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傅琛輕笑了一聲。 “天亮了,醒了就起來吧?!?/br> 唐瑛就跟做了虧心事似的慌忙從他身上爬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旁邊的屋瓦之上并排放著兩把劍,一把是睡前還在她懷里抱著的傅琛曾送她的飛鸞,另外一把劍鞘有點(diǎn)眼熟,正是傅琛的佩劍。 她一把抓起自己的劍,起身之時發(fā)現(xiàn)腿腳血脈不暢,坐著靠在傅大人懷里睡了小半夜,腿部僵硬,差點(diǎn)踩滑兩片屋瓦,還是傅大人拉了她一把,才穩(wěn)住了。 兩個人跳下寶帶樓頂,在街頭找了個早點(diǎn)攤子坐下,各來了一碗熱燙的馉饳兒。 唐瑛半碗熱湯喝下去,才覺得整個人都暖和了過來,咳嗽兩聲,正色道:“大人,屬下昨晚并不是有意占大人便宜,這點(diǎn)一定要說清楚!”大人您可別胡思亂想啊。 傅大人抬頭輕瞟了一眼心虛的某人:“京城里,想要找借口占傅某便宜的……也不差你一個?!?/br> 這話相當(dāng)自戀,偏偏就唐瑛所知,還并非無的放矢,至少九公主就樂意之至。 但這樣自戀的傅大人唐瑛還是頭回見。 “咳咳咳……”她被熱湯嗆到,好半天才緩過來,紅著眼圈分辯:“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她承認(rèn)自己不太守規(guī)矩,從小混蛋事兒沒少干,但也僅限于偷香竊杏,一言不合可能會暴力解決,占男人便宜的鍋可不背。 傅?。骸安皇枪室獾模阈奶撌裁??” “我……哪有心虛?”唐瑛說話都結(jié)巴了:“大人您別亂說!” 傅琛笑的意味深長,以指虛點(diǎn)她心臟的方向:“有沒有心虛你自己心里清楚。” 唐瑛:“……”去了一回鴛鴦樓,傅大人好像被什么精怪所惑,說話的態(tài)度都變了。 他以前都很正經(jīng)嚴(yán)肅,偶爾透著關(guān)切之意,哪里隨便言笑無忌的調(diào)笑? 她默默往后退開了幾步,與傅大人拉開了距離,免得受他影響。 傅琛起身付錢,卻特意回頭瞧了她一眼,語氣正經(jīng)的不能再正經(jīng):“放心,傅某的便宜不會讓人白占。” 難道還要找補(bǔ)回來不成? 唐瑛:“……” 兩人吃飽喝足,回到禁騎司還沒半個時辰,劉重就已經(jīng)帶著人將引蘭雪蓮以及她們身邊侍候的一干人等,包括鴛鴦樓的老鴇都帶了過來。 鴛鴦樓的老鴇再次見到傅琛,心里不住扎傅琛小人。 這位傅大人大概跟鴛鴦樓犯沖,每踏足一次鴛鴦樓,樓里就得吃一次官司。 “大人,我們樓里到底犯了什么事兒?。俊崩哮d被人從熱被窩里拖起來,還沒來得及上妝,刮去了臉上厚厚一層粉,露出底下松弛的皮膚,跟昨晚燈下待客八面玲瓏的女人判若兩人,如果不是這把嬌媚的嗓子,唐瑛都要懷疑劉重抓錯了人。 傅琛言簡義賅:“有一樁失竊案與鴛鴦樓有關(guān)?!?/br> 她淚眼婆娑:“大人,您可不能冤枉我們啊!”老鴇半輩子在風(fēng)月場所跟男人打交道,職業(yè)習(xí)慣使然,見著個男人便要忍不住拿小拳拳捶人家胸口,況且今天的傅大人看起來和氣的很,她捏著帕子忍不住便要往傅琛身上招呼,沒想到傅大人身手敏捷,迅速退后三步,還拿眼神睇了唐瑛一眼。 ……傅大人是什么意思? 難道是在告訴我,看吧看吧,京城里想占傅某便宜的不止你一個? 唐瑛:“……”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降溫,天氣寒冷,實在跟我的床被被子難解難分……死活沒爬起來。 這章也瘦,我大概會被打死吧,下午六點(diǎn)我努力再更一章肥的,先別打死留口氣兒碼字! 上章人名寫錯了,現(xiàn)在去改。 果然配角不重要,想死。 第五十九章 鴛鴦樓被關(guān),京里不少權(quán)貴心中都在疑惑。 禁騎司向來只辦官員的案子, 難道鴛鴦樓跟哪個權(quán)貴有關(guān)系? 南齊向來禁絕官員與民爭利, 但架不住大家對財富的向往, 老婆的嫁妝鋪子,借家中管事名義開的鋪子, 或者投托到門下的商賈,每年也有不少孝敬……總之?dāng)堌數(shù)牡缆非f,只要不在官道上撒野,被御史逮著小辮子在朝堂上噴,羊腸小道各顯神奇,全憑本事。 不過三日功夫, 拐彎抹腳想要到禁騎司來打探的便有不少人, 也不知道以往做了多少虧心事兒,怕被鴛鴦樓的姐兒抖出來。 