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后來他遇見了袁盛。

    如果不是因為他要同時接管兩個患者，為了確保及時趕到對方的身邊，把自己過去的二手智能機又廢物利用，讓給了袁盛的話，現(xiàn)在袁盛都還沒有手機。

    而現(xiàn)在又有了一個加西亞。

    年長的人不使用手機都已經(jīng)很少見了，因為現(xiàn)在市面上已經(jīng)有了老年機。

    更何況是這個年紀的人？

    袁盛可以理解為，他不需要和任何人來往，他根本不打算再融入人類社會，所以他拒絕任何人的聯(lián)系。

    那加西亞呢？

    牧水壓下了心底的疑惑。

    牧水臉頰上微微浮現(xiàn)一點笑容，他打開了那個單機小游戲，隨著一陣音樂過去，界面上出現(xiàn)了一個小人兒，皮膚青灰色，帶著尖利的牙齒和過分大且圓的頭。

    “這是什么？”加西亞問。

    其實牧水也不知道，他也沒玩兒過呀，但他還是努力裝作有經(jīng)驗的樣子，回憶了一下這款游戲的名字。

    植物人大戰(zhàn)僵尸？

    好像是這么個名字吧？

    “這是僵尸吧?！蹦了肓讼胝f：“我們得cao縱它把這些花吃掉，才能收集能量吧？”

    “哦?！?/br>
    牧水戳著屏幕上的僵尸，僵尸慢吞吞地往前走。

    入侵了小房子。

    屏幕上很快彈出來一行提示：僵尸吃掉了你的腦子。

    牧水怔了怔。

    嗯？

    僵尸吃掉了我的腦子？

    原來我不是僵尸嗎？

    牧水眨眨眼，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將手機遞給了加西亞：“你要試試嗎？”

    加西亞卻沒接。

    他突然蜷了蜷手指，很用力地蜷了蜷，連手指尖都泛起了白。這么蜷縮了四五次之后，加西亞才伸出了手，小心地接過了手機。

    他的動作像是什么呢？

    牧水舔了舔唇。

    他的動作像是在不斷去掂量、習慣自己手部的力量，好將指尖的力量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內(nèi)。

    他的力氣很大嗎？

    牧水有點憂心了。

    這可是齊星漢的手機呀，將來離開的時候，要還給齊星漢的，不能給戳壞了。

    加西亞雖然被牧水帶著跑了偏，也誤解了規(guī)則，但他很快就適應了這款游戲真正的規(guī)則。

    不過適應也沒有用。

    加西亞每次伸出手指頭去收集陽光，去種向日葵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慢吞吞的，比起屏幕上的僵尸小人兒，他更像是一個僵尸。一舉一動都帶著卡頓，和自動0.25倍速減慢。

    沒多久，屏幕上就也彈出了一行字：僵尸吃掉了你的腦子。

    兩個菜雞就這么你換我，我換你，輪換被僵尸吃了八九回的腦子。

    不過好在兩個人都是第一次玩這款游戲，所以哪怕再被吃腦子，也沒有任何的不耐煩。

    等玩了好一會兒，牧水覺得脖子都有些僵硬了。

    他抻直了脖子，又自己抬手捏了捏，這才覺得舒服多了。

    “得充電了，要回去拿充電器?！蹦了吐曊f。

    加西亞指了指床頭：“那里有?！?/br>
    牧水走過去，打開了床頭柜，發(fā)現(xiàn)里面果然放著一只充電寶，充電寶上有不同的插頭，以供不同的機型充電。

