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桑莘的小身板縮在被窩里,也不說話。 她就是覺得好委屈,身子又疼,在加上他方才的態(tài)度,就覺得也有些煩,起碼他前段日子都沒有對她擺過臉色,如今,一大早的就...... 正這么想著,身后感覺躺了一個人,氣息溫潤,她感覺他將她連同被子也一起抱進了他的懷里,煩悶和委屈的心思忽然被掐斷,人就是如此,一個小細節(jié)就能讓自己覺得他方才其實也沒那么過分。 當然,會這么反思其實桑莘也是清楚是自己太過于敏感。 但會想是一回事,硬著頭皮不肯承認過于敏感又是另外一回事。 見瑾琮帝就是抱著她,也沒掀開她的被子,就在她耳邊說不該對她這么強硬的說話,也不該不懂的憐香惜玉,更不應該不哄她。 越說,桑莘越覺得自己的快頂不住了,他其實有哄她,方才的那封情詩他也是給她了的,甚至此刻也是在哄著的...... 緩了好一會兒后,桑莘將她硬著頭皮不肯承認是自己太過敏感的情緒軟化了些,松口道:“干嘛?!?/br> 嗓音還是悶悶的。 瑾琮帝壓著唇角,手將她摟的更緊,低聲下氣道:“還氣呢?” 這句話出來,桑莘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覺得鼻子有點酸,她嗓音嗡嗡的從被子里傳出來,“才沒有?!?/br> 瑾琮帝聽不見她嗓音里的那股子悶勁,聽見這回答,只覺得是女人的口是心非,他抱著她好一會兒后,忽然松開了手,桑莘的心驀然跌入了谷底,他這是......不打算哄她了是嗎? 是覺得她很煩? 桑莘心中閃過很多念頭,也差點掀開被子想要看看他如今的表情,但她好像掀不開,她不想看見他滿臉的不耐煩,也不想看見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就這么干等著,殿內(nèi)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她咬著唇,沒敢說話,淚水啪嗒啪嗒的往被子掉。 太難受了,明明昨晚還好好的,明明剛剛也還好好的,她都說了沒生氣了,為什么他就不能多哄幾聲。 腳步聲已然消失,她覺得他已經(jīng)走遠了。 她忽然好委屈,哇的一聲,掀開被子,一邊哭一邊翻身準備從床榻處往下走,像小孩哭泣般手臂擦拭著眼淚,哭的一抽一抽的,淚眼朦朧間,忽然看見了有瑾琮帝的身影。 原以為是眼花了,繼續(xù)擦拭著眼淚,眼淚越擦越干凈,朦朧的視線也變得開始清晰了起來,方才的影子真的是瑾琮帝,只是,此刻的瑾琮帝不是站著的,而是——跪在地上。 膝蓋處還有個搓衣板。 男人跪在搓衣板上,月白色的華服將他的身姿顯得更加的溫潤,他絲毫沒有一點點的因為跪在搓衣板上的羞惱感,反倒心情也是極好的,連往日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如今都勾起,一雙往日情冷的眼眸,如今正眼尾帶笑的看著她。 桑莘說不上來什么滋味,但就是更難受了。 他沒走,沒有因為她生氣而不耐煩的走掉,相反,還跪在了搓衣板上,認錯態(tài)度可謂是實誠的很。 桑莘很不爭氣的一邊問一邊哭:“你干嘛呀!” “能干嘛?”瑾琮帝樂了,見她哭的鼻涕都冒出來了,他悶聲笑了下,道:“難道你不知道桑家的大小家,桑莘,名聞天下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且,又美又善良,且溫婉大方,如今她生氣了,作為對她傾心已久的皇上,朕能不好好的求饒嗎?” 這句話原是桑莘喝醉了胡言亂語出來的,桑莘有點印象,但就是因為有印象,所以才會一邊哭一邊笑一邊罵道:“你干嘛呀!討厭死了,說我說話做甚,嗚嗚......跪在地上也不害臊?!?/br> 瑾琮帝更樂了,他笑著,道:“面首嘛......自然是要盡到面首的職責,嫤妃娘娘如今都哭了,小的也不能不哄,所以小的尋思著,這搓衣板它這么好看,不跪下可惜了,還望嫤妃娘娘原諒小的這次,往后小的定好好的對待嫤妃娘娘,一定不會讓嫤妃娘娘委屈的?!?/br> 桑莘哭的更厲害了,不單單是因為面首二字,而是她覺得,瑾琮帝是一國之君,高高在上的人,如今,為了不讓她委屈,甘愿自降身份,去當一個面首,雖然昨日她也說了面首二字,但她那時是醉酒的情況下說出來的,和他自己承認面首這件事,的確是不一樣的。 所以她才會感動的一邊哭一邊笑又一邊嘀嘀咕咕的道:“才不要你當我的面首,討厭死了。” 瑾琮帝舔唇,淺笑了下,道:“那你當我的夫人吧,正好,我缺一個日后當皇后的夫人,而嫤妃娘娘缺一個當皇上的夫君,你瞧我,這對你傾心已久的瑾琮帝夠格嗎?” 