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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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dú)在走之前,跟掌柜確認(rèn)了一番今日工錢是否照常發(fā)放,不算在請假內(nèi)。 掌柜看著小人,八面玲瓏的他也不禁替她感到辛苦,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這么辛苦畫圖也沒說過一句不是,“給你算,這就給你,你拿著錢別耽擱,趕緊回家睡一覺?!?/br> 宣玥寧打著哈欠,眼睛都困得要睜不開了,還執(zhí)著地?cái)?shù)了一遍銅錢,確定掌柜沒給少方才放心得回了家,一頭扎在床上。 熟睡中,感到熱毛巾擦臉,舒服地哼哼兩聲,往熱源那靠了靠。 宣夫人見她回來,早將院子里那些孩子攆走了,就怕吵到她,而后看著連鞋都沒來得及脫,在床上搭個(gè)邊就睡著的她,可謂是百感交集。 親自將衣裳替她脫了,又仔細(xì)為她擦了一遍身子,用手指戳著她的額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替那姓肖的勞心勞力,傻不傻,那女人看你軟弱就上趕著欺負(fù)你,沒出息,就不給她畫能怎么樣?她還不得指著你!” 宣玥寧察覺到不適,揮手扇了扇,嘟囔著說夢話,“我心里有數(shù)?!?/br> 她扭著身子,被宣夫人來回翻個(gè)擦身子弄的半夢半醒,“阿娘,信我,哼,捧得高摔得才慘呢?!?/br> “我看你現(xiàn)在就挺慘!”宣夫人為她換上衣裳,瞪了她一眼,方才蓋好被子出去,打定主意那姓肖的再敢欺負(fù)他們孤兒寡母,讓她好看。 那邊得了宣玥寧熬了幾個(gè)通宵才畫出來圖樣的掌柜,在宣玥寧回了家后,跟伙計(jì)說上一聲,帶著圖樣就去了宣府。 肖夫人丹鳳眼上挑,拿過厚厚一疊圖樣隨手就扔在了桌子上,看都沒看一眼,“這么快就畫完了,別是沒用心畫,草草敷衍我吧?要知道每一張圖樣打造出的首飾,那可都代表了玲瓏閣的聲譽(yù)?!?/br> 掌柜在其身前笑呵呵道:“夫人這話說的,連我都信不過嗎?若畫得不好,我都不能帶來,這些圖樣我都已經(jīng)檢查過了,每一張都很出色?!?/br> “哦?”她抽了一張放在手里觀看,確認(rèn)畫得不錯(cuò),才給了個(gè)笑臉,“是看出費(fèi)了心思的,不錯(cuò),倒也真沒白讓她在鋪?zhàn)永锎??!?/br> “夫人心善,”他奉承了一句,緊接著給宣玥寧邀起功來,“七娘吃得了苦,為人又實(shí)誠,每一張圖都花了大力氣,連覺都沒怎么睡?!?/br> “是嗎?” 她神色淡淡的,放回那張圖樣用汗巾擦了擦手,似乎宣玥寧本應(yīng)該這樣做。 掌柜后面的話全讓她給堵死了,連忙將話題轉(zhuǎn)到了鋪?zhàn)拥氖找嫔厦妫f現(xiàn)在日進(jìn)斗金都不為過,七娘可是有大功勞。 大紅汗巾在他眼前飄過,肖夫人叫婢女去她房間里拿東西,才對掌柜道:“鋪?zhàn)邮找婧?,是你們所有人的功勞,可不能將其都安在她一個(gè)人的身上。” 這話入耳聽來似乎沒毛病,可細(xì)細(xì)品去,肖夫人這是要抹殺宣玥寧的所有努力??! 他心里打了個(gè)突,為自己所想感到不可思議。 不一會兒婢女歸來,肖夫人讓他拿著新單子道:“這是我新討來的單子,你回去讓宣……七娘好好畫來?!?/br> 掌柜打量自己手里又是不下二十份的單子,勸阻道:“夫人,這些單子太多了,七娘一個(gè)人畫不過來啊?!?/br> 肖夫人一雙丹鳳眼當(dāng)即迸發(fā)出厲色,“當(dāng)了玲瓏閣這么多年的掌柜,就真以為玲瓏閣是你的了?