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想到女人們干裂的嘴唇,便抬腳去村中找鍋,沒想到翻遍整個村子都沒找到鐵鍋,只有幾個破口的瓦罐,最后只好抱著瓦罐,拖著枯樹枝回去。 在地上架起火堆,將綁著繩子的瓦罐吊上去燒。 凌北歸走過來,“這里交給我,你去城里通知jc,并讓他們帶上棉被、糧食,照女同志們的狀態(tài)來看,我們要在這里待上三天。” 魚阿蔻頷首,“好?!?/br> 剛轉(zhuǎn)身就看到劉美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怕她撞上火架,忙端著火架移向一旁。 跑近的劉美看到女人們止住腳步,抬手揉了揉眼睛,見女人們并沒有消失,先是咧嘴笑,接著腿一軟坐倒在地面上,捂著臉嚎啕大哭。 哭聲悲愴,令人鼻尖發(fā)酸。 魚阿蔻上前去扶人。 劉美卻一把推開她,轉(zhuǎn)而雙手撐地磕頭,不住聲的說謝,“謝謝…謝謝…” 魚阿蔻唇部抿的緊緊的,上前扶起她抱住,“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不晚不晚,”劉美又哭又笑的說,“謝謝你們…謝謝,我現(xiàn)在就告訴她們這個好消息。” 腳步不穩(wěn)的去推女人們,“蘆花、燕子、葉姐…你們醒醒,咱們被同志們救出來啦!” 叫燕子的女人動作緩慢的收回視線,眼珠子木木的動了一下,“小…小美姐?” “是我是我,”劉美緊緊包住她的手,“燕子咱們被救了!咱們明天就能回家!” “回…回家?” “是啊,回家,回家做你的新嫁娘,到時我們都去喝你的喜酒?!?/br> 魚阿蔻看女人們眼睛里慢慢的有了光,面色舒緩下來,沒成想突生變故,燕子猛然朝墻上撞去。 “燕子!” 魚阿蔻和凌北歸同時沖向前,沒等她們沖近,渾身無力的燕子自己倒了下去,杜來弟忙接住她,兩人的心還沒放下來,就見又有幾個女人也向墻上撞去,她們和燕子一樣剛轉(zhuǎn)身就無力的倒了下去。 劉美和杜來弟兩人慌的摟住她們不放,哭著喊她們?yōu)槭裁匆@樣。 燕子雙眼空洞的躺在她懷里,眼尾流出的淚很快將鬢發(fā)打濕。 魚阿蔻握緊了雙拳,“她們心存了死意,因她們不想被流言蜚語傷的遍體鱗傷?!?/br> 凌北歸低語,“她們的狀況比我想象中的更嚴重,如今之計,只有用‘公正世界假設(shè)論’下一劑猛藥,激起她們心底強烈的不甘,引她們自矛攻自盾,讓她們把注意力的重心轉(zhuǎn)移到思考上?!?/br> 調(diào)整了下表情,面目可憎的說:“怎么還不死?就知道你們是裝可憐,裝的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樣,其實還不是你們自己平常不檢點?不然那么多人怎么只單單拐你們不拐別人?” 劉美和杜來弟驀然望向他,面上充滿了不可置信。 魚阿蔻驚愕的抬頭望著他,一上來就說這么重的話,你就不怕把人刺激的咬舌自盡? 忙扭頭去看女人們,見女人們眼里了無生意,不禁著急起來。 “你別再說了!” 凌北歸充耳不聞,“所以可別再說你們委屈的話,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更是不叮無縫的蛋,不然怎么不見他們來拐我?” 魚阿蔻急的剛想上去捂住他的嘴,就見女人們面上浮現(xiàn)出不甘、憤怒,垂在身邊的手指顫動,劉美的眼里更是竄出憤怒的火苗。 頓住腳繼續(xù)聽下去。 凌北歸背著手說:“這個世界是公正的,有因必有果,你們受到了傷害,那你一定是做了什么錯事,如果沒做錯事的話你是不會受到傷害的?!?/br> “啊啊啊我沒錯我沒錯!”燕子崩潰的抓著頭發(fā)哭喊,“我從來沒做過壞事,我只是去供銷社賣個鞋墊碰上他們問路,我指點了幾遍他們還不懂,我就為他們帶了路,接著我就被人打暈被拐!我什么都沒做錯!” 魚阿蔻和凌北歸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會生氣就好,最怕的就是她們對周遭的一切無動于衷。 魚阿蔻回想著燕子說的話,火氣竄上心頭,又是利用人的好心來作惡,楊大剛他們該死!大步邁出去拖人。 她要告訴女人們,一個巴掌照樣能拍響。 凌北歸見另外幾個女人情緒反應(yīng)還不夠激烈,決定再加把火,“你就不該為他們帶路,不帶路不就什么事都沒有?說起來還是你的錯?!?/br> “你放屁!”劉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火上的瓦罐,將冒著滾泡的熱水潑向他。 凌北歸忙側(cè)了下身,只是整條右腿仍被潑了個正著。 劉美雙眼噴火,“我們沒錯!我們只是被人利用了好心,你為什么要把錯硬推我們頭上?是不是非得逼死我們你才甘心?” “我沒錯!” “我也沒有!” 