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走到床前，單膝曲著蹲下，軍人家庭的孩子舉手投足都有點軍人的端正，這種蹲姿顯然是受過教導的。軍人都講究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澳棠棠?，我是林笙。”

    “林笙?！?/br>
    老人覺得名字陌生，就看向自己孫女，徐寫意略微緊張，“我，我干媽家的哥哥。”

    “哦，哥哥啊?！?/br>
    老人慢吞吞地說，“我還以為，是你男朋友呢?！?/br>
    徐寫意嚇一大跳：“奶、奶奶，就是哥哥…不是男朋友?！?/br>
    林笙看徐寫意一眼。沒有說話。

    老人開始笑了，又提到“男朋友”、“小吳”。

    徐寫意才心酸地明白過來，老人似乎是年紀太大，把她信息跟堂姐徐敏的弄混了。

    她擦掉眼淚：“奶奶，我是寫意，還在讀高中，不是研究生。”

    徐奶奶堅決地讓她回去，別耽誤明天上課，說是天亮那邊的媳婦就過來照顧，讓她別擔心。

    加上老人需要休息，徐寫意不好一直在那，只好依依不舍地跟著林笙出了醫(yī)院。

    兩個人坐上車，都有些疲倦。

    林笙看徐寫意還悶悶不樂，說，“你奶奶沒有大礙。我找護士了解過情況，十來天就能出院?！?/br>
    “可出院前這段時間……”

    徐寫意欲言又止。聽說那邊的人對奶奶不太好。

    林笙伸手順順她頭發(fā)：“我聯(lián)系了護工，天亮就到醫(yī)院。就算你奶奶那邊的人不來都沒關系，護工會照顧?！?/br>
    徐寫意有點懵，“護工？”

    林笙舉起手機：“上午護工會聯(lián)系我，到時你有什么要求跟她說?！?/br>
    然后他睫毛垂下，看看手表。凌晨兩點二十。

    “或者明天當面說吧。現(xiàn)在我們找個酒店住，連夜趕回去上課是不現(xiàn)實了，你精神狀態(tài)也不允許。天亮我給暢陽打個電話，請一天假。落下的功課回頭找同學問問，我給你補?！?/br>
    凌晨蒙著神秘，車開上縣城大道。徐寫意還保持著剛才歪頭打量林笙的動作。

    車入隧道，燈光與影飛馳著映入車內(nèi)，打在林笙的鼻梁上。

    成年男人脫去少年的青澀、單薄，側(cè)臉的輪廓硬朗、英俊。

    徐寫意悄悄打量，感受到一種……距離感。

    林笙竟然就那么，隨手把她的“大問題”解決了。她仰望他，望塵莫及。

    他像看不透的海底。

    很深。

    有時狂，有時致命的溫柔。

    徐寫意不知道，林笙到底有多少面，只是不時就覺得他好厲害。相處起來…像跟長輩在一起。

    她毫無頭緒還沒想明白的時候，他就把一切都辦好了。

    旅游縣城，酒店大且明亮，非節(jié)日人員冷清。

    林笙掏.出身份證遞過去，回頭問徐寫意，“身份證帶了嗎？”

    徐寫意眨眨眼：“沒有?！?/br>
    她就是個學生，鮮少單獨過門，沒有隨身帶身份證的習慣。

    “那?！?/br>
    林笙隱晦地看她一下，嗓音平常，“我們只能開一間房了?！?/br>
    前臺女服員雙手把林笙的身份證和房卡遞過去，“林先生，306房間，電梯請…”

    話說到一半她眼睛發(fā)直，因為發(fā)現(xiàn)了男人背后穿校服的清秀女孩兒。

    女服務員磕巴著說出后頭幾個字，“右轉(zhuǎn)，直達…”

    直看著兩個人進入電梯，女服務員才嗤之以鼻：“嘖?，F(xiàn)在的有錢人啊……”

    旁邊一直打盹的小妹抬起頭，問咋了。

    她說：“能咋呀，來了個人模人樣的衣冠禽獸。”

    房卡貼上門鎖，滴一聲打開。

    林笙推門進去，把卡插/入取電槽，回頭對慢吞吞跟在后面的人說：“進來吧。”

    徐寫意渾身不自在，磨磨蹭蹭跟進去。

    房間大且明亮，有個很大的外陽臺，窗紗飄舞。什么都很好，就是只有一張很大的床。

    一…張…

    林笙脫下風衣掛在衣架上，沒回頭地跟徐寫意說：“快去洗漱休息吧，剛車上不就說困嗎？”

