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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不正常博物圖鑒在線閱讀 - 第82節(jié)

第82節(jié)

    在他放下槍的那一刻,攝像頭暗了下去。

    他知道,方卉澤看見了。

    “榮銳?!”孫之圣三步并作兩步跑進來,順著他的視線看到那個攝像頭,道,“靠,他居然給自己的房間裝了監(jiān)控?”

    這也是榮銳之前沒想到的,他沒有答話,將自己的筆電打開,接駁攝像頭,調(diào)取其中緩存的所有數(shù)據(jù),之后追溯接收端。

    一切搞定,專案組的勘驗人員也到了,開始對蕭肅的房間進行偵查。

    蕭然在一名女警的陪同下走進客廳,一臉茫然地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這么多警察?”一抬頭,看見榮銳從樓上下來,外套里面竟然配著槍,震驚地道,“小銳?你……你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榮銳從兜里掏出自己的證件遞給她:“蕭然,我哥回來的時候,有沒有帶一個黃楊木匣子?大約三十公分見方。”

    蕭然看著他的警官證,已經(jīng)完全驚呆了:“你、你是警察?怎么可能……你才幾歲……我哥他知不知道……”

    “他知道?!睒s銳道,“然然姐,你仔細想一想,方卉澤和他一起回來的時候,他們有沒有帶一個這么大的黃楊木匣子,或者差不多大小的旅行袋之類的?”

    蕭然下意識搖頭:“沒有……我不知道,他們開我車回來的,我沒仔細看?!?/br>
    榮銳讓人去車庫看看,又問她:“他們一起回來的時候,表情、神態(tài),有沒有什么異常?”

    蕭然先是搖頭,怔了一下,又遲疑著點頭道:“是、是有點,我哥說話怪怪的,先打電話讓我下樓立刻跟他出去,回來之后又說讓我自己去找吳星宇……但是小舅又不讓我走,叫我等他一起……”

    一邊說,一邊回憶,漸漸察覺哪里不對,“他們倆當時感覺很怪,我哥好像很緊張,小舅也是,兩人說話的時候眼神……”

    從她的話里,榮銳已經(jīng)完全還原出了當時的情況,一定是方卉澤在監(jiān)控中發(fā)現(xiàn)蕭肅找到了東西,于是飛車趕過來截住了他。

    當時蕭肅脫身不得,想把蕭然先支開,但方卉澤不讓,并用蕭然要挾蕭肅,讓他把東西交給自己……

    所以,現(xiàn)在東西落到方卉澤手里了?

    不,不對,如果他拿到了東西,還折磨蕭肅干什么?他一定是找不到蕭肅把它藏哪兒了,才把他帶回家,又帶走……

    榮銳不敢再想下去,臥室里的血,濕透的襯衫、帶血的皮帶……他不敢想象方卉澤都對蕭肅做了些什么。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蕭然抓住榮銳的胳膊問,“為什么你剛才讓我去咖啡廳等你????為什么你讓我假裝抱大王,去我哥房間里查看情況?”

    榮銳努力平復情緒,說:“方卉澤做過幾個大案,非常嚴重,我哥可能找到了相關(guān)的證據(jù),所以方卉澤今天回來……挾持了他。”

    “挾持?”蕭然愕然,瞪大眼睛,“小舅劫持了我哥?怎么可能……他、他做過大案?什么大案?”

    “殺人,碎尸。”榮銳示意女警扶住她,說,“我叫你出來是為了保護你,當時我哥可能已經(jīng)被方卉澤控制了,所以你進去他房間的時候沒有見到他,他當時應該被關(guān)在浴室里?!?/br>
    “不……我不信……”蕭然喃喃道,腿一軟跌坐在沙發(fā)里,“殺人……小舅他殺了人?”

    “蕭然你冷靜點,我們得先想辦法把我哥救回來,其他的我稍后再給你解釋?!睒s銳無暇顧及蕭然的心情,讓女警先照顧她一下,自己返回樓上蕭肅的房間,看勘驗的進度。

    “地毯上的血是蕭肅的,可能是胃部受到撞擊吐的血?!睂O之圣將現(xiàn)有的結(jié)果告訴他,“皮帶上的血也是他的,方卉澤應該是用它捆過他的雙手。”

    榮銳難過得要命,一顆心仿佛被冰水浸著,又冷又疼,又像是燒著火,恨不得把傷害他的人燒成灰。

    “你怎么樣?”孫之圣感覺他眼神不對,嚴厲地道,“還能控制自己嗎?還能不能繼續(xù)工作?或者我換個人過來跟進……”

