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能指望杰克每天都自投羅網(wǎng)般沖進(jìn)一個有著五六十名職業(yè)殺手的據(jù)點(diǎn)，要取他的性命，那就是今天了……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一秒后，那些從不同角度飛射而來的子彈便紛紛落在了木制的織布機(jī)和地板上，一時間，一樓揚(yáng)起了一大片爆散飛濺的木屑和塵埃。

    而杰克也隨著那些彈道的迫近……跑了起來。

    在干掉了現(xiàn)場最快、最強(qiáng)的一名對手之后，接下來的事情，對杰克來說就不算太難了。

    他邊跑邊開槍，用殺掉蓋洛的那把槍里殘留的子彈擊斃了離他較近的吉諾，然后用一個滑鏟動作沖了過去，把吉諾放倒，在將其尸體作為自己的擋箭牌擋下了一波子彈的同時，他又順手撿起了從吉諾手中滑落的那把槍，一個側(cè)身滑行，往數(shù)米外那名女殺手的臉上甩了一發(fā)子彈。

    此時，身處一層另一側(cè)的阿拉迪諾和山德羅已分別退后到了兩根柱子的后面，借著掩體朝著杰克快速射擊著。

    他們本以為……自己暫時是沒有什么危險的，畢竟這會兒這個廠房里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把槍、那么多交叉的火力……杰克再怎么也不至于剛好打中已經(jīng)退后的他們倆吧？

    結(jié)果，下一秒，這倆就被爆頭了。

    杰克優(yōu)先要?dú)⒌木褪撬麄冞@幾個心腹……他利用時停的間隙起身、前沖，來到了山德羅的身旁，對準(zhǔn)其太陽xue就是一槍；而子彈在穿過山德羅的腦袋后、又精準(zhǔn)地飛向了處于同一直線上的阿拉迪諾的鼻子。

    周圍的殺手中也有眼快的，在他們看來，杰克就仿佛是從地面的一角瞬移到了幾米外的柱子旁，并來了個一穿二。

    用一顆子彈干掉那兩人后，杰克又順手拿下了山德羅手中的槍。雙槍在手的他，箭步而出、騰躍而起，踩著柱子……就“跑”到了墻上。

    他就這么橫著身體，在一二樓之間的欄桿邊緣踏墻疾行，并展開雙臂，用雙持手槍所能打出的最快射速朝四周傾瀉起了彈藥。

    砰砰砰砰——

    看似狂亂的射擊，卻并非火力壓制，而是密集、連續(xù)的精準(zhǔn)擊殺。

    杰克打出的每一槍，都是有目的地，他知道自己在瞄準(zhǔn)什么，也知道子彈會飛向哪里。

    什么叫“火力壓制”？亂槍掃射祈禱其中有幾發(fā)能命中？用明知不會命中的連續(xù)射擊讓對方不敢冒頭？

    奧運(yùn)會的射擊選手會在比賽中隨便蒙一槍嗎？當(dāng)然不可能，他們的使命、他們所有的訓(xùn)練和付出，為的就是命中目標(biāo)。

    那么，殺手呢？

    多年磨練的技藝，積累的經(jīng)驗(yàn)，沉淀的心性，一切的一切……最終要完成的事情，無非也就是用一條最短的路徑將目標(biāo)送向死亡。

    射擊選手失誤了最多錯失獎牌，殺手失誤了可是要丟命的。

    所以，在杰克的眼中，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火力壓制”；對方若是避開或擋住子彈，那是另一回事，反正從他手里打出去的子彈，除非他故意想留活口，否則必然就是奔著頭去的。

    ……砰砰砰。

    很快，杰克手里那兩把槍的槍聲就停止了。

    沒有一記空扣扳機(jī)的聲音，因?yàn)榻芸藨{借槍在手中的重量感就知道哪一顆子彈是最后的一顆。

    而那些被他打出去的子彈，全都像是自己長了眼一樣，無一例外地命中了某個倒霉蛋兒的腦袋。

    槍槍爆頭，槍槍斃命，這就是殺神的準(zhǔn)則。

    在這廠房內(nèi)的漫天彈道之中，唯有殺神毫發(fā)無傷，在半空擦彈疾走。

    當(dāng)兩把手槍彈匣打空的時候，又有十余名阡冥的殺手成了尸體。

    這一瞬，杰克再啟“時停”，踏步躍上二樓。當(dāng)他抓起了一把落在尸體旁的沖鋒槍后，時間再度開始流逝……而他，也開始了下一輪的掃射和突襲。

    第十一章 玫瑰之死

    彈殼落地，血雨紛飛。

    此起彼伏的槍聲，終被湮沒在了隆隆的機(jī)械聲中。

    數(shù)十條生命，就這么在晨曦的陽光下凋零。

    殺神之所以是殺神，并非因?yàn)樗哪芰τ卸鄰?qiáng)、也并非因?yàn)樗纳眢w強(qiáng)度有多高。

    只因，他對“殺人”這件事的理解，以及對“殺人”這項(xiàng)活動的專注力、執(zhí)行力……都已到了“人”所無法企及的境界。

    力量、速度、格斗技術(shù)、異能、超強(qiáng)的五感、槍法等等，這些都只是杰克為了殺人而湊的條件、做的準(zhǔn)備罷了；這些因素，隨便拿一樣出來說，在世上都有比他更強(qiáng)的人存在。