凌北歸看著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掉的女人們,勾動唇角笑了,哪怕此時他的面色蠟黃,眼尾耷拉下來,臉上布滿了芝麻大小的麻子,笑容仍能打動人心。 “不是我把錯推你們頭上,是你們強把別人的錯攬在自己的頭上,為了別人的錯誤逼自己去死。” 燕子掐著手心哭吼:“你懂什么?大家不會相信我丟了十多天沒被糟蹋,我訂下的婚事會被退掉,所有人都會在背后對我指指點點!我不要活在指指點點中。” 凌北歸放緩聲音,“那你死了她們就不會指點了嗎?不會,他們只會認定你們確實被糟蹋了,對于某些人來說,她們總能找到借口給你們強加罪名,若是你那天沒指路,他們會說你不樂于助人?!?/br> 說完鄭重的道歉,“對不起,我為我剛才說過的話道歉,在我心里你們并沒有錯,相反,樂于助人的你們很可敬。” 劉美和眾女人怔住。 魚阿蔻拖著楊大剛過來。 女人們看到楊大剛齊齊的瑟縮著身子。 魚阿蔻舉高楊大剛,“你們是不是常聽到有人說一個巴掌拍不響?” “恩?!?/br> 魚阿蔻抬手扇了過去,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笑瞇瞇的問:“響嗎?” 女人們怔怔的點了點頭。 魚阿蔻對著楊大剛的臉左右開弓,噼里啪啦的巴掌聲不絕于耳,片刻的功夫,楊大剛就腫成了豬頭。 舉著他面對幾人,“一個巴掌能拍的很響,下次若有人這樣說你們,你們就一耳光扇過去?!?/br> 女人們眼睛亮了。 魚阿蔻正色,“死是可以一了百了,可你們?yōu)槭裁匆獮閯e人犯下的錯去死?如果你們尋死,那你們就是在為兇犯陪葬,你們真的會做這么蠢的事?” 女人們面面相覷,怎么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好蠢? 魚阿蔻接著道:“我知道被人指指點點很難受,所以我會為你們的失蹤找一個合理的理由,請你們給我點時間?!?/br> 眾人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 魚阿蔻笑瞇瞇道:“你們能不能再喊一遍你們沒錯?” “我沒錯?!?/br> 魚阿蔻手放在耳邊,“什么?” “我沒錯!” “再大聲點?!?/br> “我沒錯!??!” 肯定的聲音竄上云霄。 魚阿蔻笑瞇瞇道:“恩,聽到了,現(xiàn)在請你們幫我個忙,我要去城里報j,你們幫我看著點地窖里昏迷的的女同胞們好不好?” “好?!?/br> 劉美走過來愧疚的說:“女同志,我剛才誤會了那個男同志,因此潑了那個男同志一身熱水?!?/br> 魚阿蔻這才發(fā)現(xiàn)凌北歸已不在場,“這里交給你了,我去看看?!?/br> 將楊大剛系回原地,大步?jīng)_回杜家。 推開正房門,就見凌北歸坐在凳子上剪褲子,隨著剪到膝蓋的褲子能看到他腿上起了一串雞蛋大的水泡,有的水泡已被他剪褲子時剪開。 蹙眉奪過剪刀,“這樣不疼嗎?” 凌北歸淺笑,“尚在承受范圍之內(nèi)。” 魚阿蔻掀開褲腳查看,見有許多皮rou和褲子粘連在一起。 轉(zhuǎn)身去雜物房內(nèi)推出拉柴的獨輪車,鋪好被子后,去扶凌北歸,“上車,我送你去醫(yī)院。” 凌北歸:“不必如此麻煩,我?guī)Я怂??!?/br> 魚阿蔻堅持,“不行,我會擔心。” 凌北歸怔了一瞬,望向扶著自己胳膊的魚阿蔻,她的眼里裝滿了擔心,滿的快要溢了出來。 腳不由自主的跟著人上了車。 魚阿蔻給他蓋上被子,推著車快步朝城里走。 邊走邊說:“我決定不先把楊大剛交給jc,因我發(fā)現(xiàn)女同志們看到他會害怕,哪怕他是暈著的,這樣不行,得讓她們把心底的恐懼發(fā)出來,你認為呢?” 然而等了半天沒等到回音,以為他睡著了,便頂著風更快步的朝城里走。 凌北歸并沒睡著,只是魂游天外了而已。 父親和爺爺一直在外工作,他和曾經(jīng)的母親趙君一起生活。 趙君的生活里只有交際應(yīng)酬,美容購物,自己對她來說,不過是個她鞏固地位的物品罷了,而她凌家少奶奶的地位已穩(wěn),自己亦失去了價值。 幼時他摔斷了腿,趙君會不在意的出去跳交際舞,丟下他一人在家翻電話本找家庭醫(yī)生的電話。 他生病臥床不起,趙君得知后只會冷淡的喔一聲表示知道,轉(zhuǎn)頭用他生病需養(yǎng)身為由,找爺爺索要財物,陪伴他的永遠只有醫(yī)院灰白的墻壁和窗臺上的麻雀。 從那時起他就有了個認知,只要不殘,所有的傷都是小傷。 但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有人會因一點點小傷而為他擔心。 怕他冷,蓋上被子,怕被子碰到他的腿,把被角折疊起來再用樹枝撐起邊角。 抬手摸上胸口,那里涌上來的情緒很陌生。 超出了他認知的范圍。 魚阿蔻本想去醫(yī)院,沒想到t城的醫(yī)院并不在城中心,而要去醫(yī)院還得再走一個小時,不發(fā)達的t城又沒公交車。 只好去了衛(wèi)生所,當值的白大褂是個50多歲的大叔。