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季聽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半晌,轉(zhuǎn)身朝家里走去。經(jīng)過墻角便停下了的申屠川,目送她走進公寓的大門,接著看到他們那一層的燈光亮起,這才轉(zhuǎn)身回學(xué)校。 整個校園都空了一樣什么人都沒有,申屠川沒有走前門,而是選擇之前狗子鉆過的洞,憑借出色的記憶躲避所有監(jiān)控,到了總閘處后面無表情的用工具剪斷了其中一條線。 瞬間學(xué)校留著照明的燈都滅了,而已經(jīng)無人的監(jiān)控室里,那些設(shè)備沒有了供電來源,自然也跟著關(guān)閉。申屠川站了片刻,平靜的朝教學(xué)樓上走去,在某一層停下后,戴著手套把觀賞的花盆搬到圍欄上,安靜的等著樓下的人。 不多會兒,趙宇飛便按照約定的時間來了,站在樓下來回走動,時不時伸長脖子朝外看,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知道他在等誰,十二班只有一個叫什么甜甜的,一點都不難找,他們的座位表就在班主任的桌子上貼著,找到她在什么位置也不難。 只需要切斷監(jiān)控,趁他們體育課時用她放在桌洞里的手機,給趙宇飛發(fā)條消息,約他在教學(xué)樓下見面,要求他在見面之前都不準找自己,最后再直接拉黑他刪除短信,杜絕兩人在見面前聊天的可能,趙宇飛就會乖乖來了。 申屠川面無表情的看著樓下的人,在他來回踱步、經(jīng)過自己這邊時往下一推—— 花盆猛然被抓住。 申屠川猛地扭頭看向?qū)Ψ剑吹绞羌韭牶竽樕⒌囊幌掳琢?。就在他震驚時,花盆被他松手砸了下去,季聽心中一縮,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聽到了花盆落地的聲響,她下意識要往下看,卻被申屠川一把拉住。 “哪個王八蛋在樓上?!艸老子都看到你們的影子了,我日竟然敢害老子!給老子等著!”樓下傳來中氣十足的叫罵聲,一聽就沒有被花盆砸到。 季聽松了口氣,蹙眉看向申屠川。 申屠川從剛才開始就面色慘白的盯著她,鏡片下的眼睛里隱隱有淚光,仿佛經(jīng)受了極大的打擊。 ……剛才要用花盆砸死別人的是他吧,怎么搞得好像自己是受害者一樣。季聽無語的看他一眼,聽到樓下怒氣沖沖的腳步聲后,急忙就要往前跑,結(jié)果跑了兩步發(fā)現(xiàn)他沒跟上,只好扭頭回去拉著他。 申屠川下意識的縮了一下,接著被季聽強勢的拖著跑,跑到樓上某個教室里后,季聽拉著他直接到最后一排角落的桌子下蹲下,仔細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趙宇飛罵罵咧咧的找人,找了兩層后終于找到了這里,季聽按著申屠川的頭,緊張的聽著外面的動靜。能不緊張么,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那就等于認領(lǐng)了‘兇手’這一頭銜,她和申屠川全得玩完。 由于桌子下的空間很小,兩個人幾乎是貼在一起的,申屠川恍惚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孩,仿佛回到了睡她床的那天,鼻尖身上滿是她的味道。 可此時的他卻不覺得欣喜,因為他知道,此刻拉著他躲避趙宇飛,只是因為她還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等她回過味來,一定會懼怕自己。 他是個垃圾的事,終于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申屠川緩緩閉上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外面趙宇飛或許是終于感到后怕了,罵人的聲音都小了許多,最后終于慫著離開了。 