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失去生命跡象,就會停下它本身所帶來的作用力。 沒毛病。 牧水從被子里滑了出來,艱難地躲了躲早就凍得沒了知覺的腳,然后又搓了搓手。 他算是明白了。 卡托帕斯養(yǎng)的這一群雪女,還處在心智未開的階段,她們靠本能制冷,甚至有可能至今都還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只鳥。 男人們喉中發(fā)出“嗚”“嗚”的聲音,神情漸漸從冰冷轉(zhuǎn)變?yōu)閮磹骸?/br> 可他們倒也不傻,袁盛站在那兒,就跟一個大兇器似的,誰也不敢再往前靠了。 他們只能將目光投向房間內(nèi)的沈茂嘉,喉中發(fā)出更焦躁的“嗚”聲。 牧水強忍著發(fā)麻,跺了好一會兒腳,身體的血液循環(huán)才完全地恢復(fù)了。 他慢慢抬起頭,看向了沈茂嘉:“你過來?!?/br> 沈茂嘉五官緊繃,慢慢挪動腳步走到了牧水的面前。 牧水問:“你認識雪女嗎?” 沈茂嘉:“不認識?!?/br> 牧水盯著他,低聲道:“徐永槐應(yīng)該有給過你一樣?xùn)|西,你現(xiàn)在拿出來?!?/br> 沈茂嘉皺眉:“什么?”面上的神色不自然地停滯了一秒。 “可你不是從金水市特殊病理研究院來的嗎?”牧水輕聲問。 沈茂嘉抿了抿唇,唇角微微向下撇,他低聲道:“我是從家里來的,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過研究院了?!钡仍捯袈湎?,沈茂嘉的眉頭皺得更緊,他問:“你突然問這個,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三號。”牧水也抿了抿唇,他的唇角繃得緊緊的,眉梢眼角都流露出了一點怒意,漂亮眼眸里溫軟之色退得干干凈凈。 他怒瞪著沈茂嘉:“你騙了我。” 沈茂嘉微微挪開目光,低聲道:“我沒有騙你……” 牧水更生氣了:“你還在騙我!你和雪女是認識的,你更認識焰鳥。你把那個頭套塑料袋的男人,從樓上撞飛下去,是因為你不希望露陷。老林被抓住之后,我接觸到的第一個陌生人是你。如果那天晚上,袁盛和齊星漢沒有來到我的房間,你是不是會動手殺了我?” 沈茂嘉五官繃得更緊,他的眉眼更顯陰沉兇戾,他冷聲道:“我沒有。” 他咬著牙,嘴角隱隱露出了兩顆犬牙,他的脖頸處,有什么在蠢蠢欲動。 像是另一顆頭快要出來了。 “避重就輕,你回答了前面的疑問,還依舊是在撒謊。后面的問題,你連回也不回答。這說明你當時的確是來殺我的。”牧水繃著臉,努力將聲線放得更冷說道。 剎那間。 沈茂嘉的脖頸處延伸出了另一顆頭,一模一樣的面容,但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神情。 二號頭眉毛耷拉下來,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和沈茂嘉一起道:“我沒有!” 袁盛丟開了手里的男人。 那個男人已經(jīng)被他掐得奄奄一息了。 其他男人雖然蠢蠢欲動,但卻沒有立即撲上來。 袁盛轉(zhuǎn)身挪動腳步,走到了沈茂嘉的身后,他慢吞吞地捏了捏指骨,低聲道:“擰下來一個頭,總會說真話的。” 沈茂嘉像是被炸過了一樣,登時毛發(fā)豎立,四肢繃緊,他緊緊地盯住了牧水。 牧水也緊緊地盯著他:“那你現(xiàn)在告訴我,你真的是金水市特殊病理研究院遞交到我手里的第三份患者資料中,所記載的三號嗎?不。應(yīng)該說,也許第三份資料,就是你們偽造的。對嗎?” “你是卡托帕斯的人?!?/br> 牧水說完,抬手揉了揉眼睛。 剛才瞪得太用力了。 沈茂嘉的牙齒間發(fā)出“咯吱”的聲音,他說:“我不是三號?!?/br> “康葉,你說這里還有二級成員對嗎?”牧水扭頭看向他。 康葉剛才被凍得瑟瑟發(fā)抖,等一回神,又看見袁盛生拔胳膊的血腥場面。他這會兒剛回過神,艱難地爬起來,也走近了沈茂嘉,和袁盛一塊兒,將沈茂嘉圍住了。 他說:“是?!?/br> “是任菁菁嗎?”牧水問。 而這句話,是他看著沈茂嘉的雙眼問的。 