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jié)
“你心里明白便好,作為一個女子,卻連最簡單的發(fā)髻都不會梳,當(dāng)真是蠢到極致了?!鄙晖来ú恍嫉目此谎?。這種東西他看都看會了,可這女人卻連最基礎(chǔ)的都不會。 季聽滿意的看一眼自己簡約的發(fā)髻,起身將他按到了梳妝臺前,輕輕的幫他按著太陽xue:“陛下,議了一上午的事,應(yīng)該累了吧,臣妾幫您按按?!?/br> 申屠川神色放松的閉著眼睛,季聽從銅鏡里看著他的臉,突然覺得哪怕拋開這張臉帶給自己的濾鏡,單是看他的小表情之類的,也覺得他有些可愛……太可怕了,她竟然覺得暴君可愛。 季聽一走神,手上的力道大了些,申屠川登時皺起眉頭:“放肆,你想謀殺孤不成?” 季聽:“……”果然,剛才覺得他可愛,只是錯覺而已。 她假笑一聲,放輕了力道,申屠川的神色這才放松下來。季聽暗暗吐槽一句嬌氣,看著他放松的臉,想了一下問:“陛下快要生辰了?” “嗯,再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鄙晖来ㄩ]著眼睛道。 “往年生辰,陛下都在做什么?”季聽有些好奇。 申屠川眉間多出一條溝壑:“無非是各國使臣來朝進(jìn)貢,宮內(nèi)大擺宴席,一直到除夕夜才結(jié)束。”一連幾日都要設(shè)宴,雖說每次只需露個面便可離開,可他還是不想去,提起這件事,他便滿是不耐煩。 季聽看著他的臉,再一次感慨暴君人設(shè)上的別扭,明明是個殘酷暴虐的,可偏偏在國事上不怎么和大臣起沖突,明明整日里動不動喊打喊殺,可每逢祖宗規(guī)矩,就是能遵守就遵守,真讓人不知該說他到底算明算昏了。 她勾起唇角:“還有二十余天,時間上也挺急的,臣妾似乎要給陛下準(zhǔn)備禮物才行了,陛下可有想要的?” 申屠川頓了一下,緩慢睜開眼睛,通過銅鏡與她對視:“你要送孤禮物?” “是啊,這是臣妾第一次為您慶壽,自然要好好準(zhǔn)備一下,只是不知道陛下喜歡什么,怕臣妾準(zhǔn)備的您不喜歡。”季聽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平心而論,暴君對她還是不錯的,她自然也該投桃報李,不能只仗著安眠藥的身份胡作非為。 申屠川看著她滿是愉悅的眉眼,一時間竟然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他的生辰每年都過,可每年的生辰都在應(yīng)付各國使臣,還要參與讓人煩躁的宴會,那幾天做的事沒一件是他喜歡的,所以他不太愿意過生辰。 ……可季聽說要給他禮物,這可就新鮮了。 季聽見他沉默不語,不由得問一句:“陛下為何不說話了?” “孤以前從未收過禮物,所以一時間也想不到該要什么?!鄙晖来ㄕ\實回答。 季聽失笑:“別鬧了陛下,各國使臣送來的,哪一樣不是好東西,還有后宮前朝送的壽禮,怎么也不可能是從未收過禮物啊?!?/br> “那些都是送給陛下的,并非申屠川,皇后既然問了孤的意見,自然是想送申屠川的吧?”否則也就沒必要問了,只選最貴最好的東西送便是。 季聽頓了一下:“這倒沒錯,臣妾只想送您一點您喜歡的?!彼鋵嵰簿褪菫榱擞懞靡幌露?,沒想到突然被他升華了高度,所以一時間也不好意思承認(rèn),自己只是覺得直接拿他的東西送他太不要臉,所以想等他點頭再送而已。 