四皇子近來少去刑部,倒日日出入禁騎司, 等候春娘刑訊, 追查同心球的下落, 竟也有不少人摸上門去,府里的管事來通稟, 大約是門庭冷落太久,還從未遇上過如此盛況,說話就要飄起來:“殿下,咱們府里眼瞧著要忙起來了,門口來了好幾撥人, 廚房里做茶點(diǎn)的來不及,小的準(zhǔn)備派人去外面采買……” 聽起來是誠心誠意要為四殿下在京城的人際交往添磚加瓦,沒想到被元鑒訓(xùn)斥一頓:“胡鬧!把人召回來,閉門謝客,就說本王在禁騎司還未回來,你們做不得主。” 管事:“……”他還待再勸,便被小路子轟了出去。 “聽不明白殿下的話嗎?還要殿下再重復(fù)一遍?” 管事一頭霧水走了。 傅府就全無這種煩惱。 傅大人一張冷臉可拒客千里,除了厚著臉皮摸上來的二皇子,旁人大約都受不了傅大人的冷臉。 二皇子過來的時候,唐瑛正在往騰云身上駕馬鞍,一旁的傅英俊隔著柵欄觀察,時不時還朝她噴鼻,似乎大為不滿。 她倒是想往這貨身上駕設(shè)馬鞍,奈何野馬王放蕩不羈愛自由,她鞍子才架上去,便被壞脾氣的它給甩下來了,如是反復(fù),唐瑛都被氣笑了:“混帳王八蛋,你是覺得老子不敢動手揍你嗎?” 傅英俊膽大包天,竟然伸過一張馬臉要往她臉上湊,也不知是想舔一下還是蹭一下。 “走開!”唐瑛一巴掌拍在它的馬臉上,被它逗樂了:“別想討好我,該揍還是得揍!” “咳咳——” 不必特意回頭,唐瑛都聽出了傅琛的聲音。 “大人你說養(yǎng)這么個混帳,既不能騎著它去打獵,還要天天好吃好喝侍候著,稍不如意就發(fā)脾氣,養(yǎng)它干嘛?不如殺了燉rou吃?”她邊笑邊罵,卻愛惜的撫過傅英俊的鬃毛。 “你說的也是?!备佃∮H自上手駕鞍,沒想到傅英俊跳的更厲害,還發(fā)脾氣要踹傅琛。 唐瑛在馬廄里大笑不止,眼見得傅大人被一匹馬給堵在了墻角,她舉著拳頭在傅英俊眼前晃了兩下,這貨才老實走開了。 傅?。骸啊嘀x!” 他目光閃動,開始思索一個問題——久在軍營之中的唐瑛似乎責(zé)任感還挺強(qiáng),以她組織那幫乞丐的能力,似乎……很有保護(hù)弱小的意識。 傅英俊死活不肯上馬鞍,兩人只好隔壁。 騰云在唐瑛面前性子溫順,唐瑛上好了馬鞍,親昵的摟著騰云的脖子,似乎也為這難得安閑的時光而開心:“騰云,咱們出去遛一圈好不好?” “看來騰云已經(jīng)大好了!”二皇子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很快便到了眼前。 傅琛直起了身子:“下人真是不懂事,殿下過來竟也無人前來通稟?” 緊跟在二皇子身邊的守門小廝也是一臉苦相——二皇子叩開門都不等他通稟,也不肯往前廳去,直接來到了馬廄,而且腳步匆匆,他也是小跑著才追的上。 “大人,都是小的錯了。” 唐瑛也是一臉詫異——這人不是應(yīng)該在府里忙著跟他的新娘唐家小姐培養(yǎng)感情嗎?沒事兒跑到傅府做什么? “殿下有事?” 元閬遠(yuǎn)遠(yuǎn)就聽到傅琛與唐瑛的說笑聲,心下不免一沉。 京中誰人不知傅琛待人不假辭色,與青春年少的小娘子們更是拉開距離,除了在陛下與太子面前恭順之外,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連公主的垂青都敬而遠(yuǎn)之,這才甚得南齊陛下的信任。 他心里不知道打了多少小算盤,面上卻不動聲色,揚(yáng)起最溫雅有禮的笑容:“多日不見騰云,過來瞧瞧它。沒想到正碰上你們出門,不介意多我一個吧?” 傅琛沒想到原本借著空閑時間與唐瑛出門遛馬,最后卻變成了三人行。 二皇子似乎一點(diǎn)也沒有攪和了別人空閑時光的自覺,見唐瑛翻身上馬,看的目不轉(zhuǎn)睛,還是傅琛一夾馬腹,他才醒悟過來,也忙上馬。 傅英俊不肯讓人騎,加之許久未曾出門溜達(dá),在城里還算規(guī)矩,緊跟著騰云老實走道兒,見到許多行人也只是不滿的用鼻孔噴氣,出了城之后便撒開了歡子往前沖。 唐瑛騎著騰云緊隨其后,冬日的冷風(fēng)吹起她高高束起的馬尾,從背后只能看到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隨著騰云的飛馳,那單薄的人兒似乎隨時能被馬兒顛下來,但看久了就會發(fā)現(xiàn)那只是她在馬上坐姿松散,跟玩似的,其實騎術(shù)相當(dāng)了得,好像落在馬背上的一片樹葉,隨著馬兒的奔馳起伏。 