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結果也果真如他所愿,那群殺手把他跟丟了,陸凜草草撕了一塊衣擺給自己包扎止血,最后便體力不支暈了過去,只求別入了野獸之口便好。 再次睜開眼的陸凜心中欣慰,還好沒被野獸拖走,看來他選擇倒下的地方,確實如他所料,沒什么大型獸類活動的痕跡。 ……嗯? 想到這里,陸凜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他好像不在野外?頭頂是木屋的屋頂,身下不是草叢,而是平整的木床……他被人救了? 仇家一向不算少的陸少莊主瞬間警惕起來,救他的是何人?有什么目的? 這般想著,便開始在屋子里搜尋起他人來。 ‘吱呀——’ 木門被推開的聲音像一聲響亮的信號,指引著陸凜往門口瞧去。 大概是真的流了太多血,陸凜只感覺,自己的眼神不如往日里清明。不過大致還是能瞧得出事物的形廓的,他倒也沒太放在心里。 只見推門而入的,似乎是個小公子,個頭兒不高,模樣……瞧不太清。最重要的是,這確實不是自己的仇人,他身上也沒有什么血腥殺伐之氣。 這樣一來,陸凜便放下心來,直言一聲,“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這一出聲,把溫疑給嚇了一跳,他又不認識自己了?隨即她又想起來,自己穿的是一身男裝。 溫疑有些心虛的瞟了陸凜一眼,心中卻已經(jīng)轉過來幾百道彎兒。 ——他沒認出自己,那要不要上去說明什么? ——還是別了,不是已經(jīng)打算要跟他們分道揚鑣了嗎。 ——既然他沒認出來,不如就將錯就錯好了,反正馬上就該離開了。 這樣一想,溫疑穩(wěn)住了神色,就當自己是他口中的‘小公子’了。 “咳,不用客氣,你先躺好,我給你熬了一碗藥?!睖匾烧{整了一下聲帶,讓自己的發(fā)聲與本聲稍微有些差別后,便拿著水囊走到了木床邊。 這是她剛剛去山里找的一些益氣補血的草藥,反正她閑著也是閑著,就當是日行個一二三四五善吧。 溫疑當他真不認識自己了,心中還為自己的喬裝有些沾沾自喜,殊不知,她一開口,就引起了陸凜的警覺。 陸凜畢竟是個老江湖了,哪兒能是溫疑這種大門都沒出過的閨閣女子能欺瞞的,之前會認錯,也只是占了個他一時沒瞧清的便宜。 那聲音明顯是個女子的,又兼之溫疑一靠近,他便聞見了她身上的女兒香。陸凜瞬間便意識到,自己這是喊錯了人。 不過對面明明是個姑娘,卻穿著一身男裝,剛剛又順著自己的話往下說了,想來也是不愿意被拆穿身份的。精明如陸凜,就在這電光火石間,便想明白了一切問題根源,于是便默默閉了嘴,將錯就錯下去。 這么一晃神間,溫疑已經(jīng)站在了床邊,真伸著手,手里拿著一只水囊。 這木屋里只有一口鐵鍋,沒有碗筷,溫疑只能將就將就,用自己的水囊來裝藥。 陸凜接過水囊,揭開后聞了聞,卻沒打算喝。藥水的氣味沒什么不對,陸凜略微能辨別一些藥味,基本都是山里常見的草藥,只是大家也不是多熟悉,防備心慎重的陸少莊主,是肯定不會亂喝藥的。 陸凜為人處世方面,還是有一套的。雖然并不能放心的喝藥,但別人的一番心意還是得感謝一下。 “怎么不喝?”溫疑看他沒有喝藥,心中有些疑惑,“一會兒涼了,藥效就不好了。” “公子有所不知,鄙人幼時家境貧寒,小時候又經(jīng)常生病,所以特別怕苦,光喝藥的話,容易吐出來,怕糟蹋了公子心意?!贝┲部底畎嘿F料子制成的衣物的貧寒人士如是說道。 “……”溫疑就冷眼看著他編。 “不過還是謝謝這位……公子……”陸凜抬頭,感謝的話才剛出口,就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住。 陸凜只是失血過多導致視覺不太清晰,又不是真瞎了。