    但那些人，當(dāng)不了殺神。

    唯有杰克·安德森……即定義了這個時代“殺手”準(zhǔn)則的男人，才能背負(fù)起這個名號。

    咚——

    當(dāng)廠房里的最后一名阡冥的刺客被爆頭倒地之際，杰克也停止了射擊。

    就算是他，要同時對付那么多名全副武裝的殺手，而且其中還有好幾名戰(zhàn)斗向的能力者……那也是相當(dāng)吃力的。

    當(dāng)杰克走回一樓時，一股涼意忽然刺激到了他唇上的皮膚，他本能地抬手摸了摸，便看到了一抹紅色。

    就在這時，二樓的欄桿處，突兀地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果然……像‘時間停止’這種能力，是不宜在短時間內(nèi)反復(fù)使用的呢?！?/br>
    這個聲音，杰克聽過。

    他回頭，抬眼望去，看到了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

    這女孩長得很干凈，既沒有什么脂粉氣、也沒有多少書卷氣。

    杰克上一次見她時，她穿著普通的長袖衣衫、手里提著個花籃，其眼神中還透出深深的疲憊和哀傷。

    但這次，她穿著一襲修身的黑衣，腕上佩戴著一個古怪的機(jī)械裝置，而其臉上……掛著的是得意和冷然。

    “你是誰？”杰克這么問，是因?yàn)樗梢愿杏X到，對方并不是蓋洛的人。

    “奧利維亞·杜喬?！彼缡腔氐?。

    話音落時，杰克微皺眉頭，腦中嗡然一片。

    一些困擾著他事情變得清晰了，但又有很多原本清晰的事變得一片混沌。

    “有點(diǎn)奇怪是嗎？”奧利維亞看出了他的疑惑，笑著接道，“呵……畢竟，按照查爾斯所說，奧利維亞至少也該二十四五了?！?/br>
    ……

    “我只是個中間人，世道要變，我又能如何？”

    ……

    這一瞬，酒保抽著煙，苦笑著的畫面，從杰克的眼前快速閃過。

    “查爾斯是你的人？”杰克接道。

    “呵……思維很敏捷嘛，安德森先生?！眾W利維亞接道，“不過，你說得并不確切……”她頓了頓，“查爾斯并不是我的部下，他只是因?yàn)槟承┰?，不得不聽命于我?！?/br>
    “但他并沒有親人。”杰克的這句話聽著有點(diǎn)跳脫，但其實(shí)思路很對。

    “是啊，大家都認(rèn)為他沒有?！眾W利維亞回道，“可我依然是通過某種途徑查到了……查爾斯有個私生子，從小在領(lǐng)養(yǎng)家庭長大、目前正在金獅郡念大學(xué)?！?/br>
    “他為了一個幾乎沒見過面、而且很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存在的私生子，就為你辦事了？”杰克問道。

    “呵……”奧利維亞笑了，“你還不是為了一個只見過兩面的婊子就跑來端掉了阡冥的總部？”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杰克已經(jīng)通過聽覺發(fā)現(xiàn)了周圍的異動……

