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jié)
“啊!” 季聽猛地站了起來,看到來人后當(dāng)場急了:“你來做什么?!” “你在想誰?”申屠川目光沉沉,“不是皇上吧?” “不關(guān)你事。”季聽別開臉,以掩飾心虛。 申屠川眼神愈發(fā)陰鷙:“你是皇上的女人,你的心里不準(zhǔn)想除了他之外的任何男人,這一點還需要我提醒你嗎?” “督主大人這是逼迫我承認莫須有的事嗎?”季聽將杯子里的水喝完后看向他。 申屠川的手緊了緊,才算恢復(fù)成原先淡漠的模樣:“娘娘想多了,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br> “不勞大人費心了,不知大人這次前來所為何事?”季聽言歸正傳。 申屠川頓了一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我翻看了敬事房的記錄,你這次月信已有十日了,為何還未干凈?” 雖然明知道他不是正常男人了,可聽到他提及這么私密的事,季聽的臉頰還是忍不住泛紅:“我素來都是如此……” “是么?”申屠川目光微沉,“御膳房那邊說你這些日子喜食大寒之物,又經(jīng)常去討要冰塊,這事可是真的?” 季聽心里一驚,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申屠川繃著臉:“你以為你拿銀錢收買了宮人,此事便不會暴露了?這滿皇宮哪個不是我的人,你當(dāng)真以為能瞞得了我?” “……督主大人此言差矣,本宮只是喜涼,又不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你怎么說得我好像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罪一樣?”季聽決定裝傻到底。 申屠川冷笑一聲:“是不是犯了罪,請?zhí)t(yī)來一問便知。”這女人當(dāng)真以為自己有多聰明,若不是他一路護著,恐怕早就被弄死幾百回了。也多虧了她的蠢,自己的印記倒是越來越黑。 季聽一聽,當(dāng)即不敢言語了。 申屠川眼神暗了下來:“怎么不頂嘴了?不是很厲害嗎?你可知你若再這樣糟踐自己身子,以后就別想有孕,皇上龍體一日不如一日,難不成你想殉葬?” 季聽低下頭,半晌語氣低沉道:“在宮里待了這些日子,我突然明白了,能體面的死,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與其被皇上糟踐,還不如毀了身子,等著有朝一日殉葬,說不定還能給家人留些恩典?!?/br> “恩典?”申屠川氣笑了,“若你做的事被發(fā)現(xiàn),莫說是恩典,便是全尸都未必能留得下!” 季聽心中一緊,蹙眉看向他:“你不要總拿我父母威脅我好嗎?” “你若是聽話,我又如何會威脅你?”申屠川反問。 季聽抿了抿唇不說話了,許久之后申屠川聽到了一聲抽泣聲。他頓了一下,皺眉看了過去,季聽早已經(jīng)眼淚汪汪,但除了那一聲抽泣,再沒有見她發(fā)出聲音,她只是安靜的坐在那里,無聲的掉著自己的眼淚。 陽光落在她的頭發(fā)上,原本就柔順的頭發(fā)泛出些柔軟的光,她的后背挺得直直的,儀態(tài)坐姿都十分完美,季家雖然一向縱著這個獨女,可對她的教導(dǎo)卻從未放松過,所以哪怕她什么都不做,都能美成一幅畫。 更何況她又生得極美,如今委屈的眼淚一直掉,但凡是個凡人,就會控制不住憐惜之情。申屠川不僅是個凡人,還是在暗處看著她從小長到大的凡人,見她一反常態(tài)安靜的掉眼淚,原本一肚子教訓(xùn)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我肚子疼……”季聽哭了半天,終于說了一句。 申屠川聽得無名火起,但看到她的眼淚只能生生忍下:“若不是你一直在吃涼的,又如何會腹痛?!?/br> “每天都很疼,像是有把刀在往肚子上捅一樣,我都快疼死了?!钡谝痪湓捳f出口后,后面的就沒什么難的了,季聽越哭越傷心。 申屠川忍了忍:“我叫太醫(yī)給你拿藥?!?/br> 他說完便要起身,季聽卻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溫軟的觸感一出現(xiàn),他整個人都繃緊了。季聽還渾然不覺,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藥沒有用,必須得喝紅糖水才行?!?/br> “我叫人去煮。” 季聽還是搖頭:“只有我娘煮的才行……” “季聽,”申屠川的聲音涼了下來,“不要太過分?!?/br> 季聽愣了一下,眼淚掉得更兇了,申屠川看得太陽xue一陣一陣的疼,忍了半晌后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給你煮可以嗎?” 