剛剛溫疑站得遠,又是在門口背光的地方,他才沒能瞧清她的臉,現(xiàn)在人都站自己眼前了,好歹之前一起行車,還相處了半個月的時間,這要認不出來,他也別當什么少莊主了,街頭支個攤兒,算卦比較適合他…… 陸凜不知所措的低下頭,本來甚是清明的思路,瞬間便成了一團亂麻。 ——怎么是她? ——她救了自己? ——她沒和云端一起? ——她怎么穿成這樣了? 陸凜心中的疑問是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冒,但他卻又不敢問。 面對陌生人,他尚且還能體貼的為那人著想,不去拆穿,更何況是面對自己有幾分好感的姑娘。 是的,沒什么不好承認的,他確實對趙明夷有那么幾分特別的好感。一開始的時候,陸凜也不知這好感來自何處,因何而生,但那幾日里,老看見云端對她獻殷勤后,他便不去深究那些事情了。 他不高興,他不喜歡云端和趙明夷的關系太親密。 既然有了這種想法,他自然要點兒什么才行的,故此,那幾日里,他便天天變著方兒的在趙明夷面前損自己的兄弟。 陸凜有些回不過神,他腦子里的問題噴井了,不過最基本的他還知道——面對有好感的女子,自然是不能給她難堪的。 陸凜微微抬頭,又看了她一眼。 現(xiàn)在的明夷比之初見時,氣色好了很多,臉上也有些rou了,眉目如畫,看上去跟一尊玉人兒似的。 雖然這會兒穿著一身廉價的男裝,卻也已經(jīng)身姿挺拔,像個貴家子弟。果然不虧是他心儀的女子,怎么看都那么好看。 陸凜恍恍惚惚的想著,將手中的水囊送到了嘴邊,跟喝白水似的,‘咕咚咕咚’一陣灌,立馬便喝了個底朝天。 …… 溫疑也在出神。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江湖經(jīng)驗不足的,因此在陸凜沒有喝藥,而是瞎編了一個理由搪塞她后,她就開始在心中認真分析對方的心理。 任何經(jīng)驗,都是可以從別人身上學到的。她雖然明知陸凜在扯謊,卻沒有拆穿他的謊言,而是將自己與他的身份對調,開始揣摩對方的心態(tài)。 最后也真讓她琢磨出了緣由,她還順便給陸凜的舉動加了幾點點評。 出門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所以陸凜拒絕喝陌生人遞來的藥水是正確的做法,哪怕那人說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行。 陸凜的謊言會被她看穿,是因為她本就知道他的身份。但其實他的說法并不算拙劣,畢竟他只是說他小時候窮,又不是說他現(xiàn)在也窮。 要是自己提出質疑,他甚至可以回復她,正因為小時候窮怕了,所以現(xiàn)在就要把好的貴的穿在身上。 分析完畢后,溫疑越發(fā)覺得陸凜是個謹慎又聰明的人,正想著,自己任重道遠,還要多學習時,就見他神思不屬的將水囊里的藥喝得是一干二凈。 “……”說好的小心謹慎呢? “你……怕苦?光喝藥會吐?”溫疑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出口詢問。 她剛在內心里給了他的行為一個高分的評價,這貨轉頭就告訴她他只是誤cao作? 陸凜也回過了神來,手里空掉的水囊,和嘴里的藥味兒…… 陸凜頓了頓,開口道:“……偶爾也憶苦思甜一下?!?/br> 行吧,你說得對。 喝了藥之后,溫疑又出去了一會兒,然后拿了一片蕉葉裹成的碗,又回來了。 “這是止血的草藥,你,你要重新包扎一下吧?!睖匾煞畔虏菟?,便離開了屋子。 這些草藥也是她之前出去采摘的,陸凜的傷在前胸,她也不方便給他上藥,所以采來以后便放在了一旁,打算等他醒來,自己來上藥。 經(jīng)過剛剛喝藥的事件,她也是明白了,陸凜這人的防備心到底有多強,雖然他最后的反應有些怪異。不過這次他應該沒什么好拒絕的了吧,純草藥就沒那么好動手腳了。 陸凜接過蕉葉,看了看,果然都是些止血的藥物,其中還夾雜了一顆比較珍貴的仙鶴草。 ……明夷。 