瑾琮帝其實對誰都是情冷寡言,不茍言笑,雖然他覺得自己對桑莘是溫柔的,但今日瞧見了她身子還有些站不直的模樣,他忽然覺得,他不能面上對她溫柔,他要骨子里,都對她溫柔。 這是他的不足,他得要去改正。 瑾琮帝跪在搓衣板上,張開雙臂,對著桑莘勾唇一笑,溫潤如玉,說出的話,卻反差極大,“夫人,抱抱?!? .. ,, 第47章 二更小肥! 桑莘一下子就撞進了瑾琮帝的懷里,她抱著他, 哭的有點厲害, 瑾琮帝拍了拍她的背, 安慰道:“怎么道了歉哄了你,你反倒哭的更厲害了呢?” 桑莘沒回答, 就是哭,臉上的淚水啪嗒啪嗒的掉,蹭在了瑾琮帝月白色的華服上, 瑾琮帝眉抬了抬,沒說話, 繼續(xù)拍著她的背,好一會兒后, 才聽見懷里的人啞著嗓子開口道:“其實我方才還以為你煩我不想理我就走了?!?/br> 她那會兒, 確實是嚇到了。 桑莘覺得他抱她更緊了,耳邊響起他低沉醇厚的嗓音,道:“我知道。” 桑莘往他懷里鉆。 “別怕?!辫蹞е拔矣肋h不會讓我們之間存在誤會不去解開就離你遠去的?!?/br> 瑾琮帝其實很明白她現(xiàn)在的心思, 知曉她其實對于現(xiàn)在的自己安全感還不是很足,也對,自己后宮這么多妃子, 雖然他心知肚明對她們沒意思,以后也不可能有意思, 但桑莘肯定不這么認為, 她一直覺得她其實是他可有可無的一個人。 他其實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因為一生一世一雙人現(xiàn)在的確是給不了,他不可能一夜之間將所有后宮的妃子全都遣散,這不是后宮里的宴席,說散就散,他要給交代,要安排,所有的事要做到精細精準,才可以不讓她背上一個禍國的妖妃。 但他也遲早會給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因為他很清楚,這是時間的問題罷了,所以他覺得說再多好聽的話,不如到時候讓她看看結果。 話和承諾再好聽都沒用。 結果才是最讓人覺得信服的根本。 “放心吧?!辫塾值溃骸坝肋h不會的?!?/br> 不會不哄你。 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離開你。 被哄好了的結果就是桑莘的情緒明顯的好了些,一夜之間發(fā)生了許多的事,她情緒的失控和她和瑾琮帝的荒唐,現(xiàn)在幫正在批閱奏折的男人研墨,她忽然想起了婉貴人,櫻唇輕抿了抿,想問又不敢問,算了還是不問了,畢竟被自己后宮的人下了藥不是什么拿得出來說的了的事。 她繼續(xù)垂著眼研墨,墨汁臟了整個小手,往日蔥白的指尖如今墨汁染成了一片黑,瑾琮帝瞥了眼,低頭在某個大臣的奏折上寫了幾個字,似不經(jīng)意間的問道:“想什么呢?” 出神的桑莘套話是最好套的,她杏眼看著墨汁,秀氣的眉蹙起,道:“臣妾在想婉貴人呢。” “想她做甚?”瑾琮帝將批閱完的最后一本奏折合上,沒等她回答,道:“她如今在地牢,關著了?!?/br> 桑莘多少猜到了,點點頭后,似乎終于回過神來自己方才是問了瑾琮帝婉貴人,她有些不自在,裝模作樣的咳了咳,道:“我不是有意要問的?!?/br> “無妨。”瑾琮帝很自然的牽著她的手,將沾濕了的手帕子輕輕的擦拭她弄的滿手的墨水,見他表情淡然,桑莘忍了忍,沒忍住,又問:“你難道......不傷心?” 這會子輪到瑾琮帝不解了,他疑惑的嗯?了聲,眉抬了抬,看著她,滿臉的疑問,不懂她為什么會說出傷心二字。 以前倒是經(jīng)常傷心,就是那會子母妃叫他大冬日的跪在雪地上,就是因為他摔壞了一樣花瓷瓶,但......李旬也摔壞了,也沒見母妃罰過,同樣是她的孩子,但她似乎就是偏愛李旬多點。 及時掐斷了這些許久沒想起來的事,他道:“為什么要傷心?” 桑莘覺得瑾琮帝這會子正在逞強,她覺得能不傷心嗎?畢竟以前也是他的女人,桑莘左思右想,道:“就......你不覺得,嗯......怎么說呢......”桑莘蔥白的指尖輕輕的撓了撓小臉蛋,見瑾琮帝真的一臉不解的模樣,她潤了潤嗓子,道:“就......她畢竟也是你的女人,如今被下了藥相當于背叛,不難過?” 桑莘說完,悄悄的抬眸看了眼瑾琮帝的眼神,還沒等她瞧仔細,瑾琮帝長臂一伸,將她往前一拉,身子一轉,往身后倒去,沒有想象中的跌到地板上,因為跌進了他的懷里。 他將她抱起來,坐在他腿上,垂眸看她,似乎想看看她腦瓜子里面到底是想些什么,為什么他的話和態(tài)度都這么明顯了,她還認為他有過女人。 