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茂嘉：“……”

    康葉又嘆氣：“那我再給他打回去吧，我讓他換我去?！?/br>
    沈茂嘉：“……不許動！”

    康葉回頭疑惑地看著他：“你又犯病了？”

    沈茂嘉冷哼一聲：“你才犯病了。……你的本事不如我，我去。找張哥是嗎？有張哥用過的東西嗎？找來給我。”

    康葉心底嘀咕了一聲，真是個神經(jīng)病。但還是轉(zhuǎn)頭，帶著助理去給找張哥用過的東西了。

    沈茂嘉把東西拿到手之后，就立刻背著經(jīng)紀(jì)人和助理，悄悄又潛回到了片場里，開始尋找張哥。

    而牧水坐在醫(yī)院的長椅上，覺得屁股底下挨著椅子的部分有點發(fā)涼，他忍不住縮了縮身體，這才開始小聲嘀咕：“死神會有指標(biāo)嗎？比如說，一個標(biāo)準(zhǔn)達(dá)到了，才能進(jìn)行下一個目標(biāo)？就像是文曉妍不死的話，就遲遲無法讓第二個人去死？”

    齊星漢一句話都沒聽進(jìn)去，他就筆挺地坐在牧水的身邊，漠然地看著醫(yī)院走廊里人來人往。

    旁邊就是icu，時不時就能看見那么一兩道哭天抹淚的身影。

    但齊星漢卻覺得安靜又安穩(wěn)極了，從來沒有這樣的讓人感覺到平靜過。連耳邊牧水的嘀咕聲，都成了一種美妙的伴奏。

    齊星漢的表情慢慢柔軟了一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更接近一些人類的表情了。

    很快就到了深夜。

    牧水困得厲害，但又不敢睡，擔(dān)心自己睜開眼之后，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文曉妍死了。

    最后齊星漢把他按在了長椅上，牧水才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閉上了眼。

    這樣的環(huán)境雖然糟糕，但也并不是不能入睡。

    在牧水久遠(yuǎn)的記憶里，他住過比這更糟糕的……

    牧水疲累地緩緩閉上眼，腦中劃過了一些畫面。橋洞、山林、冰冷的墻壁……畫面到此就戛然而止了。牧水睡著了。

    牧水是被吵鬧聲驚醒的。

    人們呼喊奔跑，赤腳就從走廊上跑開了……他們拼命地按著電梯按鈕。

    牧水睜開眼。

    火光映紅了他的臉，光芒刺眼得他幾乎睜不開眼，濃煙滾滾也讓他很難呼吸。他撐著長椅飛快地坐了起來。長椅上，只有他孤零零的一個人，身邊沒有了齊星漢的蹤跡。他探手一摸，連半點溫度都感受不到。說明齊星漢已經(jīng)離開有一會兒了。

    牧水摸出手機(jī)打電話，但齊星漢那頭卻遲遲沒有接通。

    他一邊隨著慌亂的人流往外走，一邊回頭去看火。火焰竄得很高，幾乎要將人吞噬。烈焰美麗，卻又叫人心生畏懼。

    牧水飛快地收起了目光。

    快接呀。

    他沒有文曉妍經(jīng)紀(jì)人的電話，而三樓起火，這時候所有人都在往外跑，還會有人記得要把病人挪出來嗎？

    牧水的步伐邁動得很慢，他成為了人流中的那個異類。

    牧水攥著手機(jī)，聽著那頭遲遲沒有人接聽的“嘟嘟聲”，竟然感覺到了一點說不出的怪異。

    他好像被一道無形的膜，和這個世界徹底隔離開了。

    牧水干脆放棄了打電話，他直接走到了icu的大門外。

    門外安裝了一道密碼鎖，上面需要輸入密碼才能進(jìn)去。牧水正準(zhǔn)備放棄，他突然想起來過去從偵探小說里看見的一招?？茨p的鍵位。

    牧水湊過去看了看那些鍵。

    他抬手試了試那幾個數(shù)字的組合，等試到第三遍的時候，門打開了。而這時候烈焰已經(jīng)越來越近了。這時候牧水只能盼著醫(yī)院里各大病房擺放的東西，能夠這把大火多燃一會兒，不要太快地蔓延過來。

    還有希望三樓沒有風(fēng)……

    牧水的念頭剛想到這里，樓道里就突然刮起了一道大風(fēng)。

    窗戶破碎的聲音傳遞進(jìn)了牧水的耳朵里。

    牧水的呼吸一窒，眼看著火苗突然竄過來幾乎要將他整個吞噬進(jìn)去，牧水雙手用力一推，整個人飛快地進(jìn)了大門。

    大門將火焰擋在了外面，一時間燒不進(jìn)來。

    牧水按照之前護(hù)士提供的床號，緩緩朝前走去。

    這家醫(yī)院畢竟偏遠(yuǎn)，所以醫(yī)療設(shè)備一般。icu里也并不是單獨的病房，而是有許多病床擺放在一個很大的房間里。

    可那些床上已經(jīng)沒有人了。

    大概是在他睡著的時候，火就已經(jīng)燃起來了，而那時候護(hù)士們就飛快地帶著icu里的病人轉(zhuǎn)移了？

    牧水抿唇。那他要掉頭往回走嗎？

    “吱呀”，病床搖動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里病床的質(zhì)量也不是太好，病人起身、躺下，都會發(fā)出“吱呀”的聲音。

