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殿內(nèi),桑莘躺在床上,方才有人說皇上來了,她不想見,不想見他,總覺得一見到他,她好不容易平復(fù)下來的心就會又變得七上八下,心里頭的那根刺會越扎越深。 正想徹底的裝病時,門外驀然響起了男人清淡的嗓音:“莘莘開門。” 桑莘裝作沒聽見,翻身繼續(xù)睡。 瑾琮帝等了一會,手里的荷包給他緊緊的攥在手里,像是要捏碎般,臉上是往日少有的陰鷙,眼神緊緊的鎖住那扇朱紅色的木門,眼底的寒比漫天的大雪更甚,凍的人心生寒氣。 瑾琮帝伸出修長的手,敲了兩下門,嗓音變得低沉冷冽:“朕再說一次,開門!” 這次伴隨著敲門聲,有些劇烈,然而殿內(nèi)的門依舊沒開。 眼看著就要出現(xiàn)天人大戰(zhàn),蘇盛看不下去了,顫顫巍巍的道:“皇上,這......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br> 照理說,嫤嬪娘娘不是這么嬌橫的人。 今日怎么如此“不識好歹”? 一語點醒了正準備闖入殿內(nèi)的瑾琮帝,的確,她這么膽小的一個丫頭,怎么可能敢和他對著干?這分明就是有什么事導(dǎo)致她如此。 他眉眼一掃,看見了跪在地上的一群人當中,伺候桑莘的燕兒,隨手一指,道:“你說?!?/br> 燕兒跪在地上,心中自然是知曉小姐為何而變得如此的,心中雖然懼怕瑾琮帝,卻也從小跟著桑莘身邊,自然是見不得自家小姐被當成了“替代品”,于是瑾琮帝指著她,要她說時。 燕兒心有不服,為了桑莘豁出去了,直戳了斷的道:“皇上,您叫奴婢說,奴婢也想替我家小姐問問你,為何您要將我們小姐當成別人的替代品,皇上不覺得對我家小姐太不公平了嗎?” 蘇盛站在身后,在這大冬日里嚇得直冒冷汗。 “放肆?!辫鄣溃骸笆裁刺娲?,朕何時拿她當什么替代品?!?/br> 越想心里頭越繁雜。 他本來昨夜就想問問她鬧什么別扭,他還真的以為是他沒來這里用晚膳,但聽這個宮女這么一說,他估計她又不知道誤會了什么。 思及此,他不想等她乖乖的開門,旋即,長腿踢開了殿門。 宮殿的門轟的一聲響起,寒風(fēng)灌了進來,在被窩里的桑莘被嚇的立刻翻身坐了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男人陰鷙暴戾的臉龐,桑莘頓時忘了自己此刻還在生著氣,捏緊被子往自己的身上掩蓋,嚇得瑟瑟發(fā)抖,連連往后退,直到退到了墻壁才發(fā)覺自己無路可走。 她一張臉白了又青,想站起身往下跑,卻被男人洞察了心思,三兩大步往前走,將她牢牢的堵在了床榻上。 桑莘小手揪著被子,看著面前面容陰鷙,眼底蘊著火的男人,她咽咽口水,強裝的很鎮(zhèn)定,可是那忍不住斗起來的雙腳出賣了她,桑莘圓潤的緊緊的崩住,企圖止住自己顫抖的腳。 瑾琮帝滿腔的怒火在看見她腳趾緊繃的模樣時,已然消失了一半,但她明顯是怕他生氣的,所以,瑾琮帝依舊是一張陰鷙的臉龐,看的人瘆得慌,桑莘緊緊的咬著唇。 “為什么不給朕進來?”瑾琮帝近在遲尺的唇輕啟,氣息噴灑在她白嫩的臉上,讓桑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咬著唇撇開頭,卻被男人修長冰冷的指尖緊緊的捏住了下巴,強硬的迫使她的臉面對著他。 對上男人的視線,桑莘屏住了呼吸,下一刻,瑾琮帝俯身,距離她越來越近,近到她翹挺的鼻尖與他高挺的鼻碰在了一起,如此纏綿。 等了一會,桑莘仍然緊緊的抿著嘴不吱聲。 “你要是再不說?!辫蹅?cè)頭,靠近她的耳畔,低聲道:“朕就把方才在外頭出言不遜喊你小姐的宮女給賜死,你信不——” “不許!” 桑莘瞪大了眼,方才的害怕不復(fù)存在,一只手緊緊的攥著瑾琮帝的袖子,生怕他現(xiàn)在就去外頭殺了燕兒。 “不想朕去殺了她你就老老實實的告訴朕?!辫郾鶝龅闹讣饽笾南掳?,讓她抬的更高。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他看見桑莘的眼里有著淚珠。 瑾琮帝蹙眉,瞬間忘記了此刻他們二人還屬于爭鋒相對的時候,以為是捏疼的了她,立刻松開了手,輕聲道:“疼?”下一刻冰涼的手指觸上了她的眼角,卻被桑莘伸出手擋住了。 她看著他,視線隔空對上。 與其自我掙扎,不如長痛短痛,從他嘴里聽到讓她死心的答案。 “皇上,我問你?!鄙]奉D了頓,視線緊緊的看著他,玉頸微仰,聲音輕輕又清冷:“我只想要一個答案,我想問你,是真的雪姑娘吵架,所以把我當成了雪姑娘的替代品嗎?” 