季聽痛哭中抽空想了一下,勉強點了點頭,申屠川黑著臉,轉(zhuǎn)身去了她的小廚房。季聽獨自哭了一會兒,總算是漸漸趨于平靜了,等到申屠川端著紅糖水回來時,她已經(jīng)徹底冷靜下來。 “趁熱喝?!鄙晖来▽⒓t糖水遞給她。 季聽接過來后,捧著遲遲不動,申屠川眼神泛涼:“喝了?!?/br> 季聽吸了一下鼻子,半晌盯著手中的紅糖水喃喃道:“從小我就特別嬌氣,從來不肯喝下人煮的紅糖水,所以都是我娘給我煮,所以這還是除了她第一次有人給我煮紅糖水?!?/br> 季聽頓了一下,淺淺笑了一聲:“其實你是關(guān)心我的對吧,才不是因為皇上,你就是關(guān)心我的,否則皇宮里那么多女人,你又怎么只獨獨給我煮紅糖水?我就是太傻了,之前才會覺得在你心里,我一點都不重要?!?/br> 她說完便看向申屠川,一雙眼睛因為剛剛哭過,眼中彌漫著水色,眼角紅得如染了胭脂一般,平白多出一分嬌柔的美感。申屠川只覺得她的眼睛里仿佛有漩渦,要將他徹底吸進去。 正當(dāng)他逐漸要迷失心神時,就聽到季聽溫柔道:“督主大人,你對我這么好,不如我認你做干娘吧。” 申屠川:“……” 第152章 注意到申屠川要殺人一樣的眼神,季聽還不死心:“不可以嗎?那干爹呢?” “季聽,”申屠川幽幽開口,“此刻與我開玩笑的若是旁人,恐怕不知道要掉幾次腦袋了?!?/br> “所以我在您心里不是旁人對吧?”季聽立刻追問,剛哭過的眼睛里還有水光,乍一看亮晶晶的。 申屠川心里清楚,只有她不好了,自己的印記便會加深,所以此時只需說些打擊她的話便可,然而那樣一來,她眼底的光亮必然要熄滅。他沉默許久,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季聽擦了一下眼角殘余的淚,小心的笑了笑:“我就知道,我與旁人多少還是不同的?!彼退闶菈K石頭,自己之前經(jīng)常揣在手里,怎么也該熱了些吧。 “時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鄙晖来ㄕf完,起身便要離開。 在他走到門口時,身后傳來小小的聲音:“我不想侍寢,您可以幫幫我嗎?” 她仿佛一只瀕死的小動物,哪怕眼前站的是可以將她扒皮剝骨吃干凈的天敵,也想試著求助一番。 申屠川扶在門上的手指一頓,接著拉開了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季聽獨自在屋里坐了許久,最終輕輕的嘆了聲氣,將手中的紅糖水盡數(shù)喝下,糖水煮得很好,味道甘甜而不濃烈,喝到胃里暖呼呼的,可不知為何,她的眼淚卻又掉了下來。 因著沒有再喝冷水,季聽的月信很快就結(jié)束了,當(dāng)敬事房的人來做完記錄時,她的內(nèi)心冰冷一片。自打那次求了申屠川之后,就再也沒見到過他,她原本就沒抱期望,所以也沒有特別難過。 身子好全了之后,季聽每一天都過得十分煎熬,每時每刻都懼怕皇上會召她過去,但神奇的是,一連三日都沒有被召喚。她不敢放松警惕,立刻跟嬤嬤打聽怎么回事。 “娘娘莫急,只是欽天監(jiān)夜觀天象,說皇上近日不宜近女色,如今連宮女都不讓近身了,只著太監(jiān)們伺候,更別說來后宮了,待這一陣兒過去,皇上必然能想到您。”嬤嬤以為她一直沒能侍寢所以急了,于是輕聲安慰了幾句。 季聽一聽到皇上不能近女色,頓時松了一大口氣,隨即又聽到嬤嬤后面的話,開心的心情頓時打了折扣。也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皇上就算這幾天不找她,過幾日還是會找她的,她想徹底躲過,那就只能皇上死了。 ……但如果皇上死了,她不就得殉葬了?季聽的眼皮跳了一下,覺得不管是哪種下場都十分悲慘,而最悲慘的,莫過于侍完寢還得殉葬。 季聽一臉愁苦的坐在椅子上,如何都看不清自己的前路。 當(dāng)天夜里,她突然哭醒,睜開眼睛后便再也睡不著了,盯著床幔發(fā)了許久的呆,最終忍不住起身朝外走去。 “娘娘,您這是要去哪?”值守的宮女忙問。 季聽頓了一下,目光在她身上流轉(zhuǎn)一圈,宮女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對著季聽尷尬的笑了笑,季聽也跟著笑了一聲,直接把她拉進了屋里。 一刻鐘后,一個水靈靈的小宮女便出現(xiàn)在門外,低著頭朝司禮監(jiān)去了。她一路暢通無阻,直到到了司禮監(jiān)門前才被攔下:“站住,你什么人?” “奴婢找督主大人有要事相商?!奔韭牭椭^道。 值守的太監(jiān)嗤了一聲:“你一小小宮女,跟督主大人有什么要事?” 季聽將脖子上的紅繩解下來遞予他:“麻煩公公將此物交給督主,督主自會明白?!?