    “不,我沒事,我在調(diào)整?!睒s銳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認真地說,“讓我跟進吧老孫,給我一點點時間就好,我能控制我自己?!?/br>
    孫之圣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說:“行,這兒交給他們,我們先調(diào)查方卉澤的去向?!?/br>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一聲,榮銳掏出來一看,是快遞到了,微信顯示有一個來自同城的限時保價包裹已經(jīng)送到,暫存在小區(qū)東側(cè)的豐巢快遞柜中。

    發(fā)件人是蕭肅,發(fā)件時間是一小時前,發(fā)件地點是同一個豐巢快遞柜。

    榮銳轉(zhuǎn)身飛奔下樓,一路狂奔到快遞柜前,掃碼打開,里面是蕭肅常用的黑色旅行袋,一個黃楊木匣子裝在里面,散發(fā)著歲月沉積的淡淡的霉味。

    第99章 s2

    “我的手再也洗不干凈了, 媽, 我的手再也洗不干凈了!”

    筆電里傳來少年泣血般的抽噎。

    音頻播放完畢, 榮銳點了“停止”鍵, 與孫之圣對視, 兩人眼中都是一片驚濤駭浪。

    這份蕭肅冒著生命危險交給他們的證據(jù),竟然藏著這樣石破天驚的大秘密!

    “所以,十七年前,是馬王桂玉指使方卉澤,謀殺了自己的丈夫馬強?”孫之圣斷案多年,殘酷的事情見得多了,但這樣坑親生兒子的媽還是頭一回見,“所以, 她那個傳說中的‘情夫’,其實是她的親兒子?”

    榮銳面色陰沉, 垂眸看著桌上大大小小的證物袋, 拿起那個裝著匕首的袋子:“這應該就是十七年來警方一直在尋找的,殺死馬強的兇器。”

    孫之圣點頭,指了指裝著血衣的袋子:“驗一下血就知道了,市局有馬強的生物信息存檔?!?/br>
    “現(xiàn)在, 最關(guān)鍵的是這個?!睒s銳戴著手套, 從嬰兒毯里抽出那個小小的手帕包,將里面那綹頭發(fā)放進單獨的證物袋,交給孫之圣, “這應該是當初方卉澤被拋棄的時候,王桂玉放在他身上的信物,如果沒有意外,它和洪穎的dna應該百分百吻合。”

    孫之圣接過頭發(fā),了然道:“是,那么證據(jù)鏈很完整了,王桂玉就是洪穎,洪穎就是王桂玉,我們有充分的理由把她留在市局?!?/br>
    榮銳看著他,鄭重其事地說:“老孫,現(xiàn)在可能只有她知道,方卉澤去了哪兒。”

    方卉澤一去杳無音訊,仿佛蒸發(fā)在了空氣中,毫無蹤跡可尋。警方給所有的交通關(guān)卡都發(fā)了通緝信息,機場、火車站、加油站、高速公路收費口……然而一個多小時了,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方卉澤和蕭肅的蹤影。

    榮銳用之前方卉澤房間的攝像頭鏈接追蹤,信號在靖川市南郊斷了,之后再沒有出現(xiàn)過,他又調(diào)取了全靖川市的天眼和監(jiān)控,用人臉識別在系統(tǒng)里一刻不停地搜索著,至今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榮銳對這個結(jié)果毫不意外,方卉澤是網(wǎng)絡安全的行家,想要在短期內(nèi)避開警方的監(jiān)控是很容易的,更何況他身后還有一個頂級的黑帽子——文森。

    方卉澤就像一滴水滴在了大海里,不是追蹤不到,只是需要時間。

    但他手里有蕭肅,榮銳不能給他那么多時間。

    “他應該已經(jīng)離開靖川了?!睒s銳冷靜地分析著,“他很清楚這個匣子里裝著什么,他不會留在警方眼皮子底下冒險,一定會盡快想辦法離開這里,甚至離開國內(nèi)?!?/br>
    “越南?”孫之圣接口道。

    榮銳:“我覺得,王桂玉當初借助越南‘洪穎’的身份‘重生’,是方卉澤的運作,她繼承的巨額遺產(chǎn),也是方卉澤給她的。”

    孫之圣附和地點了點頭。榮銳道:“所以,我懷疑方卉澤一直以來和越南某些不法勢力有勾結(jié),如果他想要離開國內(nèi),那兒應該是他的首選。”

    “你這個懷疑有道理,問題是,他在和誰勾結(jié),他又打算用哪種方式去那兒?”孫之圣抹了一把額頭,道,“我知道,你想撬開洪穎的嘴,但他們倆是親母子,洪穎不可能出賣他——你忘了昨晚我們是怎么抓住她的?”