但現(xiàn)在來看,指望他在自己私庫里隨便挑一樣是不太可能的了,只希望他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隨便要點東西意思一下就好了。 在季聽期待的目光下,申屠川下一秒便開口了:“不如那日愛妃給孤煮一碗長壽面吧?!?/br> “長壽面?” “嗯,再要兩個荷包蛋,孤看話本上尋常人家過壽便是這么吃的,一時之間有些好奇。”申屠川緩緩說完,看到季聽一臉復(fù)雜的看著自己,頓了一下蹙眉,“要求太高了嗎?” “……不是,陛下喜歡的話,臣妾那日便為您煮一碗長壽面。”這暴君的要求,真是出乎意料的……樸素啊。 申屠川這才滿意了,又與她說了兩句話,便又去御書房見大臣了。他一走,季聽便放松了下來,腦子里不斷想著暴君壽宴的事,想了一會兒后突發(fā)奇想,在腦子里開始翻看小說原文,翻著翻著便看到了有關(guān)壽宴的事,當(dāng)即睜大了眼睛。 她之前看文的時候,由于這本除了有關(guān)暴君的兩百字,其他的部分都是男主闖蕩江湖的故事,所以就沒有細(xì)看,結(jié)果這一看就看到了問題—— 這個壽宴,竟然是男主要殺暴君的起因。 季聽抿唇,又將這段側(cè)面描寫看了一遍,無非就是男主殺了暴君之后的情節(jié)里,有人問他為何要殺一國之君,男主答是因暴君在壽宴上殺了他的多年摯友,所以他在為摯友報仇。 ……所以這個摯友是誰? 季聽趕緊復(fù)習(xí)小說,這回每一個字都不敢錯過了,哪怕暴君死后的那些情節(jié),也認(rèn)真找了幾遍,翻來覆去后總算看到了,是這次來進(jìn)宮的一個番邦小王子,小王子的部族剛和暴君起過沖突,他這次來便是為了刺殺暴君,結(jié)果沒能成功還被反殺了。 季聽理順因果關(guān)系后豁然開朗,總算確定自己要做什么了:不動聲色的阻止小王子的刺殺,然后讓他平安離開,這樣男主沒了殺暴君的理由,暴君的安全便有了保障。 只是該如何阻止小王子,她得好好想想。季聽擰緊眉頭,坐在桌前沉思許久,最后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柿餅上……自打她那次吃太多有毒的柿餅后,申屠川就每日往她這里送這玩意兒,現(xiàn)在看到簡直都要條件反射的嘔吐。 季聽盯著柿餅看了半天,一臉嫌棄的拿東西把它擋住了。 第一場雪只下了一個多時辰便停了,雪花落在地上立刻融化,很快便被太陽曬干了,仿佛宮里從未下過雪一般。 不管這場雪是大是小,都意味著冬天正式來了,而天氣果然也一天比一天冷,寒風(fēng)吹到人身上,仿佛骨頭縫都能給吹開了。后來陸續(xù)又下了兩場雪,宮里的瓦片上總算積了厚厚的大棉被,紅墻青瓦白雪,襯得宮里那幾枝子梅花鮮艷欲滴。 冬景雖美,季聽卻是不愛出門了,整日都賴在有地龍的寢殿里,就連嬪妃請安都得跑來她屋里,總之死活不愿意動彈。 然而她再不想動,也到了不得不出門的時候了,因為申屠川的壽辰還有幾日便到了。 她聽到那個小王子進(jìn)京的事后,便想把人直接攔在宮殿外,免得他跑進(jìn)來刺殺??上氲耐?,卻因為宮外沒有幫手只能作罷,這樣一來,阻攔的機(jī)會也就只有壽宴之上了。 季聽每逢想到這件事都十分頭疼,可又無可奈何,只能安靜的等著那一日到來。而這天很快便到了。 一大清早,申屠川便把她從厚被子里撈了出來,看到她不滿的樣子,不由得嗤了一聲:“趕緊起來,早做準(zhǔn)備?!?/br> “……做什么準(zhǔn)備?”季聽睡眼朦朧,隔著一層窗戶紙都能看出外頭亮是因為雪,而不是天已經(jīng)大亮了。 