她能七天畫二十張圖樣,就代表還有余力,你可別被小丫頭片子騙了?!?/br> 見他神色變幻莫測想再說些什么,她又安撫道:“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這些單子對玲瓏閣有多重要,有了他們,我們玲瓏閣就有了在越州擴(kuò)張的資本, 好了,便讓七娘再辛苦些時(shí)日,她要是畫不了,你便讓她來找我,我同她說?!?/br> 掌柜揣著新鮮出爐的單子,和宣玥寧畫好的圖樣出了門,嘆息一聲。 肖夫人喚身邊婢女前來,“姚三娘那有什么動(dòng)作?” “奴婢已經(jīng)按夫人吩咐,將夫人其實(shí)有意提拔她為首席畫工,結(jié)果礙于情面不得不讓宣玥寧到鋪?zhàn)永锏南⑼嘎督o了她,她頗為激動(dòng),這兩日和一些小鋪?zhàn)拥漠嫻ぷ叩脴O進(jìn)?!?/br> “盯緊她,有必要的時(shí)候就幫一幫,別壞了事?!?/br> 再說那睡飽的宣玥寧第二日到了鋪?zhàn)?,又收到一疊單子的時(shí)候,似是開玩笑的說:“往日里一個(gè)月四五單都得算是單子多,還是伯母厲害,短短幾日,就能收上來這么多單子,這都得趕上鋪?zhàn)永锇肽甑牧苛??!?/br> 當(dāng)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帶著單子回了隔間,一眼就看出她不在的時(shí)候,姚三娘又動(dòng)她桌上東西了。 支著胳膊想了一陣,她夾起畫紙和單子走了出去,在柜臺上就放好,又折回來拿畫具坐了下來。 鋪?zhàn)永锼腥硕荚尞惖耐?,她對掌柜和鋪?zhàn)永镔I東西的阿婆道:“伯母讓七娘畫圖,總在隔間里待著實(shí)在覺得憋悶,沒有什么思路,便想著出來湊湊熱鬧,也能畫的更從容些,阿婆你可別過來看,這圖樣沒打造之前是不能讓你們看的?!?/br> “你這小娘子,好好,阿婆不看,就是說再那隔間里面累眼睛,出來也好,那你好好畫?!?/br> 掌柜瞧了一眼,便扭過頭去招呼阿婆,只要不把圖樣給外人看,也就由著她了。 一連幾日,玲瓏閣不關(guān)門,宣玥寧就在小小的柜臺上拿筆做畫,忙的沒時(shí)間和進(jìn)進(jìn)出出的客人說話。 客人也不敢打擾她,只是在選首飾時(shí)同掌柜和伙計(jì)說一句,“你們家這首席畫工,也太刻苦了些,我怎的記得昨日來的時(shí)候,她也在畫?!?/br> 漸漸的大家發(fā)現(xiàn),宣玥寧一直都在鋪?zhàn)永锂媹D,那手就沒有停歇過,有人替她抱不平,“你們家鋪?zhàn)永锊皇怯袃晌划嫻??怎么總見這個(gè)小娘子一口水都來不及喝就在那畫。” 掌柜無法解釋,就夸她勤勞。 到她要交圖樣那日,她垂頭喪氣地將畫了只有一半的圖樣交給掌柜,委屈道:“讓我畫的圖樣著實(shí)太多了些,每一副我都需要細(xì)細(xì)構(gòu)思,畫的就慢了,我真得盡力了?!?/br> 實(shí)則這些圖樣,全是她白日里在玲瓏閣畫出來的,回了家之后,跟裴璟昭和裴璟驥一起喂雞,和裴寓衡一起看書,同宣夫人一起縫衣裳,她忙的很,沒功夫搭理肖夫人的折磨。 上次老老實(shí)實(shí)畫完圖樣,不過是想試探她,既然有了結(jié)果,她可沒有虐自己的愛好。 掌柜寬慰她幾句,道沒事,讓她繼續(xù)畫就是,他會幫她跟肖夫人解釋的。 誰料沒過幾日就出了事,宣玥寧狠狠熬了七天才畫出的圖樣,玲瓏閣剛打造完,放在柜臺上還沒來得急給客人送去,就有那不知名的小鋪?zhàn)由狭瞬簧僖荒R粯拥摹?/br> 價(jià)格比玲瓏閣便宜了至少一半。 玲瓏閣掌柜的聽聞?dòng)H自去那看了看,對比一番有五件何止一樣,簡直就像是拿著圖樣打造出來的。 