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鏡從兜里隨便又掏出一沓錢，往小劇務(wù)懷里一塞：“行，謝謝你了，你可以走了?！比缓笏娃D(zhuǎn)身，跟著袁盛大步離開了。

    小劇務(wù)愣愣地捧著懷里的錢，半晌才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么多人對他好，牧先生在這時候死了多不劃算啊?！?/br>
    有蹲守附近的記者，一早就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了，等這會兒聽見了小劇務(wù)的感嘆，立馬就圍了過來，又是一番采訪不提。

    袁盛和談鏡到了機場。

    談鏡打了個電話，很快就有人把機票送了過來。

    “飛機還得等倆小時才能起飛?！闭勭R皺著眉說。

    袁盛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早知道應(yīng)該準備私人飛機。”他說著，扣緊了面上的面具，身上隱隱散發(fā)出一絲焦躁的味道。

    “今天限航線呢吧。咱們要去的可不是普通城市?！闭勭R說著，忍不住道：“要是你現(xiàn)個形，說不定就挪個屁股的事兒，就到了?！?/br>
    袁盛冷冷抬頭。

    臉上的小丑面具，也冷冷地瞪視著談鏡。

    談鏡訕訕地閉嘴了。

    要是他們能如人類一樣，大方展露出自己不正常的一面，正常用異態(tài)行走在人群之中，那他們也不需要，一個隱居深山，一個住在幽暗不見天日的地下室了。

    他們在vip候機室等了兩個小時，等來了飛機延誤的通知。

    談鏡縮了縮自己高大的身軀，有點不敢往袁盛的方向看。

    哪怕袁盛戴著面具，他壓根就看不見袁盛的神色表情，他也不敢往那邊看。

    袁盛身上積蓄的氣勢越來越龐大，談鏡甚至隱約能感覺到，他身上形成了一圈兒強悍的氣場。整個氣場就如同一個膨脹到極點的大氣球，一旦有什么戳上去，就會氣勢驚人地爆開。

    談鏡連呼吸都變得小心了起來。

    終于，他們等到了飛機起飛。

    當他們抵達的時候，天空中已經(jīng)飄起了細密的雨。

    談鏡掀開一點帽子，抬頭看了一眼，嘆氣道：“電視劇里都愛這么演，一飄點雨，要么是女主撞見男友出軌了，要么是女主和男主分手了，要么男主重病不治快身亡了……反正就沒點好事兒。”

    袁盛沒出聲。

    談鏡察覺到了一點危險的氣息，他連忙改口：“當然，這點雨絲，屁都不算。人電視劇里都是瓢潑大雨，這樣才能烘托劇情。”

    談鏡話音剛一落下，外面就從雨絲轉(zhuǎn)成了瓢潑大雨。

    談鏡：……

    艸我這嘴。

    他啪抽了自己一巴掌。

    談鏡咧咧嘴，又開口：“我沒這個意思，袁哥。但是……”

    談鏡陡然收斂了所有的情緒，他嗓音低沉地道：“袁哥。如果真的……人沒了。你應(yīng)該做好準備。其實想一想，像咱們這樣的怪物，這輩子注定也就這樣了。我們擁有不了正常人能擁有的親情、愛情。越是想要留住的東西，越是留不住……我們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死，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陷入新的重疊空間……”

    “就算現(xiàn)在牧水活著。你喜歡他，恰好他也喜歡你。你能活多少年，他能活多少年？”

    “他如果知道你究竟是個什么樣的怪物，他又還能接受嗎？”

    “齊星漢也是個怪物。”袁盛突然沉聲道。

    “啊？齊星漢是什么樣的？”

    “他的身體里長著一把骨刀?！?/br>
    談鏡沉默一下：“……袁哥，不是我說啊，那就算身體里長刀，也比你原形好看啊。”

    袁盛一腳轟下了油門。

    談鏡一頭磕在了玻璃窗上。

    “……”談鏡閉嘴了。

    這人咋還不愛聽實話呢？

    “我和齊星漢誰丑？”袁盛問。

    談鏡：“……”

    “做人的時候呢，你們倆不相上下?！闭勭R咽了咽口水：“不做人的時候吧，他丑，他丑?！?/br>
    “他都見過齊星漢的樣子，沒有絲毫的畏懼。”袁盛口吻低沉而篤定：“當然也不會畏懼我。”

