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小帆聽完這些，思索了一會兒，才接道：“那我可不可以認為，時至今日，你的‘業(yè)’已清除得差不多了？”

    “嗯……”古凊點點頭，眉宇間似是有那么一絲失落閃過，“就算我想多留一會兒，都不行了……不是嗎？”

    厲小帆很敏銳，他即刻接道：“有什么讓你放不下的人或事嗎？”

    “你問得太多啦。”但在這個問題上，古凊就不那么坦率了，“我們已經(jīng)耽擱了不少時間，該說再見了?！?/br>
    厲小帆也點點頭，眼神中露出些許的無奈：“那……你需要我跟誰帶話嗎？比如天老板、子臨、或者別的什么人，誰都可以?！?/br>
    古凊也稍微想了想：“好吧……就替我給子臨帶句話吧?！?/br>
    第十七章 道別

    鮑里斯，全名鮑里斯·西多爾·莫洛佐夫，生于雙鷹郡一個普通家庭。

    他的相貌平平，智商和體格也都一般，在他成長的過程中，也從未展現(xiàn)過什么特別出眾的才能。

    當(dāng)然，他也并不是什么能力者。

    就是這樣一個普通人，如今，卻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反抗組織之一——“鐵血聯(lián)盟”的領(lǐng)袖，甚至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實現(xiàn)更大的野心。

    實話實說，即便在他自己看來，這事兒都有點不可思議。

    但這就是現(xiàn)實……

    回顧他的人生，如果說非要從他的身上找出某個過人之處，以給他現(xiàn)在的境遇一個必然的成因的話，那恐怕是能是……“運氣”了。

    大部分人認為自己分得出什么是“好運氣”，什么是“壞運氣”，其實未必。

    比如說，在鮑里斯十八歲那年，某天，他的父母突然就被一個聯(lián)邦官員的兒子飆車給撞死了，而且對方分明是酒駕超速闖紅燈三連，結(jié)果在一番運作下，稍微賠了點錢屁事沒有，反而是鮑里斯的父母成了主要責(zé)任方……這，看起來無疑是壞運氣。

    但反過來想，若不是因為這件事，鮑里斯也不可能就此輟學(xué)并加入鐵血聯(lián)盟；他的父母要是沒死，他勢必會走上完全不同的一條人生道路。

    又比如說，“交趾戰(zhàn)役”爆發(fā)那年，堪堪升到上士的鮑里斯一上戰(zhàn)場就被一發(fā)流彈炸成了重傷，更巧的是，那天他剛好遇到一個初來乍到的醫(yī)務(wù)兵，那新兵蛋子一上戰(zhàn)場就被嚇傻了，繼而延誤了他的治療；本來，在這個醫(yī)學(xué)極度發(fā)達的時代，鮑里斯那傷雖重，但依然是可以在短期內(nèi)就恢復(fù)戰(zhàn)斗能力的，可他愣是被那貨治得在大后方躺了好幾個月……這，看起來也是壞運氣。

    但反過來想，若非如此，鮑里斯未必能活到戰(zhàn)役結(jié)束，即使活到了戰(zhàn)役結(jié)束，也可能變成俘虜，最后在別的地方以更加痛苦的形式死去。

    當(dāng)然，還有一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鐵幕之炎”那天，他又剛好在非洲出差，逃過一劫。

    毫無疑問，他出差的理由也不是因為什么好事。在當(dāng)時那種吃緊的戰(zhàn)況下，鐵血聯(lián)盟所有的中校之中，只有鮑里斯一個沒有被委以實務(wù)，事實上，自打他升到這個位置后，整天就被調(diào)來調(diào)去的，和其他組織“交流工作經(jīng)驗”。

    上級不用他的理由也很單純……這人什么都好，就是能力上真不行。

    他的忠誠是沒有問題的，畢竟他和聯(lián)邦是死仇；他的資歷也是足夠的，這么多年熬下來，和他同期的只要還能喘氣的、哪怕殘了的都已經(jīng)是將軍了，他當(dāng)個中校也不過分。

    鮑里斯唯一的問題就是他的能力，用子臨的話來說——平庸。

    然，正是這份平庸，以及一系列的機緣巧合，把他推到了現(xiàn)在這個位置。

    如果“歷史”是一個脫口秀演員，那么發(fā)生在鮑里斯身上的這一切，應(yīng)該算是這個演員最常用的幽默公式之一，我們甚至能在很多帝王的身上看到類似的影子——無論那些帝王在史書上把自己的成就粉飾得何等理所應(yīng)當(dāng)。