聽著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季聽松了口氣,面色平靜的看著申屠川。申屠川緩緩睜開眼睛:“你怎么來了……” “我就是想來看看,為什么一個說去醫(yī)務(wù)室的人手上會沾了陳年老灰,也想知道一個平時最是細心的人,怎么會平白丟了手機?!奔韭牬鬼?,“知道你足夠小心,必然得等我上樓之后才能安心回來,所以我上樓開了燈才下來跟著?!?/br> “……”原來,她晚上的時候就懷疑他了。 季聽看著他的眼睛:“所以,你今天是想殺了他嗎?” 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她,聲音艱澀晦暗:“你聽我解釋……” “上次放狗咬李文的也是你吧,”話音剛落,他的臉色便又白了一分,季聽也不管他,只是冷靜的開口,“周揚腦袋磕冰刀上,也是你的杰作?還有我沒見過的周恒,聽說他是摔斷了腿,應(yīng)該也跟你脫離不了干系吧?” 她雖然字字句句都是問句,可話里的篤定告訴申屠川,不必再解釋了。 他閉上眼睛,許久之后微微頷首:“對,都是我?!?/br> 作者有話要說:季聽:早就發(fā)現(xiàn)了,只是不稀得說你,小樣 串兒:…可怕的女人 第83章 申屠川承認之后,空氣一片死寂,他連睜開眼睛的勇氣都沒有,整個人都在微微發(fā)顫。 他就是個惡魔,季聽知道真相后應(yīng)該會怕他吧,就算不怕,也肯定會厭惡他。無論她產(chǎn)生的情緒是恐懼還是厭惡,都是他無力承受的……所以他的美夢要結(jié)束了嗎?往后的人生,是不是再無人對他釋放善意,無人肯陪伴他、保護他,他又即將回到孤獨度日的時候? 申屠川的手死死握成拳,身體顫抖得愈發(fā)厲害,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明明是有些泛涼的夜,他的額頭上卻出了一層汗,整個人都十分不對。 季聽看著他這副樣子,心疼的抓住了他的冰涼的手,申屠川的身體仿佛過電般劇烈顫抖了一下,接著倏地睜開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我還沒罵你呢,你怕什么?”季聽溫柔的問。 申屠川怔怔的看著她,看著她和以往沒什么區(qū)別的眼神,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久,五感突然回歸,他清楚的感覺到她握著自己的手。 是熱的。 “季聽……” 季聽另一只手揪著自己的袖子,幫他把額頭上的汗擦干凈了,這才緩緩道:“前幾個都是以前欺負你很久的人,也沒見你照著把人弄死的狠勁去做,趙宇飛跟你那點摩擦,也算不上什么恩怨吧,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報復(fù)?” 那花盆又大又重,還在四樓這么高的地方,如果真的砸了下去,估計神仙也留不住趙宇飛的命。他之前那么多次從未失手,恐怕這次動手會導(dǎo)致趙宇飛死亡這件事,也是在他的計算之內(nèi)吧。 申屠川目光渙散的聽著她問自己今天的事,最初的恐懼之后突然被羞恥感扼住了喉嚨。他精心隱藏的事,突然被攤開在季聽面前,清晰的展示著自己的丑惡。 “申屠川,說話?!奔韭犅曇舻土讼聛?。 申屠川顫了一下,小白菜一般無助地看向她,嗓音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沙啞:“他欺負你……” 季聽愣了一下:“他什么時候欺負我了?” 申屠川看著她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眼眶微微泛紅了,可還是沒把事情說出來。 “申屠川,你如果還是這個態(tài)度的話,我們就沒必要交流了?!奔韭犉届o的看著他,竟是一副要放棄他的樣子。 