幸而下單子的客人肖夫人沒告訴他,只道讓他打造完先放在鋪?zhàn)永镎袛埳?,等有時(shí)間她親自去送,這才降低了一些損失,需知客人下單打造,不就是圖一個(gè)和旁人不一樣。 可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別家鋪?zhàn)釉趺磿蛟斐鲆粯拥氖罪??除非有人將圖樣拿給了人家。 姚三娘在旁陰陽怪氣,不讓掌柜壓下來,“圖樣只有一個(gè)人畫,除了她還有誰知道,今日有五張圖樣流了出去,來日莫不是要全都給出去,你不告訴主家,難不成心中有鬼,是你給出去的?” 掌柜瞪了她一眼,“亂說什么!七娘不是那樣的人?!?/br> 宣玥寧站在一旁,瞧姚三娘那一副為鋪?zhàn)由鞆堈x的臉,想起自己桌子總被她弄亂,暗道可真是賊喊追賊。 便說:“圖樣不是我拿出去的,這些圖樣要的緊急,我連吃飯喝水的功夫都在畫圖,又哪有時(shí)間把圖樣給別人?!?/br> 姚三娘抱著胸,“誰知道你拿圖樣回家的時(shí)候,有沒有將其給某些人,什么日夜畫圖,別是裝出來的?!?/br> “莫須有的栽贓,我宣七娘是絕不會認(rèn)的,三娘口口聲聲是我拿圖樣給了別的鋪?zhàn)?,可有什么證據(jù)?”她俏生生立在那,如同一朵在寒風(fēng)中頑強(qiáng)盛開的小花。 “姚三娘沒有證據(jù),我有,本是想來鋪?zhàn)永锟纯?,七娘近日在忙些什么,連我給的單子都沒畫完,就聽說自家鋪?zhàn)永锏膱D樣流了出去,讓別家搶了先,我特意去那走了一遭,七娘你來給我解釋一下,這些單子是怎么回事?” 五張畫紙從肖夫人手中飄揚(yáng)而出,落在宣玥寧的腳邊。 乍一看去,不管是紙張還是圖樣,都同她交給掌柜的一模一樣,好似出自她手。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準(zhǔn)時(shí)且認(rèn)真更新的一天~ 第二十九章 人間真情(晉江首發(fā)) 《重生成病嬌心尖寵》/南珣 姚三娘見肖夫人來了,立即不在開口,老老實(shí)實(shí)候在一側(cè),還真像是跟她沒關(guān)系一樣,只那得意的眼神出賣了她。 掌柜正打算彎腰拾起地上那些圖紙,被肖夫人阻了去,“你別撿,鋪?zhàn)永锏膱D樣能流出去,你這個(gè)掌柜是怎么當(dāng)?shù)?!七娘,你且說說是怎么回事?” 她帶著婢女浩浩蕩蕩從街上走了進(jìn)來,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陸續(xù)圍在了玲瓏閣的門口。 宣玥寧松開抿著的唇,低頭看向腳邊的圖樣,“伯母,七娘也不知發(fā)生了何事,這些圖樣,七娘從未見過,更何談畫過?!?/br> 肖夫人今日描了一雙闊眉,此時(shí)一副盛怒的模樣,將那兩眉頭硬生生連在了一起,看上去如同一條平直的黑線,“東西都擺在你面前了,你竟還不承認(rèn)?” 她叫出一直沒吱聲的姚三娘,讓掌柜拿出宣玥寧之前給他的圖樣,挑出重合的那五張,“三娘也是會畫圖的,眼睛比我們厲害,你去對比一下,告訴我們,這幾張圖樣是不是一樣的?” “伯母?”宣玥寧吃驚的望著她,蹲下身子,做出想阻止姚三娘的動(dòng)作,被姚三娘狠狠拍開,白皙的手背上立即紅了一塊。 她捂著手背,低低說了句,“三娘,這些真不是我畫的。” 姚三娘怎能放過在肖夫人面前詆毀她,抬高自己的機(jī)會,速度將幾張紙撿了起來,一張一張細(xì)細(xì)對比起來。 鄭重的跟肖夫人道:“夫人請看,這些圖樣所用紙張和七娘的圖樣是一樣的,這種昂貴的紙我們鋪?zhàn)泳椭挥惺紫嫻げ拍苡?,像我們只能用次一等的紙,而且紙張上描繪著鋪?zhàn)营?dú)一無二的花紋。 