沈茂嘉嘴角高高一勾起,臉色陰沉,又帶著一絲邪戾的味道,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神色間帶著一點高傲,他說:“我不知道。” 牧水快氣壞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理直氣壯騙人的人,不,這樣的怪物也沒見過。 二號頭卻突然流下了眼淚,他低垂著眉眼,低聲哽咽著道:“沒有要殺你……所以才來了焰鳥和雪女……” 沈茂嘉暴躁地沖二號頭吼:“閉嘴?!?/br> 二號頭縮了縮脖子,哽咽著繼續(xù)道:“不殺水水……” 話音落下,袁盛拎住了沈茂嘉的衣領(lǐng),將人抓起來,猛地砸向了地面。 他一腳踩住了沈茂嘉,左右手分別按住了一顆頭,死死磕在了地面上。 沈茂嘉齒間蹦出來一個字:“艸……” 袁盛垂下目光,冷冰冰地盯著他:“先艸你自己去吧?!?/br> 這時候一陣腳步聲近了,一點熟悉的寒意又到了牧水的身上。 齊星漢帶著那個雪女回來了。 雪女臉上還掛著兩條結(jié)冰的眼淚,她看著地上倒下的雪女們,和地上倒下的焰鳥們,恨不得將自己縮作一團。 郭勇在看見齊星漢的那一剎,才終于有種自己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的感覺。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來,低聲喊:“齊哥,這……” 這他媽到底怎么一回事兒?。?/br> 齊星漢卻徑直越過了他,走進了門。 他將目光落在了袁盛和沈茂嘉的身上,淡淡道:“先綁起來吧?!?/br> 袁盛擰了下眉:“哪兒有繩子?” 康葉立馬奉獻出了自己的圍巾。 袁盛接過去,重新將沈茂嘉從地上拎起來,就跟拎小孩兒似的,把人拎到了床頭綁好,順勢還踹了一腳。 沈茂嘉早就被雪女制的冷給凍得沒了大半力氣,這會兒剩下的力氣也給折騰沒了。 焰鳥化作的男人們徹底不敢往上撲了。 他們掉頭就跑。 袁盛三兩步越出門去。 齊星漢緊跟其后。 然后郭勇就看到了令他驚訝得幾乎眼眶都快裂開的一幕。 齊星漢在大步行走的過程中,突然脫下了大衣、西裝外套和毛衣,露出了光。裸的背,緊跟著他反手從背脊里拉出了一把長長的骨刀,朝前揮動而去。 就像是拉風的,加了少說五十塊特效的玄幻片一樣…… 奔逃的男人,一下子倒了三個。 郭勇急急地喘了口氣。 不行了。 心臟不行了。 是他瘋了吧? 其實是他瘋了對吧? 郭勇抬手抱住頭。 該看心理醫(yī)生的是他才對! 袁盛的身手敏捷,當他不留余力后,伸手扣住一個,卡著喉嚨一用力,男人就會立刻倒下。 就跟蘿卜頭一樣,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郭勇覺得自己的呼吸更急促了。 殺、殺人現(xiàn)場? 不不不,都是幻覺。郭勇捂著胸口,大腦和心理一時間都無法承受和處理這樣的場景,他緩緩倒了下去,就倒在了之前袁盛扯胳膊時飛濺的血液里。 前后不到一分鐘。 袁盛追下了樓,去追最后一只焰鳥了。 齊星漢返身歸來。 他手中提著的骨刀,刀尖往下淅淅瀝瀝地滴著血。 而這時候嚴酷的寒意突然又一次籠罩住了牧水。 牧水抬頭看向雪女的方向,才發(fā)現(xiàn)那些雪女又爬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然后一邊流淚一邊喘著氣抽噎道:“憋,憋不住了,只能憋那么久了,再不喘氣,真的,真的死了……” 牧水:“……” 袁盛:“……” 齊星漢:“……”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的郭勇:“……” 我這幻覺可真特么有意思,還帶這么沙雕的。 郭勇想。 康葉尷尬地開口說:“早知道,我就先弄清楚雪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了……”結(jié)果現(xiàn)在他什么用場也派不上。 抗凍,一點不抗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