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而在她抬腳之前,申屠川突然問:“不知殿下昔日所言可還當真?” “什么當真?”季聽停了下來,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申屠川沒想到她竟然忘了,怔了一下后盯著這張漂亮的臉,突然一股怒火升騰而起,叫他想直接質(zhì)問她,究竟有沒有半點將他當個人尊重過? 但此時不是斗氣的時候,他忍下這點氣,一字一句的提醒她:“那日殿下來風(fēng)月樓,口口聲聲說要救草民于水火,還要讓草民住進公主府,這件事殿下已經(jīng)忘了嗎?” 季聽‘啊’了一聲,這才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樣:“對,本宮好像是說過?!?/br> “那殿下可還當真?” “你問這個干什么?”季聽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又不想讓本宮救,本宮回去后也想了,你就算在風(fēng)月樓本宮也能護住你,其實完全沒必要非讓你進公主府,所以便不想勉強你了。” 申屠川萬萬沒想到她已經(jīng)做了決定,薄唇微微動了一下,卻說不出求她帶自己走的話??墒遣徽f,便是違逆父親的意愿,母親還病著,他實在無法致他們于不顧。 事到如今看到父親的信,他才意識到和公主斗氣的自己有多可笑,他自以為不入公主府是保全了氣節(jié),卻未曾想過,身處風(fēng)月樓的自己連半個自由身都不算,就連給父親去一封信都是做不到的。 這一切他現(xiàn)在明白了,可是…… “你有話想說?”季聽見他遲遲不語,忍不住先一步開口。 申屠川的雙握拳,整個人都在微微發(fā)顫??墒歉粋€自己討厭了許多年的人求饒談何容易,他真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季聽看他這副樣子,不免有些心軟了,想了想遞了一個臺階過去:“可是申屠丞相在信里跟你說什么了?” “家父確實說了些話,”申屠川是個聰明人,一見臺階便立刻下了,“他希望草民能隨公主離開風(fēng)月樓。”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季聽挑眉。 申屠川抿了抿唇,眼底突然出現(xiàn)一絲挫?。骸澳且垂魇侨绾蜗氲?,若殿下不愿,草民自然不會糾纏?!痹捳Z間的意思,竟是將選擇權(quán)交到了季聽。 季聽勾了勾唇角,想了一下緩緩道:“本宮要保下你這一點,從未變過,你若是愿意隨本宮去公主府,那自然是好的,先去公主府住上一段時間,等風(fēng)頭過去,本宮便派人送你去和父母團聚?!?/br> “多謝公主?!鄙晖来ǜ┥沓嵵厥┝艘欢Y。 季聽走上前去,伸出蔥白似的虛扶他一下,想了想道:“世人皆知你申屠川秉性孤直,若你突然自愿跟本宮離開,定是有人要起疑,說不得會查到丞相給你送信一事?!?/br> “那殿下以為該如何?”申屠川看向她。 季聽沉默一瞬,緩緩道:“不如你且裝作是感懷本宮這幾日對你的照顧,這才愿意隨本宮離開的如何?” 申屠川抿了一下唇,叫他去公主府,已經(jīng)非他所愿,如今還要裝作對長公主有了好感…… “申屠公子不必擔心,你只需在老鴇面前演一下便好,因為咱們一走,她定是要把話傳到皇上那邊的,所以不能讓她看出差錯來,至于進了公主府,本宮自不會逼你做別的。”季聽耐心勸說。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老鴇爽利的笑聲,聽聲音是沖著他們這屋來了。季聽鄭重的看向申屠川,申屠川和她對視許久,在老鴇的衣角閃現(xiàn)在眼前時,他朝著季聽緩緩跪下—— “草民申屠川,愿為公主裙下之臣?!?/br> 第43章 老鴇剛要行禮,聞言驚呼了一聲,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后有些訕訕“殿下,這、這申屠公子” “看不出來本宮今日可是帶足了銀子過來的?!奔韭牽匆膊豢此?,彎腰單將申屠川攙扶起來。 老鴇瞬間就懂了,驚訝之余慌忙恭喜季聽“殿下可真了不得,饒是申屠公子這樣的人龍鳳,也拜倒在殿下的石榴裙之下了,草民恭喜殿下又得心儀之人?!?