申屠川頓了一下,不悅的皺起眉頭:“你忘了?今日是孤的生辰。” 季聽猛地睜開眼睛,頓時什么困勁都沒了:“今日便是了嗎……對,是,是臣妾睡糊涂了。”她昨天還在復(fù)習(xí)今天要做的計劃呢,結(jié)果這會兒太困,導(dǎo)致到現(xiàn)在才想起來。 申屠川見她匆忙起身,一副急得不行的樣子,面色微微好看了些:“不必這般著急的,孤尚且不餓,先去一趟御書房,待會兒回來再用早膳。” “那臣妾等陛下回來。”季聽笑得一臉文靜。 申屠川微微頷首,便轉(zhuǎn)身朝外走去,季聽看著他的背影到了門前時,突然叫住了他:“陛下!” “嗯?”申屠川回頭。 季聽笑得眉眼彎彎:“祝陛下生日快樂。” 申屠川的心一瞬間仿佛被打了一拳,有什么東西讓他整個人都顫了一下,腦子里瞬間想到從今年開始以后的每一年里,都會有這個女人對自己笑眼彎彎的說這句話,這一生似乎都沒那么漫長了。 申屠川口唇發(fā)干,半晌垂眸掩下眼底的慌亂,強(qiáng)裝不屑的嗤了一聲后出門去了。 他一走,季聽臉上的笑便消失了,急忙叫來了翠兒,一看到她便直接問:“本宮讓你跟李公公要的東西,你要到了嗎?” “回娘娘的話,已經(jīng)跟李公公要過了,都在偏殿里放著呢。”翠兒神色緊張。 季聽點了點頭,又問:“番邦使臣什么時候進(jìn)宮?” “約莫是下午時分,到時候女眷會來后宮拜見娘娘,使臣則去前朝跟陛下請安,到了晚宴時才會聚在一起。”翠兒一一回答了。 也就是說,她只能壽宴上動手了,難度實在是太大。季聽輕嘆一聲,再一次囑咐翠兒:“此事你定要叫那些人小心,不要被陛下發(fā)現(xiàn)了,但也告訴他們,不必太過懼怕,本宮做的事無礙于陛下,陛下即便知曉了,也不會怪罪本宮,更不會牽連你們。” “奴婢知道,娘娘不會害奴婢的,奴婢一定盡心竭力?!贝鋬阂荒樥J(rèn)真。 季聽心事重重的笑了笑,等翠兒走后才算放空了表情,祈禱今日一切順利。 由于申屠川說了要回來用早膳,她便先收拾了一下自己,并未吃什么東西,等到他回來了才一起坐下用膳。 “陛下多吃一些,今日恐怕要很忙,午膳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呢。”季聽殷勤的幫他布菜,決定在他生日這天要對他好一點。 申屠川看著滿桌子的菜沉默一瞬,才勉強(qiáng)拿起筷子吃飯,吃到一半時便放下了筷子,意味深長的開口:“今日早膳和孤想得不太一樣啊。” “比平時豐盛了許多是吧,是臣妾特意讓小廚房做的,畢竟是生辰,要頓頓都吃好才是。”季聽笑了起來。 申屠川掃她一眼,輕哼一聲不吃了,似乎不太滿意。季聽忙問:“怎么了?” “孤還有旁的事要忙,先不吃了?!鄙晖来ㄕf著便往外走。 季聽連忙站起來:“可您就吃了這么點,哪夠支撐您一上午的啊?!?/br> “不吃了,飯難吃死了?!鄙晖来ú荒蜔┑馈?/br> 季聽頓了一下:“那陛下午膳還回來用嗎?” “用!” 季聽:“……”什么臭毛病,覺得她這里的飯難吃還巴巴的跑過來? 不等季聽想明白他在鬧哪門子的脾氣,申屠川中午便準(zhǔn)時來用午膳了,結(jié)果還是全程不高興,似乎還是不喜歡吃。季聽發(fā)現(xiàn)男人果然不能慣,越給吃好喝好越是找事,干脆就把他晾那了。 一直到晚宴,兩個人一同出現(xiàn)在正殿高臺上,接受文武百官和各國使臣的朝拜時,季聽才安慰旁邊滿臉寫著不高興的申屠川:“陛下,再忍忍便過去了?!?/br> “嗯?”申屠川撩起眼皮。 