傅琛與二皇子并駕齊驅(qū),遙遙綴在唐瑛身后,行出數(shù)里之后,元閬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 “傅大人,本王想委托大人幫忙查個人?!?/br> “殿下應(yīng)該知道,禁騎司從來不接私人的事情,若殿下能說動陛下,傅某在所不辭。” 二皇子慢悠悠道:“本來這件事情呢,也不是不可以通過父皇的,只是本王怕中間曲折太多?!彼淮佃柋愕沽顺鰜恚骸案荡笕藨?yīng)該也聽說了本王向父皇請旨賜婚之事,但前兩日卻發(fā)生了一件事情,讓本王有些擔(dān)心。唐小姐身邊有一婢女名喚阿蓮的,與府中侍衛(wèi)馮奎有了私情,原本也是一樁喜事,只是兩人耳鬢廝磨之間,那婢女不防說漏了嘴,說本王府里的唐小姐是假的。” 傅琛剎那目似刀鋒掃過元閬,到底是禁騎司里歷練出來的,竟然還能沉得住氣:“既然那奴婢說唐小姐是假的,難道沒告訴殿下府中侍衛(wèi),真小姐在哪?” 元閬未曾放過傅琛面上表情,感受到他神色變化,他心中不由沉到了谷底——難道傅琛已經(jīng)知道了唐瑛的真實身份? 兩人關(guān)系竟然親近如斯? 他心中憤怒,面上卻露出幾分愁苦之色:“那丫環(huán)說當(dāng)時城破,唐小姐與她們走散了,戰(zhàn)后也未現(xiàn)身,便猜測小姐已經(jīng)葬身白城。馮奎不敢隱瞞,前來報與本王。倒讓本王好生犯愁,也不知道那丫環(huán)所說是真是假,故而想請傅大人幫忙查證?!彼麘嵖溃骸爸伊疫z孤都有人冒充,真是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 傅琛手握馬韁,有一刻他懷疑元閬已經(jīng)知道了化名為張瑛的唐瑛才是真正的唐小姐,也許騰云與她親近,才讓元閬動心起疑。 但也許他并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才出言試探。 “殿下所說之事,還真是讓人驚訝。當(dāng)初殿下在白城遇見唐小姐,難道沒有找人核實?” 元閬苦笑:“當(dāng)時在白城本王不是沒派人查證過,可是真正的唐小姐……她好像甚少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而唐府的仆人們都已葬身白城,只除了她身邊的婢女阿蓮,兵荒馬亂的無從查證,本王想著應(yīng)該也無人敢有此膽量冒充唐小姐,便帶了回來?!?/br> 事實上,馮奎從阿蓮處套來的消息,終于解開了他數(shù)月的疑惑。 傅琛淡淡道:“殿下所說之事,委實駭人聽聞,竟然有如此不知死活的女子。既然如此,在真相未曾查清之前,殿下也不好求陛下賜婚了,還是先稟告陛下,別輕易賜婚,總要查清楚事實的真相吧?” 元閬正色:“那怎么能成?本王求娶唐小姐,非是為著她的容貌品格,而是為著照料忠烈遺孤,既然已經(jīng)求父皇賜婚,豈能輕易改變主意?” “若是真的唐小姐下落不明,或者她出現(xiàn)了卻不愿意這門婚事,殿下預(yù)備怎么辦呢?” 元閬輕笑,透著股說不出的篤定:“傅大人說什么話呢?難道本王還配不上她?”他目視前方,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眼前便騰起一團(tuán)白霧,模糊了他的五官,傅琛卻也能從他的話里聽出屬于皇室的矜貴與自傲。 鴛鴦樓一場落雪,連著兩日日,昨兒才停,出門寒徹入骨,此刻城外空曠寥闊,也只有他們?nèi)T閑來無事出城遛馬。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备佃〔挥c他糾纏,雙腿一夾馬腹便竄了出去。 兩人追上唐瑛,她已經(jīng)放慢了馬速,遠(yuǎn)遠(yuǎn)便笑道:“殿下跟大人看起來相談甚歡的樣子,不知道在聊什么?” 傅?。阂姽淼南嗾勆鯕g! 元閬:鬼才要跟姓傅的相談甚歡! 兩人心中都是一樣的念頭,不過當(dāng)著唐瑛的面卻不準(zhǔn)備撕破臉。 傅琛解下玄狐皮的大氅,當(dāng)著元閬的面驅(qū)馬靠近,披到了唐瑛身上,口氣很是親近:“出門之時早說了讓你多穿衣服,偏不肯聽?!?/br> 唐瑛:“……”大人您真是撒起謊來面不改色,我可從來沒從您嘴里聽到這句話。 不過瞧在傅大人頗有紳士風(fēng)度,她就乖巧的不還口了。 此話聽在元閬耳中,意味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