寒風(fēng)敲著窗子,燭火在殿內(nèi)忽明忽暗,映照在男人的棱角分明的面容上,神色不明,桑莘揪著被子的手愈發(fā)的緊了,她第一次嘗試到等待,終于知曉它是有多難熬的。 不知哪里透進來的風(fēng),吹的紗帳輕輕的飄逸起來,好巧不巧,正落下了瑾琮帝的頭上,棱角分明的臉龐被淡竹色的紗帳落在頭上,覆蓋住了他的臉,桑莘只能看見他緊繃的下顎線。 氣氛有些詭異,桑莘咬著唇,下意識的伸出手將他頭上的紗帳撥開,指尖剛觸上,就被男人還有些冰涼的大手緊緊的攥在了手里,她略微的掙扎了兩下,掙扎不開,小手被他緊緊的握住。 她掌心有些冰涼,比他的還冷。 隔著紗帳看她,像是隔了層霧,霧色朦朧,映得她更美,一張臉因為緊張而導(dǎo)致有些緋紅,櫻唇輕抿,讓人有種一親芳澤的沖動,瑾琮帝喉結(jié)滾動,心中明白她或許聽了什么閑言碎語,半晌后,隔著紗帳對上她的杏眼,道:“你從哪里聽來的?” 桑莘眼睫輕顫,沒回答,只道:“你回答我?!?/br> 瑾琮帝看著她,目光灼灼,似要望進她的心底,看看她心里,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那你回答朕一個問題,朕就告訴你答案?!?/br> 沒等桑莘同意,瑾琮帝道:“你心里有朕嗎?” 方才的劍拔弩張的氣氛隨著這句話消失,他的話像是伴著偷偷闖進來的風(fēng)吹到她的耳畔,像是浸了毒的蜜,縈繞在她的心頭,使她久久的不能回神。 瑾琮帝似乎也不著急,眼里早已沒了方才的陰鷙,眉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她,使桑莘不甚自在的撇開了眼神,卻又被男人桎梏住,迫使她看著他。 “回答朕?!辫鄣溃骸半尴胍阋粋€答案?!?/br> “你先告訴我?!鄙]酚难凵?,小手覆上他的大掌,握不全。 “好。”瑾琮帝點頭:“你先告訴朕,那個人是誰?和你說了什么。” “瑜......瑜貴妃?!鄙]吠低档目戳搜坭?,一咬牙,將瑜貴妃的話一句不差的全部告訴了瑾琮帝。 “她說你拿我當替代品?!?/br> “還說我眉眼和她很像。” 瑾琮帝聽完后,舌尖舔了舔后槽牙,盡量不在她面前露出陰鷙的一面,嗓音溫淡道:“乖,朕現(xiàn)在就給你答案?!?/br> — 桑莘怎么也想不到,瑾琮帝是怎么一回事,方才說完“朕給你答案”后,竟直接讓蘇盛去請雪姑娘來廣懿宮。 她抬眸望去,殿內(nèi)站了一個女人,穿著白色的儒裙,身姿優(yōu)美,腰肢纖細,隨著行禮的動作,她長腿微屈,嗓音清冷:“雪兒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嫤嬪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br> 瑾琮帝看著身邊的小丫頭,挑眉,淡聲道:“平身?!?/br> 雪靈站起身,桑莘匆匆的偷偷瞥了一眼,只一眼,便發(fā)覺,瑜貴妃說的確實是謊話,這雪姑娘的眉眼與她完全不相似,她自認沒有雪姑娘眉眼間的那股瀟灑勁。 而雪靈的眉眼間,也沒有桑莘那股溫婉靈動的感覺。 桑莘弱弱的收回視線,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事情好像朝著她預(yù)料不到的方向走去,她偷偷的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也正在看著她,眼底里有笑,藏不住。 “你讓我來看你和嫤嬪娘娘的深情對視嗎?”殿內(nèi)站著的雪靈看不下去了,聲音有些不大不小,正正好讓桑莘和瑾琮帝聽見。 桑莘猛的收回視線,舔了舔櫻唇,裝模作樣的咳了咳,身旁的瑾琮帝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眉目帶笑,好半晌后,方才看著殿內(nèi)的雪靈,嗓音恢復(fù)了往日的清冷,道:“趙錚快回來了,你知道嗎?”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桑莘沒聽明白,卻看見殿內(nèi)的雪姑娘像是聽見了極開心的事,本清冷的眉眼間都帶了笑,“真的嗎?” 瑾琮帝點點頭,話是對著雪靈說的,眼神卻看著桑莘,嗓音帶笑:“朕想著,該怎么給你們二人辦婚宴,是要昭告天下呢?還是就我們幾個喝喝小酒呢?” 什么婚宴?