申屠川徹底慌了,急忙反手抓住她的衣袖,再開口眼底的淚光更加明顯了:“我說,你別不要我。” 季聽的心臟因為他這句話抽疼一下,沉默一瞬后放柔了聲音:“那就把所有事都告訴我?!?/br> 申屠川點了點頭,低聲把從第一次在cao場聽到趙宇飛出言不遜開始,到趙宇飛最近移情別戀的事,一一都說了一遍,說到最后聲音都干澀了,哀求的看著季聽:“他不是好人,你不要喜歡他了。” “……這些事一開始為什么不說呢?”季聽隱約猜到他對趙宇飛動手是為了自己,但親耳聽到他承認時,心里酸得仿佛踩了檸檬。 申屠川不自信的低下頭,半晌小聲道:“我不配?!?/br> “嗯?”季聽沒有聽清,湊得更近了些,近到能在夜色里看清申屠川的每一個表情。 申屠川頓了一下,終于鼓足勇氣開口:“我怕我干涉你交友,你以后會討厭我?!?/br> “……” 季聽有想過很多理由,可卻獨獨沒想到,他是因為怕自己討厭他。這個世界的他經(jīng)歷太多霸凌,哪怕時刻都在反擊,可自卑早就植入骨血,根本擺脫不了了,而她卻一直遲鈍的沒有發(fā)現(xiàn),還想借趙宇飛逼他開口,接著順理成章的提出不準他跟女主做朋友。 她太蠢了。 季聽定定的看著他,許久之后深吸一口氣:“我跟趙宇飛沒有任何關(guān)系,之前是我一直在誤導(dǎo)你。” 申屠川怔了一下,一時間沒聽明白她的意思。 季聽抿唇,半晌袒露心聲:“我不想你跟錢淺做朋友,可是我又怕自己提出這件事,你會覺得我多管閑事,所以就用你不喜歡的趙宇飛刺激你,其實那天我沒跟趙宇飛一起吃飯,我還打了他,他后來看見我也不是因為害羞,純粹是怕我大庭廣眾之下再打他一次,你明白了嗎?” “……” “所以咱們兩個雖然針對的人不一樣,但顧慮是一樣的,都是怕對方被別人搶走,你懂了嗎?”季聽接著問。 申屠川盯著她看了半晌,眼睛突然睜大:“你的意思是,你跟趙宇飛……” “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季聽揚眉,“我跟他什么都沒有,人家追女孩是人家的自由,犯不著拿花盆砸懂嗎?” 申屠川不可置信,眼底甚至還有一點小期待:“所以你沒有喜歡他對嗎?” “我不僅不喜歡他,還很討厭他,因為他的朋友竟然敢傷害你,這是我不能原諒的事。”季聽微微嚴肅了些。 申屠川嘴唇發(fā)干,在桌子下幾乎要坐不穩(wěn)了,他有太多話想說,可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些事先不提,我們先討論一下,你這動不動就想殺人放火的毛病怎么辦。”季聽皺起眉頭。 申屠川眼底的光滅了,半晌囁嚅:“你如果討厭我,我可以搬出來……但是可以不要怕我嗎?” “我跟你討論你的毛病,你沒事提搬出去干什么?”季聽不悅。 申屠川怔了怔:“我只是覺得……” “怎么,你的意思是寧愿不跟我做朋友了,也要這么偏激下去?”季聽立刻問。 申屠川急忙搖頭:“我沒有,我要跟你做朋友……想跟你做一輩子的朋友?!?/br> 他后面那句聲音小了點,卻清楚的落在了季聽耳朵里。季聽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既然要跟我做一輩子的朋友,就答應(yīng)我以后不準再做任何違法犯法的事,哪怕不會被抓到也不準做,我可不想自己一輩子的朋友在監(jiān)獄里?!?/br> “……我如果答應(yīng)的話,你還愿意跟我維持之前的關(guān)系嗎?”申屠川聽出她話里的意思了,可又不敢確定。 季聽沉默一瞬,在申屠川瞬間緊張的目光下,緩緩說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或許是我三觀不正吧,我并不覺得你在窮途末路時反擊那些傷害你的人有什么錯,所以你之前做的事,根本不會影響你在我心里的形象。” 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她,眼角泛著水光。 “可是我希望你明白,現(xiàn)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你孑然一身,被那些人欺負得毫無反擊之力不說,就算報復(fù)被發(fā)現(xiàn)了,也沒什么可失去的,可是現(xiàn)在不同了,你有了伙伴有了盟友,可以一起正面反抗那些霸凌,有我在,不用走極端也可以讓他們付出代價?!?/br> 申屠川安靜的聽她說話,每個字都似乎在告訴他,他們是不可分割的一體,他之前擔心的那些事永遠不會存在。 季聽兩只手都抓緊了他的手腕,一雙眼眸里滿是堅定:“不管你信不信,在這個世界上,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以后如果遇到什么事,就提前跟我商量,我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去影響我們的感情,答應(yīng)我好嗎?” “……嗯。”申屠川輕聲應(yīng)了一聲。 季聽笑了起來:“既然已經(jīng)達成共識,那就回家吧,這會兒趙宇飛估計都到家睡著了,我們也別干坐著了?!?/br> “……好?!鄙晖来ǖ穆曇敉钢环N哭過后特有的悶悶感。 季聽好笑的揉了一下他的頭發(fā),自己先一步扶著凳子要爬出去,結(jié)果剛一動就被申屠川抓住了衣擺,她頓了一下無奈道:“我不走,肯定會等著你的?!?/br> 申屠川悶悶的不說話,只是捏著她的衣擺鉆了出來,然后抓著她衛(wèi)衣上的一根帶子,一言不發(fā)的跟著她走。 季聽知道他現(xiàn)在心里還沒什么安全感,便沒有多開口勸說,走到班門口時對他比了一個‘噓’,兩個人悄聲往樓下走。雖說這會兒沒趙宇飛的動靜了,可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犄角旮旯里等著,所以季聽不敢大意。 好在一直回到家里,路上都沒遇到什么人,季聽總算松了口氣,坐在椅子上問申屠川:“今天的事你做得干凈嗎?不會有人查到我們吧?” 申屠川不自在的低下頭,還是不習(xí)慣把這種齷齪事擺在季聽面前,但她問起了,他總要回答的:“嗯,我避開監(jiān)控去切了總閘,之后監(jiān)控就什么都拍不到了?!?/br> “沒有備用電嗎?”季聽擔憂的問。 申屠川微微搖頭:“學(xué)校又不是別的地方,監(jiān)控大多數(shù)時候都只是擺設(shè),不會專門弄備用電?!?/br> 季聽這才放下心來,先他一步拿著睡衣跑去浴室洗漱了。她洗完出來吹頭發(fā)的功夫,申屠川走進了滿是熱氣的浴室,洗完澡將地上的水拖干凈,又把季聽掉的頭發(fā)都收拾了。 等他出來時,季聽已經(jīng)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申屠川不舍得開吹風(fēng)機打擾她,于是只用毛巾把頭發(fā)擦到不滴水了,便坐在地上干晾著。 他剛坐下,季聽就夢游一般下了床,赤腳去拿了吹風(fēng)機過來。申屠川看著她的小腳踩在地面上,不由得皺了一下眉,等她到地鋪上后難得說她一句:“以后記得穿鞋,不要赤腳在地上走?!?/br> “你嫌棄我?是不是嫌我把你被子踩臟了?”季聽睡眼朦朧的看著他,說著就往地上退。 申屠川急忙抓住她的腳,不準她到地上去,季聽輕笑一聲,把吹風(fēng)機通了電開水幫他吹頭發(fā)。 雖然知道她是在逗自己,可申屠川還是忍不住解釋:“不是嫌棄你,不然我也不會把地板擦這么干凈,就是為了讓你在上面走,只是天氣越來越冷了,暖氣沒開之前,不要這樣了知道嗎?” “嗯,我聽你的?!鄙晖来ǖ念^發(fā)短吹得快,兩分鐘就吹干了,關(guān)掉吹風(fēng)機的瞬間季聽說出了這句,沒有了吹風(fēng)機的干擾聲音相當清楚。 申屠川的唇角偷偷上揚一瞬,接著拉她在地鋪上坐下,想了想問:“錢淺是有什么問題嗎?為什么你會反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