    他第一面見到少年的時候，模樣就已經(jīng)足夠可怖了。

    戴著面具，模樣落魄。

    少年一樣沒有在意。

    ……只要牧水活著，沒有什么是不行的。

    袁盛的眼珠子漸漸被成片的黑色填滿。

    他直視著前方，一言不發(fā)，模樣有些可怖。

    談鏡選擇了閉嘴。

    車一路開到了警局門口。

    談鏡這才出聲：“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袁盛推開車門，大步走了下去：“弄到他的尸體?！?/br>
    談鏡點點頭，連忙拿出自己的老人機開始一邊回憶號碼，一邊撥出去：“喂，我是談鏡?！?/br>
    那頭的人殷切地應(yīng)著。

    沒一會兒，就有人從警局里迎了出來。

    談鏡拉了拉身上的連帽衣，再轉(zhuǎn)頭一看，卻已經(jīng)不見袁盛的蹤影了。

    袁盛輕松地進入到了法醫(yī)室。

    法醫(yī)室里站了不少人，有法醫(yī)，還有來負責(zé)看守尸體，確保這次不再被盜的警員。

    當袁盛走進去的時候，他們都是一愣：“你干什么的——”

    他們的話只來得及說到這里，然后就被卡在了喉嚨里。

    男人身上出現(xiàn)了一道巨大的虛影，那道虛影漸漸凝實，以一種遮天蔽地的氣勢，將整個法醫(yī)室圈住了，連室內(nèi)的燈光都被擋去了。

    所有人都被籠罩在了一個巨大的黑影之下。

    四周很快歸于黑暗。

    他們驚恐地睜大了眼，剎那間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們在極度驚恐之下，失去了聲音，更失去了對自己的身體掌控的能力。

    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戴著小丑面具，仿佛剛從恐怖片里走出來的男人來到了解剖臺前。

    袁盛解下面具，看向解剖臺。

    上面躺著的少年，成了一塊大焦炭，身上還散發(fā)著難聞的味道。看上去有點丑，還有點滑稽。

    袁盛扣緊了腰間的面具，呼吸微微一滯。

    他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只是將上面的焦炭抱了起來，扔到背上。

    他的背上有什么延展出來，將化作焦炭的少年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乩ψ×恕?/br>
    所有人眼看著他就這么帶走了尸體。

    警局的門口，談鏡拉著連帽衫，笑著說：“我今天過來呢……”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見一道虛影從警局里閃身出來，接近了停在路邊的越野車。

    雨嘩啦啦地落下來，模糊了視線。

    談鏡努力定睛一看。

    袁盛就這么大搖大擺把尸體偷出來了。

    靠。

    早知道這樣，他還打什么電話？

    “我今天就過來跟您問個好。沒別的事?！闭勭R笑著說。

    對方受寵若驚：“不敢不敢，談少要是沒事，咱們晚上給談少接個風(fēng)？”

    “不，我有事，事兒還挺多，就先不說了?！闭勭R扭頭，連局長遞過來的傘也不要，飛快地跑向了越野車。

    談鏡上了車，就見車里多了個炭一樣的人形生物。

    談鏡吸了口氣：“牧水？”

    袁盛沒出聲。

    談鏡喃喃道：“艸，袁哥你這么費心護著的寶貝，變成這樣……換我，我也得氣死?！?/br>
    “你開車。”袁盛冷聲道。

    “好，我開。希望一會兒沒行人被我嚇死，以為駕駛座上坐了團鬼影?！闭勭R坐進駕駛座，踩下油門：“咱們現(xiàn)在去哪里？”

    “回家。”

    “回家？”

    “我記得京市有官方組織?！?/br>
    “明白了！”

    第100章 白先生

    牧水在停尸庫里胖了一圈兒。

    他也不想胖的。

    但是每天麻辣香鍋、鴛鴦奶茶、爆漿雞排， 還有夜宵炸串、窯雞。除了上廁所的時候，牧水都是被鎖在床上。一不怎么動彈， 就長出了小肚子，臉頰都豐潤了一點點。

    老鬼伺候他也伺候得怪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