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向唯回過神來，“霍老師，你說這設(shè)計好不好？”

    霍諶嗤笑：“畫蛇添足?！?/br>
    章向唯滿臉找到小伙伴的激動：“我也是那么覺得！”

    “可是導(dǎo)演贊同周老師的建議，贊成先走戲。”

    霍諶俯視小孩耷拉下來的嘴角，目光往上摸，觸碰他圓潤的鼻尖，沒怎么涂抹化妝品的白嫩臉頰，落在他烏羽般的眼睫上面。

    上周那晚雨戲哭出來的腫眼泡就像是昨天的事。

    這孩子演戲很拼。

    “其實親密的戲我在學(xué)校就有排過，小品話劇什么的都會碰到。”

    章向唯沒發(fā)覺氣氛的變化，他苦惱的說：“導(dǎo)演要我表現(xiàn)得是，懵懂單純，沒有任何情愛成分，甚至沒有男女性別之分的一個親親，就很難，我不知道怎么演?！?/br>
    休息室里一片沉寂。

    章向唯半天沒得到回應(yīng)，他這才意識到什么的抬起頭，還沒說話就被不知何時背過身的男人問了一句。

    “那你找我干什么？”

    章向唯愣住。

    霍諶背對著小孩，不讓他看見自己面上壓不住的駭人之色，嗓音冷漠沙?。骸澳阆胍獜奈疫@里得到什么？希望我怎么做？”

    章向唯呆呆的：“我……我……”

    腦子一亂就飄雪花點，放不出臺的電視機似的。

    .

    霍諶的心里陰云密布，他今年三十一歲，入行二十年，也是科班出身，在學(xué)校上過專業(yè)課，在電影里跑過龍?zhí)?，?dāng)過主演，拿過最佳男主角，一路走到今天，成了這個行業(yè)里藝德配位的老演員。

    霍諶很清楚，一部戲里，一個角色一份情感，尺度小的，尺度大的，激情的，溫柔的，單純的，青澀的……各種肢體碰撞串聯(lián)著愛恨情仇。

    這是演員的職業(yè)素養(yǎng)，然而這并不影響他氣的踹翻醋缸。

    媽的。

    霍諶轉(zhuǎn)身說：“親吧?！?/br>
    章向唯瞪大眼睛。

    霍諶輕描淡寫：“親臉頰不是嗎，對戲?！?/br>
    章向唯猛然驚醒，面紅耳赤著擺手加搖頭：“不不是，不要……”

    霍諶盯著小孩：“不要？”

    他瞇了瞇眼，突然低笑了聲：“唯唯，你說不要？確定？你不就是想找我給你講戲？”

    章向唯渾身的毛孔都“蹭”地一下張開了。

    這個男人最先叫他章向唯，之后變成小唯唯，最近偶爾去掉前面的“小”字叫他唯唯，他覺得挺好的，親近。

    現(xiàn)在聽起來，怎么聽怎么讓他害怕。

    章向唯本能的后退兩步：“我找其他人去。”

    霍諶面沉如水：“你還能找誰？”

    章向唯一下怔在原地。

    霍諶剛才不過是一個老男人怕被舍棄的虛張聲勢。

    這小家伙漂亮，乖，懂禮貌，關(guān)鍵不是只有臉能看的廢物，而是有價值的新鮮血液，能創(chuàng)造驚喜。

    原先看不慣的那些人都漸漸接收了他，更有的主動接近他，想跟他交好。

    怎么會找不到人幫忙對戲？多的是。

    霍諶想，他只不過是習(xí)慣了遇到困難第一個找自己罷了。

    吃到了意想不到的甜頭，慣性的還要，竟然又有。

    那就一直要。

    霍諶輕嘖，還能怎么辦，給，只要他有的都給。

    真是心酸又幸福。

    .

