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她連忙作了一個手勢，指了指假山那邊。寧云啟愣了一下，看到了賢王妃。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解，遲疑地朝賢王妃跑去。

    賢王妃看到兒子，聲音變得溫婉又慈愛，“啟兒這是去哪里玩了？是不是去找過武安侯夫人？”

    寧云啟點點頭，又搖頭。

    “沒見到人嗎？那等會再去吧。啟兒你要記得，一定要好好和武安侯夫婦相處。有他們疼你，你往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明語聞言，眼眸微垂，原來他們也在賢王妃的算計之中。她心情復(fù)雜起來，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母子二人走遠(yuǎn)后，主仆三人才從假山后面出來，多一秒都不想停，趕緊離開。

    錦城公主和鳳城公主和孝公主已經(jīng)說完話，柳月華也已回來。兩人看到彼此，點頭微笑后各自別開。從今往后，她們之間所剩的只有面子情。

    廳堂中一片歡聲笑語，瞧著很是熱鬧。這熱鬧的背后是無盡的算計和攀比，明語瞧著所有人都樂在其中。這些內(nèi)宅女子，個個都是做戲的高手。

    她悄悄地站到錦城公主的身后，錦城公主關(guān)切回望，她輕輕搖頭，意思是自己一切安好，只是出去透個氣。

    楚琉璃瞧到母女二人的舉動，不知想到什么，紅唇微揚，“殿下和武安侯夫人倒是合得來，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親生的母女。人人都說后娘難做，繼女難當(dāng)，若世間后娘繼女都如殿下和武安侯夫人這般，又怎會有那么多的齟齬?！?/br>
    錦城公主微微一笑，“緣法不同而已，本宮與明兒投緣，她是個知恩的孩子，又自小修佛養(yǎng)性對人極是真誠?；蛟S我們上輩子就是母女，合該她就是我的女兒，我自是視她為親生?！?/br>
    這話是真話，旁人卻不會當(dāng)真。

    楚琉璃之所以提及后娘繼女，無非就是諷刺柳月華。柳月華面上看不出來，實則心里恨透了楚琉璃。故意提起這個來揭她的短，她倒要看看以后哭的人是誰。

    鳳城公主隱晦地看楚琉璃一眼，暗道這個蠢貨要是壞了皇兄的好事，可有她的苦頭吃。要不是看在雅兒的面子上，今天就不應(yīng)該放她出來。成事不足壞事有余的蠢東西，難道看不出來皇兄的打算嗎？

    “說到這個啊，本宮就覺得遺憾，我沒有女兒，一直將和孝視為己出。和孝此番要遠(yuǎn)嫁慶洲，本宮心中實在不舍。”

    說著眼眶微微泛紅，在座的夫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起來，把楚琉璃提起的話頭給遮了過去。楚琉璃暗恨，她這個親娘沒人安慰，這些人反倒去安慰做姑姑的。

    明語覺得楚琉璃在這一眾人中，其實是最不會做戲的那一個。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有人在扯自己的裙子，她低頭一看，對上寧云啟那雙烏黑清澈的眼睛。頓時心頭千般思緒，最終笑著一下摸摸他的頭。

    大人們的事情，與孩子是無關(guān)的。

    賢王妃裝病也好，表里不一也好，最大的原因也是為了在賢王府中生存，這個孩子裝啞的目的也是一樣。就算他們對權(quán)力有什么圖謀，那也是應(yīng)該的，誰讓他一生來就是皇室子孫。

    她輕輕蹲著身體，“小郡王，方才我迷路走錯，不是故意躲著別人的。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好不好？”

    寧云啟鄭重點頭，因為被她摸頭，小臉泛起羞澀。

    離開王府后，錦城公主和明語回的是國公府。路上明語問起賢王妃的病，究竟是什么樣的病，為什么總是不見好。錦城公主說是弱癥，其實也沒什么大礙，就是要好好將養(yǎng)。

    明語了然。

    “怎么想起問這個？”