    “是,洪穎為了開脫方卉澤,不惜親自現(xiàn)身吸引視線,這么些年他們母子倆守望相互,密不可分。”榮銳話鋒忽然一轉(zhuǎn),“但,如果方卉澤昨晚是故意的呢?”

    孫之圣眉峰一挑:“你說什么?”

    “如果方卉澤是故意露出破綻,讓洪穎落在警方手中的呢?”榮銳目光炯然,“如果他早就受不了洪穎的掌控,想要解脫呢?”

    “好吧?!睂O之圣說,“你想離間他們,這是個策略,問題是,你得說服洪穎——證據(jù)呢?你憑什么說服她相信方卉澤已經(jīng)背叛了她?”

    “直覺?!睒s銳簡單直接地說,“還記得我們昨晚趕到避暑山莊大門口的時候,那個電子鎖的密碼嗎?”

    “六個‘1’?”

    “還有草堂大堂電腦的密碼?!?/br>
    孫之圣若有所思:“你是說,方卉澤是故意把密碼改成最簡單的初始密碼,給警方創(chuàng)造條件抓捕洪穎?”頓了下,搖頭道:“不可能,動手的是他,他不會給自己挖這種坑?!?/br>
    “所以我說,直覺。”榮銳仔細回憶著昨晚的情形,低聲道,“其實在開那兩個密碼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了,后來,我跳出窗戶追那個兇手,他跑得很快,但似乎又不是特別快,尤其在快到后門的時候……”昨晚那場大雨浮現(xiàn)在榮銳腦海中,一絲一毫的細節(jié)被放大,所有的動作都像是調(diào)成了慢鏡頭,一幀一幀在眼前回放。

    “我覺得他也許是故意的?!睒s銳叩了下桌子,道,“方卉澤也許早就厭倦了洪穎,想要通過某種方式擺脫她……他十七年前就想要擺脫她了,錄音里很明顯。”

    “可他為什么后來又和洪穎勾結(jié)在一起了?”孫之圣反問,“錄音里明顯他對方卉慈是有感情的,但時隔十七年,他又回來謀殺了自己的jiejie,他為什么變卦?”

    “也許因為方卉慈藏匿了他殺人的證據(jù)?”這一點也是榮銳想不通的,只能推演出這么一個略顯牽強的可能。

    孫之圣想了想,說:“這個暫時放下不提,我們繼續(xù)你剛才的想法——你確定方卉澤真有出賣洪穎的可能?”

    “我覺得有。”榮銳慎重考慮了一下,說,“而且,如果方卉澤早有這種想法,肯定不止留下昨晚這幾個破綻?!?/br>
    “你覺得他給洪穎挖了其他的坑?”孫之圣揉了揉太陽xue,思忖再三,決定采納他的假設,“好吧,我問問瓏州方面,他們正在突擊檢查洪穎的住處,和她無暇那邊的工作場所,也許會有發(fā)現(xiàn)?!?/br>
    榮銳收拾東西,道:“我和避暑山莊那邊最近布控的同事聊聊,如果方卉澤昨晚是故意留下破綻,那他可能早先就發(fā)現(xiàn)警方在給洪穎下套,他必然提前去附近踩過點?!?/br>
    兩人分頭行動,孫之圣去外面打電話,榮銳下樓找最近布控的刑警,路過客廳時看到蕭然坐在沙發(fā)上,滿臉淚痕,但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么六神無主。

    看見榮銳下來,蕭然跳起來攔住了他:“我哥找到了嗎?方卉澤是開我的車離開的,我車里有g(shù)ps,你們有沒有追蹤到?”

    “他一出碧月湖就棄車了,我們已經(jīng)在湖濱東路找到了你的車子。”榮銳道,“他之后又換了好幾輛車,還黑了好幾片交通監(jiān)控,之后就失蹤了,我們暫時還沒找到他的定位?!?/br>
    “怎么會這樣……”蕭然絕望地道,“天!怎么會這樣!方卉澤……方卉澤他是我小舅舅!他和我哥從小一起長大,睡一張床穿一條褲子……方卉澤他是不是瘋了?他怎么能這么對我哥!”