桑莘和他對視,一臉不解,以為他覺得丟人,正準備和他商量跳過這個話題,聽見了男人緊抿的薄唇輕啟,道:“看來朕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會長點記性的!” 桑莘驚呆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男人狠狠的咬了咬唇。 一吻解釋。 她氣喘吁吁的靠在他懷里,耳邊響起他嘶啞的嗓音,“你是朕第一個女人,什么婉貴人貴妃嬪啊小主啊之類的,朕根本沒碰過,”末了,為了不讓這個小女人鉆牛角尖,他頓了頓,捏了捏她的臉,加了句:“朕身子干凈的很,昨晚你不都知道了嗎?” 桑莘耳邊嗡嗡的,她忽然想起那日第一次在邵陽宮過夜時,他好像是和她說過他是第一次親吻,她當時不以為然,以為是他哄她的好話,如今,再一次聽見,她神色微頓,知道了他是干凈的很,沒有碰過那些妃啊嬪啊答應啊小主啊之類的,心底里那團其實一直隱藏著的別扭的線團終于被解開,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笑的宛若星辰般燦爛。 瑾琮帝偏頭悄悄的瞧了眼她,往日情冷的眉眼溫柔起來。 好半晌后,等她笑夠了,他伸出手,捏了捏她蔥白的指尖,低聲問:“你冤枉我了,補償一下。” “什么?”桑莘呆呆的看著他,見他笑的有點曖昧,她忽然紅了臉,道:“天還沒黑呢......” 喲,還挺上道,不用點明都知道他想要什么補償。 果然是“養(yǎng)”過“面首”的。 “沒事,關了殿門,沒人知道的?!彼裘?,“再說了,誰說了那事天黑了才能做?精通琴棋書畫的桑莘大小姐難道不知道還有個詞叫——” 他貼著她的耳畔,說了四個字。 桑莘臉色爆紅,連他方才調侃她昨夜喝醉后自夸的話也沒去計較,心里只想著那四個字。 站在門口的蘇盛和正準備布膳的一眾宮人們聽見了里頭的聲音,彼此間默契無比的都低著頭,各個眼觀鼻鼻觀心。 皇上,你這是白日宣‘yin啊。 邵陽宮的旖旎氣氛沒有渲染到宰相府,宰相府里一片肅靜冷清,白雪覆蓋厚厚的一層,林尤祥站在回廊上,望著不遠處院落里,養(yǎng)著的幾只信鴿,眉眼皺褶很深,難以看清眼眸里的神色。 信鴿咕咕咕的叫著,卻不會亂飛,一看就是訓練有素,林尤祥收回視線,捶眸逗弄著回廊上掛著鳥籠里的鳥。 不一會兒,一個小廝邁著步子往前走,道:“老爺,陳大人到了?!?/br> 林尤祥挑眉,嘴角動了動,將逗弄鳥玩的棍子丟給小廝,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小腹前,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前院。 前院。 林尤祥瞧了眼坐在凳子上的陳運,他爽朗的笑著道:“讓你久等了?!?/br> 陳運見了來人,立刻站起身,行了個恭敬的禮,笑道:“林大人?!?/br> 陳運曾受林尤祥的幫助,心中感恩,平日里沒事也會過來問候幾句。 “坐?!绷钟认檎f完后,自己坐在了主位上,丫鬟上前奉茶,陳運喝了口,暖了暖身子,便道:“林大人,前幾日我娘從鄉(xiāng)下給我?guī)Я它c菜干和曬好的臘rou,特意叫我?guī)Ыo您嘗嘗?!罢f罷,便將那黃色紙包裹著的東西遞到了林尤祥的跟前,臘rou的味道有些重。 林尤祥卻是絲毫未有嫌棄。 這也是陳運佩服他的原因,那時他剛進皇城考試,什么也不知道,娘親身子也不舒服,恰逢林尤祥路過,賞了銀子,他便拿這銀子救了娘親一命,老天有眼,過幾日出了分,他就是狀元。 心頭的兩件大事都得到了圓滿,陳運自然對林尤祥無比的尊重,素日沒事也會來這里溜達,林尤祥也沒有不歡迎,反倒次次都是好茶相待。 “你有心了?!绷钟认榈溃骸鞍⒛希玫綇N房去,叫廚子做上。” 阿南道是,拿著臘rou下去了。 林尤祥又對著陳運笑著道:“今日午膳在這吃吧,你我二人也許久未見了。” 陳運自然道好。 喝了口茶,林尤祥見陳運眼底的黑青尤為的明顯,便問道:“今日休息的不好?翰林院很多事忙嗎?” “可不是嗎?”陳運嘆息一聲,喝了口茶暖了暖身子道:“昨日和桑大人對今年的題目對了老半天,深夜了才回府?!?/br> 林尤祥喝茶的手頓了頓。 陳運沒察覺,依舊道:“話說起桑大人,小弟我實在不得不佩服,你說他這么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折騰起來也是沒日沒夜,如今那翰林院被他整治的井井有條,我倒還真是小瞧了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