陸凜心里除了有些暖意外,還有一點兒疑惑。 長得不錯,性格也好,偶爾會顯露出一絲調皮的地方。廚藝很好,堪稱宗師級別的,會醫(yī)術,識得藥理,不管怎么看,都是十分優(yōu)秀的姑娘啊。 這樣的談吐氣質,應當不是小家小戶出來的姑娘才對,為什么……會一個人往淮南來? 想到這里,陸凜才發(fā)現(xiàn),他們其實都沒有去了解過這個女子,只是聽她說了名字,粗略說了一下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是一個喪偶的寡婦。 陸凜決定,等這邊事兒了,就好好打探一下明夷的家世,要是家世清白的話……他就上門提親。 想到這個,陸凜詭異的覺得,自己好像有的激動。 將胸前的衣襟拉開,那里是用他衣服下擺扯下來布料,纏住的傷口,那里被他的血浸成了黑褐色。傷口是刀傷,所幸沒有經(jīng)歷二次撕裂,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凝固的跡象,只是還有一絲一絲的血因他的動作往外溢。 因為有些結巴,之前沒有上藥,衣料也畢竟不是真正的繃帶,現(xiàn)在想揭開,處理起來,就必定得撕開那塊才結的痂。對此,陸凜倒是習以為常了,面不改色的便將布條一扯而下。 溫疑走出屋子后,也想到了陸凜傷口必定會再出崩裂的情況,又急忙燒了些熱水,調好溫度后給他送了進去。她本以為,陸凜肯定得先將那些傷藥給搗碎了才去揭傷口的,按理說她燒個水的時間里,陸凜應該在搗藥,所以也沒有敲門,直接便推門而入了。 木屋門‘吱呀’一聲,那一邊脫離了門框之后,也不需要人去推,便自動的緩緩向一邊移去。溫疑端了一鍋溫水,站在門口呆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凜:我憶苦思甜。 溫疑:行吧,nsdd。(你是弟弟。) 陸凜:我想…… 溫疑:不,你不想。 陸凜:我想提親。 溫疑:你來,我給你瞧個寶貝?。ㄌ统鲭x婚證?。?/br> 第16章 淮南 “你!在干什么!”溫疑太過驚訝,直接喊出了聲。 只見屋里的男人端坐在床前,衣襟已經(jīng)大大扯開,露出大半個胸膛,那刀傷在他胸腹之間,肋骨之上,于是那衣襟扯得,幾乎連肚臍都敞露了出來。而男人正低頭打量著自己的傷口,一手拿著塊血跡斑斑的破布。 那傷口因為他粗魯?shù)膭幼饕呀?jīng)撕裂,現(xiàn)在正泊泊的流血,一副血rou模糊的模樣。 “我,我上藥啊?!标憚C呆呆的抬頭,不知所措的回到。 “你有病嗎?既然傷口已經(jīng)在結痂了,那你還上什么藥?又故意去扯傷一次?!睖匾蔀榱搜陲椬约旱男邜?,微微別開頭,語氣生硬。 她也沒想到,這男人身體素質這么好,這么大傷口,野外躺一夜都能有結痂的趨勢,她原本只當他會因為流出來的血漿將傷口周圍糊住,但看他手里那‘繃帶’,明顯就是在愈合了。 陸凜看了看自己的狀態(tài),又看了看不敢直視他的溫疑,心中了然,“我大概,是有些病痛的?!?/br> 他覺得驚奇,又覺得有些好笑,看明夷這般狀態(tài)反應,怎么還跟個未出閣的女子似的,難道她都不曾瞧過她那短命丈夫的身體? 雖然這樣想著,對那逝去的人有些不敬,但陸凜卻詭異的覺得,自己好像有些激動。 “有病也不能這樣,這樣……”溫疑眼神飄忽,不知該落在哪里,最后才一咬牙,開口道:“不能在別人面前這般衣衫不整的!” 陸凜聞言,突然就笑了,他雖臉色蒼白,但到底是有一副過人的容貌,這般一笑,竟有些晃了人眼,“可是,小公子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啊,算不得別人,再則……大家都是男人,又有什么瞧不得的?” 溫疑一噎,總算想起了一個事兒,她現(xiàn)在穿的男裝,陸凜以為她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