    數(shù)秒后，二樓又出現(xiàn)了幾十道人影；毫無疑問，這些人也是“阡冥”，不過，他們并非效忠于蓋洛，而是效忠于杜喬。

    與此同時，一名女殺手，押著雙手被反綁、嘴也被堵住的安琪爾，來到了奧利維亞的身旁。

    雖然還隔著將近十米，但杰克已清楚地看到了安琪爾兩肋處的衣物上有些許滲出的血漬，而且她的身上還在發(fā)出一些異樣的響動。

    而安琪爾在看到杰克時，則是在第一時間就激動地喊了起來，可由于她的嘴被膠帶封著，只能發(fā)出含混不清的悶哼。

    啪——

    “安靜點(diǎn)兒。”奧利維亞連看都沒看安琪爾一眼，就反手打了個后者一個耳光。

    安琪爾的喊聲瞬間就被這巴掌給壓了下下去，她整個人也隨之跪坐在了地上，無力地嚶嚶啜泣。

    “在你做出什么會讓自己后悔的事之前，我先跟你打聲招呼。”奧利維亞緊接著又對杰克道，“我已在安琪爾的肋骨上嵌了一個絕不可能在短時內(nèi)拆下來的爆炸裝置……”她抬起了左手，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那個東西，“戴在我手上的這個，就是起爆器?！彼㈩D半秒，接道，“如果我的脈搏停止、或是降低到一定的程度，炸彈就會爆炸；如果我直接按下起爆開關(guān)……爆炸；如果時間到了炸彈還沒有被正確摘除……還是爆炸?！?/br>
    “明白了?！苯芸藥缀跏撬查g就領(lǐng)悟了對方的意圖，“你要說什么就說吧……”他將手中的雙槍收了起來，“我不會在你講話的時候把時間停下并射殺你的?！?/br>
    見狀，奧利維亞一個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隨即說道：“首先，我得感謝你，安德森先生……你幫我解決了蓋洛這個心腹大患?！?/br>
    此刻，奧利維亞能帶著手下們出現(xiàn)于此，便說明蓋洛布置在紡織廠附近的暗哨、和沒有來參與圍剿杰克的人馬……都已被他們給肅清了；而這些核心成員死光后，全球其他分部里那些聽命于蓋洛的人便也不足為患。

    “不客氣。”杰克這句回應(yīng)，頗有一種自嘲的味道。

    “其次，我不得不說一句……”奧利維亞停頓了一下，再道，“和過去的你相比，你實(shí)在是變得過于仁慈和軟弱了……”

    “過去的我又是怎樣的呢？”杰克問道。

    “過去的你在聽我說到‘脈搏’那段時，怕是已經(jīng)一槍把我崩了?！眾W利維亞回道，“隨后發(fā)生的爆炸，則正好可以為你的下一輪屠殺作掩護(hù)?！?/br>
    “你好像很了解我？”杰克道。

    “呵……”奧利維亞笑了，“以前，我常聽父親說起你的故事，雖然你不是他的手下、也拒絕加入任何組織，但他仍非常賞識你……然而，今時今日，據(jù)我親自‘測試’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她聳了聳肩，“要么那些傳說都是假的，要么就是你變了?！?/br>
    “測試？”杰克試探著問道。

    “你以為呢？”奧利維亞說著，忽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樣?xùn)|西——一支被包在塑料紙里的玫瑰。

    這無疑就是安琪爾那天從杰克房間里拿走、并留存在家里的那一支。

    “你以為那天從我那里買走的就只是一籃子普通的花而已嗎？”奧利維亞把塑料紙扯開，冷笑著抓起了安琪爾的頭發(fā)，并將這支花粗暴地穿插在了后者的發(fā)間，“這可是能避過市面上所有非軍用級的掃描裝置、連杰克·安德森的聽力都察覺不出來的無線監(jiān)聽器啊?！?/br>
    “所以……那晚發(fā)生的一切，其實(shí)都在你的監(jiān)聽之下……”杰克沉聲接道，“而給馬里諾命令的人，也不是別人，就是你。”

    “那是當(dāng)然?！眾W利維亞回道，“不過你可不要誤會了，那個荒謬的刺殺計(jì)劃，并不是我抱著‘想要?dú)⒘四恪囊鈭D去布置的……我的水準(zhǔn)不至于那么糟糕，我也從不認(rèn)為你會死在那種計(jì)劃之下。

    “送一個服用了‘螳螂’的高檔婊子上門，并且派馬里諾他們幾個來殺你，重點(diǎn)不在成功與否，而在‘觀察你的反應(yīng)’。

    “在布局的最初階段，大致摸清你這個人的行為模式和道德底線，是最為重要的?！?/br>
    “為了這個……”杰克冷冷道，“你就做好了讓三個忠誠的部下和一個無辜者去送死的準(zhǔn)備？”

    “聽聽你自己的話，安德森先生?！眾W利維亞搖頭念道，“瞧你都變成什么樣兒了？

    “以前的你，為了行動成功，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死每一個攔在你面前的人……保鏢、同行、聯(lián)邦探員、平民……

    “而現(xiàn)在呢？

    “你把珍貴的解毒劑分給一個剛見面的婊子，不但沒有殺她滅口，還讓她走了。

    “你留下馬里諾的性命追蹤他，但在遇到蓋洛的人后居然只是警告了他們。

    “你在酒吧被一個不知死活的廢物挑釁，卻只是讓他受了點(diǎn)輕傷教訓(xùn)了一下。

    “你甚至……會在路邊買走一個少女手中所有的鮮花，只為了讓她早點(diǎn)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