再有上面的筆墨同鋪?zhàn)永锏囊彩且粯?,恕我眼拙,看不出這幾份圖樣之間的區(qū)別,無論怎么看,都像是七娘親手畫的。” 說完她期待的等著肖夫人的夸獎(jiǎng),卻見肖夫人只盯著宣玥寧,不甘心地攥緊了圖紙。 肖夫人道:“七娘,就連圖紙都是一樣的,事情已經(jīng)很明顯了,是你將鋪?zhàn)永锏膱D樣賣給了別家,你太讓我失望了!” 原來她那些消失不見的畫紙,是被姚三娘拿去冒充了,她就說,姚三娘也不至于眼皮子淺到偷她的畫紙回去賣。 立即道:“伯母,最近我的畫紙被人拿走過,我還奇怪它們?nèi)ツ睦锶チ?,沒想到會在現(xiàn)在出現(xiàn),伯母你信我,這真的不是我畫的。” “你竟還敢狡辯,”肖夫人丹鳳眼在她身上剜過,問掌柜的知不知道鋪?zhàn)永飦G紙的事情,同她說:“既然丟了東西,怎么不同掌柜的說一聲?!?/br> 她張張嘴,瞟了一眼姚三娘,才回:“七娘以為不過是幾張紙,不能出什么事的。” “不能出什么事?現(xiàn)在這幾張就在你面前,它們被別的鋪?zhàn)拥昧耍€用上面的圖樣打造出了一批跟玲瓏閣一樣的首飾,除了紙,還有那一樣的筆墨,和你畫出的一模一樣的圖樣,七娘,你讓伯母如何信你?” 肖夫人痛心疾首的繼續(xù)道:“七娘,枉伯母對你一腔真心,你求到伯母這里想得個(gè)工作,伯母二話不說就將你安排進(jìn)玲瓏閣,你呢,你是怎么回報(bào)伯母的,日日在鋪?zhàn)永锿祽?,交代你的單子畫不完不說,竟還把屬于鋪?zhàn)拥膱D樣給別的鋪?zhàn)印?/br> 七娘,你缺錢同伯母說,伯母能不給你嗎?如今你做的這叫什么事!” 她拿起汗巾,擦擦并沒有水汽的眼,做足了傷心的模樣。 果然,圍觀的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真是太不該了,這不是忘恩負(fù)義嗎?” “肖夫人可真是引狼入室,用著她的東西,拿著她的工錢,幫別的鋪?zhàn)赢媹D。” “誰說不是呢,要不說窮親戚要不得,你看她可憐幫她,她可不領(lǐng)你的情?!?/br> “將她攆走!” “對!” 群情激憤,隱有三兩句為她說話的聲音也淹沒在人們的唾罵聲中。 “罷了罷了,大家都少說兩句,”肖夫人拿著汗巾揮舞,示意人們安靜些,嘆道,“他們這一家子如今就靠著她的工錢過活,我是萬萬做不出辭掉她的事情的?!?/br> 她對著宣玥寧道:“七娘,今兒這事既然被我發(fā)現(xiàn)了,我是一定要敲打你的,你也別恨伯母,畢竟你有錯(cuò)在先,我扣你三個(gè)月工錢,就當(dāng)此事從未發(fā)生過,你在鋪?zhàn)永锇残漠媹D,若再有下次,伯母這鋪?zhàn)恿舨幌履懔?。?/br> “哎呦,肖夫人真是個(gè)大善人?!?/br> “這要是我親女兒非打斷她的腿!” “肖夫人實(shí)在是寬宏大量,像這種手腳不干凈的,要是我絕對不留在鋪?zhàn)永?。?/br> 一時(shí)間,夸贊聲不要錢似的朝肖夫人涌去,宣玥寧輕輕吐出一口氣,雙手交疊在小腹前,眸里續(xù)了淚,“伯母,你還是不信我?七娘一直都很感激你,自認(rèn)為在鋪?zhàn)永锝^對沒有偷懶過,七天二十多張圖樣,七娘都拼著一口氣畫完了……” 說到此處,她別過臉去,似是眼中有淚,露出被姚三娘拍紅的手背,像回事的擦擦眼角,哽咽道:“七娘早就拿玲瓏閣當(dāng)成自己的第二個(gè)家了,如何會做出這般令人不恥之事?!?/br> “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rèn)!證據(jù)就在你眼前擺著,難不成是我這個(gè)伯母冤枉你了?”肖夫人一雙丹鳳眼凌厲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