    總之，鮑里斯以前遇上的所有“壞運氣”，到這會兒看來，似乎都成了“因禍得?！?。

    但……這就是最終的結(jié)局了嗎？

    顯然不是。

    鮑里斯的傳奇才剛剛開始。

    十一月一日的凌晨，他的運氣又一次幫了他。

    逆十字的“清洗”在這一夜如火如荼地展開，和他結(jié)盟的哥薩克游騎兵總司令漢娜·梅德韋杰娃，柏柏爾之魂的司令烏維吞馬，崖山的首領(lǐng)夏侯延，以及幾乎是聯(lián)邦最后一股精銳戰(zhàn)力的一支特別行動小隊……皆在這晚遭到了肅清。

    唯有鮑里斯憑借著自己“不是能力者”且沒有什么顯著特征的優(yōu)勢，在幾名部下的拼死護送下險象環(huán)生地逃出了戰(zhàn)斗區(qū)。

    他喬裝改扮，很容易就混入了平民之中，并在事后離開此地，與組織取得了聯(lián)系。

    這晚過后，他成了除了子臨之外僅存的唯一一個反抗組織領(lǐng)袖，而且他立即就將逆十字的所作所為公之于眾，拆穿了逆十字的“克隆人領(lǐng)袖”把戲。

    一時間，舉世震驚，民憤鼎沸。

    在這聯(lián)邦即將倒臺的當(dāng)口，子臨這個打著“第六帝國”旗號的男人竟為了篡奪天下的犯下如此暴行，那些被平民們視為英雄的反抗軍頭領(lǐng)們就這么被他殺光了，哪里還會有人支持他？

    就這樣，本就人數(shù)稀少，沒有任何實質(zhì)軍事力量的逆十字成員們變成了眾矢之的；眾反抗組織推舉鮑里斯成為了所有組織“總盟主”，帶領(lǐng)他們和聯(lián)邦簽訂了停戰(zhàn)協(xié)議，雙方傾盡所有力量，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展開了搜索和剿滅逆十字的成員的行動。

    大約一年后，子臨和那些逆十字成員們要么就死了，要么從此人間蒸發(fā)，世間再無逆十字活動的跡象。

    而那之后不久，早已在暗中和鮑里斯勾勾搭搭的聯(lián)邦高層們，在談妥了雙方的利益后，終于在表面上做出了“無條件投降并歸順”的姿態(tài)。

    鮑里斯成為了“新政府”的第一任統(tǒng)領(lǐng)，一些在聯(lián)邦高層內(nèi)部斗爭中敗下陣來的人被推出去填了民憤，而剩下的那些則靠著輿論慢慢洗白，仍舊保有了自己在新政府中的一席之地。

    天下，再次安定。

    鮑里斯從此走上了人生的巔峰，成為了這個星球上最有權(quán)力的人，坐擁無盡的財富和美女，每天錦衣玉食、夜夜笙歌……

    后來……

    后來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因為他的“白日夢”到此為止了。

    在他做上述這個夢的時候，k和索利德已經(jīng)在近乎無聲的前提下解決掉了他和漢娜身邊所有的護衛(wèi)。

    順帶一提，期間漢娜也在做著一個和鮑里斯類似的夢。

    在確認了已沒有任何幸存或隱藏的護衛(wèi)后，索利德就離開了，因為早在十分鐘前事先潛入城的影織就已經(jīng)發(fā)來了好幾個坐標，表示她追蹤的那些偵察兵多數(shù)都遇到了戰(zhàn)斗，索利德得跟過去看看情況，免得錯過什么重要人物的死亡。

    不多時，橋頭這邊，除了在遠距離拿狙架著看的k之外，就只剩下了車戊辰一個人……和兩具在白日夢中死去的尸體。

    車戊辰?jīng)]有讓那兩人遭太多罪，以他現(xiàn)在的能力，不但可以同時讓多個人陷入“白日夢”，還可以做到“夢中殺人”。

    簡單地說，他只要讓別人夢到自己被淹死，那個人在現(xiàn)實里也會窒息；所以，他眼下的做法就是，讓那兩個人在美夢中“猝死”了。

    在確認自己得到了兩具全尸后，車戊辰便從車頂上滑了下來，坐在了引擎蓋兒上，掏出了一盒煙。

    他敲出一支煙，擱進嘴里，拿起了打火機。

    火，點不著。

    那該死的海風(fēng)固然是個合理的解釋，但車戊辰卻在這一瞬莫名產(chǎn)生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他的直覺很準，幾秒后，有一只穩(wěn)穩(wěn)的手，從黑暗中伸出，把一個點著了火的打火機，伸到了他的面前。

    車戊辰微微抬頭，在火光中看到了杰克那張滄桑的臉。

    “呵……”他輕笑一聲，用手指夾住煙，把頭往前湊了幾分，讓杰克幫他點著了煙。

    “你做得還挺利落的，考慮過當(dāng)殺手嗎？”杰克沒有立刻收起打火機，而是給自己也點上了一支煙。

    “呋——”車戊辰吐了口煙，他沒有回答杰克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該不會是特意過來夸我的吧？”

    杰克也抽了口煙，不緊不慢地應(yīng)道：“那你覺得我是來干嘛的？”