    困是困啊，可是…徐寫意咬住下嘴唇，“林哥哥。這…這只有一張床啊?！?/br>
    “嗯?！?/br>
    林笙看她一眼，低眸解開腕表，“一張身份證只能開一間?！?/br>
    “我、我記得，好像有那種雙床的房間?！彼竦卣f，“這個酒店…有嗎？”

    把床頭的小燈打開，林笙將手表放柜子上，發(fā)出輕響。

    “有?！?/br>
    徐寫意扭著袖子，“要不，我們換成那種吧，兩張的…那種?！?/br>
    林笙直起腰，手放在褲兜里，俯視看著她很久。徐寫意被看得有點緊張，吞了口唾沫，聽他說：

    “那種床太小，我腿放不下?！?/br>
    林笙讓她先洗漱，徐寫意依言鉆進衛(wèi)生間，關上門。然后整個強撐的平靜都崩掉，捂住臉，心臟跳得飛快。

    天啊。

    今晚他們一起睡嗎。

    啊。

    林哥哥會不會對她…

    徐寫意羞得跺了跺腳，不敢大聲，喉嚨里哼哼唧唧，拳頭擂著臉蛋從鏡子里看自己。又手臂抱住胸口，臉燒起來。

    “會…做那種事嗎？”

    “呀?！?/br>
    她又捂住臉。

    ——都怪林哥哥，腿長那么長干嘛呢。

    徐寫意洗完先躺著了，林笙洗完澡出來就看見床上平躺的女孩，兩只手捉著下巴邊的被子，眼睛睜得老大看他。

    他有點好笑。

    為她那點兒忐忑的小純潔，感到有意思。

    林笙大致擦干了頭發(fā)，上床躺下。徐寫意顯然沒有拒絕他的意思，稚嫩的女孩沒有經(jīng)驗，不懂得保護自己很正常。

    林笙沒說話，閉目休息。

    過了幾分鐘。

    他睜開眼，側(cè)過頭恰好對上少女慌張移開的眼睛——大得顯然是沒有一點睡意。他忍不住笑，手肘撐著支撐起身體，靠近旁邊。立刻就聽見少女緊張的長長呼吸。

    惹得林笙笑出聲。

    他用一根手指卷起徐寫意耳邊的幾率碎發(fā)，順到小巧的耳后。

    “快睡吧，別老看著我了?！鄙ひ魠s有點不容反駁的威壓，但到后面又化入溫柔里，落進耳朵里變成另一種冷淡的柔情：“開了一晚上車，哥哥也有點累。只休息，不做別的。”

    徐寫意一下就尷尬了?！芭丁?/br>
    她為自己的小人之心窘迫，想挽救，“我就是睡不著，也…沒想別的?！?/br>
    看見林笙的微笑，在昏黃的床頭燈里。他是個性冷傲的人，相處這么久徐寫意是知道的，但現(xiàn)在，她又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錯了。

    ——分明，很溫柔。

    林笙躺下，兩個人中間隔著距離。過一分鐘，徐寫意輕輕拉了下林笙的胳膊，又縮回去，“林哥哥，睡了嗎？”

    林笙沒睜眼，手背放在額頭上，嗓音有點倦?！班??！?/br>
    “請護工多少錢？”

    他睜開點眼睛，“問這個干嘛?！?/br>
    林笙比徐寫意想的敏銳，她語塞了一下，“我在想，你墊著，等我…”

    林笙鼻子里一笑，疲倦的眼睛微瞇著，像被打擾睡眠的貓。溫柔披在表面，鋒利的齒牙深藏在里，“你想要給我錢？”

    “我…”徐寫意抿抿嘴，“沒有錢。”

    林笙就笑了，重新閉上眼。

    耳邊徐寫意還在說：“我明天跟爸爸mama說，到時候他們把錢給你。”

    爸爸mama都抬出來了，林笙哭笑不得。

    ——唉，這么小。

    他想到現(xiàn)在與徐寫意躺在一張床上，心里有些犯罪感。他可能，真是個禽獸吧…

    “別錢了，我們先算算別的賬。”

    “賬？”

    徐寫意蒙著，忽然感覺腰被摟住，一拖。后背貼上個硬、平而溫暖的胸膛。鼻子立刻嗅到林笙身上，淡淡的香味。氣血往頭頂一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