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那些話聽在她耳中被自動翻譯成這樣,能不氣著? 錢玉嫃眼睜睜看著跟前這個瑤從略有點盛氣凌人逐漸轉(zhuǎn)成窩火的模樣,都以為她憋不住要動手了,云陽郡主忍了下去,甚至還笑了一聲,說:“我聽人講兄弟娶了個商戶女,原本還不相信,這么看來該是真的?!?/br> 王妃看不起錢玉嫃,云陽郡主也是,她又在氣頭上會這么說一點兒也不奇怪。本來以為你不就是商戶出身,能進得了我王府大門就是燒高香了,我諷刺你你又能怎么著? 錢玉嫃就斂起笑,也不客氣回問過去:“商戶女不偷不搶,又怎么了?” “你覺得你這身份,做得起世子妃嗎?” 錢玉嫃轉(zhuǎn)頭看向白梅,白梅心道不好,還想勸勸,就聽姑娘吩咐:“去把你姑爺喊來。” “姑、姑娘要不就算了?”剛進王府沒兩天,跟前這又是王妃生的郡主,鬧開了怕要吃虧。 “讓你去你就去?!?/br> 白梅還在猶豫,錢玉嫃推她一把:“去啊。” 白梅只得咬咬牙小跑去找姑爺來救場,她找人去了,錢玉嫃也懶得再搭理這勞什子的郡主,就在邊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等。前后估摸半盞茶時間,人來了,是跑著來的。 謝士洲第一時間都沒去看云陽郡主,他徑直去到錢玉嫃跟前,問她怎么了? “白梅說你著急找我。” 錢玉嫃伸手指向一旁的云陽郡主:“不是我找你,是她。她說我區(qū)區(qū)商戶女,不配做王府世子妃?!?/br> 謝士洲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人,挑了挑眉:“這誰???” “她說她是你姐,見不得兄弟自甘墮落娶我這么個?!?/br> 看媳婦兒這樣,謝士洲感覺今晚他怕是上不去床了,想到搞不好要在榻上縮一夜,謝士洲看云陽郡主就是咋看咋不順眼。 他到底是個大男人,不想跟女人吵嘴,伸手牽起錢玉嫃就要去找他爹。 親兒子沖他怒目相視就不是一兩回了,燕王習慣是習慣,該頭疼還是得頭疼。他看著剛找過來的兒子跟媳婦,尤其是這兒子,問:“又怎么了?” 謝士洲道:“我跟你說過,有任何事找我,別煩我媳婦兒。我也跟你說過,嫃嫃是我使了大力氣求回來的,其他我無所謂,但你別讓她在這頭受窩囊氣。你要是覺得我媳婦兒出身低了配不上高高在上的燕王府,那我也不高攀了?!?/br> “你別光顧著沖我撒火,有話好好的說?!?/br> “要我好好說?也行!我好好跟你說,就是你女兒看不起我媳婦兒,講嫃嫃不配在王府待,你怎么說吧?!?/br> 燕王喊了人來,問郡主呢? 云陽郡主就在外頭,她跟著也進來了。剛才說那個話的時候她沒想到剛認回來這兩個脾氣如此剛硬,本想著你商戶女不得唯唯諾諾?我說你又怎么了?現(xiàn)在眼瞧著情況不好,她不得不低個頭:“我只是有些氣悶,對她說話就生硬了點?!?/br> “那就道歉?!?/br> 云陽郡主不敢相信。 她爹又說了一次:“給你兄弟媳婦道歉,要不你就少回來。” 燕王是實權(quán)王爺,之前為了南下認兒子耽誤兩個月時間,回來就有很多事情,他很忙的。現(xiàn)在后院里頭一出接一出,看著能不煩嗎? 好在云陽郡主還知道她不能沒了娘家,哪怕再不甘愿還是戰(zhàn)略性的低了個頭。 她低了頭,燕王擺手讓人出去,跟兒子說:“只要你是占道理那方,老子總會給你撐腰,就別搞威脅人這套?!?/br> “誰威脅你?我跟你說了,你要折騰我也罷,別委屈我媳婦兒,要不天王老子我也跟你翻臉?!?/br> 燕王嘆口氣,說:“云陽是王妃所出,王妃就生了這一個,對她多好不用我說,她性子難免有些驕縱?!?/br> “那巧了,我們嫃嫃也是讓她父母兄弟寵大的,我當初答應過岳父,成親之后要什么都給她,絕不會委屈她。之前你跑去蓉城,把我們的生活攪得一團亂,已經(jīng)使她受了許多罪。我離開蓉城跟你走的時候,把啥都拋下了,只剩這個媳婦兒,誰要動她,我就跟他拼命。” 錢玉嫃其實是想殺雞儆猴。 她也知道自己身份低了一些,別說現(xiàn)在還沒當上世子妃,哪怕后面當上了,恐怕也會有人前來冒犯。