世子爺主意大,我問過他幾次了,他都說他要自己挑,有了人選后自然會告訴我,我,我只好先管你二表哥了?!?/br> 溫宜公主與曹煉打過幾次交道,深諳大表哥的脾性,對此她反倒很同情江氏了。 三月里梅花、桃花、海棠爭奇斗艷,溫宜公主在府里辦了一場花宴,邀請了十幾位貴女來府中做客。 賞花之宴,宴席自然設(shè)在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