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留下客廳三個人,氣氛陡然微妙。 徐寫意正忐忑,卻聽母親客氣溫和地說:“林笙,你還沒去鎮(zhèn)子看過吧,正好今天趕集熱鬧?!?/br> 她驚訝了。 澤安縣是大山脈腳下的旅游小城,鎮(zhèn)子保留著很多傳統(tǒng)的風(fēng)俗和美食。 走在雕花木板樓房的青石板街,兩旁彌漫蒸籠屜騰起的白霧,間或有老年人摞好黑布鞋、絹布傘的攤子。 時光,像溯回了幾十年。 中午,陳慧萍請林笙在餐廳吃了飯。 徐寫意一路安靜如雞,但也體會出母親是挑選過的——這家餐廳是整個鎮(zhèn)子環(huán)境最好的了。價格也不便宜。 唯一沒弄懂的,就是母親“款待”林笙的目的。到底什么意思~ 等三個人再回到陳慧茹家,房子里已經(jīng)沒有閑雜的人。徐寫意被支上樓去整理房間。所以不知道,母親在客廳和林笙聊什么。 她在房間糾結(jié)又忐忑,想說要不要下去偷聽,這時門突然被推開,被嚇一跳。 “mama!” 陳慧萍也嚇到。 定睛,看她絞著袖子、如臨大敵的模樣,又微微嘆氣:“你這干嘛呢?” 她掩上門。 “……沒、沒有啊~” 陳慧萍心里明鏡似的,想嚴(yán)厲又忍不住被女兒犯錯小狗兒般的小心樣子逗笑。目光終究變得慈愛。 一點點,把徐寫意馬尾里落下的碎發(fā)順上去。語氣柔和下來。 “行了,你林哥哥要上澤安山燒香,你趕緊把頭發(fā)梳一梳,太陽傘帶上。” 本以為要被“約談”的,聽到這話徐寫意一怔。 陳慧萍憂郁地微笑,撫摸她的臉蛋:“mama過兩天就回西藏了,你錢不夠就打電話,別找你哥哥拿,知道嗎?不合規(guī)矩?!?/br> “???”徐寫意還在不確定里猜測,“我、我知道了?!?/br> 見她這遲鈍樣子,顯然是沒“知道”,陳慧萍只是無奈地笑?!白掳?,mama給你梳?!?/br> 徐寫意受寵若驚,在靠窗的凳子上坐下。陳慧萍拿著膠梳子,一梳一梳地,把徐寫意的頭發(fā)梳上去。沒有燙染過的頭發(fā),又黑又滑。她想起生徐寫意的時候,她在襁褓里小小乖乖的,也不鬧。 少女的身上,似乎還留著當(dāng)時幼嫩的奶香味。 握著女兒的長發(fā),陳慧萍心中已是萬千的感慨和糾結(jié),并不知道決定是不是對。 只是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 臨下樓,陳慧萍又拉住徐寫意,皺了下眉:“把衣服也換了吧,這校服…以后就別穿了?!?/br> 暴曬的院子里,林笙在將車掉頭。 母女倆下樓到客廳,陳慧萍才發(fā)現(xiàn)為林笙準(zhǔn)備的煙灰缸干干凈凈的?;叵肫饋?,從清早進(jìn)門林笙沒抽過一根煙。 不管是這,不在別人家里抽煙的習(xí)慣,還是他手腕上配合衣著而變換的休閑手表,都顯示著這男人是多么注重品質(zhì)和細(xì)節(jié),以及良好的修養(yǎng)。 陳慧萍掃一眼旁邊,正望著她的、雖然秀氣但顯然青澀的女兒。 鼻子又不住嘆息。 也不知道這老天爺,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澤安山是佛教旅游勝地,群山內(nèi)部藏著大小佛寺、尼庵。 每年初幾頭,上山燒香的游客人滿為患。 尤其很多南方富商會定期來求佛,已經(jīng)是股上層圈子的潮流。也是這原因,當(dāng)年林家才會千里迢迢,選擇來澤安買房避暑。 