    “就是覺得賢王妃總是病著，王府里瞧著亂得很?！?/br>
    錦城公主笑笑，寵妾滅妻嫡庶不分本就是適家之源。賢王府里一直都是楚琉璃這個側(cè)妃理事，便是前段日子被訓(xùn)斥禁足，今天不就放出來了。

    這個亂啊，在根上。

    水哥兒一看到母親回來，跑得比誰都快。再看到和母親回來的還有jiejie，別提有多高興，拉著明語就顯擺起他收好的玩具。

    “給…給…都給小外甥?！?/br>
    明語被塞了滿懷的木劍木雕還有一些海螺貝殼船等海外的玩意兒，有些哭笑不得。她從哪里給他變個小外甥出來，這事可由不得她。

    錦城公主抿著嘴笑，“我跟你說，他最近天天念叨小外甥，你和季姑爺抓點緊，趕緊給他弄出個小外甥陪他玩?！?/br>
    “娘…”

    她臉都紅了，這種事哪里是說有就有的。

    錦城公主神色一正，讓丫頭們陪水哥兒玩，把女兒拉進(jìn)內(nèi)室。先是細(xì)細(xì)打量女兒的神情，然后做一個深呼吸。

    “那個…明兒，娘問你，你和季姑爺夜里怎么樣？”

    “挺好的?！?/br>
    “你嫁過去有幾個月了，娘也不是催。就是想問問，季姑爺他一般夜里…你們會要水嗎？”

    話一問出口，母女二人都鬧個大紅臉。明語是羞的，錦城公主是臊的。這個要水的意思，兩個人都明白，明語點點頭。

    錦城公主又問，“是天天要，還是隔幾天要？”

    明語無語，娘問得這么細(xì)做什么？難道是懷疑他們夫妻夜生活不太和諧。他們成親才幾個月，沒有懷孕也是很正常的吧。

    “娘…”

    “你這孩子，有什么害羞的?！?/br>
    親娘啊，要不是你的臉紅成這樣，我還真信了你的話。明語心道，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可見娘是鼓足所有的勇氣。

    “幾乎天天都有?！?/br>
    “那就好?！?/br>
    錦城公主長松一口氣，只要那方面沒有問題，孩子是遲早的事情。她就怕侯府沒個長輩，季姑爺太冷清，明兒又是個懵懂的，兩人都放不開。

    水哥兒在外面玩了一會兒，又鬧著要來找明語。

    明語頓覺解脫，趕緊陪著弟弟一起玩。水哥兒還念叨著小外甥，不停地問明語什么時候會有小外甥陪他玩。

    “等水哥兒再大一些，就會有了?！?/br>
    “我已經(jīng)大了?！?/br>
    水哥兒挺直小身板，擺出一副自己是大人的樣子。他黑葡萄似的眸認(rèn)真看著明語，眼神里全是jiejie快夸我的渴望。

    明語好笑地一把抱起他，“對，我們水哥兒長大了。走，咱們?nèi)タ醋婺浮！?/br>
    盧氏看到孫女和孫子一起過來，喜得忙讓下人把好吃的都擺出來。水哥兒暫時被零嘴哄去心思，沒有再提小外甥的事情。

    當(dāng)祖母的，見到孫女，問的自然還是那些話。明語一一回答著，貼心地替祖母捏著腿。盧氏愛憐摸著她的發(fā)，目光慈祥。

    一直到用過晚膳明語才回侯府，原想著季元欻應(yīng)該在不忝院，沒想到他不在。今日出門她帶的是金秋銀杏，微草留在府中。

    微草告訴她侯爺回來沒多久，人在前院書房。

    明語眉頭輕皺，這可是成親以來沒有過的事情。他怎么又去前院書房了，要是看書為什么不在不忝院的小書房。

    以他平日的作風(fēng)，就算今天沒有去國公府接她，也應(yīng)該聽到她回府的消息后立馬趕過來。難道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你去打聽一下，侯爺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微草領(lǐng)命，出去打聽。