這種情況你忍著只會讓她覺得你好欺負,來了一回還能再來二回。 對那些宗室啊勛貴,甚至尋常官家小姐來說,商戶人家就是低一等的。 可出身又改不了,既然改不了,她也不愿意時不時的被人折騰一場,那就只能狠狠的還擊回去。 誰來嘲諷奚落都還回去,得讓人知道商戶女也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也是憑本事嫁的男人。 現(xiàn)在云陽郡主讓王爺壓著給她低了頭,這事兒很快就要傳遍全府。錢玉嫃目的達到,也不想看相公同王爺鬧得太僵,就拉了拉謝士洲的袖子,軟聲說:“郡主都道歉了,我心里也通泰了,倒回去想我剛才也沖動了些。咱們突然認回王府引來各方反應實屬正常,爹這會兒已經(jīng)焦頭爛額,相公你就別說了吧?!?/br> 謝士洲瞪她:“嫃嫃你怎么能拆我的臺?” “你跟爹又不是在打擂臺,有什么拆不拆的?” 這么說也沒毛病,謝士洲懶得再懟,他捧著媳婦兒的手說:“嫃嫃你別可憐他,說到底現(xiàn)在一團亂也是他自個兒作的。我生在南邊是他四處留情,府上鬧起來也是他沒安排妥當,這回事分明是給他的教訓,該他好好反省?!?/br> 燕王:…… 好氣哦,還不能打死這王八蛋! 他就自嘲了句:“是該怪我,我讓你流落在外這么多年,要是跟著老子,你還能是這么個德行?” 兩人都是茅坑里的石頭,脾氣又臭又硬,碰一起十回有八回是這樣。稀奇的是,他倆對外還挺齊心,像是有其他人說他兒子不好,燕王第一個就不答應。謝士洲也是,私下里對這親爹已經(jīng)有很多改觀,嘴上不肯服軟而已。 燕王讓他沒事滾蛋,進園子逛逛也好,要不就回自個兒院里待著。 謝士洲拉著錢玉嫃要走,想想又站住,說:“你也多休息,事情今天做不完明天接著干,別累死了,我還不想那么早接你位置。” 出了這院子,謝士洲問錢玉嫃真不氣了?“她到底說什么來著?” “就說他是你jiejie,是皇上封的云陽郡主。我看她趾高氣昂的,就給頂了回去,我說我是你媳婦兒,是皇上準備封的燕王世子妃……就這話氣著她了,她戳我短處,問我覺得商戶出身配不配坐這位置。干嘛問我?是你上我家去提的親,不該你跟她說?” 謝士洲聽得好笑。 錢玉嫃問:“你笑什么?” “也沒什么,就是想起我還是謝三少爺?shù)臅r候,你第一次來我家?!?/br> 錢玉嫃:…… “以后誰要是再跟你說這些,我在你就推給我,我不在你就問她‘我不配你配啊’?!?/br> 云陽郡主找錢玉嫃麻煩的時候是有人看著的,都想到郡主是為王妃出氣,可誰也沒料到那后續(xù)。被大家所看不起的身份低賤的商戶女竟然沒給郡主臉面,她半步也沒讓,還讓丫鬟去把小王爺找來,接下來更是狠狠的讓云陽郡主丟了臉。 云陽郡主盛飛瑤,那可是王妃唯一的女兒,哪怕嫁出去很多年了,府上的老人都記得她當初在王府是橫著走的。 也是因為沒得子嗣,前面那些年燕王將心思放在后院里不多,他更多專注朝堂去了。府上嘛,要缺什么你就去置辦,吃或者穿你高興就好,錢隨你花用。 他這個態(tài)度王妃不難受,日子反而好過得很,盛飛瑤嫁人之前生活要多好有多好,甚至連公主那些都不及她,哪怕嫁了人,她每次回來還是府上嫡小姐的架子,以前沒人能跟她起沖突,這回跟錢玉嫃撞上,誰都以為吃虧的應該是錢玉嫃,沒想到商戶女脾氣那么硬。 側(cè)妃聽說又是一陣好笑。 “云陽郡主以為燕王府還是從前那個燕王府,那她就大錯特錯了。這男人吧,有兒子跟沒兒子能一樣嗎?” “側(cè)妃說的是,郡主興許是風光久了,一時沒認清楚。咱們府上一切尊榮都是王爺掙的,得順著王爺才有好日子過,而在王爺心里,現(xiàn)如今誰能比得過親兒子呢?” “外嫁女和兒子本就沒得比,更別說府上從沒虧待云陽,她是風風光光二十五年。盛士洲跟她相反,人家吃那么多苦,王爺能不心疼?” “還是側(cè)妃娘娘看得透?!?/br> 側(cè)妃緩緩站起來,走到窗邊,說不是只有她看得透,其實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只是有些人不甘心接受不愿去面對。 王爺一聲不響接回親兒子,并且火速送走五皇子,這一連串的行為讓王妃感到憤怒。 她怎么能不說點什么做點什么? 