/br> 申屠川聽著她話里的又字,眼底閃過一絲屈辱。 季聽隨丟給她一個沉甸甸的荷包,轉(zhuǎn)身看向申屠川“風(fēng)月樓給你置辦的東西就不要了,你可有什么貼身的行李需要收拾的” “草民早就孑然一身?!鄙晖来ǖ卮穑抗鈪s在老鴇的荷包上掃了幾遍。 季聽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現(xiàn)在便隨本宮走吧?!?/br> “是?!?/br> 兩人說完,誰也沒有再理老鴇,一前一后往風(fēng)月樓外走去。 大門口的馬車前,扶云和褚宴已經(jīng)等得心煩了,看到季聽出來后,當即就迎了上去,還沒等他們說話,季聽就先一步打斷他們“本來只是過來送封信,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申屠公子愿意跟咱們回去了?!?/br> 褚宴瞬間就懂了,扶云懵了一下,也很快明白過來,當即跟著配合“真的假的他不是說了不去咱公主府嗎怎么又突然要過去,這也太突然了?!?/br> “沒什么突然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相處聽到?jīng)]”季聽裝模作樣的訓(xùn)導(dǎo)扶云。 扶云還未說話,走過來的申屠川就看了這戲精主仆一眼,緩緩開口“確實突然,若不是公主每日里都帶著一荷包的銀錢,恐怕草民今日還無法出風(fēng)月樓?!?/br> 如果不是做好了贖人的準備,送封信的事又豈會帶數(shù)目不小的一銀錢,他方才是有多蠢,才會以為季聽不知道信上內(nèi)容。 季聽“”她怎么把這事給忘記了。 氣氛突然尷尬起來。 關(guān)鍵時刻,還得靠酷哥開口“贖出來就行了,別的再說還有什么意思,趕緊回去吧,牧與之還等著呢?!?/br> 于是一行人順勢都上了馬車,朝著公主府奔去。 馬車上,申屠川始終沒什么表情,褚宴抱著刀也在一旁颼颼的放冷氣,季聽和扶云夾在兩個人間,不知為何也不敢嗶嗶了,只能抵著頭一塊吃糕點。 申屠川耳朵里始終充斥著咔嚓咔嚓的聲響,終于忍無可忍的看了過去,只見剛才還儀態(tài)萬千的長公主,此刻像只喂不飽的倉鼠一般,嘴里鼓囊囊的吃著東西。 反差太大,申屠川頓了一下,還未等細究,一道光亮照在眼上,他目光一凜看了過去,只見褚宴的刀出鞘分,方才的光便是刀刃折射出的。 褚宴面無表情眼睛放老實點。 申屠川嘲諷的勾了一下唇,這些男人還真可悲,屈于人下自甘墮落,還覺得世上男子都同他們一般,甘愿做女子的家寵。 季聽對這倆人的對峙絲毫不知,等到了公主府,剛一下馬車就打了個嗝,正在門前等候的牧與之眼神瞬間危險了不少“與之似乎跟殿下說過,不要吃太多糕點的。” “我這是餓嗝。”季聽一本正經(jīng)。 牧與之掃她一眼“今日起一個月內(nèi),殿下的馬車上都不必再備這些東西?!?/br> “是?!鄙砗蟮难诀吡⒖糖ァ?/br> 季聽無言的看他一眼,認命的沒有爭辯。人家是金主,跟他爭什么啊爭。 牧與之輕笑一聲,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申屠川身上“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申屠公子” “這位是如雷貫耳的牧公子”申屠川言語帶了分譏諷。 季聽一瞬間就聽出了兩個人之間的火花,趕緊推著牧與之往院里走“你等我們這么久,應(yīng)該還沒用膳吧,趕緊去吃點東西?!?/br> “不急,先給申屠公子安排了住處才行?!?/br> “我給安排吧,你去吃東西?!奔韭犛懞玫目粗砗蟮纳晖来碱^蹙了一下。 牧與之臉上的笑容淡了一分“殿下可是忘了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我,讓我替申屠公子安排的” 季聽訕笑,心想當然沒忘,只是怕他太刁難申屠川,最后她的恩情也變成了仇怨。 牧與之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輕笑一聲道“殿下放心,我并不打算為難他,不如給他安排北邊的別院可好” “北邊的”季聽驚訝,那可是府內(nèi)最大的別院,“你舍得嗎” “這有什么舍不得了,我只是不想讓他離我太近。”