/br> 太監(jiān)一看是塊碎銀子,心中先是不屑,但見季聽一副篤定的語氣,也不敢冒險,糾結(jié)片刻后還是轉(zhuǎn)身進去了。 季聽松了口氣,低著頭借著月光觀察司禮監(jiān)石板路上的紋路。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做惡夢醒來后,便生出要來找申屠川的沖動,這會兒腦子清醒許多,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 要不……走吧。 剛冒出這個念頭,她的腳便要拐彎,然后就聽到頭頂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你大半夜的將我叫起來,若是敢突然走了,仔細我打斷你的腿?!?/br> 季聽愣了一下,猛地抬頭看過去,只見他身上穿著一身里衣,肩膀上只披著一件外衫,想來是急著出來,才會會如此隨意。不得不說,好看的人怎么都是好看的,哪怕他衣著散漫,在月光下也如同神仙一般。 季聽看慣了他這張臉,第一反應(yīng)并非覺得好看,而是眼睛一酸嘴一撇,帶著哭腔委屈的開口:“我方才夢見我爹我娘了……” “……你還真把我當(dāng)成第二個爹娘了?” 申屠川話音未落,季聽便往前跑了兩步,死死抱住了他。申屠川只覺得一雙胳膊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腰間,接著便是一張臉埋至自己的心口,他從未跟誰有過這樣的親密接觸,也從沒想過有人會如此大膽,一時間竟是沒反應(yīng)過來,被她給得逞了。 “督主,我好想他們,你可以帶我去看看他們嗎?”季聽的聲音悶悶的。 申屠川沉默一瞬:“不行。” 季聽早已經(jīng)知道答案,只是像求他說不侍寢一樣,不說出來總覺得不死心。她安靜的躲在申屠川懷里,值守的人在驚訝一瞬后,都自動將眼前這一幕從腦海里摳除了。 又抱了一會兒,她依然沒有撒手的意思,申屠川忍無可忍:“可以放手了吧?” 季聽頓了一下,不情愿的松開了他。她一往后退,申屠川的懷里便立刻空了,涼風(fēng)往懷里一吹,他竟有種空蕩蕩的難受感。 “那……我就走了啊。”季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申屠川面無表情,半點挽留的意思都沒有。 季聽苦澀一笑,慢吞吞的轉(zhuǎn)身走了,在走了沒幾步的時候,身后人突然問:“你是第一次夜間驚醒,還是已經(jīng)許久沒有睡好了?” 季聽沒想到他會這么問,愣了一下之后吶吶道:“我先走了?!闭f完她便低著頭往前走,沒有敢再回頭看。 一直到快回到鳳棲宮時,她的心境才平穩(wěn)了些,也終于注意到了身后的腳步聲,她頓了一下扭頭,只見申屠川還在她身后跟著。 “你……”季聽張了張嘴,剩下的話突然說不出口了。 申屠川靜靜的看著她,半晌才開口問:“皇上這段時間不近女色,所以不會召你侍寢,此事你知道吧?” 季聽不懂他為何要說這個,點了點頭后應(yīng)聲:“我知道?!?/br> “既然知道,又為何睡不好覺?”申屠川問。 季聽抿唇:“可總要侍寢的……” 侍寢這件事,就像懸在她頭上的一把大刀,她不知道綁著大刀的繩子什么時候會斷,但清楚大刀一定會落下來,只是不確定時間。未知的恐懼時刻折磨著她,讓她片刻都不得安寧。 申屠川盯著她的眼睛看了許久,終于淡淡道:“不會?!?/br> 季聽低著頭,腦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申屠川忍無可忍的走到她面前,用微涼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頜,逼迫她與自己對視:“若你堅持,我會想辦法不讓你侍寢,這樣可以睡好覺了吧?” 明知道她越是受折磨,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便越大,可他看著她眼底淡淡的黑青,卻最終還是做出了承諾。 季聽疑惑的與他對視,許久之后明白了什么,眼睛突然睜大:“真的嗎?” “若是信我,便好好回去睡覺……” 申屠川的話沒說完,季聽便小鹿一般朝寢宮跑去,嘴里還念叨著‘我這就去睡’,背影一如未入宮時那般活潑。一直到背影消失,申屠川才回過神來,撫一下自己揚起的唇角,頓時皺起了眉頭。 她倒是什么都不用管,自己還需將一路看到她來司禮監(jiān)的人都召過來,好好警告一番才行。 季聽回到屋里后,結(jié)結(jié)實實的睡到了第二日晌午,整個人都容光煥發(fā)起來。伺候的嬤嬤不知她昨晚出去了,只是不住的夸贊:“娘娘真是天生麗質(zhì),皇上若是見了……” “你給我打住,”有人撐腰了,季聽說話底氣都足了起來,“我這些日子老是被你的話惹得心煩,日后這種話都不準(zhǔn)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