回來一個兩個對側(cè)妃和侍妾都沒多大影響,只有王妃會覺得自己的地位動搖了,她擔心將來,她希望的是接回來的兒子認她做母向她低頭聽她吩咐使喚……盛士洲跟王爺太像了,他不愿意受王妃掌控,這就是問題所在。 側(cè)妃覺得后面有得折騰,就打算拿王妃跟世子妃斗法來下飯。 還是得說,她有想到云陽郡主會回來,也有想到郡主會給錢玉嫃下馬威,唯獨沒料到結(jié)果還能這樣。 “前頭就聽說盛士洲很寵那女人,這么看來是真的。錢氏要不是真的一點兒也不心虛,敢跟云陽郡主叫板?大家都小看這商戶女了。” 主子們唏噓,府上奴才則是將那一幕深深印在腦子里,都提醒自個兒別冒犯了世子妃。 王妃本來就不喜歡錢玉嫃,不喜歡她那狐媚子臉,也看不起她寒微的出身,更不喜歡世子妃的位置被這么個人霸占。對她來說,接受個便宜兒子都是有可能的,前提是換自己人當兒媳婦。 哪怕什么都不做,錢玉嫃跟燕王妃也在對立兩方,更別說她還踩了云陽郡主的面子。 云陽郡主是王妃的心頭rou。 聽說這事以后,王妃險些氣死,她打算遞牌子進宮去同皇后聊聊,身為皇后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商戶女占了王府世子妃位,真讓她坐穩(wěn)當了,等王爺百年之后,這兒子襲爵,她不得成親王妃? 就這么個女人,除了有張臉之外,無才無德,怎么能當親王妃? 第47章 前這些年皇后同燕王妃處得真是挺不錯的, 倒不是說燕王妃有多會做人,主要皇后看得明白。 帝后是年少夫妻, 在一起超過三十載。早十多年皇后就不再承寵,即便如此, 每個月皇上都會抽幾天去坤寧宮, 跟她聊聊宮里大小事。 也因此, 哪怕皇上跟前的新鮮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中宮的地位依然穩(wěn)固。 往常是看皇上跟燕王兄肥弟瘦,皇后做什么事不都得隨著皇上心意?她對燕王妃自然是寬容親切。 眼下卻不同, 燕王有了子嗣,王府風向變了。 皇后還不至于直接換一張臉, 聽說燕王妃遞了牌子想求見她,皇后略一斟酌,也同意了。得到準許的燕王妃在妥善打扮之后進到宮里,先還是給皇后娘娘請了安,待皇后給她賜了座,她便擺出愁容。 看她這樣, 皇后眼皮一跳:“你這是怎么?遇上為難事了?” 她兩人本來就是親妯娌, 皇后這一張嘴,王妃便覺貼心,她當皇后同她是一邊的, 就在坤寧宮訴起苦來。 “娘娘您不知道, 臣妾這日子, 真是太難太難了。王爺接回子嗣是大喜事不假, 盛士洲卻絲毫不同妾身親近,回來這么多天,沒喊過一生母親也就罷了,跟他一起回來那個更是囂張狂妄。府上這么大動靜,飛瑤能不回來看看?昨個兒她回府,才說錢氏一句,您猜怎么著?錢氏她又是找男人又是找王爺,非說自個兒受了天大委屈,要飛瑤給她低頭認錯?!?/br> “她不過區(qū)區(qū)一介商戶女,交了好運僥幸得進王府,不說謹言慎行,竟然這樣……王爺也不管管,還縱容她,皇后娘娘您可得為臣妾做主!您不站出來,就沒人能治得了她!” 皇后聽罷,就一個感覺:你是來為難本宮。 “你說這事,充其量不過兩個晚輩起了口角,要本宮來管,小題大做了。” 皇后撫了撫戴在尾指上的甲套,緩聲說:“不是本宮說你,王爺既然表了態(tài),你心里再不好受也該忍下,燕王府的尊榮說到底是王爺掙的,府上女眷也都是看王爺臉色過活。你若占道理,當時就說,或者事后跟王爺好生談談,哪有來找本宮的道理?本宮真要站出來幫了你,王爺能料不到是你來找的?他會怎么想呢?” 這話燕王妃聽了心里堵,她道:“真是沒其他辦法了,從他倆進京,燕王府已經(jīng)亂了套?!?/br> “你都知道人原本養(yǎng)在商戶家,學的規(guī)矩肯定不同,你該包容一些?!?/br> 燕王妃就搖頭,說不是她容不得人,王爺有了子嗣她也高興,她可以試著當那是親兒子,可這個兒媳婦,她無論如何也不想要。 皇后聽了頭疼。 什么時候做皇后的還得分管親王世子的婚事了? 他娶這個你不滿意,你跟王爺說啊! 皇后又沒有不滿意,她怎么想都覺得挺好,娶個商戶女不好難不成讓他娶個身份貴重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