牧與之堂堂正正。 他住南苑,如果申屠川去北邊的庭院,確實算得上遠了,季聽一聽他只是這個訴求,自然答應(yīng)下來。 “殿下去睡會兒吧,既然您還不餓,那今日午膳便推遲一個時辰?!蹦僚c之的笑意深了一層。 季聽本還有些不放心,扭頭看到前幾日自己派的丫鬟回來了,于是點了點頭就往臥房去了。 扶云也早就溜走,褚宴掃了申屠川一眼,板著臉離開了,偌大的院子里一下子只剩下牧與之和申屠川兩個人。 “申屠公子請?!蹦僚c之微笑做了個請的姿勢。 申屠川平靜的跟他一起往前走,牧與之好像跟他相識已久一般,熟稔的聊著天“想必殿下的計劃公子也已經(jīng)知道了,為了保險起見,只能請公子在家多留幾日,若公子不喜出門,日后便在別院用膳吧,與之會將一切打點清楚?!?/br> 申屠川嘲諷的勾起唇角“多謝牧公子?!彼揪筒辉负瓦@些人有太多牽扯,若可以直接閉門不見,自然是最好的。 牧與之似乎早就料到他會答應(yīng),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和了些,等二人到了北院時,已經(jīng)有十余個丫鬟小廝在那里灑掃了,顯然是一早就開始做了準備。 想起季聽假模假式的說只是為了給他送信才去風(fēng)月樓的,申屠川不知為何竟有些想笑,當他意識到這一點后,立刻繃緊了臉。 牧與之一揮,那些丫鬟小廝就都下去了,他含笑看向申屠川“明人不說暗話,殿下是孩子心性,偶爾會對得不到的玩具上心,但不代表她就真的喜歡了,既然申屠公子看不上公主府,便少和她接觸,也省得彼此麻煩?!?/br> “牧公子放心,不是什么人都愿意當玩具的?!鄙晖来ǖ_口。 牧與之輕笑“也是,至少得是良家子才有資格做玩具。” 申屠川的目光猛然凌厲。 牧與之面色不變“申屠公子覺得旁人說牧某人像你是一種羞辱,牧某人又何嘗不這樣覺得,既然相看兩厭,那便不必再看,但請公子明白一點,殿下是救了你一家的恩人,還請公子以后對公主這個恩人,客氣點。” “救了我一家”申屠川的眉頭皺起。 牧與之眼底流露出一絲譏諷“怎么殿下沒跟你說即便殿下不說,申屠公子心里也該清楚,申屠丞相是多少人的眼釘,若無殿下暗衛(wèi)褚宴的護送,你真覺得他們能平安抵達” 申屠川怔了一瞬,他這些日子身處風(fēng)月樓,身與心都受到了極大煎熬,又一直擔心父母,腦子早就疲累不堪,這種早該想到的事,他竟從未想過。 而今日的家書似乎也提過,路上沒那么太平,只是父親怕他擔憂,只一便匆匆略過,而自己一直在想要進入公主府的事,一時間也忽略了。 “申屠公子是個聰明人,多余的話我就不多說了,還請公子自己想想清楚?!蹦僚c之說完,一揮衣袖便離開了。 而申屠川僵站在院,腦子空白許久后突然出現(xiàn)季聽那張美艷的臉。 “阿嚏” “殿下可是病了”丫鬟一臉擔憂的看著季聽。 季聽擺擺“一罵二想感冒,這是有人在罵本宮呢?!?/br> “殿下說笑了,普天之下哪有敢罵公主的?!毖诀咝α似饋?。 還能有誰,申屠川唄。季聽輕哼一聲躺下“你先下去吧,我睡會兒?!?/br> “奴婢告退?!毖诀哒f完,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季聽看著丫鬟離開,想起她方才跟自己說的話,眉眼放松了些。 扶云人當初各有際遇,唯一的相似處則是在絕境時被長公主救下,這么多年便如家人一般相處下來了所以季聽猜的不錯,他們仨面對申屠川時,還真是婆婆心態(tài)。 季聽失笑,舒坦的抱著被子,只覺得未來一片光明?,F(xiàn)在男配已經(jīng)被救出來,他的父母也平安送達,所以不必擔心男配會再生恨意,只需要時一到把人送走,她便能肆無忌憚的享受人生了。 到時候帶上她的錢串子和保鏢,一起在天啟國內(nèi)浪一圈吧,她也挺想旅旅游的。季聽打定了主意,心情更不錯了,正打算睡一會兒起來吃飯時,突然聽到外面咔咔的鏟地聲。 她疑惑一瞬,穿上鞋子走到門口,一開門就看到扶云正在外面鏟地。 “這大熱天的你不午休,跑我院里撒什么野呢”季聽一陣無語。 扶云抬頭看向她,擦了擦頭上的汗,眼睛亮晶晶的說“殿下,我剛才看了本雜,里面教了在家里做溫泉的方法,我來給您做一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