幸好不是年節(jié),游客倒不多。 管理亭的人看見保時捷開進(jìn)停車場,立刻頂著記錄本走出來。 他曬得黝黑,比劃說按次收費。 林笙沒啰嗦,直接掏錢夾付了,回頭就遇上一柄舉得高高的遮陽傘,靈巧地遮住他。 “還是遮一下吧,林哥哥。” 徐寫意怕他嫌打傘不夠酷、不夠帥,就好聲好氣哄道,“游客少,沒人會注意的~” 林笙聽出她誘哄的意味,有點想笑,摘下墨鏡打量她。 ——碎花連衣裙,小白鞋,馬尾梳高了,嬌俏很多。還別了一顆櫻桃發(fā)夾。 徐寫意眼睛往旁邊浮,“林哥哥,你干嘛總這樣看著我啊……” 從今天見面開始,林笙眼睛里就像藏著熱。 讓她臉發(fā)燙。 林笙拿起她肩上的發(fā)梢,用手指轉(zhuǎn)著:“昨晚太暗看不清楚,想好好看看,你有沒有長大一點。” “……” 保安亭的人似乎在看。 所以徐寫意一下就跑了。 林笙笑出來。腿長,兩三步就跟上。 在一柄傘下。 徐寫意還不肯抬頭看他,小聲回答:“當(dāng)然…有啊……” 林笙偏頭,只看見少女低頭時的一段白凈的后頸窩。 “難道林哥哥你沒看出來嗎。” 林笙挑下眉:“沒有。” 結(jié)果是她抬起頭,有點生氣,舉著傘又跑了。 林笙笑容更明顯。 蝴蝶總要躲他。 但徐寫意突然停下,轉(zhuǎn)身。 應(yīng)該是想起來說好與他一起打傘的,所以咬了下舌頭潔癖慷慨地把傘舉高: “林哥哥,你快來。” 他們一起往澤生寺的大門走,在主殿燒過香,又去各殿逛,拜佛。 久別的陌生感很難短時間消失,徐寫意走在林笙旁邊背很僵。但忍不住靠過去,呼吸他的氣味。 和記憶里一樣。 香香的,很好聞…… 然后肩膀忽然地被摟住,她心提到嗓子眼。 林笙卻似乎是無意識的動作。 很自然。 她剛松了口氣,又陷入陰云猜想。 記起林笙曾說,他談過很多戀愛,是不是這原因所以他才可以這樣自如地抱她? 就她一個人這么傻乎乎、小心翼翼的,簡直像個傻瓜…… 在靠近竹林的花園,掛著一菩提樹的紅繩許愿牌。 徐寫意見風(fēng)吹竹牌,滿樹響。就走不動了。 林笙順著她視線看去,立刻了然。想到她這年紀(jì)的女孩兒應(yīng)該是喜歡這些東西。 “在這兒等我。” 等林笙回來,手里就多了兩只許愿牌。 樹下有古井、繡球花,還有石桌。徐寫意趴著寫完后,立刻用手遮住了牌子。 雖然認(rèn)識時間不算短了,但林笙還是覺得徐寫意偶爾的不成熟覺有意思。比如現(xiàn)在。 “什么重要機密,還不許我看一眼?!?/br> “不是機密……” 徐寫意抿著微笑,移開手指的時候輕聲說話的模樣,很虔誠,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是心愿?!?/br> 林笙忍俊不禁。 等看向木牌,笑容卻消失了。 ——樹蔭縫隙落下的光斑,在少女手心的竹牌上搖曳,幾個小楷字兒認(rèn)真地寫著: 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你知不知道,這是很重的承諾?!?/br> 他并不高興。 徐寫意愣住,不知道林笙為什么突然不悅,變得嚴(yán)肅。但還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地回答:“我知道?!?/br> 林笙看向她。 六月的陽光,青蔥的容顏,眨動的睫毛下,一雙無塵的眼睛。 “不,你并不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