    牧水循聲看了過去，就見一張病床上，有個人影微微隆起。那道人影向上掙扎了一下，卻沒掙扎開。

    牧水皺起眉。

    他目光一掃整個空間，就飛快地確認(rèn)了下來，那張床應(yīng)該就是屬于文曉妍的。所有人都被搬走了，唯獨文曉妍被漏下來了？恰好，又是起火。

    真的是死神來了嗎？

    牧水用力咬了下唇，把困意徹底掃光，然后一鼓作氣地大步走到了床邊。

    等走近了，他才看清床上躺著的是個什么樣的東西。

    是的，東西。

    床上的人渾身裹滿了白色的繃帶，活像是一個木乃伊。因為頭臉都被裹住了，所以看起來，像是連臉都失去了。這不算什么，更讓人驚奇的是，她渾身上下還纏滿了透明膠帶，那些膠帶和病床牢牢綁在了一起。

    牧水走過去的時候，就看見這個木乃伊一樣的東西，不停地往上掙扎著，如同蠕動著的快要蛻皮的毛毛蟲。

    有點惡心，但又有點讓人感覺到可憐和窒息。

    臉被遮住，還能呼吸嗎？不能呼吸了吧。

    牧水的腦子里升起了這個念頭。

    而且她被綁得太緊了，不管怎么掙扎都掙扎不開。

    火很快就會燒到這里，巨大的氣壓差會導(dǎo)致爆炸，門不一定能燒穿，但卻很容易被炸開。

    她會被綁在這里，活活燒死，或者缺氧而死，又或者被炸傷失血而死。

    無論哪種，都讓人感覺到強(qiáng)烈的不適。

    難怪當(dāng)時室友說起那部電影的時候，眼底都透出了一點害怕的色彩，更說自己以前看了電影，連電梯都不敢坐了。

    原來這種既定命運(yùn)，你就必須得按照命運(yùn)去死的感覺，十分糟糕。

    牧水沒想太多，他只知道他得打破僵局。于是他拉開了抽屜，翻找。什么也沒找到。

    這時候，他的目光一滯。

    牧水飛快地拔下了吊針，用針尖劃去膠帶，極有耐心，不緊不慢。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到了這樣的時刻，他反倒平靜極了。

    這也不是第一回 了，之前在重疊空間的時候也是這樣……好像曾經(jīng)他也經(jīng)歷過這樣的時刻，并且他已經(jīng)這樣熟練應(yīng)對過很多次了似的。

    牧水搖了搖頭。

    膠帶一條接一條被劃開。

    床上的人掙扎的動作更激烈了。

    突然之間，床上的人徹底失去了膠帶的束縛，整個彈了起來，朝牧水撲了過來。

    牧水愣了下，本能地張開手臂，把人接在了懷里。

    哎？

    文曉妍渾身都是燒傷、炸傷，她這樣跳起來落在他的懷里不會疼嗎？還是她已經(jīng)不是文曉妍了？

    ……

    一道透明的玻璃之后，男人看著這樣一幕。

    像是科學(xué)家觀察著培養(yǎng)皿里的細(xì)菌，籠子里的小白鼠。他哼笑一聲：“我說了，這一招對他沒用的。他看不懂別人的任何暗示。”

    空蕩蕩的icu，拋下他慌亂離去的人群，被綁在病床上掙不脫的木乃伊。

    對于他來說，都沒有一點的其它意義。

    ……

    牧水推了推文曉妍，不太高興地道：“膠帶還沒清干凈，很粘手的?！?/br>
    第88章 短信

    文曉妍在他的懷里停頓了一下，然后更激烈地動了起來。牧水感覺自己像是抱了一個大毛毛蟲， 想也不想就撒了手。

    文曉妍失去了控制， “嘭”地倒在了地上， 如同離開了水的魚，身體抽動彈跳，但怎么也爬不起來。

    這一幕看上去有一絲說不出的詭異。

    牧水把病床上的床單扯了下來， 將文曉妍一捆， 拽著床單就開始往外走。他其實不知道這個“木乃伊”還是不是文曉妍， 但火來了， 總不能留她在這里的。先帶出去再說。用床單捆住， 也能一定程度上限制她掙扎的動作，避免傷口出血嚴(yán)重。

    但文曉妍實在有點沉。

    牧水咬著腮幫子， 鼓著一股勁兒， 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把人終于拖到了大門邊上。牧水小心翼翼地拉開了門，露出一條縫兒。

    火苗竄進(jìn)來， 舔過了牧水的頭毛。

    牧水連忙后退兩步， 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

    頭發(fā)都燒卷了。

    牧水?dāng)Q了下眉，轉(zhuǎn)頭找到醫(yī)用紗布， 澆上水， 捂住口鼻。連文曉妍他也給綁上了浸了水的紗布。

    然后他才又湊近了門縫，往外看去。

    門外一片火紅， 儼然成了一個大火場。

    他是rou體凡胎，并沒有袁盛和齊星漢那樣強(qiáng)悍的身軀， 就這樣冒著火走出去，就算不會因為吸入煙塵過多窒息而亡，也會被活活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