    明語洗漱后換好衣服，微草已去前院問過，都說無事發(fā)生。

    這就蹊蹺了。

    明語想了想，備上兩樣小點心，親自去了一趟前院。她走得不慢，不多時就到前院。一瞧書房里亮著燈，心里越發(fā)覺得奇怪。

    推門進(jìn)去，桌案后面的男人未抬頭。

    她把點心放在桌子上，弄出一些動靜，他依舊沒有看她。原先她以為他是有什么事和人商議，但見這書房就他一人，且他手上不過是尋常的史記。

    “晚飯吃了嗎？”

    “嗯?！?/br>
    “今天忙嗎？”

    “嗯?！?/br>
    他的臉色清冷如常，實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不過這回答已經(jīng)說明問題，自成親后，他還不曾這樣不給她面子。

    她知道，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存在不少問題。這段日子的相處，讓她覺得只要兩人沒有二心，日子就這樣平淡地過下去，也是可以的。

    “既然你還有事，我先回去了?！?/br>
    他又嗯了一聲，沒有留她。這般反常，要是她還覺得他沒事，那她就太遲鈍了。心中涌起無力感，夫妻之間最怕出事不溝通，悶在心里計較著遲早會離心。

    走出書房，她回頭看著窗戶處透出來的燈影，眼神一黯。

    回到不忝院后，再次讓微草過來。仔細(xì)再次詢問今天府里發(fā)生的事，許是她臉色太冷，眼神透著罕見的凌厲，金秋銀杏等人都提起心來。

    微草把今天府里的事情重新說一遍，不過是莊子送來兩筐菜，廚房的管事采買幾只雞這樣的小事，沒有一件是值得追究的。

    明語看著微草，微草立馬明白過來，“夫人，荔兒今日都在后院，并未去過前院，晚上侯爺送飯，是海mama送過去的?！?/br>
    “她最近可有異常？”

    “奴婢瞧著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自打夫人進(jìn)府后，前院和不忝院的事她都插不上手。除了管著府里的雜掃，她從不出自己的屋子?！?/br>
    明面上看，確實是個安分的。

    明語顰眉，那到底是怎么了？難道是朝堂的事？

    不，不對。

    如果朝堂真有事，之前在國公府的時候娘就告訴她。再者，他不是一個會把公事帶到內(nèi)宅的人，更不會因為公事不順而給自己臉色看。

    金秋聽出些許端倪，方才夫人去前院書房找侯爺，侯爺居然沒和夫人一起回不忝院，難道兩人在鬧別扭？

    今天夫人一天都不在府中，似乎沒鬧矛盾。

    “夫人，侯爺是不是在生您的氣？奴婢大膽一猜，會不會是夫人今日出門，有些事情沒和侯爺交待清楚，所以侯爺生氣了？”

    明語先是驚訝，后是認(rèn)真思量起來。

    她去賢王府，這事他是知道的。如果說有什么沒交待的地方，那就是她在國公府留飯?？墒撬扇嘶馗瓦^信，不算沒有交待。

    如果他是因為這個生氣，是不是太難侍候了？

    所謂婚姻，一定是兩個人之間的相互磨合。有些東西不磨一下，是貼合不到一起的。他們的的親事對于她來說，是感動加權(quán)衡的產(chǎn)物，當(dāng)然也有一些感情在。又不是山盟海誓走到一起的兩個人，她還真不愿慣他這個壞毛病。

    “好了，此事暫且不管。我乏了，金秋留下，其他人該干嘛干嘛去。”

    金秋欲言又止，侯爺還在前書房，夫人這么早就歇下。萬一侯爺就等著夫人再去相請，聽聞夫人這般行事，會不會更生氣。

    “夫人，侯爺今晚怕是看書看得晚，要不要讓廚房備下宵夜，等會您派人送過去？”

    “不送，夜里吃多了會積食?！?/br>
    金秋急了，夫人這是在賭氣啊，這可如何是好。

    “夫人，您不派人去送，萬一廚房那邊送過去，侯爺那里豈不是落在埋怨。”

    這句話說得隱晦，只說廚房會送，沒提荔兒的名字。荔兒在府里人緣好，以前就是管理內(nèi)宅的大丫頭，這府里許多下人都很尊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