    牧水連接上充電寶。

    又翻了一遍手機，沒有別的游戲了。

    連他過去在電腦上常玩的掃雷、貪吃蛇、紙牌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

    牧水看了一眼時間。

    凌晨三點。

    距離五點還有足足兩個小時。

    牧水不想一直玩手機，免得脖子疼，他把手機放下，盤腿和加西亞面對面在沙發(fā)上坐好。

    牧水慢吞吞地眨了下眼，說：“其實我也是一個醫(yī)生?！彪m然還是實習的。

    “我們能隨意聊一聊嗎？”牧水問。

    “好?！奔游鱽單⑽㈩h首。

    他碧綠的眼眸看上去像是兩顆漂亮的寶石，只不過這一刻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上去有些像是某種動物冰冷的眼眸，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

    “你之前是從事什么工作的？”

    “無業(yè)?！?/br>
    牧水眨了眨眼，也對，面前的青年看上去很有錢的樣子，應該是不需要去工作的吧？

    “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br>
    連自己的年紀都不清楚了，那他到底是在這里住了多久？不僅僅是住得忘記了日期吧？他連自己的年紀都忘了。

    牧水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但很快他的眉頭就舒展開了，并且重新掛上了柔和的笑容，也許是因為吃了幾塊牛奶巧克力餅干的原因，他的笑容里都帶著一點甜。

    “平時只有護工照顧你嗎？”

    “嗯?！?/br>
    “沒有其他的人？”

    “沒有，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奔游鱽嗩D了頓，對上了牧水的眼眸，他說：“他們都死了。”

    牧水一怔。

    沒有了和這個世界所產(chǎn)生羈絆的關系，那是什么留住了他活在這個世界上？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顯得憂郁而消極嗎？

    牧水舔了舔唇，覺得不能光問別人，這樣不好，他得做個交換才算禮貌。

    于是牧水笑了下說：“我的父母也死了，朋友，應該是沒有的吧。我只有老師，我常年跟著我的老師。嗯，之前在學校的時候，會有很多同學來接觸我。那個時候，我還是想過應該要交朋友的。但是他們都太奇怪了。老師也說，不需要和他們過多地來往，這樣不好?！?/br>
    牧水一攤手，臉頰上的酒窩更深了一些，他笑著說：“所以呀，到了現(xiàn)在，我也一樣的，沒有朋友?！?/br>
    加西亞突然笑了一下。

    他臉上憂郁的神情短暫地褪去，眉眼剎那綻放出了更美麗的光彩。

    像是會迷惑人的人魚，啊，又或是海妖？

    他笑著說了一句：“那真好啊?！?/br>
    牧水：“嗯？”

    第42章 依托現(xiàn)實的空間

    加西亞斂起了笑容， 眉眼又沉了下去：“你常年跟著你的老師， 所以交不到朋友嗎？我們這么相似，那我們就可以做朋友了?！?/br>
    話是這樣說著，但他卻看不出一點的開心。

    牧水應了一聲：“……啊?！?/br>
    他的話里， 只有這層含義嗎？

    牧水眨了下眼，這才說：“唔， 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的?！?/br>
    他沒有一口把話說死。

    萬一答應了要做朋友， 他就中了什么咒，馬上就得當場去世怎么辦呀？

    他記得一些經(jīng)典的恐怖片里好像就有這樣的情節(jié)。

    牧水馬上主動把話題拉開了：“他們是誰？”

    “嗯？”

    “你說，身邊總有人希望你不要死去， 所以把你送到了這里。他們是誰？不是親人， 也不是朋友。是壞人嗎？”牧水微微湊近了他，壓低了聲音，聽上去有一股天真無邪的味道。

    “算是吧?！奔游鱽喺f。

    算是？

    從他在聊天中的用詞和語氣來看， 他處在完全消極的狀態(tài)。

    外界對他的好與壞， 他都不以為然了。

    牧水覺得，自己很大程度上，可能又遇見了一個精神病。如果不是精神病， 那就一定是怪物。

    牧水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加西亞，問：“我能抱抱你嗎？”

    他抱過了齊星漢，抱過了沈茂嘉。

    沒有什么是一個抱抱所不能解決的！摸背，摸腦殼，總會摸出一個奇怪的地方！

    對此已經(jīng)頗有心得的牧水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