    “呵……”車戊辰又笑了，苦笑，“應(yīng)該是來殺我的吧。”

    “有人要殺你沒錯。”杰克回道，“但不是我?！?/br>
    “哦？”車戊辰道，“那是誰？”

    “你說呢？”杰克也是一次次用問題回答了問題。

    但車戊辰還真是被他一問就想到了答案：“嗯……明白了。”

    車戊辰?jīng)]有再就這個問題多說什么，也沒有轉(zhuǎn)頭看，或者做出任何躲避的動作，因為他知道，既然自己此刻已經(jīng)身在k的瞄準鏡里了，那做什么都沒用了。

    “的確……對付我的能力，遠距離狙擊才是最正確的做法?！避囄斐綋哿藫蹮熁遥又?，“那么……你來這兒，是為了和我道別呢？還是有什么別的要說的？”

    “相識一場，來道個別也是應(yīng)該的。”杰克道，“另外……你就不想問問，自己為什么要死嗎？”

    “不必了，我知道原因。”車戊辰說著，又猛吸了一口煙，“呋——我不至于天真到認為自己能活到子臨登基，然后成為第六帝國的‘特工之王’什么的……倒是你，我有點不懂，你為什么能活得比我久？”

    “因為我還有些事沒做完。”杰克的回答也是言簡意賅。

    “嗯?！避囄斐饺粲兴嫉攸c了點頭，煙霧中，他的眼神變得很復(fù)雜，語氣，則變得很疲憊，“也是難為你了……”他扔掉了煙頭，沖杰克笑了笑，“那就祝你好運吧?！?/br>
    噗——

    下一秒，一發(fā)被消了音的狙擊彈如期而至，穿過了車戊辰的頭蓋骨，瞬間終結(jié)了他的生命。

    打完了這一槍的后，遠處的k便放下了狙擊槍，不再去瞄準任何東西——他今晚的任務(wù)，已經(jīng)全部完成了。

    而杰克，也只是默默地抽完了煙，扔掉煙頭，又一次步入了黑暗中。

    第十八章 you know so less

    夜，還在繼續(xù)。

    就在車戊辰被爆頭的同時，城中另一處，那個和n對峙著的“杰克”也隨著一聲槍響……被爆了頭。

    看著眼前那具倒地的尸體，n拿槍的手慢慢垂下，他那墨鏡下的眼神，卻顯得有些疑惑。

    “不可能這么簡單?！?/br>
    這是n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反應(yīng)。

    身為“特工之王”，他的確有殺死殺神的自信，但他并不相信這件事的過程會如此輕松。

    “這是怎么回事？”n在心中自問道，“這個人身上散發(fā)出的那股危險氣息以及能量強度絕非虛假，而他全身上下也沒有絲毫偽裝的痕跡……如果他是假的‘殺神’，那只有一種解釋——這是一個實力不在杰克之下，且經(jīng)過全身整容的人。”

    他正思考到這兒呢，地上的“尸體”，動了。

    但見，那個腦袋被打得稀爛的“杰克”用一種提線木偶般的詭異姿態(tài)站了起來，緊接著，一股黑色的液體迅速從他的傷口處噴涌而出，重新構(gòu)成了一個頭部。

    這一次，生成出來的那個頭顱，就不再是杰克的長相了，或者說，都已經(jīng)不是人類的模樣了……

    “這還真是稀罕呢……”n看著在數(shù)米之外完成了自愈的暗水，當(dāng)即用饒有興致的語氣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我所不知道的、且實力如此強大的易形能力者存在。”

    n的判斷顯而易見，他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至少兇級以上、同時具備易形和自愈能力的能力者。

    可惜，他錯了。

    兩秒后，暗水聞言，轉(zhuǎn)過身來。

    說是“轉(zhuǎn)身”，其實暗水只是把自己頭部以下的部分從“穿著西裝的人類外觀”液化成了自己的本體外觀，并且在這轉(zhuǎn)化過程中將前胸變成了后背。

    “you＿know＿so＿less.”這一刻，暗水的聲音也變成了自己那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本音，且開口就先來了句英文，隨即再道，“你剛才說的那句‘被稱為神的男人，至少該具備坦然承認失敗的氣度’，就是一種很典型的、荒謬的認知?！彼D了頓，說道，“真正的‘神’，無論他在承認或否認時，無論他在欺騙還是說實話時，都不會產(chǎn)生任何的負罪感或‘是否坦然’這樣的主觀意識……

    “‘坦然’這種狀態(tài)，是你們?nèi)祟愔g基于自身社會的倫理觀和道德約束所產(chǎn)生的東西，我的種族里，就沒有這種概念；而那些類似‘坦然’的，正面的或負面的各種定義，也皆是由‘罪’而生，是你們‘第五王國’的生物獨有的認知標簽，是真正的神或者說具備‘神格’的生物根本不會在乎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