什么昭告天下? 桑莘一句都沒聽懂。 “這到時候再說吧。”雪靈笑著道:“我都聽趙錚的,他想怎么辦我就怎么辦?!?/br> 雪靈的這句話桑莘是徹底的聽懂了,難道他們口中的趙錚才是和雪姑娘一對的? 瑾琮帝似乎也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舔唇道:“既如此,你們二人的婚期,屆時再訂吧?!?/br> 雪靈:“?” 這皇上自她進宮,見他的次數(shù)十個指頭都數(shù)得過來,就算見面話也少的很,如今白白的叫她來了就問這個? 雪靈心中雖有疑惑,卻也還是乖乖巧巧的欠身退下。 殿內(nèi)又只剩下桑莘和瑾琮帝。 桑莘知道自己誤會了,臉龐有些灼熱,低垂著眼眸不敢去看男人,卻被他強硬的捏住了下巴,玉頸微仰,她視線里是他似笑非笑的俊臉。 “趙錚是朕從小玩到大的好友。”瑾琮帝道:“前陣子朕有件事,叫他去了于國,他放心不下雪靈,便叫朕將她帶入宮里,朕應(yīng)允了。” 他邊說邊靠近,隨后將她圈在了椅子上,桑莘看著越來越近的男人,微不可見的咽咽口水,雙手不自然的揪起,抿了抿唇,在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下,軟著嗓子問:“干......干嘛呀?!?/br> “沒干嘛。”瑾琮帝又靠近她了些,高大上的身軀將她蓋住,側(cè)頭靠近她的耳畔,輕聲道:“所以,你還覺得,你是她的替代品嗎?” 桑莘心里有些惱,不是惱他,而是惱自己。 一想到自己昨日和今日對他擺的臉色心下真是又惱又怕,以至于也不敢去看他,眼眸微垂,盯著他脖頸處那塊凸起的位置看著。 “傻丫頭?!辫郾凰吹暮斫Y(jié)滾動,半晌后道:“朕對她未有一點點情意,她是她,你是你,不能混為一談。” 桑莘抬眸望著他,跌進了他的眼眸里,他眼里有星漢,耀眼奪目。 瑾琮帝眼眸微垂,將她略顯的呆萌的樣子看了去,在她回過神羞惱的那一刻,他俯身,輕輕的執(zhí)起她纖細柔弱的手,嗓音溫淡,道:“莘莘,你是朕的獨一無二,從初遇開始,朕就未有把你當過其他人,知嗎?” 桑莘臉頰迅速紅了起來,第一次與一個異性聊如此露.骨的話題,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難以接受的不止她,包括瑾琮帝,那些話太甜太膩,他第一次說,在心里掂量了許久,發(fā)覺不說似乎不能讓她徹底的明白他的心,往日沉默寡言的瑾琮帝拋開了素有的清冷孤傲,說出了這般與他性格不符的話。 可桑莘是真的受用,面上卻是不顯,心里頭早已樂開了花,她壓了壓嘴角,佯裝鎮(zhèn)定的點點頭,道:“哦。” 瑾琮帝差點沒被她這句話氣的笑出聲。 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無奈的笑了聲,道:“你啊你。” 桑莘小小聲的哼了下,瑾琮帝淺笑了聲,靠近她的耳畔,小聲道:“朕回答了莘莘的問題,如今,嫤嬪是不是也好回答一下,朕問你的問題了?” “什么問題?!鄙]费b傻,眼看著男人眼神緊緊的盯著她,她心里咯噔一聲,下意識的想逃避,立刻道:“臣妾忽然想起,今日好像還未吃藥。” 男人聽見她的這番話,一雙桃花眼瞟了她一眼,心中對她這些小九九大概也知道,不急,今晚他會讓她好好回答的。 瑾琮帝眉微抬,順著她的心意,牽著她的手就往殿外走去。 “蘇盛,嫤嬪娘娘的藥呢?” 話音剛落,關(guān)姑姑便端著黑乎乎的藥上前,桑莘咬了咬舌,暗恨自己亂說話,現(xiàn)在好了,只能喝藥了。 她被他牽著手,悄悄地動了動,抬起眼眸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瑾琮帝裝作看不見,一只手攬過她的腰,推動她往前走。 關(guān)姑姑沒看見桑莘臉上痛苦的神色,只當她是自個兒主動吃藥,輕笑一聲,道:“娘娘今日很乖啊,都主動喝藥了?!?/br> 瑾琮帝聽出了話外音,挑了挑眉,看著不敢看他的桑莘,薄唇輕啟,道:“嫤嬪昨晚沒喝藥嗎?” 昨中午是他親自喂的,晚上他回來的晚,自然是沒有喂她喝藥,他只當她自個兒乖乖的喝了的。 關(guān)姑姑也察覺到了桑莘給她使得眼色,她轉(zhuǎn)了個話:“啊......喝了的,喝了的?!?/br> 瑾琮帝冷笑了聲,沒回話,只是握著她手的大掌狠狠的收了下,捏的她有些疼,而她也只能忍著,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