    章向唯的思維卻一片兵荒馬亂，根本想不到霍諶想的那些，他潛意識里屏蔽了其他可能性，只給自己留了一個選擇，也只看見那一個。

    就是站在他面前的人。

    章向唯不明白怎么會變成這么個局面，他委屈無措的癟了癟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霍諶的怒火妒火全被一股懊悔撲滅，他緩了面色：“好了，我給你講一講戲?！?/br>
    章向唯這會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知道自己這趟找的簡直智障。

    男的找男的對親親戲，怎么想的，基佬的尾巴都要露出來了，嚇人。

    章向唯抿抿嘴，嚴(yán)肅起來：“霍老師，是我沒想好，這戲你講不合適，我對不了。”

    “合適，對得了，沒有對不了的戲，只有不投入的演員?！?/br>
    霍諶朝小孩勾勾手：“過來?！?/br>
    章向唯的眼皮微顫，不行，我不能過去，絕對不能過去。

    戲真的對不了，尾巴會藏不住的，很危險。

    然而他的脖子上仿佛纏了根線，無形的，長又堅韌，拽著他走向男人。

    霍諶撐著桌沿彎了彎腰：“照我說的做，深呼吸，平復(fù)自己，回想整段劇情，找一下感覺?！?/br>
    這話像是飽含了無限魔力，章向唯不自覺的照做，屏息凝神，等下一個指令。

    霍諶按住小孩細(xì)白的后頸，五指扣住，一把將他撈近，低頭看著他受驚的眼睛。

    “現(xiàn)在把我當(dāng)黃鶯鶯，親我?！?/br>
    第14章

    章向唯的腦子里炸出一朵蘑菇云，燒得臉通紅：“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行。”

    霍諶扣著他不放：“你是演員?！?/br>
    “我知道，”章向唯吸口氣，后頸的大手像剛從火里拿出來的鐵鉗，燙得他哆嗦，他拼命捂著自己的gay氣，認(rèn)真的說，“可是男的不能親男的?！?/br>
    霍諶好整以暇：“怎么不能？”

    章向唯：“……”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這樣我會誤以為你是……雙性向。

    “前兩天一個男團隊長發(fā)博亮結(jié)婚照，艾特妻子，早期還沒紅的那些年，他跟團員賣腐，鏡頭前摟摟抱抱嘴對嘴多的是?！?/br>
    霍諶說：“拍同志片的，也不耽誤結(jié)婚生子，大多智商在線的網(wǎng)友們都不會隨便定義什么，工作是工作，生活不易?！?/br>
    “…………”

    槽點好多，影帝哪來的時間吃瓜，果然是沖浪大王吧？

    章向唯的視線對著男人凸起的喉結(jié)，叔叔，要我怎么說呢，他們都只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不是真的基佬，我是啊，我是基佬。

    我親你，我會現(xiàn)原形的。

    章向唯下意識去瞄身上的戲服，又厚又長，他只是凡人之軀，不是金箍棒化身，現(xiàn)不了的。

    這么一想，章向唯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

    霍諶察覺到小孩的情緒變化：“可以開始了？嗯？”

    章向唯的視線上移，看到男人神色如常，沒半點尷尬，十分的淡然，襯得他少見多怪，孤陋寡聞，不敬業(yè)，不專業(yè)，不懂事，不懂得感恩。

    影帝這么耐心的給你搭戲，你還在拖拉什么，矯情。

    演戲而已，只是演戲，拿出你身為一個演員的職業(yè)道德。

    章向唯心一橫，眼一閉，踮起腳就湊了上去，嘴唇剛碰到男人的面頰就離開了，怕被聽見咚咚咚得心跳聲。

    “親了？”霍諶幾不可查的換了個站姿，腿部肌rou繃緊，面上沒什么表情，“我感覺不到你的觸感跟溫度，用點力?！?/br>
    章向唯：“……”

    怎么可以說的這么淡定，真的不覺得用詞很s？

    霍諶把沒被親的右臉側(cè)向小孩：“換一邊，親吧?！?/br>
    章向唯感覺自己在冒煙。

    “吧唧”

    章向唯在男人的右臉上親了一下，睫毛飛快顫抖著，暴露出內(nèi)心的惶恐。

    親的聲音好響，我要瘋了。

    霍諶沉默半晌，用客觀的語氣給出評價：“不夠投入?！?/br>
    章向唯快哭了，這老男人要是開他玩笑，他還能順勢翻翻臉走人，偏偏嚴(yán)肅又淡漠，他都不好意思鬧。

    “霍老師，我還是不排演了，直接上吧?！?/br>
    霍諶剛才一直繃著唇線沒笑，現(xiàn)在冷不防就笑了起來：“然后一直ng？”

    章向唯：“……”

    霍諶的目光落在小孩粉紅的耳朵尖上面，在他看不見的角度，眼底是極致的暗沉，語調(diào)卻聽不出異樣：“親密戲最好一次就過，否則女演員以為你想沾她便宜，故意的?！?/br>
    章向唯無力反駁。

    .

    無力反駁的章向唯又排了好一會，霍諶讓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