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陽雙眸瞪大，急喊道：“肖哥！”

    肖彘面色痛苦道：“對不起?！?/br>
    他本來就該在五年前死的。

    “我告訴你真相！”倪陽急喊出聲，制止了肖彘的動作。

    倪陽大口喘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她看著肖彘，突然伸手挽起自己的袖子。

    那里是一個傷口。

    是一個滲著血跡的咬傷。

    肖彘的瞳孔迅速震動，“是，是我咬的嗎？”

    倪陽深吸一口氣，道：“對，沒錯，是你咬的。肖哥，如果你是喪尸，那我馬上也要變成喪尸了。”

    倪陽一邊說話，一邊一步一步的朝著肖彘走過去，她抬手，按住肖彘抵著他自己腦袋的槍。

    然后慢慢，慢慢的移向自己的腦袋。

    “肖哥，我現(xiàn)在也是喪尸了，你是不是應(yīng)該也要?dú)⒘宋?？?/br>
    肖彘面色慘白。

    如此剛毅的一個男人，居然被逼到如此境地。

    “是我，是我害了你……”

    倪陽雙眸通紅，眼眶含淚，“肖哥，不是你的錯?！蓖蝗?，倪陽語氣生硬起來，“可是，你怎么不開槍？”

    “你看，你不敢。”說到這里，倪陽突然情緒失控，她猛地上前，額頭死死抵住槍口，撞出一片紅痕。

    “你不敢開槍！那你讓我怎么辦，我愛你啊肖彘，我愛你。我怎么可能殺你……”

    倪陽聲嘶力竭，握著槍的手都在抖。

    肖彘愣在那里。

    作為一名鋼鐵直男，肖彘知道自己喜歡上了倪陽?？墒撬⒉淮_定倪陽對自己的感情。

    再加上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夢游”這個奇怪的毛病后，肖彘就更覺得自己身體有古怪，久久不敢將自己的心意告訴倪陽。

    他沒想到，倪陽會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

    肖彘哽咽了喉嚨。

    這個男人在女人的聲嘶力竭的哭聲中也流下了眼淚。

    可是下一刻，肖彘的臉猛地一抽搐。

    他用力推開倪陽，把腦袋撞向身后的玻璃窗。

    “嘩啦”一聲，玻璃窗被他撞破。

    細(xì)碎的玻璃渣子沾著血跡，四處飛舞。

    陸時鳴側(cè)身，護(hù)住蘇軟軟，身邊的藤蔓結(jié)成一張密網(wǎng)。

    那邊，肖彘的身體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然后掙扎著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迅速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倪陽趴在窗口，看著肖彘的身影，用力嘶吼，“肖彘！”

    ……

    肖彘不見了。

    倪陽像丟了魂似得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

    蘇軟軟給她處理了傷口。

    “沒關(guān)系，這是我自己咬的?！?/br>
    倪陽說完，挽下袖口，站起來道：“我要去找他?！?/br>
    蘇軟軟伸手，攥住倪陽的衣角，“你要去哪里找？”

    “哪里都去。”

    蘇軟軟抿唇，面向倪陽，聲音輕柔道：“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你們?！?/br>
    蘇軟軟視線一轉(zhuǎn)，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陸時鳴，小臉微白，像是掙扎了許久才做下的決定。

    男人神色一凜，看向蘇軟軟的視線帶著一股異常明顯的晦暗深沉。

    蘇軟軟坐在沙發(fā)上，懷里抱著軟綿綿的冬瓜狗。

    她低著小腦袋，沉默良久，然后才道：“這個世界，其實(shí)，是一本書。”

    “什么？”倪陽下意識一愣。

    蘇軟軟重復(fù)道：“這個世界，其實(shí)是一本書?！?/br>
    陸時鳴雙眸一瞇，臉上的表情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蘇軟軟卻發(fā)現(xiàn)男人的唇角狠狠下壓，像是在竭力抑制著什么。

    蘇軟軟揪著懷里冬瓜狗的毛，繼續(xù)道：“你們還記得高君生嗎？”

    倪陽當(dāng)然記得。

    雖然陸時鳴說高君生找到他女朋友，兩人一起走了。

    但這話也就騙騙蘇軟軟罷了。

    蘇軟軟道：“我知道，他死了。和他女朋友一起。”

    “我早知道會那樣，我阻止過，可是不行?！?/br>
    說到這里，蘇軟軟看向陸時鳴的視線中蘊(yùn)滿了淚。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他們比高君生更可悲。他們連身處一個時空的機(jī)會都是偶然間的奢望。

    男人靜靜看著蘇軟軟，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淡。但眸色卻越來越深。

    那深藏在瞳孔底部的火苗，像是猛地竄了起來似的，耀武揚(yáng)威地灼燒。

    小姑娘輕軟哽咽的聲音還在繼續(xù)，“我每次看到你們，就感覺自己背負(fù)了你們所有人的命運(yùn)。我怕我給你們帶來變故，怕給你們帶來傷害?！?/br>
    她只是一個意外，她不知道要如何終結(jié)她這個意外。

    或許她的方法愚笨，可是她盡力了。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末世和靈魂互換都有了，這種事情，似乎也不是非常難以接受。

    倪陽看著蘇軟軟，她緩慢走過去，環(huán)住她纖細(xì)顫抖的身體。

    “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蘇軟軟。”

    “你是人，不是神?！?/br>
    蘇軟軟搖頭。

    她做的不好。

    她糟透了。

    房間里的空氣靜默下來，連冬瓜狗都沉靜了。

    突然，倪陽像是想到了什么，抓住蘇軟軟的肩頭道：“那肖彘呢，肖彘會變成喪尸嗎？”

    蘇軟軟抬頭，水霧般的明眸中透出一抹清晰的憂傷。

    “他會變成喪尸王?！?/br>
    倪陽脫力般的垂下雙臂，她踉蹌著后退幾步，“然后呢？”

    “然后，你會殺了他?！?/br>
    倪陽面色慘白，她怔怔盯著蘇軟軟，猛地轉(zhuǎn)身就往外跑。

    蘇軟軟下意識想去追，卻被陸時鳴抓住了胳膊。

    男人站在她身后，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蘇軟軟剛想說話，男人卻猛地朝她壓下來。

    這個吻來得又急又快。

    像是在發(fā)泄什么情緒一般。

    可隨即，那略粗魯?shù)膭幼饔肿兊脺厝崞饋怼?/br>
    男人貼著她的唇，聲音嘶啞，“蘇軟軟，我愛你?！?/br>
    蘇軟軟心尖一顫。

    男人睜開眼睛，看她。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印出她蒼白的小臉。

    男人的手觸到她微涼的臉，輕輕替她搓了搓。

    等搓熱了，才繼續(xù)開口道：“我是陸時鳴?！?/br>
    “不是一本書，不是三個字，而是一個人。”

    蘇軟軟想，男人那么聰明，可能早就猜到了。

    只是一直不確定罷了。

    直到她說出真相。

    而這個真相，對于心緒惶恐的蘇軟軟來說，男人的害怕應(yīng)該不比她少。

    即使這個男人表現(xiàn)的像是一座堅(jiān)不可摧的堡壘。

    因?yàn)槿绻撬?，知道自己只是一本書里的一個角色。對于某個世界的人來說，只是簡簡單單的黑白字，大概會陷入瘋魔。

    一個正常人，會愛上三個字嗎？

    當(dāng)然不會。

    蘇軟軟望進(jìn)陸時鳴的眼睛里，她看到他眸中燃燒著的火焰，透著一股深徹的悲鳴。

    她伸手，緊緊地攥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