    榮銳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到沙發(fā)上:“事情很復雜,現(xiàn)在我沒時間給你詳細解釋,我得先把我哥找回來……”

    “我、我不該離開家!”蕭然痛苦地捂著臉,“我怎么這么大意,這么疏忽……他們倆一起回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怪怪的,后來你給我打了電話,我還進去找他……我怎么就……我怎么就這么白癡,你都說得那么明顯了,我居然一點都沒聽出來,還傻乎乎跑去咖啡廳等你……”

    “別這樣然然姐?!睒s銳心亂如麻,但不得不安慰她,“我是故意讓你誤會,把你騙出家門的,我哥也是故意不露出破綻,不讓你發(fā)現(xiàn)異常的。是我們騙了你,我們不想讓你涉險,不想讓方卉澤發(fā)現(xiàn)你知情,對你造成不必要的傷害。然然姐,你什么都沒有做錯,這種事別說你……連我都沒有想到?!?/br>
    蕭然淚如雨下,崩潰地哽咽道:“榮銳,我那會兒離他那么近……我都進到他的屋子了,我以為他真的在洗澡……我好恨我自己,怎么那么蠢,怎么那么輕易就相信了方卉澤……我好后悔,好后悔?。 ?/br>
    榮銳心頭劇痛,無法想象當時蕭肅被關(guān)在浴室里,聽見蕭然進來是怎樣痛苦和絕望的心情——他不敢求救,甚至不敢發(fā)出聲音,他怕方卉澤對蕭然動手。

    他的身體已經(jīng)垮了,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meimei,只能忍氣吞聲,提心吊膽,用那個匣子的下落挾制方卉澤,讓他有所忌憚。

    榮銳忍著錐心般的難過,輕輕拍了拍蕭然的背。其實他又何嘗不后悔?如果他接到電話馬上過來接蕭肅,如果他一回靖川就回家,陪蕭肅一起打開那扇門,如果他一早料到方卉澤會在房間里裝監(jiān)控……那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了!

    可是沒有用啊,該不該發(fā)生的都發(fā)生了,現(xiàn)在蕭肅落在方卉澤手里,他的第一任務是把人救回來!

    “別哭了然然姐?!睒s銳將她扶起來,靠在沙發(fā)靠背上,“你在這兒休息一下,手機保持暢通,我還要工作?!?/br>
    蕭然哭著點頭:“拜托你了,榮銳,我、我就在這兒等,有任何能幫忙的,請你一定通知我?!?/br>
    “我會的?!?/br>
    一個小時后,榮銳趕回靖川市局,在門口正好遇到了孫之圣。

    “怎么樣?”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又同時拿出文件袋遞給對方。

    看完袋子里的文件,孫之圣雙眉一軒,表情一下子松弛下來,“很好,那就按原計劃行事。”

    榮銳看完他帶回的消息,也松了口氣:“我來?”

    孫之圣微一猶豫,便同意了:“你來吧?!?/br>
    關(guān)九遇刺案發(fā)生十二個小時后,榮銳終于再次見到了洪穎……或者說王桂玉。

    王桂玉仍舊淡定,但畢竟已經(jīng)是快五十歲的人了,一宿沒睡,臉上疲態(tài)畢現(xiàn)。

    看到榮銳和孫之圣進來,她的背立刻繃緊了,下巴微抬,武裝起一臉的驕傲狂妄:“我說過,我要見我的律師,我要聯(lián)系越南大使館!你們這樣拖延時間是沒用的!”

    “你確定你要聯(lián)系越南大使館?”榮銳將文件夾和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冷冷道,“王桂玉,別急,你偽造國籍冒名頂替的案子,遲早我們會知會越南方面,就算你不提,我們也不會坐視不理。”

    王桂玉先是一愣,繼而臉色微變:“你說什么?我不明白……”

    榮銳打開文件袋,將一張張表格扔在她眼前:“你的dna鑒定報告、方卉澤的dna鑒定報告、你們倆的親子鑒定結(jié)果……還有這個,昨晚試圖謀殺關(guān)九的嫌疑人,留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血液鑒定報告。”

    最后,他將一張紙鄭重其事地放在最上面:“這一張,你一定想不到——王桂玉31年前放在她兒子襁褓中的頭發(fā)鑒定報告。”

    他每丟一個,王桂玉的臉就白一分,當最后一個報告出現(xiàn)的時候,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你們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