季聽‘善解人意’的笑著:“陛下今日一整天不都在為晚宴應(yīng)酬煩心么,再忍一下臣妾便陪您回去,不在這里待著了?!?/br> 申屠川沉默一瞬:“回去可是有什么安排?” “陛下勞累一天了,臣妾哪還敢有什么安排,到時候臣妾為您松松筋骨吧,”季聽說著,拿起筷子為他布菜,“陛下一整日都沒吃什么東西,這會兒估計也餓壞了,趕緊用些東西吧。” 申屠川斜睨她:“孤還是不吃了?!?/br> “為何?”季聽疑惑。 申屠川冷笑一聲:“孤怕這會兒吃得太飽,等到晚宴結(jié)束就沒有胃口吃旁的了。” “陛下想吃什么,直接叫御膳房做便是,現(xiàn)在就能直接吃,何必等到晚上再吃別的?”季聽失笑。 申屠川涼涼開口:“皇后給孤做的長壽面,一年也就這一次而已,孤自然要留著肚子等了?!?/br> 季聽:“……”為了攔住番邦小王子作死,生生把長壽面的事給忘了。 第112章 “這大冷的天兒,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長壽面,可謂是再舒服不過的事了,皇后你說呢?”申屠川的語氣不咸不淡。 季聽尬笑:“陛下說得是呢,所以臣妾先前才說,要親自給陛下做長壽面,無非便是想讓陛下心暖身也暖罷了?!?/br> “長壽面要從和面開始做,必然要費(fèi)上不少功夫,若是此刻才做,應(yīng)該是來不及的,所以你是提前準(zhǔn)備好了吧?”申屠川瞇起眼睛。 季聽笑容不變:“這是自然,臣妾早就準(zhǔn)備好了,只是好東西都放在后頭,所以臣妾想到宴席之后再請陛下用面?!?/br> “哦?原來是這樣,孤見你一整日都未提起這事,還以為你忘了呢?!鄙晖来傩?。 季聽訕訕的拿小拳頭捶了他一下:“陛下說什么呢,臣妾當(dāng)然沒有忘。”現(xiàn)在去和面恐怕來不及了,待會兒還是偷偷吩咐下去,叫小廚房先把面搟出來,她回去煮一下便好。 她剛這么想,申屠川便朝她的角度歪了一下頭,低聲在她耳邊漫不經(jīng)心道:“愛妃的手藝孤可是嘗過不少的,所以是你做的還是御廚做的,孤可是清楚得很?!?/br> “……面條而已,味道都一樣,陛下怎么可能嘗得出來?”季聽干巴巴的開口。 申屠川盯著她看了半晌,笑得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不信就試試看,若是給孤嘗出誰敢冒充皇后,孤就誅他九族。” 季聽:“……”你都這么說了,誰還敢拿那些御廚的性命做賭注。 看來今日這碗長壽面,必須自己來做了,還不能給申屠川抓住是現(xiàn)做的,否則她剛才的那些話就成欺君了。季聽有些坐不住了,總想回鳳棲宮搟面條,但瞄一眼旁邊等著看笑話的男人,再看一眼下方看不真切的番邦小王子,又覺得這種時候還想著面條,就實在是不知輕重了。 ……但是如果放棄面條,那等宴會結(jié)束他妥妥要找自己算賬??! “忘了便說忘了,在孤面前還強(qiáng)裝什么,就算你說實話,孤又能真的罰你嗎?”申屠川見她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唇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我錯了,對不起陛下,我不該忘的?!奔韭牴麛嗾J(rèn)錯。 還想再教育她兩句的申屠川頓了一下,直接氣笑了:“你倒是果斷……誰準(zhǔn)你在孤面前自稱‘我’的,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